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七二章
盧以清沒想到還能在街上碰見鄭淮之, 長安城這樣大,單是小街就有九條,怎麽能就能在人海中再碰上?
“夫人。”鄭淮之聲音很淡, 但從這聲音中,盧以清卻聽出了另一種情緒。
“夫人就當是讓我心中有些慰藉,可否?”再說這句話時,鄭淮之聲音已經有些微顫。
盧以清垂下頭, 她清楚為了自己的安危,應該轉身離開。
“在下沒有任何心思,隻是有一場做了多年的夢, 想要問問夫人可知這夢是何含義。”
“恐怕不能讓公子如願了,我不會解夢。”盧以清還是說出了這話。
“嗯。”鄭淮之放開了手, 自嘲般笑了笑,“是我唐突了,還請夫人見諒。”
聽到這話, 盧以清知道自己該走了,可雙腿像是黏在了地上,有些不聽使喚。
正是因為她的猶豫, 鄭淮之又道:“夢裏的太陽照的人眼睛都要睜不開了, 我看見一個倩影, 想要去追,走著走著,便下起了雨。那雨好大, 天都黑了,夜裏的長安靜悄悄的, 隻有雨聲在擾人。雨水濺濕了我的衣裳,不, 是直接淋濕了我。可我知道不能停,我若是停下了,就再也見不到她了。可那夜的雨太大了,我漸漸睜不開了眼,跌倒在地上。後來……後來我醒了,還是躺在自家的榻上,他們都說前一日根本沒有下雨,我也沒有出門。”
隔著麵紗,盧以清的淚從眼角滑到鼻尖,那不是什麽旁的時候,而是柳安帶她逃走的那一日。
沒有一個人,沒有人敢靠近丞相府,任誰都怕同丞相府沾上什麽關係。
可她藏在柳安的懷裏,淚眼模糊中看見了一個身影,拚命的往她和柳安的方向追。那個身影倒在了雨夜中,當時盧以清沒有去想鄭淮之的安危,那是她成為一個孤兒的第一日。
鄭淮之笑了笑,“我不為難夫人,隻想知道……夫人這些年好不好?”
盧以清微微點頭。
“好!夫人過的好就行。”鄭淮之說完本想走,又轉身道:“夫人在長安若是有什麽需要的,在下一定竭盡所能。”
盧以清仍舊沒有反應。
鄭淮之微微屈身,緩緩轉過身子。
“鄭公子。”盧以清開口的那一刻,念念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上。
聽到這聲音的鄭淮之並沒有回頭,或許是覺得自己誤聽了。盧以清又輕喚一聲,“鄭公子。”
再映入眼簾,盧以清看到了雙眼通紅的鄭淮之。
“從前……從前夫人,喚我鄭小公子。”
盧以清心中不忍,還是道:“鄭公子想錯了,沒有什麽從前。”她關注鄭淮之並不是想同他敘什麽舊事,她明白,解鈴還須係鈴人,有些話還是她直接同鄭淮之說了的好。
“鄭公子,人總是要往前看的。”說這話時,盧以清有些難受,鄭淮之難免讓她想到那段日子,整個盧家人心惶惶的日子。
“斯人已逝,公子又何必淤漩其中?”盧以清長歎一聲,“兒童戲言,公子更不要放在心上。長安繁盛,自有更好的日子等著公子。”
其中每一個人鄭淮之都能聽懂,可這話麵前的人口中說出,他就有些不懂了。
鄭淮之拱手一拜,“多謝夫人指點。”
盧以清知道不能久留,正要轉身離去,周圍的人群卻忽然散開讓出了一條路。
一輛馬車從盧以清身側疾馳而過,馬車中的人從窗子正往外看著,對上那雙眸子,盧以清連呼吸都忘了。她正欲開口,馬車便走了過去。
後麵的隨從速度也都很快,一個男子走到盧以清身側,“夫人。”
“王津,丞相這是要去哪裏?”天色不早了,柳安現在出門恐怕是有什麽急事,馬上要宵禁了,他能否趕在宵禁前回來?
