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陸銘停靈三日後, 便在十一月初三的辰時正正式出棺。
出棺的前一日,陸長根把先前捆住陸銘雙腿的細麻繩剪斷,又將覆蓋在他臉上的黃紙揭去。
領著陸家的眾位子侄圍著陸銘的棺柩用布巾擦了一圈之後, 將棺蓋徹底蓋上。待到翌日出棺的時候,這才用鉚釘將棺蓋與棺身釘死。
陸銘的身後事, 陸長根並沒有讓陸政平參與。隻是在起靈準備出棺的時候,讓他摔了個瓦盆。之後的柳木幡都是擱置在棺材上, 沒有讓他沾手半分。
等到陸銘的棺材被陸家子侄抬出院子的時候,圍觀的眾人看到棺蓋上蓋著的柳木幡, 一時間有些不可思議。
眾人又在出殯的隨行人員中找了一圈兒後沒有發現陸政平的身影, 議論聲便更大了。
陸銘自己扛幡,意味著自他死後這一脈便再無子嗣。也是向眾人變相的說明, 陸政平從此不再是陸家的子孫。
陸政平平日裏為人雖然有些傲慢,以前對陸銘還算是孝順。不過在娶了陳翠花進門後,家裏雖然爭吵多了, 但也沒聽說父子倆鬧到這種地步。不管眾人心裏如何猜測,陸銘的棺材仍是被一步步抬出了門。
陸銘的墓地選在村頭的東北方, 等到出殯的隊伍來到墓地的時候,墓地上先已掘好墓壙,並鋪墊石灰、木炭,樹碑壙前。
陸長根抱著一張草席鋪在壙底鋪席,而後招呼著眾人用繩索緩慢平穩地把靈柩放入壙中。將明旌放在棺木上後, 男女分東西兩側立身,這才命人用土掩埋。
片刻之後, 一座墳包在眾人眼前修成, 陸長根招呼陸家眾人對著新墳三鞠躬後這才離去。
將陸銘送出棺後,陸政安本想立刻回家將宋淮書從鎮上接回來。然而, 卻被陸長根給叫住了。
陸政安來到陸長根麵前,看著他憔悴了不少的模樣,忙開口問道:“長根叔可是還有什麽事吩咐?”
“我瞧著你是想回去,家裏可是有事?”
陸政安在陸長根麵前倒也沒什麽可隱瞞的,聽他問了便如實答道:“眼下四伯已經出殯,淮書在我嶽父家住了幾日,我也該接他回來了。長根叔若是有事盡管吩咐,我遲一些去也是一樣的。”
聞言,陸長根看了下打他們旁邊經過的幾人,猶豫了一下後便也沒再說什麽。
陸政安接回宋淮書心切,見陸長根如此也不追問,對著陸長根行了個晚輩禮,又勸他回去好好休息後,便大步往家走去。
……
等陸政安收拾好來到鎮上的時候,時間剛剛到未時中。
此時,宋希仁還沒有去鋪子裏,看到陸政安過來,忙招呼正在屋內休息的宋淮書出來。
“政安怎麽這個時候過來了?你四伯可已經出棺了?”
“嗯,辰時正就出去了。這幾日忙的夠嗆,回去休息了一會兒才過來的。父親,淮書呢?”
見陸政安三句話說完,就開始詢問宋淮書人在哪兒,宋希仁忍不住嗬嗬笑了一聲。“昨兒沒睡好,吃完午飯我讓他進屋去睡會兒了。”
正說著,宋淮書趿拉著鞋子從裏屋走了出來,看到門口同父親說話的陸政安後,隻覺得連日空落落的心被人一下填滿了一般。
“你怎麽不在家好好休息一天?看你這眼底都有青暈了,是不是沒休息好?”宋淮書走到陸政安,又仔細端詳了片刻,看他短短幾日人都消瘦了不少,心裏不禁一陣心疼。
“四伯的葬禮,長根叔一律沒讓陸政平插手,一應瑣事都是我們這些個子侄代勞的,是要辛苦一些。不過,好在有鐵栓哥他們幾個在,有什麽不懂的他們就直接做了,我就是守靈的時候熬了兩天眼兒,回家休息一天就好了。”
宋淮書太了解陸政安的性格了,知道過程定然不會像他說得那麽簡單,但他不願意說也隻能作罷。趕緊讓陸政安進屋休息,宋淮書幫他倒了杯熱水,又拿了上午剛買的點心給他。
“來的時候是不是沒吃午飯?要不要我給你再做一些?”
