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自打宋淮書見了紅之後, 整個陸家小院兒所有人都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兒。時刻關注著宋淮書的動靜,但凡他皺一下眉,眾人都忍不住心裏一哆嗦。
然而令人出乎意料的是, 原本見紅後就該生產的宋淮書,卻一直沒有動靜。季老夫人帶來的兩位穩婆看了幾次也覺得奇怪, 但見孩子安安穩穩的窩在宋淮書肚子裏,兩人隻能說還未到時候。
在此期間, 不放心的陸政安和季老夫人分別把鄭大夫和榮大夫請上了門,兩人幫宋淮書把了脈, 順便問了下孩子的胎動情況。
聽宋淮書和陸政安說, 孩子每日裏依舊生龍活虎,兩位大夫也和穩婆一樣, 猜測應該還未到生產的時候,讓陸政安他們不要著急,盡量放平心態, 以免影響到宋淮書的心情。
在陸政安送鄭大夫出門的時候,見陸政安眼下青黑一片, 從他進門一直都未舒展過的眉峰,笑著安慰道:“都說瓜熟蒂落,瓜熟蒂落。算下來現在距離你契兄生產的日子,莫約還有小半月呢,應當還沒到日子, 你這著急也沒有用。”
然而,鄭大夫的話並沒有安慰到陸政安。“若是還沒到日子, 怎麽就見紅了?不是說一般見紅就該生了麽?”
“凡事無絕對嘛, 你契兄還是男子之身懷孕生子呢,他同尋常婦人不一樣也是有可能的。而且我也說了, 眼下距離生產的日子還有半個月,雖說也算是足月兒了,可總歸還是差點兒時候。孩子出生之後,你便是照顧的再精心,也不如娘胎裏帶著安全。”
陸政安聽到鄭大夫這話,這才想到現代一些早產兒出生之後,都要被醫護人員抱去特殊照顧。而這裏是醫療條件落後的古代,即便是鄭大夫和榮大夫醫術再怎麽高明,在對待新生的幼兒,也難比得過現代的那些高科技……
如此想來,陸政安倒也放心下來了。將鄭大夫送到山道上,陸政安回身便看到了捧著肚子站在門口的宋淮書。
“這會兒太陽有點兒大,你站在門口熱不熱啊?”
陸政安快步來到宋淮書的身邊,攙著他的手臂慢慢的帶著他往屋裏走去。
“還行,坐的有些難受出來走走。”說罷,宋淮書扭頭看向眉頭舒展開來的陸政安,忍不住笑了一下,眼神裏滿是歉意。
“方才看你跟鄭大夫說話,鄭大夫跟你說什麽了?看你整個人都輕鬆了。哎,也不知道這孩子怎麽了,就是不肯出來,折騰的咱們一家老小都不安生。”
“急什麽,到時候自然而然的就出來了。方才鄭大夫可交代了,這個時候讓你務必保持心態,養精蓄銳,等著迎接寶寶的到來。”
宋淮書聽著陸政安的話,被逗得不由笑了出來。抬腳邁入堂屋,看到季老夫人正坐在椅子上正在喝茶,也側身在她旁邊坐了下來。
看著宋淮書臉上的笑顏,季老夫人放下手裏的茶盞,扭頭看向身後站著的張嬤嬤,揶揄道:“瞧著兩人感情好的,這才扭個臉兒的功夫又黏糊上了,甜的我牙都要掉了。”
聞言,張嬤嬤忍不住笑道:“老夫人這話可就不對了,兩位少爺感情好,您老才應該開心。他們若是見了麵就吹胡子瞪眼睛的,您老可真要頭疼了。”
