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六九章【三合一】
皇後娘娘覺得頭疼, 一個倒下就算了怎麽又來了一個添亂的。
周圍亂哄哄的,每個人似乎都被嚇得不輕。
老嬤嬤大喊一聲,眾人才趕快停下了口舌。
好在太醫來的快。
左相夫人和丞相夫人都無什麽大礙。
左相夫人已經醒了過來, 迷迷糊糊就跪下開始認罪。被嚇到了的崔淩也跟著母親跪下。
皇後娘娘無心管她們,隻問太醫,丞相夫人現在如何了?
太醫道:“回娘娘,丞相夫人隻是暫時昏了, 還是先讓身子暖和起來的好。”
皇後忙讓人將丞相夫人抬到一個寢房,讓宮女給她換上幹的衣裳。
在眾人的目光中,盧以清被幾人抬走。
老嬤嬤站在皇後一側, “娘娘,現在如何處置?”
“遣散人, 隻留他們幾人就夠了。”皇後低聲道。她心中正鬱悶著,怎麽每年都有不同的事發生。一轉頭便看見了程裳。
程裳笑著走過來,一步一搖, 像是看了一出戲一般。
“這就覺得頭疼了,好戲不是才剛開場?”程裳想要伸手去碰皇後娘娘,皇後心中不快, 側身閃了一下。
“下次注意點, 這樣直接將人拐走, 你以為左相不會懷疑到你身上?”皇後冷聲道。
程裳不以為意,“注意到又如何,他能拿我怎樣?”
皇後娘娘歎了聲氣, 瞧著程裳這幅樣子,氣便不打一處來。到了如今都沒所出, 左相兩三句就能讓她去陪葬。
“別生我的氣了,我乏了要回去睡了, 娘娘還是快處理一下這件事吧。”程裳說完沒有等皇後允下,便直接轉身離開。
皇後也將目光落在了被留下的人身上。
絲毫沒有注意到,程裳在轉身的一瞬間身子像無力般鬆下許多。
在場的婢子即便是看見了,也並沒有在意,貴妃娘娘向來如此,不喜端著身子走路。
一直走出了禦花園,程裳才蹲在了地上,一旁的婢子嚇得不輕。
“貴妃?”婢子蹲在她一側,拿出了帕子。
程裳輕笑,“這麽緊張做什麽,我又不會咯血。那都是心鬱成疾成疾的人,我又沒什麽鬱結。”她扶著婢子柔著身子站了起來,嘴角勾笑,春風拂麵,窈窕的身姿站在春光裏,仿佛方才那個羸弱不堪的人不是她一樣。
可往前一走,軟著的步子是騙不了人的。
“不許告訴任何人。”程裳道。
“婢子知道了。”
身後的禦花園亂哄哄的,程裳不再去想,就算是有再多的事也是皇後娘娘處理,就算是今日裏麵真的死了兩個人和她又有什麽關係。
“見過淑貴妃娘娘。”
程裳瞧著迎麵走來的小太子,笑著問:“太子這是要去哪裏呀?今日可是不能亂跑的,被陛下知道了可是要責罰太子的。”
趙臻抬眼看了看程裳,沒有說話。
“哦!禦花園更是去不得。”不用想都知道,看著這太子的架勢就是要往禦花園的方向走去。
“多謝淑貴妃娘娘。”趙臻一拜,轉身便走了。
程裳麵上還是笑著,婢子自然也不敢說太子失禮的事。
瞧著小太子遠去的人影,程裳勾起了嘴角,這小太子恐怕是來見人的。
……
盧以清醒過來後已經換了一身衣裳,睜開眼時秀芝已在自己身側。
皇後娘娘也在一旁站著。
她倒不是真的昏了,而是裝的久了睡著了。
“皇後娘娘。”盧以清慢慢起身,皇後趕忙走了過來,“丞相夫人可還好?”
