第26章 血緣關係與父母之愛,又有什麽直接關係呢?

岑瀟走進家門的時候,玄關處正擺著一雙黑色的高跟踝靴。

這一看就是方倚梅的風格,她看著,不由得心思一沉,心想自己現在扭頭就走,還來不來得及?

隻是她還來不及行動,客廳裏就傳來方倚梅的聲音:“站著幹什麽?還不進來?”

岑瀟微不可聞地歎了一口氣,換了拖鞋走進去,佯裝驚喜地叫道:“媽咪,你怎麽來了?”

方倚梅正坐在沙發上,對著落地窗外的風景喝茶。她聽見岑瀟的聲音,扭過頭來,目光像掃描儀似的將岑瀟上上下下看了個遍。

女兒長得很像她,甚至比她年輕時候還要美。方倚梅的心裏升起一股既驕傲又酸楚的情緒。

如果她沒有變老,她就還是社交圈裏的神話,哪兒還輪到岑瀟?

“昨晚去哪兒了?”方倚梅問著,將手中的茶具往旁邊的矮幾上一放,陶瓷製品和玻璃台麵相碰,放出“嗒”的輕響。

可這聲輕響在岑瀟聽來非常刺耳,她知道這是方倚梅發難的前兆。

她收斂心神,不再往客廳的方向多走半步,隻避重就輕地說:“昨晚陸家二公子辦生日宴,我玩得晚一些,就在他們家留宿了。”

“陸家二公子?陸星河?”方倚梅起身,朝岑瀟走過來,“可是,我怎麽聽說你在和陸平川談戀愛?”

岑瀟微微蹙眉,心道:該來的還真是躲不掉。

看著岑瀟的微表情,方倚梅輕笑一聲,隨即捏住她的下巴,說道:“看來傳聞都是真的。”

方倚梅的手勁兒很大,岑瀟被她捏得生疼,可臉上不敢表露半分,隻能說:“媽咪,你聽我解釋……”

可惜她話還沒說完,方倚梅的便揚起了手。岑瀟條件反射般地捉住了對方的手腕,嘴上求饒道:“媽咪,別打臉,還要見人。”

岑瀟和方倚梅相處了十幾年,深知這句話比任何軟話都有用。果然,方倚梅收回了手,隻氣急敗壞地罵道:“不成器的東西,白長了這樣一張臉,一點兒都不像我!從小我就告訴你,要懂得看人,看人!那個陸平川是出了名的不受寵,你還選他?你腦袋是不是讓驢給踢了?!”

她說著,更覺得氣不打一處來,“之前你跟著賀景勝,我還當你有點兒長進。想著你能把蔣元君擠下去,自己去做賀家的正牌太太。結果賀景勝倒了,你反倒傍上一個陸平川,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方倚梅越罵越生氣,餘光瞥見玄關處的一把長柄雨傘,下意識地伸手抄過來,照著岑瀟的側腰狠狠敲了下去。

這一次,岑瀟沒有躲閃,而是吃痛地叫了一聲,直接跌坐在地板上。

看著岑瀟一臉痛苦,方倚梅蹲在她麵前,冷聲道:“要不是我找不到你弟弟,現在這種燈紅酒綠、穿金戴銀的日子,哪裏輪得到你來享受?”

雨傘的傘柄是由實心木製成的,方倚梅那一下用了全力,岑瀟覺得脊椎往上,升起一股錐心刺骨的疼痛。可是,當她聽到方倚梅的冷言冷語時,那些肉體上的疼痛又神奇地消失了。

她的內心早已是一片荒涼的無人之地,應當對外界的任何攻擊都沒有感知才對。

岑瀟藏起嘴角的冷笑,隻躺在地上發出哀嚎,希望自己這幅痛苦、無助的模樣能讓方倚梅滿意。

果然,方倚梅的心情愉快多了,臉上甚至閃過一絲陰鷙的笑容。她對岑瀟說道:“不過話說回來,既然你已經和陸星河見過麵了,就幹脆把陸平川當塊跳板,去勾引陸星河吧。我也是為你好。女人隻有嫁的夠好,後半輩子才有依靠。”

方倚梅說著一頓,又陰鬱地補充道:“岑瀟,你都二十六了,得加把勁兒,知道嗎?如果你這次還不成功,就別怪我對那兩個老東西動手。”

岑瀟半趴在地上,長發掩去她的表情,她似是抽泣地應了句:“知道了,媽咪。”

方倚梅終於痛快了,冷笑一聲便走到玄關。她一邊換鞋,一邊又像想起什麽似的說道:“對了,這些東西不錯,我拿走了。”

岑瀟微一仰頭,就見她手裏拿著陸平川送的那塊表,小臂上還挎著那隻稀有皮鉑金包。接著,她聽見方倚梅踩著高跟鞋離開,大門打開又關上。

岑瀟徹底放鬆下來,整個人平躺在冰涼的地麵上。她忍不住在想:還好陸平川送她的項鏈足夠低調,否則,方倚梅一定會從她的脖子上直接薅下來。

*

NANA 美發沙龍裏,毛娜正在給岑瀟上藥。後者趴在洗頭用的沙發**,一臉的痛苦麵具:“嘶……嘶……娜娜姐,你輕點兒。”

岑瀟的皮膚很白,也就顯得腰上的一片青紫格外的觸目驚心。毛娜看著,於心不忍,可給她上藥的手勁兒絲毫沒鬆:“既然這麽怕痛,當時幹嗎不躲?你的柔道白練了?”