張嬤嬤話音落下,季老夫人笑嗬嗬的用手指虛點了點她。而後見宋淮書臉都紅了,拄著拐杖從椅子上一邊起身,嘴裏還一邊嘟囔道:“行了,老婆子年紀大嘍,吃不得太甜的,這就回房躺會兒躲個清靜。”
見老夫人進屋,陸政安看了眼滿臉通紅的宋淮書,不禁一陣好笑。“老太太隻是在說玩笑話,瞧你臉紅的。”
陸政安看著宋淮書抬手去摸自己的臉,伸手拉住了他的手,起身將他從椅子上攙起來,說道:“這幾日精神緊繃一直都沒睡好,你眼睛下麵都有青暈了。這會兒日頭正大,進屋躺一會兒避避暑氣吧。”
宋淮書這幾日也一直提心吊膽著沒有休息好,聽陸政安這麽說便也點了點頭,跟著陸政安進了屋。兩人真的是累極了,挨著床不到一刻鍾,便都進入了夢鄉,等到兩人再睜開眼睛的時候,外麵天兒已經快黑了。
此時的陸政安看著窗外的暮色,一時間有些分不清朝夕。側頭看了眼還在熟睡的宋淮書,知道他這幾日心裏也是忐忑不安,今日聽鄭大夫的話後,一放鬆下來便也撐不住了。
隻是眼下時間已晚,若是不喊醒他,晚上定要到很晚才能睡著了。就在陸政安打算將叫醒宋淮書的時候,隻見宋淮書突然皺起了眉頭,而後捂著肚子睜開了眼睛。
看到身畔坐著的陸政安,宋淮書意識不清的抱怨道:“寶寶又開始在我肚子裏折騰,估摸著又該到了吃飯的點兒了。”
聞言,陸政安不由一陣好笑。伸手將宋淮書扶坐起身,衝著窗外已經暗下來的天空,說道:“可不就是到飯點兒了麽?天都要黑下來了。咱們這一覺可睡的過癮了,幸好家裏暫時有張嬤嬤幫忙,否則的話今兒指定得讓你餓一會兒肚子了。”
說著,陸政安下床將宋淮書的鞋子擺放好,拿出火折子吹燃了,將桌上的蠟燭點燃,又仔細囑咐了一下宋淮書出門的時候務必小心腳下,這才從往院子裏走去。
待陸政安走到院子裏時,廚房已經點齊了蠟燭,張嬤嬤正一個人在灶膛後麵忙活著。而季老夫人正坐在灶屋的屋簷下,搖著蒲扇同張嬤嬤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
許是聽到了陸政安的腳步聲,季老夫人轉頭看了過來。“可算是睡醒了,再不起身我都打算去敲門了。淮書呢?”
“他剛睡醒,我讓他緩一會兒再起身,我先出來幫張嬤嬤做晚飯。”
知道陸政安這幾日累得不輕,今天好不容易睡個好覺,季老夫人和張嬤嬤自然不忍心打擾他。
“家裏攏共就這麽幾口人,老奴這點兒飯還是能做的。表少爺去照顧宋少爺吧,這鍋裏的湯好了之後就能吃飯了。”
聽張嬤嬤這麽說,陸政安也不同她客氣,畢竟眼下宋淮書月份兒確實大了,行動不方便,尤其現在天都已經暗下來了,還是要小心一些的好。
等到陸政安回到房間的時候,宋淮書已經穿好了外衫正準備彎腰穿鞋。見狀,陸政安緊走幾步來到床鋪前,幫他把鞋子提好。
從宋淮書月份大了之後,下肢就開始浮腫起來,而他原本的鞋襪已經有些進不去腳了。從三四個月的時候,宋蘭氏就幫他預備了大兩個尺寸的布鞋,沒想到竟然真的用上了。
宋淮書低頭看著腳上又寬又大的鞋子,歎了口氣不禁有些發愁。“你說,別等孩子生下來之後,我的腿腳不會一直就這樣吧?”