這幾日沒有休息好,陸政安著實沒什麽胃口。看到宋淮書拿了點心過來,便也沒再讓他去廚房折騰。
“出棺之前吃了頓飯,現在一點兒都不餓。你別折騰了,我吃兩口點心墊墊肚子就行了。”
正說著,宋蘭氏從屋內走了出來。陸政安起身和她打過招呼後,看兩位長輩離開房間,特意把空間留給兩人,陸政安立時將目光轉移到宋淮書身上。
“你這幾日有沒有好好吃飯睡覺?我之前囑咐你的,你可有好好聽?”說罷,陸政安側眸看了眼門口,見宋希仁和宋蘭氏都沒進來後,低聲又追問了一句:“還有,你這幾日有沒有想我?”
宋淮書對於陸政安的問題很是無奈,正要回答時,聽到陸政安問自己有沒有想他,宋淮書的臉立時紅到了脖頸處。
一雙俊眸狠狠地瞪了陸政安一眼,但看著對方一直盯著自己不放,沉默半晌後,最終從牙縫裏擠出兩個字:“想了。”
雖說宋淮書的回答有些不情不願,但能讓他說出口,陸政安已經心滿意足了。三下五除二將碟子裏的幾塊點心掃進肚子裏,陸政安拍了拍手上的點心碎屑,從椅子上站起了身。
“你可還有什麽事?沒什麽事的話咱們這就回去吧。前兒季家的管事把倉房裏的桃幹都買走了,賣的銀子都還在家裏,我有些不太放心。”
有季月賢在,季家采買桃幹給的價錢極為公道。不知是不是季月賢去上京前特意交代的,季家的那管事每斤桃幹還多給了十文錢。
當時陸政安庫房裏一共還有一千一百零五斤,除卻陸政安自己留下三十斤之外,被季家的管事全部拉走了。
宋淮書聞聽此言,心裏默默算了一下,一斤桃幹賣六十文銅錢,除卻陸政安留下的三十斤之外,賣給季家一千零七十五斤,那他們那日一共進賬就六十四兩之多。
想到那六十四兩銀子就放在山上無人看守的家裏,宋淮書一時也有些不放心了。忙轉身進屋把自己隨身的東西收拾了一下,便就帶著陸政安跟兩位長輩告辭。
宋蘭氏和宋希仁看著兩個孩子火急火燎的模樣,還當是幾日未見相思心切。心裏好笑的同時,也痛快的放了行。
不過,臨走前宋蘭氏將上午新買回來的一刀豬肉和一塊兒羊肉用籃子給兩人裝好,讓兩人回去的時候帶著。
兩人每次從宋家回去的時候從未空過手,看著籃子裏裝的滿滿當當,陸政安縱是臉皮再厚也有些不好意思了。隻是,看到籃子裏新鮮的羊肉,想到許久未曾吃過的羊肉串,陸政安便也厚著臉皮的接了過來。
在回去的路上,宋淮書因為掛念家中那幾十兩的銀子,腳程格外的快,看的陸政安不由覺得一陣好笑。
“倒也不用這般著急,那七十五兩的銀子我藏的隱蔽的很,尋常人輕易找不到,你且放心好了。”
聽陸政安在路上竟然就這般大喇喇的跟他說藏銀子的事兒,驚得宋淮書恨不得一把堵上他的嘴。回頭四顧見周圍並無什麽人後,這才鬆了口氣放下心來。
“小心隔牆有耳,你說話還是小心這些。”說罷,宋淮書想到那白花花的銀子,心裏也不由一陣開心。
“這桃幹做得好果真是賺錢,要不咱們把旁邊的幾座山頭也包下來種果樹吧?”
陸政安瞧著宋淮書一副小財迷的模樣,感覺有些好笑。“你先前不是說承包荒山很是麻煩麽?眼下這點兒錢就讓你動心了?”
