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幾天之後, 陸政安和宋淮書在家裏收拾從山上撿的核桃和板栗。隻見一陣馬蹄聲在門口響起,陸政安和宋淮書抬頭看去,隻見門口季月賢已經提著衣擺走了進來, 而他身後還跟著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廝。
小廝的手裏提著一個包袱,看那包袱似乎有些分量, 累的那小廝臉都有些紅了。
待季月賢走進來,陸政安和宋淮書從小凳子上站起了身, 往前走幾步迎了過去。
“季公子怎麽來了?我還當你和老太太已經動身回去了呢。”
季月賢用手裏的折扇敲了敲掌心,表情有些哀怨的看了陸政安一眼。“我倒是想走, 奈何老太太心有牽掛不肯, 我能有什麽辦法。”
聞言,陸政安心裏一動, 忍不住問道:“老太太身體可好?”
“好,都已經大好了。我們打算明日動身回江安鎮,過兩日就去上京。老太太臨走想再去給你娘上柱香, 這不帶著張嬤嬤去你娘墳塋了,我騎馬腳程快就先上山了。”
一聽老太太等下要過來, 宋淮書轉頭看了一眼陸政安低聲說道:“我先去灶屋燒點茶水吧,免得老太太過來,我們連口茶水都沒有,實在是顯得失禮。”
陸政安心中讚歎宋淮書想的周到,輕輕握了一下他的手, 笑道:“好,你先去吧。”
季月賢瞧這兩人黏黏糊糊的模樣, 忍不住撇了下嘴, 但眼中的羨慕卻是掩飾不住的。
“幹點兒活還拉拉扯扯的,真是一點兒都不害臊。”
聽到季月賢的話, 陸政安忍不住瞥了他一眼。“不過是握了一下手而已,哪裏拉拉扯扯了。季公子要是羨慕直說無妨,這酸的中午的飯菜裏都不用放醋了。”
季月賢瞪了一眼陸政安,隻覺得自從認了親之後陸政安這小子對他越發不尊重了。可若真是挑他錯處,卻又什麽都挑不出,氣得季月賢手裏的折扇都快搖出虛影兒了。
見狀,陸政安也不繼續刺激他,抬頭看了下頭頂的太陽,見現在已近巳時,老太太若帶人過來自然是要留飯的。於是,陸政安便詢問季月賢,季老夫人這次過來身邊跟了幾個服侍的人。
季月賢聞言看了陸政安一眼,說道:“不多,加上我和老太太一共也就來了六個人。怎麽,你要留飯啊?”
陸政安點頭拍了下手上的灰塵,往木盆方向一邊走一邊說道:“季公子跟老太太馬上就要走了,怎麽著也得做飯款待一下。不過,這會兒去鎮上買東西怕是來不及了,就隨意做些家常飯菜吧。”
陸政安彎腰把手洗幹淨,抬腳邁入灶屋。掀開鍋蓋,見宋淮書添了不少水便又重新把鍋蓋蓋了回去。
“今兒老太太過來怕是要留飯,咱們下山現買來不及了。就先把前兒父親和母親來時帶的那隻雞先做了吃吧?”
“行啊,那麽大一隻雞咱倆也吃不完,就直接做了唄。”宋淮書側身往灶膛裏加了根木柴,繼續問道:“隻弄一隻雞會不會太過簡單了?”
