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李二旺自從拜了曹師傅為師之後, 便一直跟著他在外行走。不過,他們隻是尋常的手藝人,每次收入優先, 也不能一直住客棧。所以便會時常租周邊村裏那些孤寡老人的空房來住。
李二旺這人為人實誠善良,看著這些無兒無女的孤寡老人實在覺得可憐。於是空閑的時候, 便也幫著做一些力所能及的體力活。久而久之,李二旺也同這些人熟絡了。
同他們閑談的時候, 這些老人也難免說起以前的往事,知道這其中有一些不乏是一些手藝人。
這些人年輕的時候替主家賣命, 但是上了年歲之後, 大部分主人家便覺得他們累贅便不再供養。這些人若無兒女依靠,便隻能收拾細軟回家, 從此聊度殘生。
李二旺在回來探望父母時,得知陸政安想要建作坊,想請一些會做蜜餞兒幹貨的手藝人, 於是,李二旺自然而然就想起了村裏的那些老人。
先前為了答謝李二旺幫他們幹活兒, 其中幾個會這門手藝的老人們,曾拿出自己做的幹貨來招待他。知道這些老手藝人應該都是有真本事的,李二旺想起陸政安過去對他種種的好,便決定試一試。
起初,陸政安也並沒有真的把希望寄托在李二旺身上, 但陸政安接觸過幾個師傅後,發現這些手藝人多是主家供養, 輕易挖不走後便也隻能放棄。
隻是, 果樹已經種下,作坊也是勢必要開的。陸政安原計劃師傅們尋不到, 便自己摸索著做,慢一些也無所謂。但李二旺接連送回來的口信,讓陸政安又忍不住抱一絲希望。
然而隨著時間的推移,陸政安見李二旺和這些師傅們一直不到,心裏也忍不住開始打起鼓來,同時也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就在陸政安決定要放棄的時候,李二旺竟然真的把人給請來了!
看著越行越近的馬車,陸政安第一次失態的朝著他們奔了過去。而在場所有的人看著陸政安如此,也都紛紛大步跟了上去。
車轅上的李二旺看著陸政安過來,笑得眉眼彎彎。“小安哥,幸不辱命。”
聞言,陸政安握著拳頭輕輕在他肩膀上擂了一下。“你這小子,沒事兒給我拽什麽文!”
周圍的眾人見狀,忍不住笑了出來。而馬車內的師傅們聽到笑聲,也忍不住撩開車簾探出頭來向外張望。
陸政安看著車內的老師傅們,直接來到了車前,對著幾人行了個晚輩禮。
“師傅們一路舟車勞頓辛苦了,先去寒舍歇歇腳吧。”
李二旺這次一共請來了四位師傅,雖然都上了年歲,但依舊精神矍鑠。雖說已經坐了兩三日的馬車,但臉上都不見疲色。
加上這一路李二旺不停地跟他們炫耀著陸政安這個新東家的好,幾位師傅心裏雖然期待,但心裏多少感覺李二旺的誇讚裏存了水分。
“那就多謝這位公子了。”
說話的師傅姓黃,感覺幾人站在車上同陸政安說話多少有些失禮。然而對方卻並不以為意,讓其餘人等回去繼續幹活兒,自己則囑咐車把式調轉車頭,往旁邊的山道上走去。
李二旺隨著陸政安一起跟在馬車旁,看著幾位老師傅臉上的不自然,忙笑著安撫道:“小安哥家在化龍山上,還得爬一段山路才行。”說著,李二旺指著半山腰處的那座白牆灰瓦的小院兒,堆積人說道:“喏,那個就是小安哥家,他人很好的,你們放心就是。”
陸長根聽說李二旺帶著師傅們去了陸政安家,心裏很是激動,拿著啃了一半的饅頭便起身往外走。
楊淑儀端著小米粥剛從灶屋裏出來,就見陸長根隨陸鐵牛風一般的往外走,忙揚聲問道:“這飯還沒吃完呢,你做什麽去?”