陸政安聽到宋淮書的話,忍不住笑了出來。“這怎麽可能呢?到時候不光你的腿腳能消下去,你整個人都要瘦一圈兒。”
聽到陸政安的話,宋淮書不禁如釋重負。“那就好,我上次聽村兒裏的那些大娘大嬸閑話的時候,很多人生完孩子之後,不光身材走樣兒,就連模樣兒都變了不少。我當時聽完心裏都有點害怕了,總擔心自己也像她們說的那樣。”
“你沒事兒不要瞎琢磨,我倒是希望你生完孩子能胖一點兒呢。以前瘦的都害怕一陣風給你吹跑了,胖點兒好,能壓福。”
陸政安一句話哄得宋淮書笑了出來,見他如此,陸政安也忍不住揚起了嘴角,牽著宋淮書的手來到了院子裏。
此時的張嬤嬤已經將吃飯的小桌擺好了,看到陸政安和宋淮書從屋裏出來,忙招呼兩人洗手準備吃飯。
……
因為鄭大夫的話讓陸政安有了底氣,對於宋淮書的肚子遲遲沒有動靜,陸政安倒也真的不著急了。
每天吃飽喝足之後,就帶著宋淮書山上山下的溜達,一轉眼距離宋淮書足月也沒幾日了。
而同樣算著日子的宋蘭氏心裏也日日惦記,得了空就往化龍山跑。陸政安擔心她每日裏這麽折騰太過辛苦,便有心想要留她住在這裏。
不過,宋蘭氏顧忌著季老夫人,另一方麵也擔心一個人在家的宋希仁,到底也沒同意。
好在化龍鎮距離陸政安家不過一個時辰的路上,加上這一陣子天氣少雨,來往倒也方便。陸政安見她不願意,也就沒有強求。
曉得宋淮書預產期是在立秋之後,陸政安便將自家的五畝良田托給了陸鐵栓和陸鐵牛兄弟來種。隻是最近一直少雨,山坡下的玉米葉子旱的都想打卷兒了。
莊戶人家全靠地裏的產出過活,若是地裏減產嚴重,那一家人都有可能餓肚子。所以,看著地裏幹旱缺水,村兒裏的人就開始擔水給田裏的玉米澆水。
化龍山旁邊的三座小山的樹苗今年剛剛種上,雖然也都已經成活了。但遇上這麽幹旱的天氣,一旦缺水嚴重也極有可能幹旱致死。
陸政安每日裏看著旁邊山頭的小樹也不禁有些憂心,畢竟山坡地跟普通的田地還是極為不同的。而且麵積這般大,要是全靠他一個人澆水,怕是累死也澆不完。
許是上天察覺到了老百姓生活不易,在眾人開始擔水澆田的第二天。陸政安一起床便發現天色灰沉沉的,竟不知何時陰天了。
看著灰暗的天空,陸政安心中不由得慶幸。這場雨若是能下下來,那不光他的果園兒保住了,就連山下大片的玉米也都不用擔心了。
就在陸家剛做好早飯,準備擺桌子吃飯的時候,天空轟隆隆的雷聲便響了起來,隨著一陣大風刮過,轉眼間傾盆的大雨便傾瀉而下。
看著猶如傾倒一般的大雨,眾人也都忘記了吃飯,呆呆地站在門口看著這場及時雨,心裏都忍不住鬆了口氣。
季老夫人在陸政安家已經住了不短的一段時間,雖然她並沒有種過田,可也知道前陣子雨水稀少,對地裏的莊稼極為不利。眼下這場透雨一下,山下的莊稼戶們便再也不用愁了。
傾盆的大雨雖然讓眾人出不去門,可心裏確實極其開心的。幾人將椅子擺在門口的屋簷下,喝茶吃著點心,聽著雨大屋簷的叮咚聲,討論著下雨天吃什麽最適宜。
不過幾人商量來商量去,也沒說出個什麽花兒來。眼見著都要到巳時末了,陸政安也不聽季老夫人和宋淮書的討論,直接挽起褲腿兒,撐著雨傘去了後麵院子裏揪了幾根茄子和一把豆角出來了。
將腳上的泥巴在屋簷下衝幹淨,陸政安撐著傘一臉無奈的看著季老夫人和宋淮書說道:“我算是看出來了,你倆商量來商量去也沒能商量出到底吃什麽來,純粹是不餓。我也不管你們想吃啥了,今天中午我做主,吃茄絲湯麵。”
說罷,陸政安走上台階,把雨傘合上後,轉頭對張嬤嬤說:“您老也歇一天,今兒我來做午飯。”
聞言,季老夫人拍了拍宋淮書的手臂,笑道:“瞧見沒,政安這小子心裏且生氣呢。不過這茄絲湯麵吃著倒是不錯,黏黏糊糊的,正合我們這種上了年歲人的胃口。”
“老夫人可真是得了便宜還賣乖,表少爺能不知道您喜歡吃這湯麵?行咧,老奴也不聽您炫耀了,老奴去廚房幫表少爺燒火去。”說著,張嬤嬤撐著膝蓋從凳子上站起了身,頂著雨往灶屋走去。
季老夫人斜著眼睛對著張嬤嬤的背影虛點了點手指,同身側的宋淮書又聊了一會兒。沒多久,一股煎茄絲的香氣便從灶屋的方向飄了出來。
宋淮書原本還不覺得餓,然而在嗅著這股香氣後,便開始覺得肚子空空有些嘴饞,就連肚子裏的寶寶也開始鬧騰起來了。
起初的宋淮書並沒有把肚子裏鬧騰的寶寶當回事兒,畢竟每次到飯點兒都會如此。直到後來陸政安做好飯,宋淮書吃了一碗之後,寶寶雖然不再鬧騰,可卻開始不定時的抽痛起來。
因為有過先前見紅的烏龍在先,宋淮書怕眾人再跟著提心吊膽,也沒敢同眾人講。好在這種痛感並不強烈,宋淮書忍一忍也就過去了並沒有放在心上。
直到宋淮書從睡夢中被疼醒,伸手摸了摸微微發硬的肚子,這才發現這次孩子或許是真的要生了……
宋淮書忍著肚子傳來的劇痛,艱難的翻身從**坐起。而等他動彈,一直未曾睡熟的陸政安立時也睜開了眼睛。
“怎麽了起來了,是喝水,還是想如廁?”