“沒事兒,我再弄點兒其他的湊合一下。”說著,兩個人便開始忙碌開了。
等季老太太乘著馬車來到陸政安家的時候,陸政安正好把雞肉下鍋,滿院子的雞肉飄香,讓老太太都忍不住深吸了口氣。
“嗯,這味道真香,政安這孩子在家裏搗鼓什麽好吃的呢。走,咱們進去看看。”說著,季老夫人扶著張嬤嬤的手進了院子。
正坐在院子裏賞花的季月賢看著老太太進門,忙從竹椅上站了起來。招呼了一聲灶屋裏正在忙活的陸政安和宋淮書一聲便迎了過去。
此時的陸政安雙手都沾滿了油花,而正燒火的宋淮書也是一手的灰塵。看到季老夫人進來,兩人在門口同她點頭示意一下便請她先去堂屋歇息。
而季老夫人則搖了搖手,讓季月賢把方才坐的竹椅放在了灶屋門口,就這麽看著兩人忙活。
“政安,淮書,你們真的不考慮同我們一起去上京看看?明年開春兒就回來了。”
“謝謝老夫人美意,我嶽父嶽母年歲大了,身體也不是很好,身邊也不能離了人,我和淮書就不去了。等到老夫人您從上京回來,我到時候便帶著淮書去江安鎮看您。”
陸政安臉上雖然帶著笑,但是語氣和眼神卻極是堅定。季老夫人心知陸政安不會改變主意,便也隻能遺憾作罷。
鍋裏的雞肉被炒製半熟,陸政安往裏麵加了一瓢熱水,又依次放入土豆和泡發的幹豆角。
季老夫人看著陸政安嫻熟的動作,忍不住心裏一陣發酸。心中後悔未能早一點兒找到陸政安,這樣的話這孩子也能少受一些罪。
曉得季老夫人年歲大了,雞肉這類的不太好克化。等把雞肉燉好之後,陸政安又做了個酸湯疙瘩,待出鍋的時候撒了上青菜苗和蔥花,最後又滴了幾滴麻油這才端上桌。
陸政安家的飯菜極為簡單,但勝在新鮮,素淨。加上又是陸政安和宋淮書親手做的,季老夫人吃的極為香甜。
尤其是那道酸湯疙瘩,破天荒的喝了兩碗還有些意猶未盡。張嬤嬤和季月賢生怕她消化不了,忙勸她不讓她再吃,老太太這才作罷。
等到一頓飯吃完,季老夫人又跟陸政安和宋淮書說了會兒閑話。
眼看著日頭漸漸下落,季老夫人曉得自己不能再多呆,眼神慈愛的盯著陸政安許久之後,這才紅著眼睛歎息一聲。“哎,你這孩子的性格真真是隨了你的母親,強的厲害,但凡認定的事十匹馬都拉不回。”
說著,季老夫人從懷裏摸出那條長命鎖,用那雙滿是褶皺的手仔細摩挲了一下後,這才遞給了陸政安。
“這條長命鎖乃是你母親自小所戴,如今你母親不在了,就留在你身邊權當是個念想吧。”
長命鎖已經被季老夫人命人擦拭幹淨了,陸政安接在手中,看著銀光閃閃猶如新的一般,忍不住摩挲了一下長命鎖上那三個蠅頭大小的名字。
“謝謝老夫人,這長命鎖我就收下了。”
見陸政安把長命鎖收起來,季老夫人滿意的點了點頭。
“我曉得你這孩子向來自強自立慣了,但是我希望你以後不管遇到什麽事,都能記得你背後有我這個外祖母,有整個季家。”
看陸政安點頭,季老夫人便也就扶著椅子站起了身開始往外走。
見狀,陸政安和宋淮書跟在季老夫人身邊,直到將人送上馬車,看著一眾人等慢慢消失在山道上,這才準備轉身回家。
然而,就在陸政安和宋淮書牽著手即將進門之際,隻聽得背後馬蹄聲忽然響起。
兩人下意識轉過身去,隻見季月賢縱馬歸來,待到馬匹跑到小院門口後,季月賢翻身從馬上下來。表情鄭重的看著眼前的兩人,“方才差點兒忘了,你們做的那桃幹走禮都說味道不錯。我打算年下走禮的時候,也繼續從你這邊采買。”
見陸政安張口,季月賢抬手止住了他的話頭。“我曉得你要說什麽。不過,我此舉並不是幫扶與你,而是真心實意。季家親友眾多,你手上有多少就都留下給我。價格方麵我想,你也應該不會跟我漫天要價。”
聞言,陸政安同宋淮書不由得對視一眼都笑了出來。
“為難季公子這麽信任我們,我本來打算過幾日去擺攤賣的。既然季公子想要,那邊全都留給你好了。年下肯定都要漲價的,不過季公子既然全包了,那我也不能不講情麵,還是按照老價格。你看什麽時候需要,盡管過來派人來取就是了。”
“明日我和老太太就回江安了,那便後日讓人過來取,銀子到時候也一並結算。”說罷,季月賢握拳在陸政安肩膀上砸了一下,笑道:“好好的,明年開春兒我再來看你們,走了。”
說著,季月賢翻身上馬隨即打馬離開了。
看著季月賢離開的背影,宋淮書仰頭看了下路政那,忍不住笑道:“這個季公子的為人倒是蠻有意思的。”
聽到宋淮書的話,陸政安側頭瞥了他一眼,臉上有些不滿。“當著你家夫君的麵兒誇耀另外一個人,你就不怕我吃味兒?”