“什麽這點兒錢?六十四兩啊!不對,不是六十四兩。”
宋淮書似是想起了什麽,表情嚴肅的看著陸政安說道。“先前也賣了二十五兩呢,兩次加在一起都快一百兩了。你在地裏種地辛苦一年能掙多少錢?咱們賣果幹一季就能掙十多年,甚至幾十年的錢,這個大的利潤我自然會心動了。”
不過,待宋淮書說完,整個人也蔫兒了下來。“賣果幹的利潤雖然高,但是包荒山,開墾,種樹,這些事宜也不是說成就成的。光這些投入的本錢都不知道要多少呢,哎,想想就算了。”
陸政安一言未發,見宋淮書自己想到所有的可能性就開始打退堂鼓,更是忍不住笑出了聲。
在宋淮書不解的目光中,陸政安伸手摸了摸他的頭,安慰道:“你說的也不是不能成,雖然咱們眼下手裏的銀錢是不夠的,但是咱們都還年輕,攢一攢總歸能事先的。到時候咱們把家裏周圍的山頭都買下來,你想種什麽種什麽!”
聽著陸政安的‘豪情壯誌’,宋淮書心裏幻想著那一天,隻覺得心下一片滾燙。側頭看著陸政安笑意盈盈的臉,宋淮書點了下頭便不再說話。
深秋時節天色黑的快,等兩人回到化龍山的時候,天已經全部暗下來了。
陸政安牽著宋淮書打開堂屋的門,把油燈點著之後,把籃子放到桌上,這才摸到火折子把油燈點著。
宋淮書幾日未曾回來,心中極是懷念。見旁邊的椅子上放著陸政安未來得及漿洗的衣裳,便走過去將衣服都收到一起放到木盆裏。
“這幾日睜開眼睛就往山下跑,除了來得及給家裏的雞鴨鵝弄點吃的之外,連地都沒來得及掃。那衣服你且放著,明天上午我拿到後麵去洗出來。”
聞言,宋淮書回頭看了陸政安一眼,映著昏黃的燈光,陸政安眼下的青黑就更加的明顯了。
“嗯,先放著明日再說,你這幾日都辛苦了,你先坐下歇歇,我去給你弄點飯吃。”說著,宋淮書提著裝著肉的籃子往廚房走去,一邊走一邊對陸政安說道:“今兒時間有點晚了,這肉我也就不擺弄了,咱們明日再吃吧。”
陸政安跟在宋淮書身後,聽著他的話,看著他的身影,隻覺得心裏缺了一塊兒的地方又重新補上了。
……
翌日
陸政安一覺醒來的時候,伸手下意識摸了摸床鋪裏側。見觸手一片冰涼,心裏一沉整個人也猛地睜開了眼睛。
此時,外麵已經天色大亮。看了一眼窗口太陽的位置,陸政安估摸著辰時都已經過了。想到宋淮書,陸政安忙掀起身上的被子便要下床。正待他趿拉這鞋子準備出門的時候,隻見宋淮書端著滿滿一木盆衣服從外麵走了進來。
看到陸政安起身後,宋淮書對他笑了笑,“怎麽樣,好一些了麽?”
陸政安走到宋淮書麵前,摸了下被溪水凍得通紅的手,一時間滿是心疼。“不是說讓你擱著我去洗的麽?溪水多涼啊。”
聞言,宋淮書彎腰將木盆裏洗好的衣服搭在院子裏的竹竿上,一邊搭,還一邊說道:“就這幾件衣服而已,很快就洗好了。現在天氣還行,溪水也沒有多涼,你不用這麽擔心。”
宋淮書衣裳都已經洗好了,陸政安再說其他的也白搭。上前兩步將宋淮書拉到一邊,自己則彎腰將盆裏的衣服一一晾出來。
宋淮書嘴上說著不沉,不冷,可那條小溪距離陸政安家不近,端著滿滿一盆子衣服走回來,手總歸是有些酸的。
此時見陸政安去晾,宋淮書也沒有跟他搶,擦了擦手上的水漬,問道:“你可是剛起?早飯我做好蓋在鍋裏了,這會兒估摸著應該涼了,我去加把火兒熱一熱。”
等陸政安洗漱好後,宋淮書已經把飯熱好盛出來了。看到案板上放著的兩個粥碗,曉得宋淮書也還沒吃,陸政安忙拿了凳子讓他坐下。
“你做好了就先吃就行了,還等我做什麽?”陸政安給宋淮書拿了個饃饃遞給他,把盛著菜的碟子也往他麵前推了推。
“我夠得著,你別往我麵前放了。昨晚上吃完就睡了,早晨做好也沒覺得餓了,索性就先去洗衣服了。”
聽宋淮書這麽說,陸政安默默的歎了口氣也不再多說什麽。兩人邊吃邊聊,話題不知不覺又說到了陸銘葬禮上麵來了。
“長根叔真的沒讓陸政平插手四伯的喪事?按照長根叔的性格,這不應該啊。”
聽宋淮書提起這個,陸政安腦子裏驀地又想起了那夜看到陸銘入殮的情形。猶豫了半晌,最終對宋淮書說道:“那夜,鐵栓哥叫我過去,長根叔正要給四伯入殮。我看到四伯的脖子上有一條勒痕,當時鐵栓哥也看到了,但這事兒人家主家也說什麽,我們也不好多事。”
聞聽此言,宋淮書的眼睛立時等的渾圓。“你是懷疑四伯的死有蹊蹺?”
