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看上人了。◎

包包子確實挺費時間, 司徒朝暮和顧晚風下午不到四點就開始弄晚飯,一直到傍晚六點才吃上。

也是在吃飯的時候,司徒朝暮才真正地見識到了毛三和呂四的食量:一人六個包子打底,完事兒還得再吃點菜喝兩碗豆漿填填縫。

怪不得顧晚風執意要包那麽多包子呢, 但凡少一點兒都不夠吃。

真可謂是半大小子吃窮老子, 顧晚風要是沒點實力, 根本養不起這倆徒弟。

不過吧,青春期的小夥子, 能吃絕對是好事兒,身體健康比什麽都重要,保證學業的前提也是吃飽喝足。

為了不影響毛三和呂四晚上寫作業, 一吃完飯司徒朝暮就帶著周唯月離開了。顧晚風則騎上了摩托車, 說要去送送她們。

然而在臨行之前, 司徒朝暮又忽然想到了什麽, 立即推門下車,快步繞到了車尾, 打開後備箱,從裏麵抱出來了一件用透軟的透明塑料膜包裹著的樣式老舊卻保養得當的黑色小皮襖。

“毛三兒!”司徒朝暮一邊快步朝著露天小廚房走一邊熱切地喊。

毛三才剛把那張折疊小木桌放回原位,聽到自己名字後,立即抬頭看了過去。正站在水池邊刷碗的呂四也抬起了腦袋, 好奇地看向了司徒朝暮。

“這個,你媽媽的衣服, 還給你。”司徒朝暮抱著皮襖走到了毛三麵前, 笑意盈盈,感慨萬千, “我還擔心再也沒法兒把你媽的衣服還給你了呢, 幸好咱倆又見麵了!”

毛三愣住了, 呆滯又驚訝地盯著司徒朝暮手中捧著的衣服,整個人懵懵的,有點兒沒反應過來。

司徒朝暮不得不出言提醒他:“你忘記啦?那年在碧嶼村,咱們幾個一起去聖水湖玩,大冬天的湖麵結了一層冰,我掉進了冰窟窿裏,出來後衣服全濕透了,沒換洗的,穿顧阿姨的衣服吧還不合身,特別大,然後你就從家裏把你媽的舊衣服給我帶過來了,我穿上剛剛好!”

伴隨著她的講述,毛三的記憶這才一點點地恢複了:“哦,哦哦哦,我想起來了!想起來了!您還是為了救我和周唯月才掉進冰湖裏的,後來是我師父把您給撈出來了,陳老四她孫女陳舞歌騎著馬把您送回了家!”

“對!對對對!”司徒朝暮激動又高興地點著頭,“就是這樣!就是這樣!”

一點兒不錯!

並且還有些懷念當初的青春歲月,太肆意了。雪山腳下的一群鮮衣怒馬的少年們。

“原來您還一直留著呢。”毛三驚訝又驚喜地從司徒朝暮的手中接過了媽媽的衣物,情真意切地說了聲,“謝謝您!”

“要謝也該是我謝你呀!”司徒朝暮道,“要不是你媽的這件衣服,我早凍死了。”

毛三嘿嘿地笑了笑,赧然地撓了撓灰撲撲的頭發,看起來傻乎乎的。

直到司徒朝暮的小轎車開出小院大門之後,毛三才低下了頭,仔細地、認真地、目不轉睛地瞧看著被自己捧在手中的黑色小皮襖。

當初跟隨著師父離開碧嶼村的時候走得急,又是深更半夜,他隻來得及帶走了外婆留下來的一副耳環和一隻手鐲,其餘什麽東西都沒帶。七年後再回到碧嶼村時,無人照料的家中大部分物件都已發黴或被小蟲啃食了,包括一直被鎖在木箱子裏麵的媽媽的衣服,就連那個箱子都被螞蟻啃的全是窟窿眼了。

與媽媽有關的所有物品都成了時光的腐蝕品。

唯獨此時被自己捧在手心的這件小棉襖,是完好無損的。

呂四走到了毛三的身邊,看了看他懷中的小棉襖,滿含讚歎地說了句:“這皮子真亮,一看就是好貨!”

“我媽的衣服。”毛三眼眸黑亮,略帶自豪地說,“雖然我沒見過我媽,但是見過我媽的所有人都說她是個大美女!”