宋淮書沒想到陸政安會這麽說,愣了一下這才臉紅紅的瞪了一眼他道:“你又在瞎說,趕緊回去了。”
見宋淮書轉身便要回去,陸政安疾走兩步,趁著宋淮書不注意將人直接抄在了懷裏。
宋淮書被嚇了一跳,整個人驚呼一聲,隻覺得一陣天旋地轉後才反應過來,自己竟被陸政安扛麻袋一般扛在了肩上。而後伸手拍打了幾下陸政安的肩膀,讓他趕緊把自己放下來。
眼下周圍並沒有什麽人,陸政安哪裏顧忌那麽多。笑著伸手拍了拍他的屁/股,大步流星的往堂屋裏走去。將人扛到裏屋後,陸政安將人扔到**,隨即一個餓虎撲食便撲了上去……
等到兩人偃旗息鼓的時候,窗外的天已經全完黑透了。
宋淮書看著跟前一臉壞笑的陸政安,伸手將人從麵前退了開去,紅著臉罵道:“哪有你這般不害臊的人,這青天白日的就瞎胡鬧。”
“青天白日的怎麽了?現在天氣日漸轉冷,這山上除了我們兩人,連個鬼影子都沒有的。餓不餓?我給你弄點吃的去。”
聞言,宋淮書紅著臉翻身讓自己麵朝裏側,語氣不滿的嘟囔道:“不餓,就累了想睡覺。”
曉得宋淮書是真的累了,陸政安也不再繼續打擾他。輕手輕腳的幫宋淮書蓋好被子,這才下床穿衣離去。
聽著背後陸政安輕手輕腳的離開,宋淮書轉頭看了眼他的背影,想到方才陸政安行事中的酸言酸語,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
夜半三更,陸政安突然被一陣敲門聲驚醒。睜開眼睛看著漆黑的房間,陸政安還當是自己的幻覺,正當他想要攬著宋淮書繼續睡的時候,砸門聲再次響起。
陸政安這次聽得真切,正要輕手輕腳起身的時候,裏側的宋淮書也被驚醒了。坐起身問道:“政安,你可曾聽到敲門聲了?”
“聽到了,你別起來了,我自己去看看。”說著,陸政安將宋淮書按回到被子裏,自己披著夾襖打開了堂屋的房門。
“誰在外麵?”陸政安右手摸到豎在牆邊的斧頭,正要往門口走去的時候,隻聽門外陸鐵栓焦急的說道:“政安,快起來吧,四伯家出事了,長根叔讓我叫你一起過去。”
一般家裏的事情再急,夜半敲門的也並不多。此時陸鐵栓這個時候過來,想來是發生了了不得的大事。
陸政安忙將手裏的斧頭放回到門口,裹緊身上的夾襖走到門口拉開了大門。
“鐵栓哥,四伯家出了什麽事?”
陸鐵栓似乎是一路跑上來的,扶著陸政安家的門框一個勁兒的喘著粗氣。“四伯沒了。”
陸政安一聽陸銘竟然故去了,心裏不由的驚了一下。“四伯身體不是一直挺好的嘛,怎麽說沒就沒了?”
“我聽到動靜的時候,長根叔已經過去了。不過沒讓我進屋,政平那小子正跪在院子裏,長根叔臉色難看得很。我估摸著四伯的死,怕是和政平脫不了幹係。”
陸鐵栓休息了一會兒,人已經緩的差不多了。見陸政安出來的時候隻披了一件夾襖,忙催促他回去穿衣服。
“你趕緊進屋把衣服換了,我在門口等你,咱倆一起過去。”說著,陸鐵栓在旁邊的墩子上坐了下來。
陸銘之前也算是陸家的領頭羊,不管生前陸政安再不怎麽耐煩這個長輩,如今人沒了,陸政安自然是要過去的。
等陸政安回到房間的時候,宋淮書也已經穿好衣服起身了。看著陸政安一臉嚴肅的進來,忙上前問道:“你臉色怎麽這麽難看?門外是誰來了?”