陸政安點了點頭,“我估摸著定是四伯發現了什麽,心裏生氣又要麵子,想不開才會尋了短見,倒不至於是旁人動的手。”
說著,陸政安睨了宋淮書一眼,繼續說道:“你也是見過陸政平的,這人也就是心地不純,嘴也硬。但真的讓他動手做出那等大逆不道的事,怕是不可能的,否則以他的性格怕是沒嚇死,也逃之夭夭了。”
宋淮書一琢磨陸政安的話,覺得確實有些道理。不過,心中卻極是好奇陸銘究竟發現了什麽,才讓他這麽想不開尋了短見。
“我估計長根叔怕是也知道些什麽,所以才會如此。不過以長根叔的性子,能把他氣到這種程度,怕是陸政平犯得不是小事兒。我估摸著這事兒可能還沒完,且等著看吧。”
宋淮書雖然心裏好奇,但也不是愛打聽事的人。聽陸政安這般說,便也點了點頭不再追問。
等到兩人吃完飯,把碗筷收拾好,尋常不經常上門的陸鐵栓卻突然來了。
陸政安看了眼陸鐵栓的臉色,心裏明白他怕是對那日的事情也耿耿於懷。隻是先前眾人一直在忙著陸銘的喪事,加上陸政安的刻意躲避,陸鐵栓一直沒有尋到機會。如今事情結束,陸鐵栓便再也忍耐不住上了門。
“政安,長根叔說,中午讓咱們都去祠堂,說是有事要跟大家夥說。”
陸政安原本還當陸鐵栓是來找他解開心中疑慮的,聞聽此言不禁一愣。隨即,便點了點頭應了一聲。
“幾時過去?這幾日事情多,家裏我一直沒收拾。若是不著急,我把家裏收拾好再過去。”
“不急,巳時末到就可以了。”
一聽巳時末,陸政安估算了下時間,莫約還有大半個時辰,也就點了點頭。
正當他以為陸鐵栓把話帶到便要回去的時候,隻見陸鐵栓轉頭見宋淮書進屋,低聲對陸政安說道:“其實那日你也看清楚了是不是?你說政平是四伯的獨子,長根叔連讓他扛柳木幡都不許,你說會不會是政平……”
就在陸鐵栓把下麵的話即將說出口的時候,陸政安突然橫了他一眼。陸鐵栓看到陸政安的眼神後,這才發現自己失言了。
“鐵栓哥,這事兒跟我們沒關係,就當它沒發生過,我們什麽都不知道,也沒有看到。”
聽到陸政安的提醒,陸鐵栓這才紅著臉點了點頭。“對對對,還是你說的對,我們什麽都沒看到。”
見陸鐵栓明白過來,陸政安心裏微微歎了口氣。“行了,時間也不早了,咱們下山還要一會兒,這就過去吧。”
說著,陸政安喊了屋裏的宋淮書,領著他跟在陸鐵栓身後一起下山往村子的方向走去。
陸政安料想到今日的祠堂不會太安生了,下了山之後就把宋淮書送到陸長根家。
在兩人到陸長根家的時候,陸楊氏正盯著陸迎春做針線,看到三人來了後,便起身招呼兩人進屋。
“長根叔已經去祠堂了?”
