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水鬼7

餘姣渾身不適, 她慣會安慰自己,無論周青彥做出多麽超越男女底線的事情,她都因他是鬼而寬慰自己, 是為了保命, 讓他占點便宜沒什麽的,總比丟命強——

可是此時,周青彥因胸口被她縫合, 所展露出的溫柔依賴,令她仿佛被千萬隻螞蟻啃噬, 他並非強硬地摟著她在懷中,而是虛攏著她的腰肢,將臉埋在她的胸口。

這是很親密的舉動。

就像受傷的幼崽尋求同伴的安慰,又像是勞碌整天的戀人回家渴望對方的擁抱。

隻要一個擁抱,所有的疲憊盡數瓦解。

餘姣的指腹殘留周青彥的溫度, 是非人的冰涼觸感,仿佛冬季把手伸進室外的水中, 指頭立馬被凍得發紅,奇怪的是,她的身體竟然沒有半點不適,沒有多想,隻當是自己身體健康,事實上, 自從周青彥出現在眼前, 她的大腦已經自動罷工強烈要求休息。

還有什麽比此時更荒誕的嗎?

她被死去的周青彥抱在懷裏, 這個人, 在生前還是自己剛分手的男友的兄弟,哦, 就連分手也是靠他的助力。

要是依照餘姣的性子,做錯事的明明是對方,但她卻要暗自鼓勁很久才可能說出分手兩字。

快刀斬亂麻,反而減少愁緒。

餘姣明明可以推開周青彥,但是她的勇氣不支持她這樣做,挺直身子站在原地,由著他抱住她的腰,她飛快地掃了周青彥一眼,掃過他的白臉紅唇,還有那雙幽暗漆黑的眼珠,心口怦怦跳動的同時,誕生出令她不解的想法——

周青彥相貌非常出色。

他的相貌好與不好跟你有關係?

餘姣暗暗咬唇。

就在這個時候,周青彥忽然出聲:“再咬就破了。”

他伸手,粗糙的指腹滑過她的唇,輕搓幾下,那雙被咬得泛白的唇瓣,便沾染幾分豔麗的紅,被他碰過的臉部肌膚,也生出紅意,餘姣含著淚看他,臉很疼,但是她不敢說。

周青彥的手頓住,若無其事地反過去,用指背輕輕碰碰她,心裏暗暗驚訝,原來姣姣的皮膚這樣嫩,又或許是他的指腹太糙,輕碰都不可以。

視線長久地盯著她的唇,忽然出聲:“彎腰。”

餘姣不明所以,還是依言照做。

哪知下一刻,男人的大手便攜著雷霆的氣勢猛地按住她的後腦,他仰起頭,準確無誤地吻住,濕潤的,舌,含過她破皮的唇,帶著小心翼翼和試探,將餘姣的震驚羞憤全都吞下去,連帶著她的唾液都不舍放過。

餘姣想到幼時回家,鄰居鎖在院子裏的黑狼狗,每次看到餘姣經過,便會用鼻子猛嗅她的味道,嘴裏發出嗚嗚的威脅的聲音,仿佛她再靠近半步,就會被它滿嘴的獠牙咬斷脖子,嘴角流出的涎液瑩亮閃爍,那副凶惡的姿態,不啻周青彥此時的樣子。

唯一不同的是,她不敢後退,隻能前進,肺部的氧氣濃度大幅下降,因缺氧,她頭腦昏漲,舌,頭也疼,像是被鄰居家的野狗咬住,尖銳的齒牙帶著饑餓的狠意要將她拆吃入腹。

姐姐的保護使餘姣養成窩裏橫的性格,人前卻懦弱忍讓,就算受到委屈責難,隻要想到姐姐會幫她,什麽都可以吞下去,周青彥的步步緊逼沒有激起反抗的心思,反倒使她自暴自棄地想,既然想要,那就給你好了。

她不願口因別人的唾液,太惡心,她以己度人,想要狠狠惡心番周青彥,竭盡全力把口腔的唾液哺育給他,心裏惡狠狠地想,要你親、哼惡心死你。

可她顯然高估周青彥的道德水準和衛生程度,反倒像是嚐到難得的珍饈美食,越發霸道地搶占她的口部空間,直到嫩豆腐再也擠不出半點水分,餘姣昏昏沉沉地要歪倒,他才鬆開,貼著她的臉喘口氣。

笑著說:“餘姣姣,我好像……”

餘姣淚眼朦朧,大腦因缺氧給不出半點反應,愣愣地歪倒在他懷裏,臉麵漲紅,這副樣子落在周青彥的眼中,既愛又疼,用溫柔的力道輕輕貼貼她的臉,將原本的那句話咽下去,說點正經的:“我找到能夠增加力量的方法了——”

餘姣完全是下意識地順著話詢問:“是什麽。”

腦袋開始緩慢地轉動,別是人肉吧。

卻見周青彥垂眸,所做出的動作再次驚呆餘姣二十多年的所見所聞,他將她唇角溢,出的絲線一絲不漏地含幹淨,使那張紙白的臉都透出紅暈。

“姣姣的水。”

餘姣紅著眼瞪他。

心底暗罵,流氓、無恥……惡心!

周青彥見她怒目圓瞪,憋得臉都紅了,就知她肯定在心中罵自己,這也沒什麽的,他抱起她在懷裏,把她放到沙上,拿過毯子和遙控器放在她手邊。

他說:“多虧姣姣的幫助,我方才記起更多的事情。”

餘姣已經不想接他的話。

他自顧自地說:“比如,午飯由我來解決?”