“是鐵栓哥,說是四伯沒了。”陸政安一邊說,一邊將身上的夾襖脫掉從衣櫃裏找了件深藍色的衣裳套在身上。
宋淮書聽到陸政安說陸銘沒了的時候,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他這話什麽意思。等他想準備問清楚好端端的人怎麽就沒了的時候,陸政安已經穿好了衣服準備往外走了。
不過,陸政安到底不放心宋淮書一個人在家,忙停住腳步囑咐道:“我走之後你從裏麵把門都鎖死,把門口那把斧頭拿進去。不管誰來叫門都不要開門,聽到了沒有?”
知道自己去了也也沒什麽用,宋淮書乖巧的點了點頭。將陸政安送到門口後,同陸鐵栓打了個招呼後,這才在兩人的注視下把門頂好,提著斧頭進了屋。
聽到宋淮書關門的聲音後,陸政安這才放心的和陸鐵栓一起下了山。等到兩人來到陸銘家的院子的時候,院子內外已經站了不少人。
陸安氏和陳翠花的哭聲從屋內傳了出來,那哭聲哀傷悲切,聽的人一陣心裏發毛。
陸政安在進屋的時候,特別留意了一下跪在院子裏的陸政平,見他一臉失神,麵色灰白似是受了極大地打擊一般。
進屋之後,陸長根正在給陸銘擦拭身體,一套黑色的入殮服正整齊的放在床頭。
陸政安不懂入殮的規矩,沒有陸長根發話自己便和陸鐵栓乖乖站在一邊等著。然而,就在陸長根幫陸銘擦拭到胸前的時候,陸銘脖子被扭動了一下。借著昏黃的燈光,陸政安清洗的看到陸銘的脖頸處竟然有一道青紫色的勒痕。
而一旁的陸鐵栓顯然也看到了,眉頭皺了一下將視線轉到了陸政安身上。見陸政安神色未變,似乎並沒有發現什麽異常,隨即,便也將頭轉了回去。
村裏的人但凡一過六十,家裏便會為其準備壽材。陸銘已經年近古稀,壽材早已經準備好了。
在陸長根收到消息到了陸銘家的時候,陸長根便已經讓陸安氏打開放著壽材的倉房,讓幾個小輩兒把倉房裏保存的極好的壽材給抬了出來。
待陸長根給陸銘穿好入殮服後,陸長根讓陸政安幾人幫著將陸銘家的堂屋給收拾了出來。把壽材搬進屋後,四隻角各自用三塊磚頭墊起,而後讓陸安氏找到墊棺被將棺材內整好,這才用細麻繩捆住陸銘的雙腳,黃紙覆蓋在他臉上。
陸安氏看著陸長根把一切事宜都做好,絲毫沒有喊陸政平進來裝殮他父親屍體的意思,忙上前說道:“長根兒,政平怎麽說也是當家的兒子,這入殮一定得讓他來做。”
聞言,陸長根目光陰森的掃了一眼跪在門口的陸政平,隨即開口說道:“這樣的畜生不配,四哥入殮的事宜由其他子侄來代替也是一樣的。”
自打陸長根接了村長之位之後,陸氏一族的當家人也自然落到了他的頭上。此時陸長根這般說,等於變相的將陸政平驅逐出了陸家,在場的人哪裏會聽不出來他的意思。
因為陳翠花是孕婦,家中有喪不宜在場,怕煞氣衝撞到她肚子裏的孩子。但陳翠花雖然不在場,可卻一直在聽著外麵的動靜。
聽到陸長根竟然不讓陸政平為她公爹入殮,當即也不顧什麽規矩不規矩,掀開簾子從裏屋走了出來。
“長根叔這話說得就不對了吧,憑什麽他不配給我公爹入殮?政平怎麽說也是我公爹的獨子,他若不配,難不成其他人就配?”