聞言,陸長根頭也不回的喊道:“二旺把師傅們請來了,已經往政安家去了。我過去看看,問一問這些師傅們怎麽安置。”
聽到陸長根的回答,楊淑儀愣了一下心裏也激動起來。畢竟陸政安為了這事兒愁了不少日子,如今終於把人給盼來了,楊淑儀哪能不激動。本也想跟過去看看,不過想到灶屋還沒收拾幹淨,圈裏的雞鴨羊還沒喂,便也隻能作罷。
待陸長根來到陸政安家的時候,幾位老師傅正一臉驚訝的的看著綿延三個山頭的桃樹,一時間有些不敢相信。
“這,這都是你的?”
聽到宋師傅話,陸政安點了點頭。“是,這周圍山頭都不高,感覺荒著挺可惜的,索性包下來都種了桃樹。如今果樹已經兩年多了,估摸著明年就能掛果了。”
“怪道你要立作坊呢,這三個山頭的果子全下來的話,光賣鮮果怕是有的頭疼的。製成幹果蜜餞兒,倒是便宜不少。而且幹貨價高,隻要有銷路,就不愁賺不到錢。”
聞言,陸政安在一旁負手看著周圍鬱鬱蔥蔥的果園,笑著搖了搖頭。“張師傅倒是說中了其一。”
聽陸政安這麽說,幾位師傅也都覺得有些好奇,紛紛轉頭看向了陸政安。
見狀,陸政安解釋道:“幾年前我曾進鎮上的幹貨鋪子,發現裏麵的價格高的驚人,尋常人家根本吃不起。我家之前也有一二十畝的桃園,果子沒人要,我就想辦法做了一批桃幹去林州城賣。因為價格遠低於鋪子的價格,所以銷路極好。於是,我便有了想法,就想做一些老百姓也能吃的起的幹貨蜜餞。”
陸政安的話讓幾位老師傅很受震動,看著山下不大的作坊,幾個猶豫不決的老頭對視一眼,從彼此眼中看到了答案。
“東家想法不錯,但隻有桃子這一種,未免有些太過單一了吧?”
聽到黃師傅竟然變了稱呼,陸政安知道留下這群老爺子是有門兒了,心裏不由鬆了口氣。
“自然,我已經從別處訂了不少杏兒和李子,梅子等果子,待過幾日便能運過來了。”
隨著日頭越來越大,陸政安忙將幾位老師傅迎進家。待上了茶水點心一番寒暄後,陸政安便問起這些老人之前曾在哪裏做事,最擅長什麽。
既是請來做事,這些東西東家自然是要清楚的。幾位老人倒也沒有隱瞞,痛快的將自己年輕時待過的作坊跟陸政安說了一下。
待說到最後,其中一位的黃師傅,摸著山羊胡一臉驕傲的對陸政安說道:“不瞞你說,就現在林州最大的幹貨鋪子呈祥居,還有嶽恩樓其中不少幹貨用的都是我的方子。”
一聽黃師傅這麽說,陸政安不由得一愣。這兩家鋪子最後的供貨商陸政安先前也曾托季月賢打聽過,他們裏麵的師傅被捂得極嚴。別說挖人了,一般外人都極難得知他們的身份。
而聽黃師傅這麽說,陸政安心裏不免有些懷疑。
黃師傅看著陸政安的表情便知道他可能有些不信,於是舉起右臂抖了抖,將那隻剩下半個的手掌露在眾人麵前。
“承平三年的時候,我們作坊裏意外起火。我當時在倉房裏配料,並不知外麵的火情。等大火燒到倉房的時候,索性屋內還剩下半桶清水我將衣服浸濕披在身上,這才逃過一劫。隻是火勢太大,被燒斷的梁頭砸了下來,我的命雖然保住了,但右手卻沒能保住。少東家掌家之後,覺得我們這些都是累贅,便把我們都放了出來。”
說著,黃師傅指了下其餘的幾人,臉上的微笑多少有些苦澀。“這幾個老家夥都是在之前的作坊裏出了意外,被主家放出來的。不過,我們雖然都有殘疾,但活兒還是能正常幹的。東家若是覺得有疑慮,盡可以試試我們的本事,若是東家不滿意,我們在回家去也沒關係。”
