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作死

◎這可真真作大死啊!◎

眾人循聲望去,便見一人凝立蒼鬆之下,那人一身暗紅色衣袍,墨玉束帶,身披黑色大氅,麵色是極至的白,雙唇卻嫣紅如朱,便如冰雪清溪之畔,一段傲雪寒梅。

分明豔如桃李,卻冷若冰霜。

山風拂過那人秀長身姿,吳山之顛,衣襟烈烈,隱有淩風之意。

一直凝立觀戰的蘇氏“師叔”少年一見來人,忽然撲通一聲跪下,膝行數步,連連頓首。

蘇簡安回頭看自家師叔,又仔細瞧了來人半日,麵露迷茫之色,“竟……竟是師叔祖麽?”

苗千千哪有閑心理會三個人認親?自將蘇簡安的長劍往自己腰間係了,滿麵欠揍的神氣,“你是誰?也要與我打過?”

那人隻略略瞟了苗千千一眼,側首向蘇簡安道,“你師父是——”

“樓主蘇秀。”

唐肅把這一段話在心裏過了幾遍,驟然靈醒:這蘇簡安既是樓主蘇秀的親傳弟子,他喚此人一聲師叔祖,那此人便應是老樓主蘇循的師弟中的一位,而老樓主蘇循從來便隻有一個師弟——

唐肅大驚失色,不由自主一手指向來人,結巴道,“你……你……”

那“師叔”少年大大不快,“敢對我師父無禮?”

苗千千作死道,“你師父是誰?”

那人漠然道,“他師父是我。”瞟了一眼蘇簡安麵上青氣蒸騰,便知他已中了毒,又向苗千千道,“解藥留下,劍留下,你可以走了。”

苗千千奇道,“他師父是你?你又是誰?”

唐肅愁眉苦臉地扯他右臂,見苗千千毫不理會,隻得附耳過去,小聲說了一句話。苗千千眼睛越睜越大,“你……你……你就是小吳侯?”

崔述。

地下若能立時裂條縫出來,舒念隻怕就跳進去了——

苗千千一驚既過,又開始大膽作死,“是他先打我,劍被我繳了,便應是我的戰利品,為何要留下?也是他先對我使毒,按我們南疆的規矩,這便是要與我對決毒功,毒功對決自來生死自負,我又為何要給他解藥?”

舒念無語,要能把苗千千變作個啞巴就好了——

崔述唇角一勾,“便依你規矩。”

苗千千一怔。

舒念隻覺眼前一花,麵前便隻餘了一片黑色的殘影,耳聽“嗆啷啷”兩聲大響,待得看清時,便見苗千千呆立當場,右臂軟軟地垂在身側,竟然已自肩膀處脫臼了——

他足邊一支黑色的匕首,尤在泥地上打著滾兒。

崔述仍舊立在那株老鬆之下,仿佛從來不曾移動過,掌中卻倒提著蘇簡安那柄長劍,握劍的手是極致的蒼白,直如玉山之巔,經年不化的冰雪。

非但一息之間製敵,還在一息之間奪回長劍——

“你——”苗千千平生從未受此折辱,勃然大怒,“我方才不曾留心,咱們再比過!”

唐肅實是看不下去,開口勸道,“苗兄,你打不過他,這又何苦?”

舒念暗暗歎氣,這傻白甜孩子說話太耿直了,隻怕事得其反——

果然苗千千越發暴跳,“他方才不過欺我不備!再打過!”

那“師叔”少年小聲道,“師父,簡安他——”

崔述回頭,見蘇簡安足下發軟,全憑自家徒弟扶持才能勉強站立,向苗千千道,“解藥。”

苗千千梗著脖子道,“除非你與我再打過!”他一頭說話,一頭忍著疼,自己將脫臼的手臂裝了回去,“你不與我比,便看著你這侄孫子去死吧,我南疆苗氏的毒,這天底下無人可解!”

他一氣說完也不等崔述回應,手腕一沉,一掌作拳,一掌持匕,合身又上,往崔述兩邊太陽直擊過去——

崔述稍稍側身,右臂一動,袍袖稍卷。

苗千千便覺一股勁風撲麵而來,身形一個不穩,便自半空撲跌而下,堪堪在崔述身前滾在泥地之上,那匕首便又脫手而出。苗千千手臂初初脫臼,此時硬梆梆墜在地上,大是吃痛,哀哀叫苦,半日爬不起來。

崔述低蹲下身去,又說了一遍,“解藥。”

苗千千滾了滿身泥塵,狼狽至極,抬頭看崔述湊近,卻突然笑了起來。

舒念心念一動,急聲叫道,“小心!”

一語未畢,便見苗千千齒尖銀光一閃,向崔述撲麵而去——他二人此時相距不過咫尺之遙,已是避無可避。

千均一發之際,崔述忽以極其不可思議的角度仰麵彎折下去,右足點地,足尖劃過遍地枯葉,落葉“簌簌”聲響中,身體已平平移出三丈,待得站直,便聽“撲撲”幾聲悶響,身後那棵老鬆樹幹上,平空多了三枚銀針。

銀針在夕陽之下泛著詭異的烏光,一見便知淬了劇毒。

苗千千一擊不中,拔足便跑,邊跑邊叫,“今日不是你對手,等我修煉幾日,再來打過!”

