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女裝大佬
幾日之後忽然傳來消息,說是太傅病倒。
“怎麽會突然病倒了?”賀子裕站起身來。
“陛下,這病來如山倒,老奴前幾日就見太傅咳嗽著呢,許是歲數大了,”王總管搖搖頭道,“三朝元老,如今也快七十了。”
賀子裕聽到這,愣了片刻,他一直以為太傅身子硬朗,日日來為他授課總是風雨無阻,卻忘了太傅已近古稀之年,尋常官員到了這個歲數,也是該致仕。
隻是太傅一直憂心民生,從未提過類似的話。
王總管安慰道:“陛下也無需太過擔憂,就讓禦醫看看。”
“好。”
於是賀子裕特命禦醫去了,又不放心,幹脆親自去了太傅府上一趟。
靠近城門兩進的院子,屋內一切陳設很是簡樸單調,伺候的丫鬟仆從也不多,兒孫早已分府別居,他隔著屏風往裏看,禦醫仔細把脈著,能聽見太傅渾濁的咳嗽音。
太傅唯恐將病氣過了,不讓賀子裕靠近一步。
“怎麽樣?”他問禦醫。
“回稟陛下,這風寒入體,本不是大毛病,”禦醫拱手道,“隻是太傅也不重視,如今延宕數日,呈這寒熱錯雜之症,寒至寒戰,熱至高燒……”
“你說些朕能聽懂的。”
“風寒拖久了,如今高燒不退,當用猛藥。”禦醫擦了把額上汗。
賀子裕揮揮手,讓禦醫下去煎藥了,太傅又咳嗽了幾聲。
他就繞到了屏風裏邊,看見那花白的胡子根根發顫,病榻上的老人麵有頹色,瞧見他進前來了,又顫著手抬起來,示意賀子裕離得遠些。
“陛下,老臣沒有大礙。”
賀子裕抬手摸上太傅的額頭,發著燙意。“都是朕害得太傅勞心勞力。”
“陛下這說得又是……什麽話,為人臣子……應盡本分,”
“朕知道如今秦見祀出征,此時親政是朕最好的時機,”賀子裕握上太傅的手,低下頭誠懇道,“太傅且安心養病,朝堂上的事,朕總能一力扛起。”
“提防北秦……”
“好,朕都懂得。”
太傅嗬嗬地呼出熱氣,那雙眼半睜著,終究欣慰地看著賀子裕,顫著拍了拍他手。“去吧,陛下,回去吧。”
賀子裕站起身來,俯身拱手作揖。
·
太傅病倒,無疑讓賀子裕在朝堂上少了一個依仗。
而秦見祀不在朝中,就讓左相嗅到了機會,隻不過他明麵上對於賀子裕仍是留著尊敬,在發現賀子裕對此無動於衷之後,行事便越發放肆。
這讓賀子裕不禁好奇這地位權勢當真如此好,每個人都想搶上一搶,但他已不能再退讓下去。
賀子裕回到禦書房,一張聖旨早已靜靜躺在書桌之上。
他拿起聖旨一看,朗聲讀到:“……茲以覃恩,加贈爾霍望平為工部尚書,錫之敕命於戲,麟趾超群,青鎖彰義方之訓,班衣煥采,紫宸表餘慶之光。”
“陛下。”左相見他來了,拱手行禮。
賀子裕提了提手中聖旨,問道:“愛卿這是何意?”
“臣舉薦工部侍郎霍望平,為工部尚書。”
“霍望平,”賀子裕依稀記得這是左相的門生。他低頭看著聖旨上邊祥雲飛鶴的圖案,嗤笑一聲,“愛卿這舉薦可舉得好,省卻朕許多麻煩——中書擬旨,門下審議,朕堂堂一國之君隻需加蓋印章,真是再簡單不過。”
“老臣依稀記得,攝政王在朝時,也是如此而為。”左相平靜回答道,不卑不亢。
“秦見祀不在,你想效仿於他?”
“老臣不敢。”
“你能有什麽不敢,”賀子裕聞言也不惱,隻是轉身繞過書桌在龍椅上坐下,懶散一倚。“有一個欺負朕便罷了,朕總不能被你們這群大臣來回欺負,你說是也不是?”
“但霍望平此人可堪一用,工部尚書的位置也不可長久空缺,”左相拱手道,“還請陛下莫率性而為,當以大局為重。”
“朕若是不肯呢?”