盧以清點了點頭。
皇後又道:“本宮已經訓斥過他們三人了,隻要丞相夫人無礙便好。”
盧以清道:“勞娘娘憂心了,多謝娘娘。”她對皇後口中的‘訓斥’並不意外,畢竟是些官婦,皇後也不好重罰。
“娘娘,天色不早了,宮中是不能留官婦的。”老嬤嬤小聲道。
盧以清見皇後麵露難色,心想,看來皇後也想圖個清淨了。既然自己的目的已經達到了,也沒什麽再留著的意義。
她直接從榻上下來,欠身告辭。皇後也作勢留了留,盧以清自然不會順著皇後的話留下。她還想著早些回到府上。等柳安的好消息。
雖說演這出戲自己並沒有出多少力氣,但畢竟是個主角,累也是難免的。
盧以清和秀芝剛回到馬車上,便聽秀芝道:“丞相來了宮中。”
盧以清微微蹙眉,這麽快嗎?不過也是,這種消息傳的快,柳安也要早些做出反應才是。
“皇後娘娘如何處置了兩人?”盧以清又問。
“僅是斥責了幾句,好在夫人沒有什麽事。”秀芝一臉擔憂,“這兩人也是忒心大了,怎麽在皇後娘娘麵前就動起了手,夫人還被不小心推到了水中。”秀芝越說越生氣!
盧以清想,這件事在旁人眼中自己就是一個無辜落水的,皇後若是因為這點事兒就大動幹戈,左相那邊也不好交代。
“先回府上吧。”盧以清平靜的,像是落水的人不是自己一般。
馬車走的那一刻,帶起一股風,簾子掀開,盧以清看見了神色慌張的崔遠。看來左相的動作也不慢,她勾起嘴角,看這老狐狸這次如何圓說!
盧以清格外舒心,她閉上眼靠在秀芝身上,思緒回到還在宮中時,這突如其來的事恐怕是要嚇到將軍夫人和上官青青了。唯一遺憾的是,沒有見到太子。好在這次動靜大,不是左相三兩句說辭就能應付過去的。
前朝想要和後宮劃清幹係,可這是絕不可能的事,尤其是大雍官婦之間的走動要比官員間的走動還要多。畢竟有些事,婦人之間談起比男子方便。
“怎麽不走了?”馬車忽然停下,盧以清被迫睜開眼。
“回夫人,前麵出事了。”車夫道。
盧以清正向打開簾子看看,秀芝攔住她的動作,從另一側拉開了簾子。秀芝頓時有些驚慌。
“快、快換一條路。”秀芝道。
“怎麽了?”
“夫人別看!”秀芝堅定搖了搖頭,盧以清最終也沒向外看去。
馬車外的嘈雜聲亂作一團,她隻聽見有人說,殺人了。
……
禦書房內,皇上麵對著黑著臉的柳安,也是有些歉意。柳安從未這幅樣子出現在宮中,可見丞相夫人於他而言太重要了。
這一年一次的宴請,偏偏就丞相夫人落了水,怎麽也要給一個交代。
“愛卿,朕知道你心中委屈。”皇上從上麵下來,走到柳安麵前,雙手緊緊拉著柳安的手,一字一句道:“愛卿放心,這件事朕一定會給你個說法。”
柳安重重歎氣,“陛下,倒不是臣一定要如何,夫人體弱,不過是同皇後娘娘賞個花也能被推進水中。這明眼人都看著,陛下,這哪裏是推下了一個人,分明是想要臣夫人的命!更是想要給臣一個教訓!”
皇上正欲說什麽,隻聽柳安又說:“臣從不重兒女情長的事,陛下是再清楚不過的,可是夫人是臣唯一在乎的人!臣自知才不配位,也從未要求過尊者施以禮,可是陛下,今日僅是左相幼女就敢推丞相夫人入水,這是對權利的挑釁,對皇權的蔑視!”
