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聽到李二旺的話, 陸政安和宋淮書並沒有反應過來。畢竟李二旺和李大旺已經分家好幾年了,當初分家的時候,李大旺的媳婦兒王秀梅不光把家裏的值錢的東西全占了不說, 還把老兩口並李二旺一起趕到了四麵透風的老房子裏。
就這件事李大旺和王秀梅兩口子沒少被村裏人說閑話,兩口子自己也知道做事不地道, 剛開始被人說的時候還覺得害臊。後來說的人多了,索性破罐子破摔倒也無所謂了。
不過, 李二旺爹娘雖說身體不好,但卻都是勤快人, 家裏地裏收拾的爽爽利利不說, 每次陸政安家桃園下果的時候都會去幫忙,雖說拿到手裏的工錢跟別人沒法比, 但日子比以前要好上了不少。
加上李二旺這幾年跟著曹師傅東奔西跑,曹師傅也待他不薄,這幾年也著實攢下不少銀錢。
眼瞅著李二旺年歲漸漸大了, 二旺爹娘為了孩子娶媳婦子有麵子,就考慮著把家裏的老房子推倒重建。
然而, 也不知這話怎麽就傳到了李大旺和王秀梅的耳朵裏了。兩口子知道村子外的作坊裏殺年豬,於是就趁著村子裏沒什麽人,將老兩口和李二旺堵在家裏同他們鬧將起來。
李家兩位長輩是個沒脾氣的,對上滾刀肉一般的大兒子個兒媳是一點兒辦法都沒有。倒是這幾天一直在外的李二旺脾氣硬氣了寫,拿了掃把才將人趕出去。
隻是夫妻二人臨走放下話來, 要麽老兩口給銀子,要麽之後建的新房要讓給他們, 否則的話, 絕不會善罷甘休。
分家以後的李大旺和王秀梅靠著分家得的東西和娘家的補貼,日子過的也不差。但是隨著娘家兄弟成家生子, 娘家給的補貼的就有限了。加上家中的孩子慢慢長大,吃用花銷也比以前多了不少,所以便開始入不敷出了。
而這幾年,李二旺帶著父母一家三口勤勤懇懇的幹活兒,日子過得越來越好,兩口子心裏便開始心裏不平衡。在聽村裏人閑話說起李二旺家要起新房的事兒,於是,王秀梅便逼迫著李大旺去李二旺家同父母鬧將起來。
聽完李二旺的複述,陸政安和宋淮書不由得對視一眼,倒是意外李大旺和王秀梅夫妻兩人臉皮這般的厚。
看著李二旺一臉為難的模樣,宋淮書想起他對陸迎春的心思,想了想便開口問道:“那,你兄長那邊你打算怎麽辦?還打算像以前那般讓步麽?”
宋淮書話音落下,李二旺立時梗起脖子,反駁道:“自是不行,我辛辛苦苦攢下的銀錢,哪能他們張口就給?還有我爹娘,要是再像之前那般一味地縱容他們,那也別怪我也要分家出去!”