王津冷眼看著一旁的鄭淮之,聽到夫人問話,他才道:“回夫人,陛下宣見丞相。”
“那你快去吧。”盧以清交代道。
王津快步跟上馬車,盧以清已經沒心思寬慰鄭淮之了,一轉頭,她看見了遠處的周禾。
周禾雙手在前,自然揣著,一副看戲的樣子瞧著這邊。
盧以清蹙起眉頭走了過去,見一臉笑意的周禾,不悅道:“笑什麽笑,這下好了,丞相回來要如何交代。”
“誒?這就是夫人的事了,屬下這次可沒跟在夫人身側。”周禾賊兮兮的樣子,讓盧以清第一次覺得柳安把他丟去喂馬是對的!
一旁的念念有些緊張了,這次同夫人出來的可是自己呀。
盧以清氣呼呼的從兩人麵前快步離去,周禾見念念有些慌,便道:“你擔心什麽?”
“丞相不會……不會將我趕出去吧。”
“想什麽呢,夫人還能讓丞相生氣?”周禾道。
念念一臉認真搖了搖頭,“夫人是不會哄人的。”
“丞相會自己哄自己。”周禾勾著嘴角,便去跟夫人的步子。
愣在原處的鄭淮之看著眼前的一切,心中有些酸楚,看來她過得很好。
……
柳安本就鬱悶,瞧見夫人和鄭淮之站在一起後,總覺得有股氣壓在心頭。
他閉著眼,馬車走的快而平穩,他卻總有一種想要將馬車掀倒的衝動。
最後,還是深呼一口氣。
從馬車上下來時,黃暈已經布滿了天,往常,隻有秋日裏才有如此美的景象。但秋日淒涼,又有幾人能有心思看美景?
宮門開著,孫恩德想要催促卻又不敢。
“走吧。”柳安說完,跟著孫恩德快步往前。
此時的皇宮也不熱鬧了,路上除了能看見一兩個宮女、太監和巡邏的侍衛,已經瞧不見什麽人了。
政事堂在距離宮門口不遠處,柳安下意識往那邊看了一眼,彼時裴右相才剛從裏麵出來,隻見他慢慢關上了門,轉過身,看見了柳安。
很遠的距離,柳安想,多年後裴右相會不會成為下一個盧相?
“哎呦,丞相您是不知道,這蝗災的事算不得大,可將軍們畢竟是武將,一開口就是說重新種。”孫恩德說著,還不斷歎氣搖頭,“丞相您想想,這說的是個什麽!”
隱隱約約,柳安卻覺得陛下召來自己並不隻是因為這件事,陛下就算在氣頭上,也不會因為這樣的事發怒。如今蝗蟲成災,確實是令人憂心的事,許多精壯的男丁隨著一批又一批的征兵都離開了家鄉。一些老弱婦孺,碰上這等事的確不好處置。
不過因為前些年時令都好,國庫的糧還算得上充足,這種事頂多算得上一種糟心事。再說,陛下向來不會因為武將對一些朝政的不解而動怒,武將能在戰場打勝仗就行了。
越臨近,他便越覺得此事蹊蹺。
“拜見丞相。”柳安瞧著麵前的人,更是證實了自己方才的想法。
一旁的孫恩德一臉好奇,問的話,自然是不敢的。
柳安苦中作樂問了句,“陛下怎麽放你們出來了?”
二人相視一眼,“陛下在等丞相您。”
一聽這話,柳安的心又沉了些許,究竟是什麽事能讓陛下在這時候急召?
