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七十章
盧以清輕輕拂過柳安的後背, “累了就早些休息。”
“嗯。”柳安確實是累,若是解釋起來太麻煩了,日後再說也不遲。況且今日夫人應該也很累。
靠窗的燭火搖曳著, 照得周圍格外亮。柳安同盧以清用完膳,早早便睡了。
外麵的侍從沒過多久也離開了一些,隻留下守夜的人。
均勻的呼吸聲從耳邊傳來,盧以清因白日睡的久了, 此刻睡意全無。父親舊部的事還壓在她的心頭,盧以清本想同柳安點上一兩句,想來的等柳安醒來也就到了白日了。
心中藏著事, 盧以清連躺都躺不下了,索性起身走了出去。
圓月當空, 她披著單衣也不覺得冷。這間房子離那小片竹子並不算遠,盧以清又往外走了一些,竹葉打在一起的聲音傳來, 讓人心中格外安心。
“夫人,披件外衣吧。”一個小婢子踮起腳尖給盧以清披上衣服。
若是旁的人,盧以清或許是不願的, 隻是麵前的婢子看起來不過十二三。想來也是家裏的緣故才不得已來此, 這樣一想, 盧以清也是有些心疼。
小婢子站在一旁,一句話也不說,隻是陪著她。
盧以清聽風聲久了, 回頭問她,“守夜時困嗎?”
“回夫人, 奴不困。”婢子回。
盧以清淡淡一笑,怎麽會不困, 正是長身體的時候。
“明日告訴秀芝,說我不讓你守夜,聽見了嗎?”盧以清道。
“啊?是。”婢子有些慌張,“夫人,是奴做的不好嗎?”
盧以清嘴角勾起,“夜裏危險,換個大一些的人就好。”
婢子雖聽不懂言外意,卻也能清楚夫人是為自己好的。笑著點了點頭。
“說旁人是小孩子,夫人又比她大了幾歲?”
盧以清回頭,見柳安正站在不遠處,手中拿著一件外衣。她笑了笑,“已經是知道出來穿上外衣的大人了。”
柳安有些散漫往她這邊走來,盧以清沒有去迎他,正如她下午想的,此間美景,於他同看才好。
柳安讓婢子退下,他走到盧以清身側,“都瞧見我來了也不說回去?”
“噓,你聽。”盧以清示意他看向竹林間。
“窸窸窣窣”的聲音從中傳來,盧以清像發現什麽財寶一樣看向柳安。
“仗劍走天涯的俠客出劍時,或許就是這樣的聲音。”柳安道。
盧以清不大同意,她說:“此等景象,更配的落墨出章的文人騷客。”
柳安低頭笑了笑,“夫人說什麽就是什麽。”
“你怎麽出來了?”盧以清問。
柳安低頭看她,眉下的雙目清澈的如水一般,“翻了個身,覺得空****的,就睜開了眼,誒?夫人不見了。我就急啊,我想夫人能去哪裏呢?找了床榻地下又找桌子底下,想了想,夫人不會是變成了凳子吧?”
盧以清被他這繪聲繪色的忽悠弄得笑個不停。
柳安見她開心,嘴角的也沒下去過。柳安知道夫人心中藏著事才睡不著,此刻他分明將人緊緊抱在懷裏,但又覺得,似乎越來越遠了。
柳安先收住了笑容,盧以清也不笑了。她平靜的看著柳安,似乎在等他接下來的話。
“有些事,我不會改。”柳安說的不明不白,但他知道夫人能想到是關於太子的事。就在他以為會看見夫人有些不快的麵色時,夫人的嘴角卻微微上揚了些。
“我知道。”盧以清輕聲說。
柳安輕咬下唇,有些猶豫,“夫人會不會怪我?”
盧以清搖了搖頭,“不怪。”她堅定的看向柳安,想要讓他知道,這句話不是謊話。她不怪柳安,柳安不也從未怪過自己?
“年幼時,我也會同阿姐爭論一些事,院前隻有一塊空地,我想種海棠,她想看梨花。我說姐姐喜歡的東西俗氣,姐姐沒有怪我,倒是自己哭了。後來,母親說,每個人喜歡什麽東西,選什麽路,都有自己的考量。阿竹不可以隨意說旁人的錯,因為阿竹不知道旁人在想什麽。”
說完,她又抬起頭看柳安,“夫君沒有錯,我也沒有。”她指的是自己一步步的路。
柳安鼻尖發酸,他從未想過,阿竹能這樣好的長大。
“我將你送往永州,一來是長安危險,二來是怕你被仇恨浸染,一心想著複仇,喪失了自己原本的模樣。”柳安道出了自己的心理話。他太明白被仇恨浸染的感覺了,當初是盧相一步步將他從那個深淵裏引了出來,而他沒有信心將阿竹引出來,隻能護著她,不被侵染。
盧以清深呼一口氣,“是安哥哥照顧的好。”
“我們且往前走著,賭一代明君究竟是誰。”盧以清道。
聽到她這句話,柳安笑了,“你見都沒見過太子,就有信心賭他會是一代明君?”