一番言辭聽的皇上愣在那裏,他本想著如何安慰柳安。可字字句句,也同樣紮在皇上身上。
一個左相幼女便敢在皇宮、在皇後麵前放肆,可見崔遠是如何教導的女兒,左相府又時常將自己居於何位。
柳安見陛下陷入深思,微微垂眼。皇上從不是一個會因為兩個臣子不合而降罪於其中一人的君王,他隻在乎自己的利益。皇家的顏麵,他手中緊握的權利才是他要確保安全的東西。
柳安接著道:“那右都禦史的夫人年幼且並非名門,出言或許沒什麽分寸,責備就罷了,臣以為,此等劣事不應該是左相府上能做出來的。”他並非要給另一人說什麽好話,而是這右都禦史夫人的娘家兄長,此刻正在為大雍奮勇殺敵,而且右都禦史也這麽大年紀了,真要讓陛下降罪,陛下還要思量。何不直接給陛下找個台階。
皇上抬眼看向柳安,眸中有疑,而柳安卻始終堅定的看向陛下。
“陛下,當治則治。”柳安又道。
皇上挪動步子,在禦書房中慢慢走動,前不久的戶部的事來回轉了近百人,他知道背後的手筆是崔遠。崔遠這人的小心思他都是知道的,所以這麽多年不管他有什麽動靜自己都沒有下過死手。崔遠不過是愛財,看得最遠權利也就是政事堂丞相的位置。
當初他和盧征不對付,後來自己抬了柳安上去,崔遠也隻能受著。
這其中並非是崔遠能忍著,而是崔遠那些兒子們沒什麽真正的實力。從文者登不上堂,習武者貪生怕死,倒是沒有一個有崔遠的樣子。長女剛出嫁不久,夫家便濫用私權動到了禦史大夫長孫的身上,將人家嫡長孫在長安郊外打個半死。
禦史大夫鄭幹瑜氣的在朝堂上恨不得噴出一口老血,這人的身子到處都是硬的,就連左相也是被他噴的不敢抬頭。沒人能拿這不要命的有辦法,最後這件事移交刑部,刑部尚書鄭時言和鄭幹瑜同出一脈,自然是不能放過。
崔遠隻能看著賢婿的官職一貶再貶。
可也正是因為這樣,他篤定崔遠掀不起什麽大風浪,才一直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如今,左相府上的人都敢在宮中掀起風浪了。
“左相夫人呢?”皇上冷聲問。逾矩之人是左相幼女,既如此,他夫人難道都不在?
“陛下,左相來了。”孫恩德在門外朗聲道。
皇上黑著的臉回過頭,“愛卿覺得左相會如何辯解?”
“臣不知。”柳安拱手。憑著柳安對崔遠的了解,他一定會順著正在氣頭上的陛下。這樣的話自己再追著也不合適。
崔遠想要一個合適的退路,也好,自己就給他這個退路。
“進來吧。”皇上道。
柳安側頭看去,崔遠弓著身子,雙手在前,快步走來,絲毫沒有平日裏的囂張氣焰。
他來了便就要跪下,皇上蹙著眉還是將人扶了起來。
無大事不跪,他這般行徑看來是要負荊請罪了。柳安心想,在無情的帝王麵前這可是最無用的。
皇上長歎一聲,“左相是有什麽想說的。”他揉了揉眉心,恐怕是在想,為何女子們能這樣多的事。
“陛下,臣知道小女衝撞了皇後娘娘,誤傷了丞相夫人,臣代莽撞的小女和管教不嚴的夫人請罪!”
皇上沒有應聲,看了一眼柳安,似乎在讓柳安來接崔遠的話。
柳安本不想開口的,既然皇上要他推崔遠一把,倒也不是不行,“左相,管教不嚴又豈能是左相夫人一人失職?”
崔遠咬牙道:“還有……還有臣的失職。”
這般不願,恐怕皇上也聽心裏了。見皇上要轉身,柳安又道:“就連昭和公主都沒有如此大的脾氣,令媛不是要淩駕於公主之上吧?”
崔遠慌忙跪下,他自然能聽懂柳安話外的意思,分明是在點陛下自己有謀逆之心!
“陛下,臣對大雍、對陛下絕無二心!”說著,崔遠的淚便流了下來,“臣因常年在政事堂處事,回到家中也是不出書房,正是因此疏忽了對小女的管教。”他一邊說著,一邊心中咒罵柳安,這些說辭和伎倆可是他攛掇陛下誅殺盧征時用的,沒想到……沒想到能被這個小子在這時候用到自己身上!
皇上又揉了揉眉心,崔遠餘光瞧見柳安得意的笑,回去夫人就說淑貴妃拉著自己非要問些東西,才造成了這出事,平白無故淑貴妃怎麽會和自己夫人有交集!隻是淑貴妃是寵妃,他說不得。
他見皇上擺了擺手,示意他站起來。雖說沒有跪多久,畢竟是一把老骨頭了,崔遠從地上起來時,還是有些困難,柳安伸出手不還好意的要扶他。崔遠冷眼看去,並未搭上柳安的手。
這賊子什麽事都有可能做出來,誰知道他是想要扶起來自己還是要一把將自己摔在地上。
他剛要側過身子,誰料柳安直接往前一步扶上了自己的胳膊。
崔遠隻能忍著氣,跟他站在一起。
“思過吧。”皇上聲音很淡,淡到崔遠以為自己聽錯了。
他不可思議的張著嘴,當朝左相忽然在府上思過,連個期限都沒有。國事會亂成什麽樣子?他眉頭擰作一團,拱手道:“陛下,臣還有許多事沒有處理完。”更何況戶部的事才剛落到自己手上,甚至還沒來得及個戶部尚書打個照麵!