“敢問將軍、不良帥,陛下現在如何?”孫恩德最關心的還是皇上的心情。
“孫公公不必憂心,蝗蟲的事陛下命人去辦了。”上官榮回。
“時候不早了,下臣先行告退。”肖洛拱手道。
等他們走出這皇宮,或許剛進家門就要宵禁了。
柳安點了點頭,二人從身邊走後,柳安沒有往前走。
孫恩德也不想催促了,陛下召丞相看來是有其他的事。
柳安又抬頭望了望天,太陽已經完全看不見了。可月亮還沒有出來。
……
於柳安想的不同的是,禦書房中的人似沒什麽愁緒。
見柳安來了,皇上笑著招了招手,“愛卿來了,快來坐。”
柳安有些意外,“謝陛下。”
他坐比皇上稍低一些的位置,看著皇上要沏茶,趕忙雙手捧了上去。
皇上卻推開了他的手,堅持自己倒下茶水。
一杯熱茶入喉,柳安能清晰感受到心髒快要跳出來了一樣。
所有的侍從都被遣散,一盞盞燭火照亮了整個禦書房。皇上雪白的兩鬢,在燭火下更是顯眼。
“愛卿,朕有一事,想托付於你。”
……
“夫人,外麵冷,回去吧。”秀芝已經來了三遍了,還是勸不走夫人。
她搖了搖頭,空中的月亮高高掛著,好端端的缺了一個口。
秀芝看向周禾,周禾也走了過來。
“夫人,丞相去宮中那都是常事,夫人不必憂心。”
“從先也和今日一樣徹夜不回嗎?”
“也是有的。”周禾想都沒想,直接說了出來。
盧以清輕笑,“周禾,你都學會騙我了。”
“夫人,在這裏等著也不是辦法,回房中,奴陪您一起等著。”秀芝又說。
他們都清楚,根本就等不到。宮門已經關了,再打開就是明日。
可盧以清睡不著,一想到柳安進宮前瞧見的是自己和鄭淮之在一處,更熟難受。她怕柳安會多想。
越想這件事,盧以清便越心慌。她轉身握住秀芝的手,聲音微顫,“秀芝,我心慌。”
秀芝不顧尊卑,抱了抱盧以清。她本想輕輕一抱便鬆開,不想夫人卻死死抓著自己的衣角。
“我怕。”盧以清藏不住心中的畏怯,她怕柳安出任何事,很怕。
盧以清忽然想起了什麽似的,快步往房中跑,任由侍從們在身後也是跟不上。
門被關上,秀芝她們隻能站在外麵幹著急。
“夫人在裏麵做什麽?”秀芝問了一句。
裏麵沒有回聲。
周禾道:“我在此處守著,不會出事的,秀芝你先回。”
秀芝搖了搖頭,“一起守著吧。”
秀芝並不覺得夫人此番舉動有些過,夫人是怕的,怕丞相再出什麽事,她總將自己死死吊著,覺得身邊隻有丞相一人了。
燭火亮了半夜,隨之接替的,是慢慢亮起來的天色。
……
禦書房徹夜未眠的二人也談到了最後。
“愛卿,回吧。”外麵的光透進來,他又道:“想必府上的人也要著急了,代朕同丞相夫人賠個不是。”
“陛下嚴重了。”柳安起身,拱手一拜,“臣,告退。”
嘴上說著陛下嚴重了,他心中還是擔憂夫人這一夜是如何過的?若是夫人不知道自己是陛下召見還好,如今知道了,想來是睡不好的。
盧相府上出事的那一日,柳安想,再不會有比那日更難熬的了,昨夜他又如此想,再不會有比昨夜更難熬的了。
他心中的憂慮如浪一般來回翻滾。柳安疾步往前,陛下昨夜的話重複在心頭。
一陣烏雲壓蓋剛出來了朝陽,狂風席卷長安的早晨。柳安看這風雨欲來之勢,停下了腳步。
他回頭望黑雲中的皇城,再也不似光下一般亮了。他深深呼出一口氣,既然總有人要坐在皇位之上,那他就再賭一把。或許這就是天命吧……
柳安從未想過陛下會讓自己扶太子登基,他像是聽了一個玩笑一般。陛下清楚的知道,倘若太子登基,他就要在史官的筆下承認自己當年的錯誤。可陛下說,太子會是明君。
這話聽的柳安覺得可笑,太子同陛下這樣像,怎麽會是個明君?