“必然!我阿姐如此聰慧,那狗皇帝的腦子也差不到哪裏去,太子怎會差勁?”
“阿竹,明君要的不隻是腦子。”柳安補充了一句。
“我若見了太子,一定好好教他,不要重蹈一些覆轍。”盧以清沒直接說那些覆轍是什麽。
“夫人是太自信了,太子未免願意聽夫人的教誨。”柳安又道。
盧以清沒有反駁,這也在情理之中,雖說自己是太子的姨母,但從未見過不說,他就連自己的母親都不記得是何樣子了,想來也不會同自己有多親近。
“我有些冷了,我們回去吧。”柳安出門的時候並沒有給自己帶衣裳。
盧以清接過他手中給自己帶來的外衣,讓他俯下身子,惦著腳尖披在他身上。
等柳安站起後,府衣裳要滑落,盧以清再度讓他俯下身子,從前麵將兩個袖子係在了一起。
盧以清拍了拍手,“起來吧。”
柳安一起身,盧以清便笑了,“夫君像是背著一個人一樣。”
柳安上前一步,一手拉住她的手,一手攬住她的腰,將人拽進懷裏。接著又直接抱了起來,“背沒背人不知道,現在倒是抱了一個人。”
“你放我下去,我要看竹子。”
“明日看。”
“就要今晚!”
“夫人不困的話,倒是有更好的事可以做。”
盧以清安靜了,一動不動由他抱著。
兩人一回到房中,柳安便用腳踹上了門,巨大的聲響讓盧以清心想,這門還能撐幾日呢?
柳安幾乎是將她丟在了榻上,就在柳安脫衣之際,盧以清往裏一滾,一副我要睡覺的樣子。
柳安躺在她一側,正準備放過她一次,盧以清又轉過了身。
“還有一件事要說。”盧以清道。
“什麽事?”
“明日我要出去一趟。”
盧以清說完,兩人對視沉默了許久。
柳安先動了動,他側過身子看著盧以清,卻一句話也不說。
“方才……方才不是說了,我們都往前走著。”盧以清有些急,她越說聲音越小,“你這樣的話,豈不是你自己在往前走。”
柳安見夫人這著急的樣子,笑了笑,他想到了過去常說的那句話,‘夫人要長成自己的樣子’。
但他沒說出來,反倒是故意歎了聲氣,“哪有夫妻不同心的?”
盧以清往他懷裏鑽了鑽,“這麽說夫君是同意了?”
“方才我也沒說不同意啊。”柳安又道。
盧以清笑得更開心了,她清楚,柳安已經願意放自己去做這件事了。至於為什麽,或許是怕自己有什麽遺憾?她猜不透柳安的心思,卻想到了另一個問題。
“你怕不怕?”盧以清怕自己沒說清楚,又道:“萬一,陛下知道了。”
柳安將人抱在懷裏,“怕,自然怕。等陛下知道了你還在這個世上,恐怕我整個府邸都要抵進去嘍。”他嘴上這樣說著,心裏卻清楚的很,陛下遲早會知道這件事,隻不過現在不是那個合適的時機罷了。
他這麽一說,懷裏的人似乎有些慌張。
柳安又笑了,“既然這樣,夫人不準備拿什麽補償我?”
“夫君有辦法的對不對?”盧以清抬眼看他。
“你親親我,我就有辦法。”柳安道。
盧以清笑著起身輕輕一吻。
隻不是對方似乎並不滿意這一吻,盧以清很快喪失了主動權,被人侵襲。
羅帳如浪一般,一波波起來,一些藏不住的聲音從縫隙中出去。
波濤洶湧,盧以清沒去過海上,但整人似浮在茫茫水中一般,呼吸不上來,手腳不自主。就連腦子也算不上清醒,拚命的想要尋求一個東西,一個能給予自己安全的東西。
忽然的刺痛讓她剛清醒片刻,又接著陷入淤泥。
盧以清累的不成樣子,任由柳安抱在懷裏,心想這人究竟哪裏來這麽多氣力。
柳安掀起羅帳的一瞬間盧以清看見了已經快要燃盡的燭台。
外麵天都要亮了。
她有氣無力道:“夫君還如何去政事堂?”
柳安卻滿麵紅光,“夫人看來還不清楚我的精力。”
“嗬嗬,不用清楚了,快去忙吧。”盧以清往裏翻了個身,她覺得自己還是不要再招惹柳安的好。
……
鄭淮之還在呼呼大睡的時候,外麵的人已經忙碌的起來。
夫人站在一旁清點著一個又一個木箱子,“一定要客氣些。”最後還是不放心,又交代了一句。
老管家道:“夫人盡管放心,聽說這沈家的小娘子早就中意我們少爺,此事已經是板上釘釘了!”