“左相放心,政事堂自有我們。”柳安眼角的笑意,氣的崔遠麵色發青。
皇上也道:“左相整日操勞,休息休息也好。”說完,皇上察覺了不對,這是要責罰崔遠的,便又道:“有些事能讓年輕人去做的,也不要強行攔著。”
崔遠大驚,心想著還是趕快應下吧,這再說下去,都要將自己架空了。
“臣遵旨。”崔遠即便是應下了,心中還是不甘。如今的每一步都這樣重要,不想在這時候被柳安擺了一道!
皇上蹙著眉,“戶部的事……”
“陛下,右都禦史來了。”孫恩德的聲音不適時的在外麵響起,柳安恨不得讓出去讓他閉上嘴。
“進來。”
右都禦史是個比左相還要年長十幾歲的人,柳安見他走路都一瘸一拐的樣子,想著拿剛及笄的女子同他站在一起的景象,不免吸了口冷氣。
“臣,拜見陛下。”右都禦史道。
皇上趕快回頭,怕他也學著左相跪下。一轉頭見他拱著手,上前扶起。
“愛卿怎麽也來了?”皇上問。見麵前之人如此垂老,心中不免憂慮,如今若是讓他回去養老,氣性上來別再咽了氣。可他不告老還鄉,這職位也不能亂給個年輕人。
皇上閉上眼,想著有沒有什麽清閑又沒什麽大用的官職給他。
右都禦史到底是年紀大了,容易生病,前些日子一直病著沒上朝,這人是好些了耳朵壞了,便道:“臣願領罰。”
皇上無奈歎氣,大聲道:“回去吧,思過!”
“臣遵旨。”右都禦史又要拱手相拜,皇上先一步拖出了他的雙臂,“愛卿回吧。”
三人瞧著右都禦史一搖一晃從禦書房出去。
柳安下意識問:“右都禦史真的隻是花甲之年嗎?”他看這垂垂老矣的樣子,再加上個十幾歲也是不為過的。
皇上搖了搖頭,他也不確定右都禦史報的年紀準不準。
“那他夫人……”柳安剛出口才想到不能說,萬一日後陛下再尋一個更小的如何是好。
崔遠白了柳安一眼,冷哼一聲。
“看來左相是知道些什麽了?”柳安饒有興致問。都快要忘了自己還有正事。
崔遠別過去眼,沒有回他。
皇上也沒有方才那樣愁緒了,隻等這二人走了去皇後處消消氣。
“左相說來聽聽。”皇上也問了一嘴。
崔遠自然不能再藏著,拱手道:“回陛下,臣聽說這夫人是衝喜的。”
聞言,柳安和皇上都愣住了,柳安扯了扯嘴角,“這還真是……聞所未聞。”
就連皇上都是第一次見給這樣大年紀的衝喜。
“好了好了,戶部的事……”
柳安已經提前勾起了嘴角,正等著陛下將這重任交在自身上。
“陛下!”這一次孫恩德直接跑了進來。
柳安冷眼看去,孫恩德卻道:“金吾衛說,有幾個不良人跑了出來,在宣武大街殺了幾個人之後便跑出了長安城。”
“什麽!”皇上轉眼看向了柳安。
柳安手死死握著,該死的肖洛!
“柳卿,幾日後能抓過來?”皇上問。
“回陛下,今日就能。”柳安回。
皇上大手一揮,“孫恩德,宣裴千承來。”
登時,柳安瞧見崔遠的嘴角也隱現一抹笑意,隻見崔遠深呼一口氣轉過頭來看自己,眼神中似乎在說,‘我拿不到的,你也別想要。’
柳安倒是沒有崔遠想的那般生氣,裴千承是個不會貪錢的,這件事落在他身上於百姓而言未免不是一件好事。
隻是這不良人的事,太過蹊蹺了……
“這個肖洛,上次的事朕還沒問責,他倒是急著來見朕了。”皇上嘴上說著肖洛,但無一不是在點著柳安。
肖洛是他一手提起的人,且出征也是自己說的。
“臣願領罰。”柳安拱手道。他本不想提肖洛背上這個鍋,但想到肖洛和上官榮兩人若是在陛下麵前吵起來,恐怕會更重些。
“罰?”皇上戲謔一笑,“愛卿想要什麽樣的責罰?你替他領罰,是覺得朕不會嚴懲?”