“嗯,先過去了。”陸楊氏說著,抬頭看了眼陸政安一眼,表情有些欲言又止。
見狀,陸政安佯裝沒有注意到陸楊氏的表情,拉著宋淮書的手跟他說道:“今兒祠堂肯定亂糟糟的,你就先在長根嬸兒家待一會兒。等祠堂那邊事情了了之後,我再過來接你。”
宋淮書已經好幾日未曾見過陸迎春了,心裏也著實有些想這個小丫頭了。聽陸政安這般囑咐,乖順的點了點頭催促他趕緊過去了。
待陸政安和陸鐵栓趕到祠堂的時候,祠堂內外已經站了不少人。
陸政安站在人群最後麵,透過人群縫隙看到了跪在祠堂牌位前的陸政平。
此時的陸政平早已經沒了先前的傲慢,不光身形消瘦了不少,就連神情也都有些恍惚了。陸長根的目光從他身上掃過,眼神裏滿是厭惡。
看祠堂裏陸氏子孫差不多都到的差不多了,陸長根站在祖宗排位前,領著眾人叩頭上香之後,這才轉過身來。
“咱們陸家傳承至今,一直秉承祖訓,兢兢業業,和睦兄弟,上對得起爹娘祖宗,下對得起媳婦兒孩子。隻是家大了,某些人不光心遠了,心更是壞了!”
說到這裏,陸長根目光死死瞪著陸政平,繼續說道:“不光沾染了惡習,竟然還想坑害手足兄弟。像這般老鼠屎,我陸氏自是不能留。所以,今日請陸家的老少爺們兒過來做個見證。正式將陸政平從陸家族譜除名,以後此人不管是生是死,都跟我們陸家再無關係,生不是我陸家人,死不入我陸家墳!”
“長根叔,不能啊,我知道錯了,我以後再也不敢了,你就饒了我這一遭吧。”
陸政平一聽陸長根竟然真的要將他從族譜上除名,整個人頓時有些慌了。拖著還未痊愈的腿爬到陸長根腳下,抱著他的大腿哭喊著求饒。
隻是,祠堂已開,怎會因為他的求饒而就這般輕輕放下。
陸長根想到陸銘懸掛在房梁上的模樣,心中一陣悲痛,一腳將陸政平從自己麵前給踹了開去。
“你在出入賭場,恣意瀟灑的時候怎麽沒想著你錯了?你算計手足兄弟的時候,怎麽沒想著你錯了?你句句謊言生生氣死,生你養你的父親的時候,怎麽不覺得你錯了?陸政平,我告訴你,你現在認錯晚了!”
陸長根的三連問說得陸政平臉色灰白,再無力說出一個字來。
見狀,陸長根讓陸青山請出祖宗家譜,翻到陸銘這一頁後,緊緊盯著陸政平的名字片刻,這才咬牙執筆將他的名字從上麵抹去。
待做完之後,陸長根目光緊緊盯著祠堂內大氣也不敢出的眾人,揚聲警告道:“從今以後,但凡陸氏子孫,再有人敢行坑蒙拐騙之事,出入賭坊,今日陸政平就是例子!把這等不孝不悌,不忠不義的狗東西扔出去,這種人不配待在我們陸家的祠堂!”
陸長根話音落下,在場的人麵麵相覷皆都不敢動手。眼看著陸長根即將發火,還是陸青山這個長輩提著陸政平的衣領,將人直接拖到了祠堂外。
看著陸政平被扔出祠堂,陸長根的臉色這才緩和了一些。
“祠堂既然已經開了,誰家添丁進口便可趁現在在族譜上上名,不然再開祠堂就要等過年以後了。”
聞言,陸政安不由得眼神一亮,忙一個大步往前來到了桌案前。
“叔兒,我家今年進新人,勞煩叔兒幫忙把淮書名字給添上。”
執筆的陸青山抬頭見說話的是陸政安,想起他家進口還是自己去鋪的紅氈,隻是男妻到底該不該上族譜,陸青山有些猶豫,隻得將目光轉向陸長根。
陸長根在一旁負手而立,看到陸青山求助的眼神,沉聲道:“看我做什麽,寫啊。”
既然族長都發了話,陸青山也沒什麽好猶豫的,提筆在族譜上將宋氏淮書給添到了族譜上。
陸政安站在桌案前,看著陸青山一筆一劃將宋淮書的名字寫在自己之後,不由得咧嘴笑了笑。衝陸長根和陸青山道了聲謝後,這才擠出人群大步往陸長根家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