呂四重重點頭,真心實意地說了句:“嗯!我相信!你媽穿這件皮衣的樣子肯定也特別好看!”

司徒朝暮驅車回東輔的途中,顧晚風一直騎著摩托車行駛在她的正前方不遠處,也不知道是在給她送行還是給她開路。

臨近西四環時,顧晚風也絲毫沒有掉頭走人的意思,司徒朝暮滿心疑惑,不得不滴了兩聲喇叭,又打了兩下車燈,緩緩將車靠邊停了。

顧晚風隨之也將摩托車停在了路邊,單腿支地,奇怪地回頭看了一眼。

他身穿黑色衛衣和黑色工裝褲,摩托車與頭盔的顏色也是簡潔幹練的黑色,身形挺拔,恣意灑脫,在不怎麽明亮的昏黃色路燈的照耀下看起來特別酷。

一種渾然天成的、充斥著不羈隨性的野酷,一如多年前的那位手執韁繩,如長風一般瀟灑,肆意馳騁於山川之間的驚鴻少年郎。

司徒朝暮降下了車窗,從裏麵伸出了左手,先給顧晚風豎了一個大拇指,隨後,又翹起了小拇指,給他比了一個“6”。

縱使一語雙關,顧晚風也明白了她的意思,立即從車載支架上取下了自己的手機,緊接著,就收到了司徒朝暮給他發來的微信消息:

【都到】

【四環了呀】

【你怎麽】

【還不往回走?】

終於被她從黑名單裏麵放了出來,顧晚風不由舒了口氣,繼而回複消息:【哪有送人隻送一半的道理?】

司徒朝暮盯著手機屏幕看了一會兒,唇角不由自主地就揚了起來,內心微微有些**漾,卻很是會拿腔捏調:

【哎、】

【那好吧】

【既然】

【你非要送】

【那就走吧】

發完,便重新將手機插/進了支架裏,又拍了兩下小喇叭。

顧晚風笑了一下,也將手機放回了支架上,再度啟動了摩托車。

司徒朝暮一路都跟在他的車後,直至回到四革馬小區。

因為要先送周唯月回家,還要把車停一下,所以司徒朝暮就直接順著地庫入口將車開了下去。

顧晚風先將摩托車停在了路邊,然後朝著小區正門走了過去,站在了門口,等待著司徒朝暮。

司徒朝暮先將周唯月送到了她家所在的那棟單元樓的電梯入口處,然後開著車回到了自己家所在的那棟單元樓樓下,把車停好後,坐電梯上一樓,出了單元樓之後一路小跑著去了小區正門。

時間已經臨近晚上八點,夜幕低垂,營業在正門兩側的那兩排街道上的小吃飯店都出了攤兒,人行道上擺滿了各式各樣的小桌子小板凳,火鍋燒烤麻辣燙應有盡有,十裏飄香,人間煙火氣十足。

即將跑到門衛室時,司徒朝暮卻突然停下了腳步,迅速做了幾組深呼吸,調整好吐息節奏之後,才重新邁開了腳步,以一種氣定神閑、慢條斯理的步伐繼續朝著小區大門邁進。

黑色的豎欄門禁緩緩打開,一走出去,她就看到了顧晚風。

他們兩人上一次在四革馬小區的門口見麵,還是在八年前。臨別的那一天,她半夜三更偷偷摸摸地從家裏麵跑了出來,等在這裏給他送行。

這一次變成了他等她。

他再也不會走了。

司徒朝暮的腳步不由自主地就又加快了,還變得輕盈了,蹦蹦跳跳地來到了顧晚風麵前,笑嘻嘻地說:“你還想吃點什麽麽?我請你!”

其實顧晚風什麽都不想吃,因為一個多小時前才剛剛吃過晚飯,但既然她這麽問了,他也不想掃她的興,就回了聲:“我都行,聽你的吧。”

“哦,那讓我想想。”其實司徒朝暮也不餓,她隻是單純地想找個可以和顧晚風待在一起的事情做。

認真思索片刻,司徒朝暮想到了一個好去處:“北邊兒新建了一個公園,裏麵還有一個大湖,湖一圈都是人行步道,可以散步。從公園穿出去之後還有一條文創街,街頭有好多賣咖啡點心冰淇淋的,還有一家超級可愛的卡通店,裏麵還有賣大白兔主題的冰淇淋。”

顧晚風心緒一動,沒想到她竟然還記得自己愛吃大白兔。

司徒朝暮胸有成竹,覺得自己穩穩拿捏:“去不去?”