柳安道:“無論陛下如何處置,臣都毫無怨言,臣並非是想要替肖洛領罰,而是這件事,臣自知也有責任在其中。”
“哼。”皇上冷笑,“再罰了你,是要累死朕的右相?”
聽次一言柳安鬆了口氣,看來皇上並不會因為這件事讓他思過了。他微微側頭看了一眼,崔遠的臉又黑了些。
“等上官榮好了,朕在一並同他們算賬。”皇上擺了擺衣袖,“快回去抓人吧。”
……
從禦書房出來,柳安深深吸了一口氣。
一旁的崔遠斜視著他,像頭生氣的老牛。
“柳相可真是……費盡心思。”崔遠道。
已經撕破了臉皮,又不在陛下麵前,柳安不會再給崔遠任何顏麵。
“費盡心思?”柳安的手搭在崔遠肩上,崔遠竟不自覺顫了下身子,就在崔遠想要往後躲開的時候,柳安捏緊了他的肩膀,咬著牙道:“我可是告訴過左相,不要動我夫人,可見左相沒有聽進心裏。”
他嗤笑,“無妨,這件事左相不會教女兒,我替你教崔淩。”
“你!柳安!”崔遠大口呼著氣,“在怎麽說淩兒從前對你如何,你心裏也要有個數!”
“左相!”柳安提高了聲音,他看著麵前的人,真是個愛妻愛女的,可惜假的連柳安都不願意相信。
柳安往前走了兩步,貼近崔遠,迫使他看著自己,“究竟是崔淩對我有意還是你一步步引著她對我有意,你心中清楚。是你親手將她推進這局中的。”
“不,不是這樣的!”
“嗬,崔淩沒成也就算了,你的另一位賢婿為何會走到將近家破人亡的地步,難道你不清楚?”柳安微微歪著頭,像是在看個笑話。
他放開渾身發顫的崔遠,揚長而去。
一個尚未在長安完全立足的門戶,怎麽敢動禦史大夫家中的人。崔遠自以為騙得過所有人,但瞞不過當日就在閣樓上看著的柳安。正是崔遠的長子命人下的手,事後推在了這個賢婿身上。賢婿喝昏了頭,也以為是自己做的。還眼巴巴去找崔遠,希望嶽丈能給指條路。
崔遠能怎麽樣?若是深究,必定能揪出他的長子,索性道,嶽丈也沒什麽辦法,就當吃一塹長一智,認了吧。日後嶽丈自有幫襯你的機會。
這傻乎乎的賢婿應了下來。
可滎陽鄭氏,怎麽會允許崔遠再提拔他的賢婿!
崔遠向來謹小慎微,這種事的背後,不知道有幾百條人命丟了進去。
想著想著,柳安搖了搖頭,但官場卻正是給崔遠這種人準備的。
……
皇後躺了一個時辰翻來覆去睡不著,隻得起身,往外走。
老嬤嬤見了,便道:“起風了,娘娘還是莫站在風口上。”
皇後看了看老嬤嬤,對方猜到了皇後的心思,便道:“世上最難說的就是因果,娘娘意外,老奴也意外,但娘娘高興嗎?”
她點了點頭,“算是高興吧。”她還記得那場大火時,她站在黑夜裏,整個皇宮似乎都被照亮了。那天晚上,沒有一個叫聲,許久後,天都要亮了,火早就被撲滅了。
先皇後的宮中傳來一聲嘶吼,是皇上的嘶吼。她想,連先皇後那樣人都得不到皇上的深愛呀。
當時沒人知道盧相究竟是否要謀逆,種種跡象都將盧氏一族往謀逆的方向推。盧相的嫡長子戰死沙場,次子在朝為官盡心竭力,三子尚未到科考的年紀。可皇上像是發了瘋一樣,沒有給盧氏任何自證的時間。
或許陛下也沒想到,盧氏還能有個小女活在世上。
那……
皇後忽然睜大了眼,不,柳安不止是在對抗崔遠。難道……難道他想助太子登基?