聽李二旺把話說得這般決絕,陸政安和宋淮書屬實有些意外。
“你這話也說的太早了些,總得問問你爹娘的意思才是。”
李二旺點了點頭,紅著臉瞄了兩人一眼,而後低聲說道:“小安哥,我既然跟你說了要對她好,便不會讓她跟著受一絲委屈。我爹娘要是還跟以前那般,我真的是要搬出來的。大不了以後,多給些銀錢就是了。”
李二旺這話倒是讓陸政安真的驚訝了,看著紅著臉一臉堅毅的李二旺,心裏對他倒多了幾分認可。
“這話你同我說真是沒什麽用,不過,這事兒該怎麽辦,還是得同你爹娘商量過再說。”陸政安實在不好摻和人家這等家務事,聽著外麵豬叫聲停止,忙牽著宋淮書的手對李二旺說道:“行了,年豬估計都已經殺好了,咱們也不能一直在這裏躲清閑,出去看看有什麽幫忙的沒有。”
說著,陸政安牽著宋淮書,和李二旺一起走出了作坊。
殺豬不光是個體力活兒,還是個埋汰活兒,眾人心中對陸政安感念頗深,這等活計自然不會讓他插手。
接連被拒絕之後,陸政安和宋淮書索性也不摻和了,兩人牽手來到後麵的倉房,看裏麵剩餘的果幹和果脯了。
今年桃幹雖然不多,可從秣陵那邊收了不少品種的果子回來。被幾位老師傅沒事時也琢磨出了新品種,陸政安隨手捏了一片梨幹遞給宋淮書讓他嚐嚐味道。
“今年咱們三個山頭的果樹應該能結果子了吧?到時咱們鋪子裏,桃幹估計應該能占大頭。”
聞言,陸政安點了點頭,回答道:“咱們本身就是做桃幹起家的,主打的自然還是桃幹。而且秣陵那邊,鐵栓哥他們已經和何忠林談好了。以後他們村兒的杏兒,李子,梅子,這類的果子都會賣給咱們作坊,而且還已經立好了字據。”
宋淮書一聽陸政安這話,頓時有些驚訝了。“什麽時候的事情,我竟都不知道。”
看宋淮書眼睛瞪得溜圓,一臉驚訝的看著自己,陸政安輕笑著幫他把棉襖的衣襟拉好。“也就是這幾日的事兒,咱們這邊種水果水土不如秣陵那邊,不如直接同他們簽下契書同他們合作。如此一來,不光咱們作坊解決了果子的問題,也能解決他們村子滯銷的問題,此舉也算得上是合作雙贏吧。”
“合作雙贏?”宋淮書下意識的重複了一下,就在陸政安心裏咯噔一下,考慮自己用詞有些不妥當的時候,便見宋淮書點了點頭,開口說道:“這個詞以前倒是沒聽說過,不過用在這裏還是挺合適的。”
陸政安看宋淮書並沒有多想,便也放心下來。
兩人在倉房裏轉了一圈兒,又說了些瑣事後,這才慢慢走出了倉房。
此時,三頭大肥豬已經殺好卸好了,旁邊兩口直徑一米五的鐵鍋已經燒上了熱水,另外一口大鍋裏白色的油膘已經下鍋,準備熬煮葷油開始炸肉和丸子。
另外,考慮到村子裏還有不少小孩子,眾人又兌了半袋子的地蛋,削皮之後準備過油炸了給孩子們當零嘴兒。
隨著白色的油膘慢慢的變黃縮小,香味兒飄滿了整個作坊。旁邊的酸菜白肉鍋一直咕咕嘟嘟冒著熱氣,饞的人口水直往下滴。
見陸政安被人叫走說話,宋淮書和陸星沂父女二人被村裏的嬸子大娘留在鍋後的案板後,麵前放著一個大號的茶盤,裏麵酥肉,丸子,地蛋條裝的恨不得冒出尖兒來。
待陸政安回來的時候,父女二人正一人一個小板凳,坐在茶盤前吃的極是開心。父女二人那一模一樣的動作和表情,看的陸政安一顆心都忍不住融化了。
就在燴菜準備出鍋的時候,隻見遠處兩輛馬車朝這邊走來。還沒等陸政安看清來人是誰,便見一張熟悉的麵孔從車廂裏鑽了出來,看陸政安正一臉疑惑的看著他們。季月橋咧著嘴,衝著他們揮了揮手。
見來人是季月橋,那後麵一輛馬車不消說陸政安也猜到對方是誰了。
忙丟下手裏的豬棒骨,用桌上的抹布擦了擦手上的油,趕忙迎了過去。
當陸政安來到馬車前,後麵一輛馬車的車廂裏不意外露出了季老夫人那張臉。看到陸政安後,季老夫人立時忍不住笑了出來。
“老夫人,你們這是從江安鎮過來的?”