顧晚風笑答:“去。”

司徒朝暮按耐著自己心頭的小雀躍和小得意:“那咱倆走過去吧?吃完冰淇淋再走回來,剛好消消食。”還能光明正大地延長兩人單獨相處的時間。

她心頭的小算盤打地特別響,顧晚風聽得清清楚楚,卻假裝不懂:“好。”又說,“我對這附近比較陌生,騎車過去的話還要開導航。”

“跟著我走不用開導航,我認得路!”司徒朝暮心裏開心極了,麵上卻一點兒都沒表現出來,還義正嚴辭地說了句,“而且人家公園裏麵也不讓進車,因為小孩兒多,自行車都不能進,隻讓進兒童車。”

所以你不能騎車,想都不要想,隻能跟我走!

顧晚風心照不宣,神不改色,略一點頭:“現在就去?”

司徒朝暮:“嗯,走吧!”

從四革馬小區正門出發,往北走兩個小路口就是環湖公園。

以中間那片橢圓形的人造大湖為中心,湖西邊是兒童遊樂區,東邊是植被觀賞區。湖心有一方獨立的亭子,湖麵上還能劃船。

環湖外沿建造了一圈觀景用的木棧道;木棧道外是一圈平整寬敞的綠化帶,天氣適宜的時候,常有人鋪著野餐墊躺在草坪上放空自己或者和其他人結伴而行來此野餐露營;綠化帶再往外是一圈紅色的人工跑道,每各一公裏就標記一個數字,吸引了不少大爺大媽或者健身愛好者來此兜圈。

清晨和傍晚是公園裏麵人最多的兩個時間段。司徒朝暮和顧晚風一走進去,就感受到了熱鬧喧騰的人氣。

人工跑道上擠滿了來此強身健體的少年青年和大爺大媽,還有幾支自發組織的快走隊伍,烏泱泱的一大片人同時向前移動,其速度之快、目標之大仿若一陣過境蝗蟲。

司徒朝暮一點兒也不想跟這群朝氣蓬勃的大叔大姨們擠在一起,這樣隻會更加襯托出她的年少體虛,萬一再一不留神地和哪個走得快的大爺大媽撞一起了,誰生死難料還真不好說。

於是司徒朝暮就提出去裏麵的木棧道上走,人少,安靜。

顧晚風自然沒有異議。

夾在中間的那一圈草坪就跟隔離帶似的,效果顯著地將喧鬧的人氣隔絕在了外側,內側臨湖一圈的木棧道上的行人數量明顯減少了,氣氛也靜謐了許多。來此木棧道上慢慢悠悠溜達的,也更多的是成雙成對的小情侶。

司徒朝暮和顧晚風才剛走上木棧道不久,忽然起了一陣溫柔的夜風,拂動了岸邊的楊柳,柔軟茂密的柳枝如波浪般起起伏伏飄飄揚揚,**起了風的形狀。

月弧高懸,湖麵上銀光瀲灩,清冷中透露著細微的躁動,令人莫敢擅自開言,惟恐驚擾了這大好的氛圍。

兩人就一直這麽默不作聲地圍著湖畔慢走,肩並著肩,步伐慢慢,暗潮湧動,欲語還休。

直至有一團密雲飄到了月亮之前,遮擋了月光,天地間驟然暗淡下來的那一刻,司徒朝暮才借此機會發出了一聲感慨,試圖打破這令人手足無措的微妙氣氛:“好黑呀。”

顧晚風也不知道該回些什麽好,就肯定地點了點頭,認真地“嗯”了一聲。

司徒朝暮無語極了,心說:你好歹說點兒什麽呀?隻“嗯”一聲,讓我怎麽往下接話?

有種先帝創業未半而中道崩蹙的感覺……

i人惜字如金,享受沉默;e人最受不了的就是沉默,簡直令人抓狂。

為了能把天聊起來,司徒朝暮又絞盡腦汁想了想,生拉硬拽地找到了一個新話題:“那個,你清明假期,有什麽安排麽?”

顧晚風回答說:“回老家。”

為了能多聊幾句,司徒朝暮明知故問:“回去幹嘛呀?”

