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蘭霽稟完長安之事沒多久,留下善後的魏義就帶著人回營了。

“大哥!”魏義直衝營帳,險些撞上蘭霽,蘭霽皺了皺眉,退開些。

魏義像隻搖尾巴的小狗湊到裴鎮麵前:“我都辦妥了!”

裴鎮手裏捏著書信,沒有答話。

魏義瞄到書信,伸手就要搶,裴鎮反應極快,一手隔開,一手將書信放到燭火上,火舌迅速舔開,他無懼明火,直至信紙燒到邊角時才丟開。

“嘁,小氣!”魏義撇撇嘴:“大哥,你都一夜沒睡了,早間還有操練,你加緊歇會兒,不然有人得心疼了。”

話音剛落,賬外響起一道柔聲:“可是大都督歸來?”

魏義樂了一聲,興奮的跳起來:“我說什麽來著!”

裴鎮冷然掀眼,“你還不累是嗎?”

警告都在話裏。

魏義無趣的哼了哼,轉頭瞥見蘭霽,笑了一聲:“愣著幹嘛,想留在這看人恩愛啊?”

魏義是主帥的結義兄弟,軍中有名的人來瘋,蘭霽不和他一般計較,衝裴鎮施禮,退出營帳。

魏義跟在蘭霽後麵,兩人一出營帳就見到了等在外麵的女人,相貌不算絕豔,但勝在端正清麗,溫柔氣質。

她叫楚袖,因隨家人投靠長安親眷的途中遭遇山匪,家人皆亡,而她在險遭匪徒侮辱之際,被裴鎮救下。

之後,她挖空心思讓一個老軍醫帶她進了營,洗衣燒火采藥輔診什麽都能幹。不到一個月,軍中將士提及她時少有不誇讚的,可也隻是誇讚,不敢動心思。

明眼人都看得出,這位楚娘子滿心滿眼都隻有主帥這個救命恩人,一心柔情化寒冰,隻等主帥動心之日以身相許。

“楚娘子又來看望大哥啊,這才多久沒見就心生想念了?”魏義故意調侃。

楚袖笑了笑,抬臂示意搭在手上的一襲披風,“大都督忙於軍務,我幫不上什麽忙,隻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楚娘子有心了,大哥就在裏麵,你去吧。”魏義笑嘻嘻應聲,等楚袖走進營帳,他伸出雙手作捧抓狀,流裏流氣的說了句:“真大啊……”

蘭霽聽到這話,心裏竄起幾分羞怒。

下流無恥!

她轉身欲走,沒想魏義追了上來:“阿蘭姐,你說大哥和楚袖何時能成?”

蘭霽一點不想理他,又不能撕破臉,隻硬邦邦道:“我怎麽知道。”

“你怎會不知,你都成婚了,有經驗啊!”

魏義看了眼營帳方向,八卦之魂徹底燃燒,“阿蘭姐,你有沒有發現楚娘子留在帳中的時辰越來越長了?這是不是說明大哥正慢慢接受她?她今夜會不會直接宿在帳中?”

蘭霽戰術性後移:“魏副將,請你慎言。”

魏義好沒意思:“阿蘭姐,你好歹也是個習武之人,不能因為嫁了個書生,也學會了那套裝模作樣的酸腐氣啊!”

“男女情愛天經地義,楚袖想跟了大哥,我大哥也是血氣方剛的年紀,身邊該留個女人打點照料,有什麽好遮掩的?”

蘭霽看了眼營帳方向,話到了嘴邊,又咽下去。

就不想和這人來瘋多說。

……

帳內。

楚袖將新做好的披風輕輕搭在男人身上,轉頭見案頭公文淩亂,走過去想整理,才剛伸手又頓住,看回男人的方向。

裴鎮已褪了盔甲,隻著一身半舊的軍服坐在小榻上閉目養神,那把沾染無數鮮血的長刀永遠放在最趁手的位置,周圍稍有異動,抬手便可拿到。

他並不喜旁人碰帳中的東西,除非征得他的同意。

楚袖收回手,忍不住多看了他幾眼。

裴鎮身上有練武之人常見的剛硬之氣,卻生了張過於精致俊美的臉,隻不過右眉至右眼眼尾,布了一條淺淺的長疤。

傷口應該很深,長合間疤痕斷開了長眉,右眼眼角肌理拉扯,令那隻本該溫潤多情的桃花眼尾微微走形,無端扯出幾絲冷漠戾氣。

並不難看,反而磨合了周身氣息與容貌的相衝,揉出別具一格的魅力。

楚袖不敢看太久,眼神一轉,打量起周圍。

雖是主帥營帳,內裏陳設卻簡單的過了頭,一榻一案,一覽無餘,若有外人潛入,在這裏是絕對無處藏匿的。

忽的,楚袖的目光定在小榻後的帳牆邊,那裏立著一隻陶土瓶,裏麵插著幾支杏花。

那是她在營地幾裏外的一個杏花林采回來的。

“在看什麽?”