聞言,陸政安想搖搖頭,但是想到黑暗中陸政安並看不清他的動作,宋淮書費力的喘了口氣,對陸政安說道:“政安,你起來去把秦媽媽她們叫來。我肚子疼得厲害,恐怕,恐怕是要生了。”
陸政安聽到這裏,哪敢還敢耽誤。慌忙起身摸到桌邊將蠟燭點燃,連鞋子都來不及穿便拉開門往門外奔去。
片刻之後,秦媽媽等人披著外衣來到了裏屋。俯身摸了摸宋淮書的肚子,又問了幾句宋淮書的具體的情況,便確定這次是真的要發動了。
秦媽媽兩人自從到了陸家之後,便已經明白了宋淮書的身體情況。眼下見宋淮書是真的開始發動了,忙讓陸政安去灶屋燒水把剪刀用開水燙一遍,準備接生的時候用。
屋內的動靜自然瞞不過季老夫人和張嬤嬤的耳朵,等到兩人走過來的時候,正聽到秦媽媽囑咐陸政安。
見狀,張嬤嬤扶著季老夫人在堂屋的椅子上坐下,而後來到裏屋門口對臉色煞白的陸政安說道:“表少爺在這兒守著,老奴去燒水吧。等下若是還需要找什麽東西,表少爺在,找起來也方便。”
陸政安哪裏經曆過這種事,在聽說宋淮書真的要生了之後,便已經有些六神無主了。
在聽到張嬤嬤說去燒水時,陸政安慌亂的點了點頭。而後正不知該做什麽的時候,隻覺得後背一疼,回頭看去卻見季老夫人正將自己的拐杖放到地上。
“秦媽媽他們在呢,你慌什麽?”
說完,季老夫人拄著拐杖從椅子上站起身,有些心疼的撫了撫方才被自己抽過的地方,低聲對陸政安說道:“眼下正是淮書最關鍵的時候,你若是亂了陣腳,淮書哪裏豈不是更慌了?”
見陸政安的表情漸漸鎮定下來,季老夫人微微的鬆了口氣,繼續說道:“我來你家這麽久,就是等著一天。孩子,你放心,隻要有我在,定會保護淮書父子周全。”
聽到季老夫人的話,陸政安嗓子裏有些發堵,用力點了點頭對著季老夫人道了聲謝。
等到兩人說完,陣痛過後的宋淮書也恢複了正常。見狀,季老夫人忙拍了下陸政安的肩膀,溫聲道:“去吧,安撫好淮書的情緒,讓他別害怕。”
聞言,陸政安應了一聲,便抬腳踏入了裏屋,看著**疼的臉色發白的宋淮書,眼中滿是心疼。
“怎麽樣?這會兒還疼麽?”陸政安蹲在床邊伸手幫宋淮書把額角疼出來的汗水擦掉,低頭在他額頭上啄了一口。
宋淮書伸手握住陸政安的手微微搖了搖頭,笑著說道:“就剛才疼了一會兒,這陣兒過去之後就不疼了。你放心,我沒事兒。”
知道陸政安和宋淮書的感情甚篤,付媽媽立在一旁安慰道:“宋少爺身體挺好的,定能平安誕下麟兒。不過,生孩子,尤其是頭胎並沒有那麽快。眼下還沒有頻繁肚子痛的時候,還是得讓他多多休息,保存體力。”
陸政安一聽付媽媽這麽說,也不等宋淮書反應,直接伸手將他的眼睛蓋住了。“聽到付媽媽說的話了沒,你趕緊趁著不疼的時候多睡一會兒,等下寶寶出來的時候,你也能有力氣揍他屁股。”
宋淮書一聽陸政安這話,忍不住笑了出來,將手覆在陸政安的手背上,輕輕地點了點頭。
折騰了這麽一會兒宋淮書已經困了,沒一會兒便閉著眼睛睡著了。陸政安同兩位穩婆輕手輕腳的離開裏屋,看著堂屋裏頭發花白的季老夫人,心中滿是感激。
若非剛才季老夫人那一拐杖,自己著實不知道會慌成什麽樣子。
看著季老夫人微紅的眼睛,陸政安走上前輕聲說道:“兩位媽媽說淮書生還早呢,您先去休息一會兒吧。”
季老夫人方才也被嚇了一跳,坐在堂屋裏這麽久也才緩過來。知道自己待在這裏確實也沒什麽用,季老夫人點了點頭從椅子上站起了身。
“行,那我先回屋休息。但凡淮書有任何情況,務必過來喊我。”
目送季老夫人回房之後,陸政安站在堂屋裏,看著裏屋宋淮書並不安穩的睡顏,心中仍是有些忐忑。
“秦媽媽,付媽媽,眼下以淮書這種情況,大概什麽時候孩子才能出生?”