顧晚風也隻能有一個回答:“給我媽上墳。”

“哦。”司徒朝暮努力地往下深挖話題,“那你走了,毛三怎麽辦呀?和你一起回去嗎?”

“我自己回去。”顧晚風道,“他還要上學,後天就返校了。”

“後天就返校了?”司徒朝暮詫異萬分,“大後天不是清明節麽?清明節前一天開學呀?不放假了?”

顧晚風:“他們學校調休了。”

“哦哦哦,我想起來了。”司徒朝暮醍醐灌頂般說,“你跟我說過,他們學校這一段時間在翻新校舍。”

顧晚風:“嗯。”

司徒朝暮:“……”好,又沒話說了。

哎呀,煩死了!

多說幾句話能死麽?

司徒朝暮也實在是不知道該繼續往下說點兒什麽好了,內心氣惱不已,甚至想直接擺爛:就這樣吧,拉倒吧,你不說話我也不說話,一輩子都別說話!

但又覺得要是白白浪費了這大好的二人獨處的機會又實在是可惜。

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呀!

緊接著,司徒朝暮就又開始想:要是換做裴星銘,他會怎麽辦?

裴星銘那種身經百戰的大渣男絕對知道該如何不露痕跡的、自然而然地撩撥對方,穩拿主導權,遊刃有餘地操控著對方跟隨著自己的節奏走。

司徒朝暮也想這樣,但是她不會!

她真的特別、特別想立刻馬上給裴星銘發個微信申請場外求助,但是,顧晚風就走在她身邊,近在咫尺,她實在是不好意思掏出手機,不然要是被他發現了,該有多尷尬呀?

就在司徒朝暮冥思苦想著該怎麽找個借口離開一會兒時候,顧晚風突然反問了她一聲:“你清明假期有安排麽?”

司徒朝暮心頭一喜,立即拿腔捏調地回答:“還沒有呢。”

“嗯。”顧晚風卻緊張地攥起了手,眉宇緊繃,內心惴惴不安,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之後,才再度開了口,鼓足勇氣詢問,“那個、我、我這次可能會路過稻城,你想、一起去麽?”

我可太想了!

哈哈哈哈哈哈!

司徒朝暮的心裏瞬間就樂開了花,卻深諳欲拒還迎、以退為進的道理,故作猶豫地考慮了好大一會兒之後,才以一種遲疑不決的態度回答說:“嗯……我不太確定,不知道我爸媽這幾天有沒有什麽安排,等我回家之後問清楚了再給你回複吧。”

“行。”

但因為她並沒有給出確定的答複,所以顧晚風懸在心頭的那一口氣根本舒不出來,也沉不下去,焦灼地思索一會兒之後,他又緊張忐忑地說了句:“如果你想去的話,我們可以走熊貓大道,路過四姑娘山,再轉318,一路都是風景。”

“哦……”司徒朝暮死命地用指甲蓋掐著手心,強壓著躍躍欲試想要上揚的唇角,竭力保持著淡定和矜持,“我沒去過這些地方,也不知道這些地方好不好玩,等我回家之後上網查一查再回複你吧。”

“……”

又是一次模棱兩可的回應,令顧晚風無奈又焦急,像是心間吊著什麽東西,勾得他心癢難耐,拚命想去抓,卻又怎麽都抓不到,無計可施,隻能點頭回答:“嗯。”

司徒朝暮忍著笑意,微微側頭,目光灼灼地瞟了他一眼。

顧晚風屏息凝神,目不斜視,眼觀鼻鼻觀心,竭盡全力地忽視她的目光。然而自己的心跳聲卻是無論如何都忽略不掉的。

她發現他的耳朵又紅了。

俊朗的眉宇如同天上的月光一般淡漠清冷,耳根子卻紅的如同三月桃花一般夭夭,連帶著脖子都有點兒泛紅了。

到底是有多不好意思呀?

“誒!”司徒朝暮突然喊了顧晚風一聲,問他說,“你在南方住了那麽多年,忽然搬來北方定居,能習慣麽?”

顧晚風不假思索,言簡意賅:“能。”

司徒朝暮:“看上我們東輔的什麽了?不遠千裏的也要喬遷到此?”