“想必陛下也不願受禦史百官彈劾,叫史書上多添一筆。”禦書房中,氣氛又再度沉默下來,賀子裕把玩著這卷聖旨,許久望向桌邊燭台,他伸手去,把聖旨放在燭火上,燭火就跳動著吞噬上去。
左相望著瞳孔一縮。
“回去告訴中書門下那幫蟊蟲,沒秦見祀那般的權勢,就別白費功夫學他辦事,畢竟——”賀子裕挑釁著看向左相,半殘的聖旨憑著狠勁扔在他腳前,火星險些燎著了官袍,“朕也不是對誰都能好脾氣。”
先前左相拿迷香算計的賬,還未曾真正清算過。
“滾!”
左相的腳往後退了一步,隨即眼沉了下來,然而他什麽也沒說,隻是俯身拱手間平靜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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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間迎接北秦公主的宴席將開的時候,賀子裕還坐在荷花池邊剝菱角,咬了半個咯得牙疼。
氣急了,菱角扔入荷花池裏,噗通一聲濺起零星水意,王總管笑著問又是誰惹著陛下了,賀子裕起身來沒開口。
秦見祀走之前欺負他的人也就這麽一個,秦見祀走了,誰都想來占占便宜。
真當他是好惹的。
他揮手命人都退下,卻又想著北秦,太傅讓他提防著北秦,這好比是一柄雙刃劍,能給他助力,也想著從他借力。兩方博弈間最終棋下得如何,還得看下棋人的本事。
太傅又說,在北秦隻有女子才能繼承皇位。
“景端公主是不是快到了?”
王總管一愣。“是。”
“叫底下宦官引她走這條路來,”賀子裕又吩咐道,“四處派人守著,別透露風聲。”
“陛下這是想……”王總管沒問出後半句話來,低低頭,還是去照辦了。
晚風興起的時候,風吹桂花閑落十裏香。賀子裕就拿了柄劍來,在桂樹下隨意揮舞著,舞了幾下劍一脫手,咣當在地上。他心想這不成,還是命人把劍收了起來。
不過要是讓秦見祀知道他想“勾引”人家公主,賀子裕莫名想到丁香花開的那會兒,在禦花園亭子裏的事,身子一緊。
“退下,全給朕都退下。”
直到隱約間,遠處有人嫋娜過來了,賀子裕踏入回廊中,負手走了過去。
走近了,環佩叮當,帶著淡淡香意,拐角處露出一片鵝黃色的裙擺,賀子裕大步走了上去,朗聲道:“這位便是景——”
話音未落,腳底不知從哪來的鵝卵石,賀子沒注意踩了上去,砰然往前一摔。
“砰”一聲,有手伸出一把扶住了他,賀子裕一下撞到那人胸膛上,腦門重重地嗑了上去。
他疼得嗷了一聲,痛,這胸是拿石頭做的吧。
“噗嗤”,耳邊傳來人笑聲。“大武的皇帝,路也不會走嗎?”
賀子裕猛然抬起頭來,對上一雙戲謔鳳目,隨即目光下視,竟是個冷豔瘦削的美人,他忙起身後退一步,上下打量,隻看見那美人穿著鵝黃色長裙,鬢上插著鳳釵。
正是北秦的景端公主。
“是朕失禮了,”賀子裕想抽回手,抽了幾下居然抽不動,“……這位便是北秦公主了吧,好大的手勁。”
北秦公主麵色僵了幾番,這才鬆開他。“景端參見陛下。”
賀子裕原本的打算與計劃這下全都攪亂了,他低咳一番,揉了揉自個兒手腕,又虛扶了公主一把,以示平身。
那公主便起來了,仔細端詳著賀子裕,隨即笑道:“景端在國中時,聽聞陛下年紀尚幼便坐上了皇位,今日一看果真還帶著少年氣。”
這是說他行事跌撞,沒有國君體統。
“聽聞公主還年長朕三歲,”賀子裕聞言,隨即也笑道,“公主在北秦麵首無數,又為何要來我武朝和親?”
景端麵色變了變。
“公主不遠萬裏,來我都城,實是辛苦。”賀子裕抬手道,“宴會將開,不若早些入席吧。”
北秦公主最終走遠了,賀子裕站在後邊看著,不知為何這位公主身量或是體形都是一等一的好,容貌也美得沒話說,但他總覺得有哪裏怪怪的。
北秦的公主,都這麽凶悍嗎?
賀子裕搖搖頭,最終也走了上去,借力扳倒左相一說,怕得再拖拖了。
作者有話要說:
看我這章章節名,嘿嘿
景端:一個會讓秦見祀瘋狂吃醋的男人。
和賀子裕沒有感情線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