陛下讓柳安好生輔佐,切勿讓太子誤入歧途。
柳安的腦海中不斷現出這句話,再往前走的每一步都踩在了自己的心坎上,疼,針紮一般疼。
陛下究竟是如何坦然說出這些話的?當年陛下的輔政大臣是陛下親手賜死的,還有當初扶著陛下登基的將軍,也是陛下親手賜死的。難道說是他們教的不好?不,無情的帝王家,不值得任何人盡心竭力。十六年前柳安就這樣想,可他輸了,輸得一塌糊塗,又重蹈了父親和盧相的步子,為趙家盡心竭力。
柳安自嘲般扯了扯嘴角,也好,阿竹可以休息了,接下來的事可以交到他手上了。
一直到出了皇宮,柳安都不知道自己是中了什麽魔怔。
馬車搖搖晃晃,柳安迷迷糊糊睡了一覺。
“父親,日後我也要和您一樣,做忠心的臣子!”
“三郎記住,忠心是臣子都要有的。”
“難道臣子不是分成忠心和不忠?哦!三郎知道了,是分為有用和無用!”
“這天下隻有兩種臣子,陛下信任的,和陛下不信任的。”
“父親一定是陛下信任的!三郎日後也要做陛下信任的臣子!”
“三郎日後不要做臣子。”
柳安迷迷糊糊,一句句喊著,“父親、父親!父親,陛下為何不信您啊父親!”
馬車到了丞相府上,停了下來。柳安驚醒,久久卻回不過神。
“愛卿,朕唯一能信的,隻有你了。”
柳安鼻尖一酸,多年前,丞相問他為何來長安,他說,‘我要看看陛下信任的臣子是何種模樣!究竟是不是將心剖出來給陛下看的!’
盧相笑他,說這天下根本沒有陛下真正信任的臣子。
可昨晚,陛下的眼神誠懇的似乎隻有自己了。他甚至給自己看了咳出的血。
“丞相,已經到府上了。”王津道。
柳安深呼一口氣,“知道了。”
他穩著步子從馬車上下來,又想,這件事不能告訴阿竹,若是被人提前知道了,太子登基恐怕也不是個容易的事。
柳安徑直走進去,一整個院子的人都在等他。他忽然停住了步子,“這……這是怎麽了?”
“丞相您可算回來了!”周禾也鬆了口氣。
“我是進宮了又不是去送死了,你們這是做什麽?”柳安邊說邊往前。
侍從們是沒一個敢回答的,皇宮那地方跟閻羅殿有多大區別似的,這白日去是例行公事,夜裏去可不是嚇人!
“夫人呢?”柳安問。
“夫人在房中睡著了。”周禾道。
柳安笑著故意說,“夫人倒是心大。”聽到夫人沒有憂慮一整夜,他還是有些開心的。
周禾卻道:“夫人才不是心大,等您見了夫人就知道了。”
臥房的門開關著,婢子們連個門縫都不敢打開。對於盧以清睡著這個說法他們也是猜的,畢竟裏麵的人前半夜還有動靜,越來越安靜後,什麽動靜都沒了。
前院的吵鬧聲傳不過去,柳安剛到後院,一些婢子就準備行禮。
柳安示意他們不要開口,以免驚醒了夫人。
婢子們從門前讓開路,柳安走到正中,雙手輕輕覆在房門上。
他雙臂一起稍稍用力,隨著一聲‘吱呀~’一束光照了進去。
微弱的光一路循著,從黑漆漆的地麵爬到地下的白宣紙上,又沿著有弧度的宣紙爬到書案上。
柳安從這個縫隙中,看見裏麵的人慢慢停下了正在急書的手,緩緩抬起頭。
夫人雙眼通紅,不知是熬的還是哭的。發絲也有些淩亂。案上的燭台要燒盡了。
一地的白宣紙上都寫滿了字跡,柳安有些心疼。
麵前的人放下筆站了起來,衝著柳安揚起了嘴角。
柳安雙手用力推開了門,屋子更亮堂了。
“回來啦。”盧以清道。
“回來了。”柳安回。
四目相對,兩個人鼻尖都酸酸的。
婢子們瞧見那滿地的字跡,一個個目瞪口呆,原來夫人寫了一整夜。
柳安走進去,小心繞過地上的宣紙,不用想他也知道夫人寫的是什麽。他走近問:“夫人倦嗎?”