顧晚風的呼吸再度一滯,心慌意亂。抿唇沉默了一會兒之後,他下定決心看向了她,篤定回答:“人。”

看上人了。

司徒朝暮的心頭又是一喜,且有些喜不勝收,趕忙收回了自己的目光,把腦袋扭正了,免得被他察覺到自己的開心和激動。

然而她的唇角卻一直是翹著的,走路的步伐都跟著輕快了,雙手不由自主地背到了身後,一走一跳一走一蹦,快樂地像是一隻飛翔在花叢中小蝴蝶。

顧晚風也笑而不自知地牽起了唇角,側目瞧著她,速來清冷的目光冰消雪融,柔情無限,修長的雙腿輕緩邁開,步伐體貼而從容。

皓月千裏,靜影沉璧,晚風徐徐,一切都恰到好處,直到身後突然傳來了一聲厲吼——

“司徒朝暮!”

司徒朝暮的快樂小步伐猛然一僵,緊接著,頭皮也開始跟著發麻……這年頭,連名帶姓直呼她大名的人可真是不多了,要麽是省事兒地喊她“司徒”,要麽是親切地喊她“朝暮”,但凡是直接喊她“司徒朝暮”的,不是來找事兒的就是關係不好的。

司徒朝暮驚愕又詫異地回頭看了過去。

顧晚風也奇怪地回了頭。

然而,在看清位於他們後方不遠處的那兩個人之後,司徒朝暮滿心的驚愕霎時間就變成了驚悚,以及心虛……

顧晚風更是不知所措,渾身一僵,呆如木雞地望著那對漸行漸近的中年夫妻。

裴元和司徒慶宇原本是手挽著手慢慢踱步著走的,一邊走還一邊觀望著前方的那對兒小情侶,不斷地感慨著說年輕真好,不僅有朝氣、有**、有若即若離的曖昧感,渾身上下還散發著無限可能,未來可期。

然而就在認出來那位走在留著長發、身心挺拔的男孩兒身邊的女孩兒是自家閨女的那一刻,司徒慶宇滿心的感慨突然就變成了震驚和錯愕。笑是再也笑不出來了,相當的難以接受,像是在毫無防備間被歹徒抄了家,並且從這一刻開始,他的臉就板了起來,板的比不鏽鋼防盜門還冷硬,邁著一種上級領導去下級單位檢察工作的嚴肅步伐朝著那倆人走了過去,連老婆的胳膊都不再挽了。

裴元無奈地歎了口氣,緊跟在他身後走了過去。

顧晚風迅速穩了穩心神,謙遜有禮地說了聲:“叔叔阿姨好。”

裴元神色和藹,笑著回了句:“你也好。”

司徒慶宇的臉色就沒有那麽好了,雙手背在身後,極其敷衍地點了點頭,不冷不熱地嗯了一聲,仿若一位極其不滿意下屬工作的嚴苛領導,恨不得把“我就是看你這小子不順眼”這一句話寫在臉上。

司徒朝暮預感不妙,硬生生地從臉上擠出來了一個笑容:“你、你們倆,怎麽在這兒、呀?”

裴元:“我們倆剛吃完飯,出來遛彎了。”

司徒朝暮悄咪咪地瞅著她爸:“哦,我們倆也是,隨便出來遛遛彎兒而已。”

司徒慶宇始終不苟言笑,在單位上班的時候都沒有這麽刻板嚴肅過:“都幾點了?你怎麽還不回家呢?”說話時,他也堅決地隻看向自己女兒,對顧晚風視而不見,掃都不掃他一眼,就好像旁邊壓根沒他這個人一樣:

司徒朝暮無語極了:“這才幾點呀?你們倆不也沒回家呢麽?”

“你能跟我們倆一樣麽?”司徒慶宇氣急敗壞地說,“我們倆加一起一百來歲了,你才幾歲?”

司徒朝暮:“……”

我竟無話可說。

緊接著,司徒慶宇就又說了句:“大晚上的不回家,你一個小姑娘家家的多危險呀?再說了,你要是真想出來逛,可以喊著爸爸媽媽陪你呀,幹嘛要麻煩人家?人家和你非親非故的,憑什麽陪你出來逛呀?要是讓人家家裏人看到了,多冒昧呀!萬一人家爸爸媽媽覺得大好的青春年華就應該去奮鬥呢?盲目地沉溺於風花雪月偷偷摸摸地在湖邊遛彎兒像什麽話!”

司徒朝暮:“……”

顧晚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