季老夫人扶著陸政安和季月橋的手從馬車上下來,一邊走,一邊回答道:“哪兒啊,我們從江南回來。正好途經此地,想著你和淮書應該已經回來了,所以就轉彎過來看看。”
聽完季老夫人的話,陸政安不禁有些無語。雖然他之前勸過季老夫人多出去走走看看,可沒想到對方想開了之後,竟然玩兒的這麽開,這要是再晚個幾天,怕是連年都要在路上過了。
正待陸政安想要勸她幾句時,宋淮書牽著陸星沂也跟著走了出來。
看到季老夫人後,陸星沂的眼眸頓時一亮,將手裏拿著的豬尾巴立時塞到自家爹爹手裏,顧不得擦掉手上的油漬,立時朝季老夫人跑了過去。
“祖祖,你怎麽來了?是聞到我們煮肉肉的香味了麽?”
陸星沂抓著季老夫人的衣擺,仰頭看著季老夫人臉上滿是開心。
雖然季老夫人不知道陸星沂說得是什麽事,但仍順著她的話應和道:“是啊,祖祖趕了那麽長時間的路,已經餓得不行了。你們煮肉了嗎?能不能讓祖祖吃一口?”
“嗯嗯,祖祖吃多少都行。”說著,陸星沂拉著季老夫人的手往作坊裏走去。
陸政安和宋淮書跟在兩人身後,看著一旁的季月橋和張嬤嬤,忙開口問道:“路上可是遇到了什麽事?怎麽這個點兒才從江南回來?”
聽到陸政安的話,張嬤嬤頓時一臉無奈。
“倒是早就準備開始往回走了,哪知道途中下了場雪,老夫人看雪景甚是漂亮,便耽擱了幾日。這不,一直給耽擱到現在還沒到家……”
“可不,我二哥都等急了,一連都來了好幾封信。本來要過來接我們的,奈何祖母不願意,加上她老人家和張嬤嬤年歲也大了,我也不敢行太快。哎,我心裏都要急的冒火了。還好能趕得上過年,否則的話,我們回去我二哥非拆了我不可。”
想到守在江安鎮家中的季月賢,陸政安不禁有些想笑。
抬頭見自家女兒拖著季老夫人已經進了作坊,忙疾步也跟了上去。
季老夫人雖說也是苦難中走過來的,但這等大鍋燴菜卻是第一次吃。
原本陸政安怕她吃不習慣,想要給她和張嬤嬤另做幾個小菜。但老夫人看著鍋裏咕嘟的酸菜鍋,拿著小碗兒嚐了一口,覺得味道很是不錯。也學著陸星沂的模樣,讓陸政安幫著盛了一小碗,跟陸星沂坐在作坊內的小桌旁吃了起來。
而村內的眾人被季老夫人突然的到來弄的有些摸不著頭腦,在問過陸政安後,曉得季老夫人是出門遊玩剛從外麵回來,便都放心下來。
心直口快的陸鐵牛呼了口氣,開口說道:“還當是這老夫人同家裏鬧了別扭離家出走了呢。”
陸鐵牛話音剛落,就被他爹陸青山給一腳從凳子上踹了下來。黑著臉,罵道:“你這狗嘴裏吐不出象牙的夯貨,大過年的放什麽屁話。”
陸鐵牛也知道這話說的不合適,所以挨了自家父親這一覺倒也沒有生氣。撓著頭憨憨的笑了一聲,往旁邊躲了開去。
眾人見他如此模樣,頓時一陣哄堂大笑。
陸政安也跟著笑了笑,抬頭見天色慢慢暗下來,忙叫了李二旺和村裏的幾個壯勞力,囑咐道:“我回來時還買了不少的呲花放在作坊裏,你們去搬出來,趁著今兒大家高興,咱們也都樂嗬樂嗬。”
一聽陸政安這話,眾人頓時歡呼一聲。畢竟呲花價格昂貴,尋常人家並不舍得買,隻能遠遠的看上兩眼。如今聽陸政安說他們也能放,眾人心裏哪能不開心。
五六個青壯年當即一窩蜂的湧入了作坊,將陸政安提前買好的呲花給搬了出來。
一旁的宋淮書看著眾人如此高興的模樣,也忍不住笑了笑。
見狀,陸政安伸手握著他的手掌,兩人對視一眼忍不住笑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