這話聽得夫人格外舒心,她也是沒想到去一趟宮中能發生這樣大的事,見到丞相夫人的那一刻,她才知道這兒子為何會在街上冒犯。美、實在是太美了,不得不說這小子的眼光屬實是好,隻是眼光好也不行,那可是柳安的夫人!
她本以為要無獲而歸,不想出了宮門卻看見了一個女子,正是沈家的小娘子。
對於沈家她沒什麽印象,還是一旁的侍從說,沈家的夫人和左相夫人是親姊妹。說實在的,在聽見的那一刻她有些怯氣,畢竟今日左相和柳相不會很好收場。後來侍從又說,但是他們不來往,如此她才是放了心。
連夜托人去打聽,不想沈家的夫人也很是滿意。兩人這一說,鄭淮之的母親今日就決定下聘!
“夫人,這件事用不用同少爺說一句?”蓮兒開口道。
夫人白了她一眼,冷聲道:“說了做什麽?好似他能同意一樣。”
蓮兒不再開口,站在一旁看著夫人輕點東西,讓人送走。
一雙腳走來,蓮兒抬起頭,看見夫人嫌棄的眼神。
“沒用的東西,連個榻都爬不上。”夫人斥責了一聲,便走了。
蓮兒一轉身,擦去了兩滴淚。
……
肖洛昨晚聽說了陛下要召見自己,一晚上都沒休息好。雖說柳相告訴他不必太過擔憂,但陛下先前做過的事未免太嚇人了些,肖洛晨起時,雙眼下麵都有些發黑。
“夫君要直接去宮中?”上官青青昨日回來後,對那地方還有些陰影。
肖洛知道昨日她被嚇到了,安慰道:“夫人不必擔心,我和嶽丈一起去。”
不料上官青青聽到這話更害怕了,“父親也要去!”
“夫人。”肖洛緊緊握住上官青青的手,解釋道:“我們是去麵聖,不是去送死。”
“那就是會活著回來了?”上官青青還是有些害怕。
肖洛道:“先前嶽丈不也是會經常麵聖?我不也是,哪次不是好好回來的?”
上官青青想了想,好像是這樣,但還是叮囑道:“一定不要多說話,早些回來。”
肖洛想要真能早些回來就好了,他又安撫了兩句上官青青,便坐馬車先去找了上官榮,還是兩人一起去的好。
尚未到門前,他便碰上了上官榮的馬車。
肖洛從馬車上下來,直接跳到了上官榮馬車上。
上官榮本來是見馬車停了,準備問怎麽了,剛一拉開簾子就看見了‘閻王’這張臉。
“哎呦呦!賢婿呀,你不知道自己有多嚇人呦!”上官榮說著,還一手撫著自己的心口。
肖洛勾起嘴角,“嶽丈何時這麽怕我了?”
倒也不是上官榮怕他,而是那日肖洛走後,夫人一口一個‘那個閻王’說的他真覺得肖洛是來索命的了。
上官榮深呼兩口氣,“賢婿今日來所謂何事?我還要急著進宮麵聖。”
“嶽丈怕不是忘了,這件事是咱們倆一起的。”肖洛提醒了一嘴,他眼看著上官榮嘴角抽搐了幾下,想來是又想到了他們之前吵架的事。
“嶽丈今日到了,我們可不能在陛下麵前吵了。”肖洛又提醒道。
上官榮努力平複心情,“那你可要順著我說。”
肖洛咬緊牙,順著他說,豈不是把所有的罪責往自己身上攬,讓陛下覺得自己是個什麽都不懂的廢物?!
“哈,嶽丈我想您誤會了,我的意思是,我們互相好好說。”肖洛可不希望上官青青在家等的著急,再聽說自己的父親和丈夫雙雙被責罰的消息。
上官榮點了點頭,“隻要你不激我,我還是能忍住的。”
“小婿如此敬重嶽丈,怎麽會做那樣的事。”肖洛咬著牙,日後有的是機會激他,忍一時風平浪靜。
……
清醒的人醒的早些,然醉酒的人可就沒這麽幸運了。
崔遠一覺醒來已經快要正午了,他睜開眼,身邊身邊都沒有。不過他知道昨夜自己殺了人,又飲了酒。無礙,自有人會給自己收拾幹淨。
“來人。”他大喊一聲,便傳來了開門聲。
進門來的是夫人。
冷靜下來的崔遠倒是不會再接著發瘋,夫人走上前蹲下給他穿鞋,他一眼便瞧見了夫人頭上的血跡。
“嘶!”