盧以清點了點頭。
“白日休息恐怕不好。”盧以清又搖了搖頭。
“好,隻要夫人想休息,何時都好。”柳安道。
他握著夫人的手,往屏風處走。後知後覺的秀芝剛忙進去給關門,不過,秀芝進去後先是低頭看了看上麵的東西。
門關上後。
念念和周禾圍了上來,就連王津都湊上來一個耳朵。
“夫人寫了一夜的什麽?”周禾問。
秀芝不說。
念念有些著急,“究竟是什麽呀秀芝。”
“是佛經。”秀芝道。
“夫人不是不信佛?”念念小聲道。
三人的目光看向念念,她低下了頭,知道話說錯了。
……
白日終究是休息不大好的,盧以清和柳安算來就休息了一個時辰,便被外麵的雷聲驚醒。
兩人正準備從房中出去,盧以清忽然想到鄭淮之的事,柳安怎麽一直都沒問。既然對方不問,她自己提起絕是不可能的!
心中如此想著,可她的目光還是時不時落在柳安身上,像是做了什麽虧心事一樣。
“夫人有話要說?”柳安問。
盧以清支支吾吾,“我我……我是想問你,陛下找你何事。”
“邊境的事。”柳安道。
“哦。”盧以清對皇上找柳安究竟是合適也稱不上在乎,隻要人能活著回來就好。
“夫人呢?”柳安問。
盧以清抬起頭,“我怎麽了?”
“鄭淮之找夫人是何事?”柳安挑了挑眉,他就喜歡看夫人緊張的模樣,讓她知道做虧心事是什麽感覺,如此看她還敢不敢再見鄭淮之。
“咳咳咳。”盧以清咳嗽了幾聲,“那、那真的是偶然碰見的。”
“哦。”柳安點了點頭,不輕不淡道:“我還以為夫人今日出門就是去見他的。”
“怎……怎麽可能!”盧以清忙道。柳安這人怎麽可以對自己這番懷疑!
就在盧以清準備斥責柳安不改如此想的時候,一道雷劈了下來。
兩人無聲站著,盧以清張著的嘴巴忘記收了回去。
“哎!”柳安故意歎聲氣,“看來老天都看不下去了。”
“不不不,不是這樣的!”盧以清記得眉頭都蹙了起來。
柳安借著這個勢頭道:“我想要對夫人放心,若不是我親眼所見,也不知夫人會不會瞞著我。”
“自然不會!”
“可為夫心中不踏實。”柳安往前走了走,“不如,夫人還是先別出門了。”後麵這話並不是在開玩笑,既然他準備順著夫人的路走,那夫人就沒必要出去犯險。
盧以清一聽,若是不能出門了,別說父親的舊部了,就算是將軍夫人自己都見不著了。
“不是說好了要賭一把?”盧以清反問,“怎麽你說反悔就反悔了。”
“嗯,我就是反悔了。”柳安道。
他抬手輕輕拂過盧以清的發絲,“阿竹,太危險了。”
盧以清低著頭,沒有理他。
“阿竹,你要聽話。”柳安又道。
盧以清抬起頭,“如果,我不聽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