既是能大方的讓試他們的本事,陸政安心裏便大致有了底。在吃過午飯後,原想讓幾個老人先休息休息,自己先去作坊看看。不過,幾個老師傅也好奇陸政安這個小村子能建成多大規模的作坊。
然而當眾人隨著陸政安來到已經即將落成的作坊時,幾位老師傅不由呆了一下。隨即再看向陸政安時,眼神與之前便有了不同。
“東家這作坊規模可真不小啊,光是建成怕是都要花不少銀子了。”
聞言,陸政安不由笑了笑。“蓋房的工人都是我們村兒的自己人,知道我立作坊手頭緊張工錢要的都極低。幫著規劃的是二旺的師傅,也是沒要錢。也就是說,我們作坊除了原料是花錢買的,其他沒花什麽錢。”
能讓全村人為了他努力,陸政安這個東家在村子裏的人品和人緣兒如何,便一目了然了。
聽到背後車輪聲滾滾,眾人一回頭,便見陸鐵栓等人用板車推著十幾口的大鐵鍋走了過來。“政安,這鍋今兒就先全部按上了,正好支鍋的師傅在這兒呢。讓他幫著看看咋樣,有漏煙的地方也正好幫著重新糊一糊。”
“行啊,弄好之後咱後天就該去摘果子了,正好趁著這幾天晾一晾,回來不耽誤用。”
……
因為陸鐵柱等人同何忠林並不熟悉,所以去秣陵摘果子是陸政安領著去的。
作坊落成之後,大家夥兒開工心切去秣陵的一百來裏路,原本六七個時辰的路程,眾人硬是走了五個時辰就趕到了。
此時的樹上的杏兒部分已經七八成熟了,一直在家等候的何忠林見陸政安遲遲未到心裏不禁有些著急,正要猶豫著要不要再去一趟化龍鎮的時候,卻見陸政安拉著板車,領著一眾人浩浩****的趕來了。
“我們來的不晚吧?”
聽著陸政安的問話,何忠林愣了一下這才反應過來,忙連聲回道:“不,不晚,不晚。剛熟了一部分,陸大哥這會兒來正好。”
“行啊,趕得上就行。”說罷,陸政安看了眼身後都麵帶疲憊的眾人,笑著對何忠林道:“勞煩小何兄弟給我們弄點茶水,這一路走過來,著實有些口渴了。”
“我娘和婆娘已經在燒了,諸位大哥稍等,馬上就好。”何忠林小心瞄了一眼陸政安身後的這十多個人,似是想到了什麽,抿了抿嘴表情有些為難。
陸政安哪裏會不知道何忠林是為何而發愁,於是將何忠林帶到一邊,笑道:“吃飯的問題你不用擔心,我們是帶著幹糧來的。”
被戳中心思後,何忠林臉上滿是歉意。“不是我不願意管飯,家裏,家裏……”
見狀,陸政安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撫道:“你家的情況我又不是不知曉,多餘的話你也就別說了。等我們喝口水,歇歇腳就開始幹活兒吧。”
何家一下來這麽多拉板車的彪形大漢,何家村眾人還當是他家惹了什麽禍被人來抄家的。然而,何忠林領著眾人有說有笑的進了果園,開始七手八腳的摘果子後這才反應過來。
看著一筐筐的杏兒被裝到對方的車上,何家村眾人羨慕的眼睛都紅了。拉著喜氣洋洋的忠林娘,問道:“這是哪裏來的大主顧,一下竟然買了這麽多果子?”
“是啊,是啊,何家嬸子,幫我們問問這主顧還收不收果子,我家的果子今年也挺好的。”
忠林娘為人老實又膽小,盡管著急要去幹活兒,但還是一一回答了眾人的問題。倒是何忠林的媳婦兒張美蓮見到自家婆婆這麽為難,忙在一旁說道:“娘,忠林讓我們往地裏送茶水呢。我已經燒好了,您過來幫把手吧?”