他剛一伸手,夫人便發出了聲音。
“擦藥了嗎?”崔遠問。
“擦了。”
崔遠沒再說話,即便是他沒有那樣生氣了,還是不願問起崔淩。那些個不爭氣的孩子,不問也罷。
“你昨日說……丞相夫人很眼熟?”崔遠想到了夫人的這句話,如今想來還是有些奇怪的,那個女人不是個林間女子嗎?能讓夫人眼熟的必定是長安的人。
“是,好似見過一樣。”若是讓左相夫人細想,她也不大能想到,“哦!丞相夫人同淑貴妃有些相似!”
“程裳?”崔遠冷笑一聲,“先前我還想為何柳安能事事如願,原來得寵的程裳是他的人。倒也難為柳安,我送了那麽多進去,也不見陛下能瞧上一個。”
既然是和程裳有些相似,似乎也不用查了。
等一下,左相眼前一亮,程裳受寵可是以為長相酷似先皇後!
“那女子長得像不像先皇後!”崔遠忽然抓住夫人的衣服,像是要把她整個人提起來。
見此狀態,夫人自然是有些慌張的,左相這個樣子怕不是又要癲狂。
越是著急她便越是想不到,磕磕巴巴道:“這個,我,我記不得先皇後的模樣了。”
崔遠蹙眉,將人往地上一丟,“去查查。”
這事情可是有趣多了,若是這女子真的同先皇後相似,那陛下還能留柳安?
崔遠勾起嘴角,心情舒適的出了門。門前站著兩個婢子,他隨眼看去,皺起了眉頭。
“夫人,都換成貌美的婢子。”他衝著還在房中倒在地上的夫人喊了一句。
也不等人回應,便走了。
……
盧以清出門的時候已經是正午了,她沒有去旁處,而是直接去了驃騎將軍府上。今日能來的肯定都是信得過的人。
馬車到了之後,盧以清就看見將軍夫人已經在外麵站著了,不,不止是將軍夫人,而是一眾老者。
隔著麵紗,盧以清瞧見他們杵著拐杖的手在微顫,一個個佝僂著的身影,讓她頓時濕了眼眶。
“快到裏麵說話。”將軍扶上盧以清就往裏走。
盧以清進門後卻並未直接向前,而是轉身對著那些年邁的身影拱手一拜。
風吹落一片花瓣,又緩緩吹到門前,落在盧以清向下的肩上。
一眾老者有些意外,將軍夫人連忙上前扶上她,“夫人這是做什麽。”
“阿,我跟在諸位身後,煩請諸位先行。”盧以清道。
老者們麵麵相覷,卻無一人往前走。
“我父曾言,尊長、尊賢。”
此言一出,眾人點了點頭,王淩將軍先一步走出了人群,身後緊跟著一個個蹣跚的身影。
後院一處偏僻的院落內,房門關上,盧以清摘下了麵紗。
在場之人無一不是震驚之色,即便他們已經知道今日要來見誰了,卻還是有些意外。他們願意相信王淩不是覺得盧相一脈還有人活著,而是覺得即便是個謊言,能高興一日的話,也難得。
不想,盧相之女竟真的活在世上!
不知是誰的淚先淌了下來,接著一個個的都開始抹淚。
盧相任政事堂丞相時並不像現在的柳安,他不拒人,隻要是需要他幫助的,且不是想著旁門左道的陰險之徒他都會盡力。
甚是會教要上戰場的將軍用兵之策,教剛掌權之人如何用人,一個個難題在盧相這裏都能得到好的解決之策。一個個焦頭爛額的夜裏,盧相是他們撐到天亮唯一的信念支撐。
最初的最初,盧以清不明白為什麽自己的事情不能自己做,而要來找父親。父親說,任何人都不是生來就什麽都會的,他們不是沒有去想,而是想了幾個方法疑或是想不到方法,來找為父提點一些罷了。
窗戶紙就那樣薄,稍稍用力就能捅破,他們能在這些事中得到的卻不止這一件事這樣多。
見眾人淚流滿麵,盧以清也紅了眼眶。
她起身,拱手一拜,“阿竹代父兄、代母親、長姐、代盧氏一族的所有人,拜謝諸位前輩。”她知道,知道這些人到了晚年還在堅持,無非就是為了盧相洗清冤屈。
“丞相夫人這是做什麽,快、快坐下。”開口的老人本想起身,可他已經站不起來了。
“該去盧相墳前跪下的是我等!”
聞言,盧以清抬起頭,“阿竹知道,諸位都有家室,有些事迫不得已。”
“不說這些,萬幸了,阿竹活著已經是萬幸了!!!”
“是啊,我這把老骨頭還能為盧相做些事,也是值了!”
“哈哈哈哈,老骨頭?如今見了阿竹,我都不覺得自己是老骨頭了!!!”
他們如此慨言,可若是當年就都是一把老骨頭了,即便是逼宮,陛下也不會下手如此之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