……

周青彥不是為了討好餘姣故意說的,更不是為了博得她的好感匆匆學習,他的手法熟練,是慣常在家裏做飯的姿態,找出餘姣放在廚房的圍裙,剛要係上,卻聽餘姣說:“那是我姐姐的。”

周青彥便把圍裙疊好,放在原處,隻挽起袖角,回頭囑咐她:“姣姣去超市的時候,記得再買件圍裙。”

餘姣不甘不願嗯了聲。

廚房她在昨天晚上看過了,什麽東西都沒有,隻有雞蛋和速凍水餃,能做出什麽好東西?還不如點外賣,她餓得肚子咕咕叫,用手機開始搜索附近的美食。

隻把周青彥的話當放屁。

當廚房有香氣傳來的時候,餘姣沒辦法做到“兩耳不聞窗外事”,她**鼻子,仔細嗅著那股味道,眼睛開始往廚房瞥,終於坐不住,趿拉著拖鞋跑去廚房,扒著門邊往裏看,眼神質疑:“你做的什麽?”

周青彥側身回答:“冰箱裏隻找到雞蛋,還有幾根火腿腸,菜什麽都沒有,幸虧底下還有大米,隻能做蛋炒飯,還要等一會兒,姣姣餓了?”

大米放在電熱鍋裏蒸,他怕餘姣餓得難受,就先抄了兩顆雞蛋,放入蔥花,是很簡單的炒雞蛋,但他估計餘姣連雞蛋都沒炒過,那些雞蛋大概都被她用來放鍋裏煮,她很聰明,但就是懶。

周青彥把炒好的雞蛋塊放進碗裏,遞到餘姣的麵前:“墊墊肚子。”

餘姣聞著香噴噴的味道,忍不住讚歎道:“你真的會做飯,我還以為你是在撒謊呢。”

鍋裏的大米正好熟了,周青彥拔掉電源,將米盛出來,單獨放進碗裏,去切蔥花和火腿腸。

“我看起來不像是會做飯的樣子嗎?”

餘姣直接站在廚房,用筷子夾起雞蛋放進嘴裏,邊吃邊回答:“是啊,你事業成功、還被青城市的新聞頻道報道過,家裏肯定安排保姆啊、司機啊這些服務人員,哪能讓您親自動手。”

周青彥:“我不是生來就成功的。”

依稀記得生前的抱負和宏圖,可是隨著死而複生,那些生前的執念早已經隨風消散,此刻,他最想要的、最放不開手的——

是餘姣。

餘姣默默吃飯,不敢再說話。

她想起周青彥死後發生的事情,雪崩消息傳來的時候,模糊記得程禾歎息過他的家庭,父母仿佛早已去世?他的手,是很粗糙的,指肚和指跟都磨出厚厚的老繭,那不是埋頭學習的讀書人能夠磨出來的,像她的手掌,隻有握筆的位置有淺淺的繭麵。

程禾的手比她要厲害些,但掌心是幹淨柔軟的,撫摸她麵部的時候像是溫暖的春風撫過,如同他唇邊的微笑,那雙手是白玉似的白皙漂亮。

而周青彥,粗糙、冷硬。

打住、打住……不可以再想他。

他過去經曆過什麽事情跟你有什麽關係?

餘姣收回思緒。

周青彥的蛋炒飯也已經做好。

他將足夠餘姣填飽肚子的飯量盛好,端放在餐桌:“嚐嚐,合不合你的口味。”

澆了蛋液和蔥花炒出來的米飯,顆顆瑩潤像是飽滿的玉石,散發著誘人的香氣。

切成碎末的火腿腸混合在裏麵,餘姣吃了口,唇齒含香,眼睛不自覺地彎起來,露出小貓舒服時的輕鬆愉悅的表情,短暫地忘記麵前的人其實是鬼,毫不吝嗇地給他誇讚:“很好吃……太好吃了,周青彥,你手藝很棒。”

周青彥捧著臉盯著她。

他手藝還能更棒。

但他沒說出來。

怕嚇到隻有貓膽的餘姣。

……

餘姣飽餐一頓,自從姐姐出差,她再沒有吃過家常飯,永遠都是外賣外賣,程禾最近很忙,可憐餘姣體貼他,加上工作後時間推不開,很少到程禾的公司,哪能想到他是忙到助理**。

雙手枕在腦後,餘姣第一次對周青彥的出現產生感激的心情,要不是他的到來,估計她此刻正沉浸在被出軌後的悲傷絕望中,連訴說都找不到人。

想的多了,漸漸就睡過去。

樓下,有兩人挽著手走來。

打扮得光鮮亮麗的女人,麵色呈現趾高氣昂的,仿佛救苦救難的高傲情緒。

“你沒有做錯,你的行為是正當應該的,他們感情出現危機,是她自己不自量力、非要纏著程哥不分手,程哥工作很忙,壓力大,你幫他緩解怎麽了?”

“要走的是她,要哭的也應該是她,你別傷心,郵件是我發的,這女人不知跟程哥說了什麽,害他在外出差還要著急,這樣不體貼的女人,早晚會被甩掉的。”

周青彥托腮望著樓下。

兩個女人越走越近,漸漸走入被黑氣包裹的範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