陸長根抬眸看著陳翠花,目光在她小腹處轉了一圈兒後,這才開口說道:“陸政平至於為什麽不配,他心裏清楚。你公爹最後一場大事,我給你們留著臉麵,你們最好識趣一點不要鬧得太難看。否則,等我把你們夫妻倆做的好事說出來,我怕這陸家村你們以後都進不來。”
“最後勸你一句,既然有了身子該避諱的時候,還是得避諱,不然以後真的有了什麽事,你哭怕是都找不著調。”
陸長根說完也不再多勸,招呼了陸鐵栓,陸政安,以及陸鐵牛等四人,托著陸銘的屍身將他安置到了棺材內。
陳翠花被陸長根一頓嗆,隻覺得有些下不了台麵。當即用帕子一捂臉哭鬧了起來,陸長根冷冷的瞥了她一眼,喊了陸楊氏以及陸家的幾個媳婦子直接將人拖到了裏屋。
那陳翠花是個極有眼色的人,被人拖進屋裏後便也不再鬧騰。陸楊氏和幾個媳婦子問了陸安氏,拿了銀錢之後直奔鎮上開始采買辦喪事的一應物件。
陸家村並不大,放了鞭炮之後不用人請,周邊的鄰居也都陸續到齊了。按照之前辦喪事的章程,眾人該幹嘛幹嘛,絲毫不顯得慌亂。
隻是在此過程中雖然都好奇發生了什麽,隻是看到陸長根的黑臉後,也並沒有人敢搭理跪在院子裏的陸政平。
待忙叨到上午的時候,陸政安心裏放心不下一個人在家的宋淮書,抽了個空檔便回家去了。
在臨近家門的時候,陸政安將身上的孝衣和孝帽脫下來,放到了旁邊的石墩上。等到陸政安進門之後,宋淮書正端著簸箕坐屋簷下剝花生。
看到陸政安回來,忙將腿上的簸箕放到一邊,起身迎了過來。“可吃過早飯了?我鍋裏還給你溫著小米粥和饃饃。”
“山下亂糟糟的,哪有時間吃,我這會兒都餓了的火燒火燎的了。你幫我端出來,我洗個臉墊吧兩口,等下還得過去呢。”
一聽陸政安還餓著肚子,宋淮書立刻往灶屋走去,將手洗淨把小米粥和饃饃,以及給陸政安燉的蛋羹端了出來。
等到陸政安洗漱好來到灶屋內,宋淮書正在往蛋羹裏滴麻油。看到陸政安進來,忙把飯給他端到了案板上。
“兩個饃饃可夠?要不要我再給你拌個鹹菜?”
“不用了,這就夠了。”陸政安搬過一個小竹椅在案板前坐了下來,一口喝了大半碗小米粥這才覺得有了些精神。
抬頭看了眼宋淮書眼下的青黑,曉得定是自己走後,宋淮書也沒睡好,想了一下便囑咐他道:“四伯那兒估計還要幾天,我這幾日估計在家的時間不多。你一個人在家我也不放心,你這幾日先去鎮上父親母親那裏住幾天,等把四伯送出去之後,我再去接你回來。”
雖然眼下這個時節讓宋淮書回娘家並不太合適,但陸銘生前並不待見宋淮書,那陸政安也不想讓宋淮書過去。而且作為小輩兒,宋淮書過去幫忙少不了穿孝,跪拜。
宋淮書身體瘦弱的緊,陸政安自己都舍不得讓他勞累,那給陸銘哭靈,陸政安就更舍不得了。
“我回去你吃飯怎麽辦?”宋淮書自然不想湊那等熱鬧,可是一想到要跟陸政安分開好幾天,心裏便有些舍不得。
聽到宋淮書的顧慮,陸政安忍不住笑了出來。
“我給他們家幫忙,主家還不至於一頓飯都不管。再說了,村裏還有長根叔和長根嬸兒呢,你不用擔心我。”
宋淮書聽陸政安這般說,便也放下心來點了點頭不再說話。
將碗裏的蛋羹用勺子刮幹淨,陸政安放下手裏的筷子,側頭看向一旁蔫噠噠的宋淮書,伸手將人拉到自己腿上坐了下來。
感覺到宋淮書的掙紮,陸政安將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低聲說道:“回去要好幾日不見,讓我抱一會兒吧。”
陸政安話音落下,懷裏的宋淮書果然安靜了下來。見狀,陸政安側頭在他臉頰上啄了一口,不放心的囑咐道:“你回去之後一定要好好吃飯,好好聽父親和母親的話。最長四天我便去接你了,你在家乖乖帶著莫要亂跑,知道麽?”
“我又不是小孩子,你終於這麽不放心麽?”宋淮書聽著陸政安的囑咐,心中感動的同時,心下更覺得一陣好笑。
“自從咱們結契之後,你還沒有離開過我身邊,我自然是不放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