此時兒媳的話聽在忠林娘的耳中猶如天籟,揚聲應了一聲,對著圍著自己的鄉親訕訕一笑,而後快速往家走去。
張美蓮看著圍在門口依舊不散的眾人,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兒,對自家這個老實忠厚的婆母勸道:“娘,以後這些人您不想搭理就別理,想賣自己不自己去問,偏偏逼著您去說,一個個的在這裏充什麽大頭蒜。”
知道婆婆的性子,張美蓮也不指望她能強勢起來。手腳麻利的把茶水起好,鎖了門挽著婆婆的手臂去果園幫忙去了。
何忠林家的果園不小,雖說杏兒現在隻是黃了一部分,但整個園子采了一遍,陸政安拉來的八輛架子車都已經裝的差不多了。加上杏兒這東西嬌貴程度跟桃子有的一拚,所以每輛架子車上陸政安隻讓裝了八成滿。
不過摘得時候利索,卻忘了稱重的事兒。何老漢知道陸政安也是有意照顧他們家,在陸政安提議要卸車過稱的時候,直接擺了擺手。
“就別折騰了,這果子又值不了什麽錢,你們按車給算了。一車給我八,不,六錢銀子就行了。”
何忠林家的果子成色不錯,六錢銀子何老漢委實沒有多要。於是,陸政安便痛快的同意了下來,從袖袋裏摸了一個五兩的小銀錠遞到了何老漢手裏。
“多出的兩百文,等下次我再來的時候抵扣。”說著,陸政安回頭看了眼身後眾人已經拖著板車往外走,便同何家人說道:“今兒我們就先回去了,等這批果子送回去之後我們再來。”
眾人來時便是頂著星星出的門,陸政安怕眾人太過疲憊就想讓他們在秣陵鎮上休息一晚。不過眾人都開工心切,直接便給拒絕了。
“出來的時候都是騾子拉的車,我們都在車上坐著哪費什麽勁兒了。還是趕緊把果子送回去,咱們也好早一天開工。”
想想家裏已經建好的作坊,陸政安心裏也很是期待。同眾人說了幾句鼓勵的話,便同大家一起趕著騾車頂著黑夜往化龍鎮趕緊。
……
等到陸政安等人回到陸家村的時候,時間才不過寅時。
想著果子在車上顛簸了大半夜,眾人顧不得身上的疲憊。點著燈火,輕手輕腳的全部卸到了作坊的工棚下。
等到八把車果子卸完,陸政安等人已經累的連一根手指都不想動了。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眼睛剛剛合上便直接進入了夢鄉。
這一覺陸政安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直到被耳畔淅淅索索的動靜吵醒,陸政安翻身從地上坐起身,便看到他們昨夜卸下的果子已經被人運出去了大半。
此時,陸鐵牛等人還沒睡醒。一眾人身上也不知蓋得誰的外衫,橫七豎八的躺在地上,呼嚕聲幾乎要把房頂都要掀翻了。
陸政安捏了捏酸痛的脖子從地上站起身,一抬頭便看到了村裏的婦人們正坐在一排清洗著昨天他們拉回來的杏兒。聚在一起就愛說笑的她們此時鴉雀無聲,生怕吵醒了工棚裏的男人們。
張師傅坐在一旁看著她們幹活,看到陸政安從工棚裏出來,張師傅起身笑著叫了聲‘東家’。
“你們幾時來的,怎麽也沒有喊我們?”
楊淑儀見陸政安醒來,甩了甩手上的水珠站起了身,走到工棚門口的桌案邊,提起水壺倒了一碗還冒著熱氣的薑茶遞給了陸政安。
“天還沒亮你長根叔發現你們都回來,就把我們叫來了。你說你們也是,累了就在路上歇歇再回來,趕這麽緊再把身體給熬壞了。幸好現在天暖和了,這要是擱十天前,非得生病了不可。”
陸政安把薑茶接了過來,喝了一口後那濃烈的薑味兒辛辣味兒隻從嘴巴裏衝到了天靈蓋。陸政安隻喝了一口便有些喝不下去了,正想伸手放到桌上卻被楊淑儀給瞪了一眼。
“都喝了!你病了不打緊,要是過給妞妞你看我錘不捶你就完了!”
