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你想控製我?

遊書朗脫下西服,換上了醫生服,他望向鏡子中的自己,麵貌未曾多變,卻不見了幾年前的青澀稚氣,目光中也少了幾分奕奕的神采,取而代之的是平靜無波的眸光,或許還有一些暮氣沉沉。

將一支圓珠筆別入胸前的口袋,遊書朗提起唇角,給了鏡子中的自己一個微笑,轉身走出了更衣室。

長嶺製藥的會議室堆放了很多雜物,還是遊書朗到崗之後才進行了分門別類的整理。

如今幹淨整潔的會議室靜候貴客,黃啟民拿出了上好的茶葉,角落裏的燒水壺咕嚕咕嚕的氤氳著熱氣。

遊書朗已經入職長嶺製藥大半個月了,今天是第一次與投資方見麵。

他做事向來知己知彼,這次卻沒拿到任何投資方的資料,黃啟民也捂得嚴嚴實實,隻是笑嘻嘻的說,他們就是財主,沒必要分出精力研究。

會議室的門被推開了,率先而入的是黃啟民高亢熱絡的聲音,然後是他肥碩的身體。他引著投資方進門,幾位西裝革履的男女魚貫而入,麵貌上一觀,便覺專業性極強。

遊書朗起身,職業性的笑容將發未發,便驟然定在了唇角。

幾人之後,還有一人緩步而入。所有人自發讓開了通道,讓他從人後行至人前。

戧駁領的灰色西服挺括合體,鑽石袖扣在早春的陽光下熠熠生輝。恰到好處的笑容,既不倨傲強勢,也不會令人忽視,讓人如沐春風的同時,還會不自覺地生出幾分忌憚。

是樊霄!!

驀地握拳,遊書朗急怒!直到此時他才明白,自己又一次落入了樊霄設好的局中。

什麽理想的工作,高薪的職位,不過都是擺在雀鳥麵前的麵包屑罷了,意圖引誘著它一步一步跳入天羅地網!

遊書朗的心裏像壓了一塊石盤,窗外的陽光晃的他眩暈,嘈雜的聲音中,他聽到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

“書朗,”黃啟民的笑容有些尷尬,“樊總就無需再給你介紹了吧?”

“不用。”遊書朗抬起眸子,從從容容的向樊霄伸出手,“你好,樊總。”

樊霄略顯急迫的握上了那隻手,掌心與掌心壓得很實很緊,拇指在遊書朗手背摩挲了幾下,才道:“好久不見,遊主任。”

黃啟民見兩人交流甚好,提著的一顆心才放了下來:“書朗,原來樊總說你和他之間有一些誤會,為了不影響你入職,不讓我告訴你,他是咱們金銀花飲項目的注資人。哎喲,弄得我還挺擔心,以為你們兩個見麵會……看來是我多想了。”

黃啟民的兩隻手同時在遊書朗和樊霄的肩上拍了拍:“你們年輕人就是血氣方剛,不管之前有什麽分歧,事過境遷就別再計較了。”

遊書朗的手抽離得很快,樊霄搓了搓手指有些留戀剛剛的溫度。他的目光從始至終都未離開遊書朗,覷著男人的神色,說道:“是我之前失了分寸,得罪了遊主任,希望遊主任不要再同我一般見識。”

遊書朗緩緩抬頭直視樊霄,才發現他的左側額角貼了一塊紗布。樊霄的頭發最近長長了不少,虛虛的掩著紗布,剛剛由於角度的問題,遊書朗並沒有發現。

“不會。”遊書朗職場化的笑容無懈可擊,“樊總多慮了,您怎麽會有失了分寸的時候。”

“入座吧。”他的目光轉向眾人,“會議可以開始了。”

會議的間隙,遊書朗去了趟衛生間。長嶺製藥的辦公地點是一棟老舊的教學樓,每層左右都有兩個衛生間。

遊書朗舍近求遠,在走廊最深處的衛生間中點燃了一顆煙。剛吞吐了一口,已經崩了漆麵的老舊門板就被人推開,長久沒有維護的荷葉,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音,聽著讓人牙根發酸。

來人無疑是樊霄。他進來先到裏間放了水,才走到遊書朗身邊擰開了水龍頭洗手。

“遊主任在等我?”

遊書朗隨著煙霧吐出了一個“嗯”,摘了煙:“是在等你。”

水池上的鏡子斑駁,將人照得朦朦朧朧。樊霄從鏡子裏看著遊書朗,目光燙人。

他沒接遊書朗的話,而是說道:“遊主任穿醫生服也很好看。”

遊書朗的眉心一緊,他在樊霄的話中聽出了壓抑的情遇。

搓了搓手指,他想揍人。

壓下怒意,遊書朗彈了彈煙灰,垂眸問道:“樊霄,你想控製我的生活?”