岑瀟苦著一張臉說道:“總得讓方倚梅把氣撒了,她才肯走。”

毛娜聽著,有些無奈地問:“那你打算怎麽辦?真的去勾引陸星河?陸平川不會生氣嗎?”

毛娜聽岑瀟說過陸家的情況,隻覺那裏就像一潭黑水,深不見底,家族關係千絲萬縷,比盤絲洞還要複雜。

聽著毛娜的“奪命三連問”,岑瀟頭都大了。但她同毛娜一向沒什麽不能說的,隻歎了口氣:“是有點麻煩。但說來也奇怪,方倚梅的要求和陳泱泱的指令,不謀而合了。”

毛娜微一怔愣:“你說什麽?”

“陳泱泱的指令。”岑瀟回憶著,繼續道,“她這次的指令很奇怪,一是要我勾引陸星河,而且光‘勾引’還不夠,她要陸星河為我‘死去活來’。”

“死去活來?”毛娜問著,擰上藥油,“這是陳泱泱的原話?”

“是。”岑瀟應了一聲,又掙紮著從沙發**爬起來,開始給自己穿衣服。

因著岑瀟的關係,毛娜對陳泱泱也算有所了解。這位陳大小姐說話辦事向來幹脆,從不打官腔,也不賣關子,仿佛這世上就沒有什麽人和事,值得她多費一份心神。

就拿賀景勝的那件事舉例,她當時給岑瀟的指令很直接:找到能讓賀景勝一擊斃命的證據,把賀家徹底踢出城南開發的項目。

“死去活來“這種詞,實在不像陳泱泱的語言風格。

毛娜想著,又問:“有一就有二,她還有別的要求?”

“有。”岑瀟說著,好不容易套上袖子,“她的第二要求是,查清陸平川和陸星河的血緣關係。”

毛娜聽著更驚奇了:“他倆不是親兄弟?”

岑瀟蹙眉:“現在還不確定。我還差陸星河的 DNA 去做鑒定。”

“外頭都傳陸平川不受寵,”毛娜遲疑著問道,“該不會因為……他不是陸建業生的吧?”

其實,毛娜的猜測不無道理,如果陸氏兄弟裏一定要有一個不是陸建業親生的,多數人都會以為是陸平川。

可血緣關係與父母之愛又有什麽直接關係呢?如果不是親眼看過自己和方倚梅的親子鑒定報告,岑瀟也不相信她們是親母女。

岑瀟感慨著,正想提出第二種可能性,她的手機就響了,是陸平川發來的微信。

他問:你在 NANA 美發沙龍?

岑瀟隻能暫時放下話頭,快速回了一個“是”。

陸平川的第二條信息緊接而來:手表丟了?那個追蹤器的定位不在你家。

岑瀟實話實說:手表和鉑金包,都被方倚梅拿走了。

手機屏幕靜默了半分鍾,陸平川的第三條信息才姍姍來遲:算了,下次再給你買新的。

岑瀟猶豫著,沒有回複這條信息。毛娜就坐在她身側,將屏幕上的聊天內容看了個清楚。她忍不住笑道:“這個陸平川入戲還挺深。要不是我知道內情,光看這信息,真以為你們就是男女朋友。”

“陸平川不是入戲深,他是習慣了逢場作戲。”岑瀟放下手機,開始行動困難地係扣子。

毛娜見不得她這副半身不遂的樣子,扯過她的衣擺就給她係扣子:“有時候,我希望方倚梅不要那麽壞;可有時候,我又希望她再壞一點。要是她能壞到賀景勝那樣,幹脆幹點兒違法亂紀的事,咱就有理由把她送進監獄了。”

岑瀟聽著,隻覺得今天的毛娜被周南附身了,絮叨個沒完。她扯好衣擺,對毛娜說道:“這都十幾年了,如果能送她進監獄,我會等到現在嗎?”

她說完,又手腳並用地從沙發**爬下來。毛娜見狀,連忙問:“你都傷成這樣了,還要去哪兒?今天就留在店裏休息吧。”

岑瀟穿好鞋子,衝她擺了擺手:“送方倚梅進監獄是不可能了,我現在能做的就是搞錢。”

搞夠了,才能帶著爸媽去夏威夷群島曬太陽。

“你現在這個模樣,要怎麽搞錢?”毛娜氣上心頭,“去大馬路上碰瓷嗎?”

“Bingo!”岑瀟衝毛娜豎起大拇指,“你還別說,我這模樣不一定能碰瓷到多少錢。但去碰瓷一下陸星河的 DNA,還是有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