“宋公子宮口才剛開兩指,估摸著天亮未必能生下來。不過生孩子極是耗費體力,晚一些表少爺可以多給宋少爺準備一些吃食備著,趁著他還能吃的進東西的時候,讓他多吃一些補充體力。”
聞言,陸政安點了點頭,看了下時間現在剛過子時不久。
廚房裏張嬤嬤已經把水燒開,正在用開水仔細的燙洗著接生時要用的剪刀。聽到腳步聲張嬤嬤抬起頭來,見來人是陸政安後,開口問道:“宋少爺這會兒可睡著了?”
“嗯,已經睡了。”陸政安站在灶台前,猶豫了片刻後,對張嬤嬤說道:“嬤嬤,我想下山一趟,能不能勞煩您幫我照看一會兒淮書?”
一聽陸政安竟然要在這個節骨眼兒上下山,張嬤嬤立時抬起頭看向他。
“表少爺這個時候下山做什麽?”
陸政安看著木盆裏的剪刀,沉默了片刻開口說道:“想去藥鋪請鄭大夫過來,萬一淮書……,有個大夫在旁邊守著,我也能心安一點兒。我同淮書一起走到現在不容易,我決不允許他有任何意外發生。”
知道陸政安心裏宋淮書的位置至關重要,加上此地距離化龍鎮也並不算遠,張嬤嬤笑著點了點頭。“表少爺盡管放心,宋少爺那裏老奴幫你守著。”
得了張嬤嬤的話後,陸政安這才放心下來,轉身打開院門趁著夜色一路往山下奔去。
因為先前剛下過雨,山道上道路泥濘,陸政安一路走到鎮上也不知摔了幾跤。等到他敲開回春堂的大門,守店的小夥計看到他的第一眼,還當是自己看到了鬼一般。
直到陸政安自報了家門後,小夥計認出陸政安同鄭大夫交情匪淺,當即本想後堂去招呼鄭大夫過來。
等到鄭大夫衣衫淩亂的從後堂奔出來,看到一身狼狽的陸政安後,還當是宋淮書有了什麽意外,心裏不由猛地一沉。“可是你家契兄情況不好了?”
聞言,陸政安立時反駁道:“淮書情況很好,隻是眼下他開始發動了。我心裏沒有譜兒,所以就像勞煩你跟我去一趟。”
一聽宋淮書沒事,鄭大夫也跟著鬆了口氣。曉得陸政安和宋淮書兩人感情極好,而且宋淮書的情況他也想知道。
於是,鄭大夫想也不想的點頭答應了下來,背起自己的藥箱跟著陸政安便往外走。
然而在兩人即將他出門去的時候,陸政安又猛地停住了腳步。在鄭大夫疑惑的目光中,陸政安來到小夥計麵前,從袖袋裏摸出五個大錢放到了他的手裏。同時,囑咐小夥計道:“等到天亮之後,勞煩小哥兒去貓兒眼胡同的宋家送個信兒,就說陸政安請兩位長輩過去幫把手。”
小夥計傻愣愣的看著陸政安,在對方嚴肅的表情下重複了一遍後,陸政安這才放心的帶著鄭大夫往化龍山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