他問得稀鬆平常,好似不甚在意的樣子。

樊霄關了水龍頭,四下找不到擦手巾,隻得甩了甩手上的水珠。

“遊主任何出此言?”他用濕手從煙盒裏抽出一根煙,叼在嘴裏,湊到遊書朗麵前,含混的說,“借個火。”

遊書朗很明顯地撤開身子,與樊霄拉開距離,並將手中的煙按死在烏突突的水泥水台上。

“不好意思,火滅了。”他說。

樊霄覺得自己的確是瘋了,如此冷淡疏離的遊書朗也勾得他心癢難耐,恨不得將人推到角落,狠狠的吻上去。

“上次揍你不疼嗎?”遊書朗翻起眼皮問樊霄。

“疼。”樊霄據實相告,“我在病**躺了半個月,天天將工作拿到醫院去做。”

遊書朗點點頭:“那為什麽還來招惹我?想報複?”

喉結滑動,樊霄將瘋話咽回肚子,轉言說到:“不是報複。書朗,我們之間可能有誤會。”

遊書朗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事已至此,樊霄你還要編?還要騙?”

“那些事情都是我做的,我認。”樊霄習慣性的想去擁遊書朗的肩,卻在對方淩厲的目光下放下了手臂,“但我可以解釋。”

遊書朗輕笑了一聲:“你的解釋就是利用黃老師,把我騙來長嶺,繼續操控我是嗎?”

遊書朗向前走了一步,逼近樊霄:“讓我來猜猜你為什麽要這麽做?”

“因為博海畢竟是一個製藥廠,以你樊霄的能力,還不能隨意拿捏。但長嶺不一樣,它他隻是一個科研團隊,沒錢,沒人,沒有可以與你抗衡的能力,還不是你想怎樣就怎樣?”

遊書朗驀地抓住樊霄的衣領,將他猛然摜到牆壁上:“你不是想拿捏長嶺,樊霄,你隻是想控製我!”

“我在你眼裏就那麽無能嗎?”遊書朗逼視樊霄,“離了博海,或是長嶺,我遊書朗就活不下去了?我不信你樊霄的手能伸到華國的每一個地方!”

樊霄一直任由遊書朗壓著,直到聽了這話,垂在身側的手才驀地扣住遊書朗的腕子,神情轉戾:“你要離開長嶺?這難道不是你最理想的工作嗎?你不是曾經跟我說過,想重新回到藥品研發一線嗎?”

“是,我是想回到科研團隊,但我寧願放棄我的夢想,也不願見到你。”遊書朗破開樊霄的桎梏,“別說看到你,就是想到你,我都覺得惡心!樊霄,你就是個垃圾,請自覺的待在垃圾應待的地方,別來汙染環境!請你滾出我的世界,滾遠一點兒!!”

遊書朗站直身體,厭惡得連眼皮都沒掀,便向門口走去。

“你可以離開長嶺,那長嶺對於我來說就沒有任何意義了,它也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遊書朗驀然回首:“你什麽意思?”

樊霄放鬆脊背,鬆鬆懶懶的靠在牆壁上,他將剛剛的那根煙拋到嘴裏:“我的意思就是,如果你離開長嶺,離開我。那麽你的老師半輩子的心血全將付之一炬。”

遊書朗頓然冷肅:“胡扯,即便你撤資,長嶺也可以再找其他的合夥人。”

樊霄用火柴點了煙,搖滅了火光,才道:“要不,遊主任回去看看我們簽的合同?如果你們長嶺不在20天之內完成工藝優化,就算單方麵的違約。至於違約金,我想你的老師就算搭上了整個長嶺,也賠不起吧。”

“20天?這麽短的時間怎麽可能完成工藝優化?!老師為什麽會和你簽這麽荒唐的合同?”

樊霄笑了一下:“我隻是簡單的和你的老師訴了一下苦,說我的父親需要見到一份漂亮的合同,才會支持我繼續在內地發展。我也曾向你的老師保證,無論合同上是怎樣簽的,我都會給他6個月的研發周期。”

樊霄摘煙吐霧:“別覺得是我騙了你的老師,若不是他想吊著我這顆金錢樹,也不會鋌而走險。”

“所以,你要是離開長嶺,長嶺就真的完了。”

遊書朗衣袖下的雙拳緊握,咯咯作響:“你以為我會管長嶺的死活?”

“你會。你若是不顧長嶺的死活,剛剛見麵時就會和我翻臉。”樊霄垂眸,“你誰都管,就是不想管我了。”

遊書朗咬牙切齒:“所以你原來跟我玩陰謀,現在是明晃晃的玩陽謀了?”

樊霄沉默了一會兒,回答:“你說是就是吧。”

“草!”遊書朗爆了粗口,他轉身怒氣衝衝地向外走。

樊霄下意識的跟了上去,衛生間的彈簧門被遊書朗用力的推開,又恰到好處的離手,門板回彈,猛然拍在了隨行在後的樊霄臉上。

“唔!”

鼻梁又酸又痛,一股暖流緩緩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