冷不丁一聲,楚袖驚嚇著看去,小榻上的男人不知何時睜了眼,正盯著她,剛剛搭上身的披風已滑落在地。

楚袖兩頰飛紅,柔聲道:“奴家見杏枝已有頹萎之相,在想何時抽空去采一株新的。”

裴鎮單手後撐,側身看向角落那株杏花,淡淡道:“之前那些,也都是你送的?”

楚袖:“是。”

不止是這些增添色彩的花草,她之前還會送自己做的水食和衣裳,可惜全被扔了。

負責打掃營帳的將士說,主帥不喜這些亂七八糟的飾物,也不用旁人經手的水食衣物,她隻管聽著,然後堅持不懈的送。

“大都督公務繁忙,常常到了深夜,帳中還點著燈,花色養眼,花香凝神,大都督疲累時,抬眼便可歇息養神。”

楚袖說完,輕輕抬眼,直直撞上男人直白且灼熱的眼神。

直覺告訴她,今夜的裴鎮,與往日都不同,或許在他留下她的花時,已然代表態度的轉變。

這個發現讓楚袖心跳微快,紅著臉躲開裴鎮的眼神,主動走到小榻邊,蹲下撿起地上的披風:“近來開春,厚褥子已有些熱了,這是奴家新做的,大都督小憩時搭一搭,不會太熱,又可抵禦夜寒。”

裴鎮嘴角輕揚,抬手接過披風,忽然朝揚手一扔。

帳中響起女人驚嚇中帶著嬌羞的呼聲。

營帳外的士兵渾身一緊,麵麵相覷。

“大都督……”楚袖被裴鎮拉到懷中,側身坐在他的腿上,雙手緊緊捂在胸口:“外麵……有人。”

裴鎮並不粗魯,除了那一拉甚至沒再動作,而女人已如嬌花般依附在懷。

他的手臂虛虛搭著她的腰,聲線低沉,悠悠緩緩:“花留下了,人留不留?”

楚袖呼吸一促。

果然如此!

已是開春時節,楚袖上身是一件白色上襦加深藍半臂,穿綠白相間的及胸長裙,樣式簡單到一處花色都無,料子也有些粗,卻依舊遮掩不住窈窕的身段和細膩的皮膚。

女人胸口起伏,溝壑若隱若現,朱唇輕咬,低語呢喃:“但憑郎君開口……”

裴鎮笑笑:“願意?”

楚袖閉上眼睛,似一朵全情綻放的花,隻待采擷。

然下一刻,搭在她腰上的手忽然鬆開,想象中凶猛熱烈的攻勢並未出現。

楚袖睜眼,因情動而水潤的眸子裏閃過無措。

裴鎮身體後傾,兩手後撐,閉著眼活絡脖頸筋骨:“你在我身上花費這麽多心思,總不至於到了這件事上,反而要我出力。”

楚袖遲疑不定,裴鎮挑唇:“不會?當真要我教?”

他伸手攬過她的腰,迫她貼過來:“這種事,我喜歡女人主動些。”

楚袖咬唇,一邊順勢依偎進男人懷裏,一邊將手伸向他的腰帶:“那奴家服侍郎君歇下……”

手腕被捉住,楚袖一怔,隻見裴鎮臉上竟有失望之色。

“上來先解男人衣裳,你就是這麽伺候的?”

說罷鬆開她的手:“出去吧。”

楚袖急了:“裴郎……”

她一傾身,無意間坐到裙子,裙頭猛然下扯,露出深壑,裴鎮盯著她胸前,眼神幽深起來。

楚袖眼神輕動,慢慢坐了回去,這一次,她開始解自己的衣裳……

當魏義再次回來,得知楚袖進去之後一直沒出來,守在賬外的將士也紛紛換了更遠一點的位置,險些驚喜的原地跳起。

真叫他說中,大哥被楚袖拿下了?

帳內傳出女人一聲驚叫,繼而是綿延不絕的哼叫,痛苦多過愉悅。

帳外一片死寂,魏義血液沸騰,搓著手想過去偷看一眼。

這時,帳中傳出裴鎮的聲音:“來人。”

將士一愣,都沒反應過來——哪有做這種事的時候喊人進去參觀的?

魏義虎軀一震,這可是你讓我進來的!

旋即連蹦帶跳竄進去:“來了!”

一進帳,魏義被眼前的景象震的愣住。

地上全都是女子裙衫,從外到裏一件不落,楚袖發出痛苦的聲音,雙手被自己的裙帶反縛在後,蜷縮輾轉間,身上的汗水與地上的塵土混合,滿身狼藉。

反觀書案後看公文的裴鎮,衣著一絲不亂,麵色平靜冷淡,女人痛苦的聲音在他聽來,不亞於雅樂小曲,皆是處理公事時的背景音。

魏義眸色一凝,走到楚袖跟前,扯著她的胳膊轉向正麵。

女人豐盈的左胸上被劃了一道數寸長的血口子,自血口向兩邊肌膚的血筋全都變成了紫色,可怖至極。

魏義猛地縮手向後一躍,碰過楚袖的手拚命在身上擦啊擦,避之唯恐不及。

他娘的,你有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