舒念還不及鬆口氣,卻聽那少年問道,“師父,為何不讓徒兒追去?”

……

舒念隻覺脊背發涼,後知後覺地察覺身畔危機——

眼前寒光一閃——

“解藥拿出來。”那“師叔”少年劍尖指向舒念,寒聲道,“否則休怪我劍下無情。”

舒念左右環顧,對麵三個是不能指望了,隻得走投無路轉向唐肅,“唐公子救命!”

唐肅硬著頭皮上前打了個躬兒,“在下西嶺唐肅,敢問公子高名?”

“吳山蘇都亭。”少年一手扶著蘇簡安,一手劍指舒念,“休與我套近乎,解藥拿來!”

唐肅幹咳一聲,回頭勸舒念,“苗姑娘不如先與這位把毒解了?”

舒念暗暗翻了個白眼,解毒?今日她要是解了苗千千的看家毒物,明日便要做了苗氏四鬼的眼中釘肉中刺,後患無窮——

想了想也不敢求崔述,便朝著蘇都亭使勁兒,“蘇公子饒命,小女雖與苗千千——就是剛才跑了那個——雖與他同門,本事卻不及他一半,他下的毒,小女實不能解。苗千千這般逃跑,實則並未把小女性命當作一回事,求蘇公子可憐……”

蘇都亭不知怎的隻覺心中一**,劍尖便垂了下來。

舒念大喜過望,正待趁熱打鐵時,卻聽崔述的聲音冷冰冰道,“雕蟲小技,不過耳耳!”

蘇都亭瞬間靈醒,恍然明白自己已然著了別人的道兒,氣得麵泛紅霞,厲聲喝叱,“妖女使甚麽邪術?”

舒念冷不丁一個哆嗦,這才察覺方才哀求之時,不知不覺間竟把苗氏媚術使了三分——

這可真真作大死啊!

崔述漠然看了她一眼,“先帶回樓中。”

“是。”蘇都亭應了一聲,仍舊扶著蘇簡安,跟著崔述上山。

唐肅與舒念大眼瞪小眼半日,終於還是沒敢逃跑——實力懸殊天壤之別,做人還是要識相——

堪堪繞過一段山坡,那蘇簡安足下一軟,幸得蘇都亭一把拉住才不曾大頭朝下栽在地上——

竟已昏暈過去。

崔述折回來,俯身在蘇簡安頸側摸了一時,向舒念道,“拿藥來!”

舒念大是委屈,“我剛說了沒有解——”

崔述皺眉,“拿藥來。”

舒念不知怎的便明白了他的意思,自往懷中摸出一隻玉瓶,遞將過去,囁嚅道,“不能解毒……隻能暫時保命……”

崔述一把接過,打開瓶蓋倒出一丸,塞在蘇簡安口中,伸指在他頸側一按,便聽“喀”的一聲,那藥丸已落入腹中。

蘇都亭目光閃閃地看著自家師父,“師父怎知此女身上有藥?”

崔述將瓶子還給舒念。

眼前白如初雪的手掌間一隻雪白的玉瓶,兩相映襯,竟不知哪一個更要白上三分——舒念不敢多看,草草接了,便如碰了什麽燙手山芋一般,匆匆塞入懷中。

卻聽崔述道,“苗氏一門人人精擅毒術,若無保命藥物,此二人怎敢結伴同行?”

舒念再不想他對苗氏一門了解若斯,一時大感驚奇。

蘇都亭見蘇簡安麵上青氣稍退,大感振奮,“師父,我來背簡安。”

一路上山。

蘇都亭邊走邊道,“徒兒年前聽聞師父在昆侖現身,原想立時便去拜見,樓主言道師父不日便來諸山舍會,叫徒兒安心候著。徒兒也恐路上與師父錯過,便不敢動彈,此番特意領了內山門的差事,便是盼著能早些見著師父——天可憐見果然叫徒兒見著師父。”又問,“師父怎的一人至此?”

舒念豎著耳朵聽了半日,聞聲暗歎:你師父顯然是一個人偷偷過來,若非你二人無用被苗千千奪劍羞辱,蘇簡安又中毒,隻怕他今日便不會現身,你個傻孩子問什麽問?

理所當然沒等來他家師父半個字。

蘇都亭忍不住又喚了一聲,“師父——”

崔述側首,“阿秀待你可好?”

蘇都亭囁嚅一時,“好是好……可徒兒還是想跟著師父。”停了一停又道,“如今不論師父去哪兒,求師父一定帶著徒兒。”

崔述伸手摸了摸他的頭發。

一路沉默。

沿路皆是青石板鋪路,落葉青苔,林木森森,極富野趣。堪堪走了一頓飯工夫,前山不遠處旌旗招展,高台之上人影幢幢——正是藏劍樓聞名天下的風雨台。

蘇都亭向上一指,“師父請看,樓主過來了。”

作者有話說:

今兒還有一章,六點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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