聽著楊淑儀這話,陸政安不禁一陣好笑。遠遠地看著領著陸星沂往這邊走的宋淮書,陸政安看了看碗裏微微泛黃的薑茶,捏著鼻子一口氣全倒進了嘴裏。
“這下您老放心了吧。”
看著如此乖順的陸政安,楊淑儀眼裏也閃過一絲笑意。“早這麽聽話不就好了嘛。”
說完,楊淑儀轉身看到朝這邊奔來的陸星沂,笑道:“到底是你閨女,出去這一天把她想的。一天到晚問了能有八百遍,把淮書都要煩死了。”
“我親閨女,他爹出門兒能不想嘛。”
陸政安嘚瑟完就朝宋淮書父女走去,待距離陸星沂還有五六米遠的時候,陸政安停下腳步彎腰衝陸星沂拍了拍手。隨即,陸星沂倒騰著兩隻小短腿兒一陣風一般的撲進了陸政安的懷裏。
“父親,腫麽才回乃,我都想你了。”
陸星沂摟著陸政安的脖子在他臉上親了一口,隨即也不知發現了什麽。皺著鼻子在他脖頸間嗅了嗅後,立時掙紮著從陸政安身上滑了下來。一邊向後退,一邊用胖乎乎的小手捂著鼻子,嫌棄道:“父親沒洗爪,臭臭。”
說完,發麵饅頭一般的小胖手兒還在鼻子下扇了扇,皺著的眉頭的臉要多嫌棄有多嫌棄。
見狀,陸政安不由得又好氣又好笑,抬眸看著旁邊笑意盈盈的宋淮書,指著陸星沂‘控訴’道:“你閨女嫌棄我,你管不管?不管我可要揍了啊!”
聞言,宋淮書瞄了眼地上瞪大眼睛的陸星沂,也笑道:“你閨女半夜尿床,你怎麽不說?你要揍我閨女,那我就揍你閨女。”
陸星沂被左一句‘你閨女’,有一句‘你閨女’繞的有些頭暈了。聽著兩個爹爹的話,知道兩人是在吵架,不過看表情卻感覺又不像。
困惑不已的陸星沂想了半天沒想明白,索性胯著腿向後邁了一步,豪氣的一揮小手對著兩人大喊了聲:“打他閨女!”
此言一出,陸政安和宋淮書對視一眼忍不住笑了出來。一邊笑,一邊走到陸星沂麵前,伸手在她彈性十足的小屁股上拍了一巴掌。
還沒等陸星沂鬧明白父親為什麽要打她的時候,爹爹也走過來在她屁股上又補了一巴掌。
這下陸星沂頓時不幹了,仰著頭開始放聲大哭起來。
作坊裏正在幹活兒的眾人聽到陸星沂的哭聲,頓時丟下手裏的活兒跑了出來。見陸星沂一邊嚎啕大哭,一邊用手指著陸政安和宋淮是,含糊不清道:“打你閨女!打你閨女!”
楊淑儀疾步來到兩人跟前,一把將大哭不止的陸星沂從地上抱起來,一邊給她擦淚,一邊兒問道:“怎麽了這是,好端端的哭什麽?”
陸政安和宋淮書哪敢實話實說,沒等兩人找借口遮掩過去,陸星沂攬著楊淑儀的脖子,指著兩個爹爹委屈道:“父親說,打你閨女。爹爹說,打你閨女,他們,都打寶寶。”
雖然陸星沂說得不清不楚,但楊淑儀從她的話裏已然聽懂了她的意思。看著立在表情訕訕的大小夥子一時之間不知道是該氣,還是該笑。
“都是二十大幾的人了,有這麽坑閨女的嘛。去去去,回家該幹啥幹啥去。”
還沒反應過來的陸星沂,依偎在楊淑儀懷裏還沒反應過來,指著陸政安和宋淮書邊哭邊喊:“打你閨女。”
楊淑儀看著如此‘鍥而不舍’的陸星沂,不禁有些哭笑不得。“你可就別喊了,他們閨女不就是你自己嘛,打她閨女除了打你還能打誰。”
就在楊淑儀哄陸星沂的時候,忽聽得遠處鑼鼓聲由遠及近。陸政安和宋淮書轉身看去,隻見季月賢和季月橋騎著高頭大馬,領著一支隊伍朝這邊緩緩走來。
看到陸政安和宋淮書後,季月賢笑著朝他揮了揮手。見狀,陸政安看了眼宋淮書,兩人對視一眼後朝著隊伍迎了過去。
在臨靠近隊伍時,季月賢和季月橋翻身從馬上下來,而後笑道:“作坊開張這麽大的事兒,你們就想不聲不響的揭過,我可是不依的。”
說罷,季月賢拍了拍手。隻見兩個隨從抱著一塊兒用紅布蒙起來的牌麵從隊伍後麵走了出來。陸政安悄悄用手指挑了下紅布,在看到上麵黑底金漆的牌麵上的四個大字後,頓時無奈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