正想著,外麵一陣吵鬧,皇上急匆匆走了過來。
皇後抬手理了理自己的發絲,一旁的嬤嬤瞧見一縷白發。
……
唯一歡快的人要數又睡了一覺的盧以清,隻是不知為何,又有些餓了。
她坐在外麵,剛起來的風掃過竹林,葉子打在一起發出的聲音令人心安。斜陽從西側垂來,穿插在竹林間,其中像是藏著金子一般。
如此景象,唯一可惜的便是柳安此時不在府上。
“念念,你去準備些糕點拿過來。”盧以清道。
“是。”念念一轉身,“夫人,周禾回來了。”
盧以清來了興致,方才在路上秀芝不敢讓自己看見的原來是死人了,可在長安街上忽然死了必定是大事,怎麽能不知道呢。她便派周禾去打聽打聽。
周禾小跑過來還喘著氣,剛好秀芝端來了水。
盧以清親自到了一杯茶給周禾。
“夫人,屬下……屬下跟您說……”周禾一口接著一口大氣喘,看的盧以清都覺得累。
她道:“你先喘上氣再說。”
周禾擺了擺手,“屬下……屬下已經喘過來氣了。”
“宣武街上的人是逃出來的不良人殺的。”
此言一出,聽著的三人都愣住了。
“逃出來的不良人?”盧以清重複了一遍。
周禾點了點頭。
“你怎麽知道?”
周禾輕笑,“是那人殺人的時候自己喊的。”
盧以清明白了,她垂眼想了想,看來柳安有些事沒告訴自己,這是崔遠在知道出事時候忙下的手。
“這件事對丞相會有多大影響?”盧以清隻在乎這個。
“要看不良人什麽時候被抓回來。”秀芝的眉頭蹙著,真是禍不單行的一日。
“夫人您身子不適,就不要在這裏吹風了。”秀芝有些擔憂。夫人回來後睡了一覺,那時候她還在想要不要讓大夫再給夫人瞧瞧。沒想到夫人醒了後,開心的像是落水的人不是自己一般。
秀芝是不知道這件事早有預謀。
可現在夫人為丞相擔憂,秀芝看得清清楚楚。
“無妨,丞相一定有解決的辦法。”盧以清信柳安,無論遇到什麽事情,隻要最後柳安是平安的就好。
她收拾好自己的心情,告訴秀芝自己身子沒事,又讓念念去準備糕點。
周禾笑著問:“夫人今日是有什麽值得高興的?”
盧以清才不會告訴周禾,能和柳安一同做一件事,盧以清終於覺得自己不是隻能被他護在身後的人了。雖說這次的手段有些拙劣。
她望了望竹子裏麵,似乎這裏也能和永州不會到頭一樣。當初隻有一個願望,回長安。來了長安後,又生出了無數想法,其中最深的卻是回永州。
長安太繁華了。
“周禾,若是讓你離開長安,你可願意?”盧以清問。
周禾有些意外夫人沒有回答自己的問題,平日裏夫人是個熱衷於分享的人。不過他是不會吝嗇於回答夫人的問題,“願意。”
盧以清轉過頭,“你想去哪裏?”
“江南。”
“江南呀~”盧以清想到了長安街上的那首詩,‘江南無所有。’
“從前可是沒有江南這個稱呼的。”盧以清道。
周禾點點頭,“是那位詩人說的,江南無所有,聊贈一枝春。”
盧以清深呼一口氣,“也挺好。”
若是幾年後還能活著,她倒也能和柳安去江南看看。
“夫人,這是給您的。”一個婢子拿著一封信走了進來,不用想都知道是誰寫的。
盧以清隨手接過,裏麵寫滿了將軍夫人的擔憂,最後她問盧以清願不願見盧相的舊部們一麵。
她將心揉成團攥在手裏,見其他人嗎?
……
崔遠黑著臉回到府上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到了崔淩,這一次不是夫人在一旁勸說了,而是兩人一起跪著。
“看看你們做的好事,我在前朝如此賣命,你們兩人一日之間就給我毀了!”崔遠氣的轉過身去,一把抓起案上的茶壺,重重摔在地上,熱茶濺到了崔淩的脖頸上,瞬間紅了一塊。
她也隻敢低著頭流淚。
“妄我讓你跟著夫子念書,你都學了些什麽東西!”崔遠怒吼。
崔淩道:“都怪那個無知的女子!”
‘啪!’崔遠一巴掌打在了崔淩臉上。
“到了現在你還覺得是因為這個?!”崔遠大笑,“哈哈哈哈,竟然被一個林間來的女子耍了!”
崔淩一手捂著臉,滿是淚花的抬起頭,“父親,您說什麽?”
“嗬,我就說柳安怎麽舍得讓自己藏了這麽久的人去宮中。”崔遠一屁股坐在那裏,一拳重重落在案上,震的上麵的茶杯來回晃動。
他雙臂掃過案上,茶杯直接飄下來砸在了崔淩和夫人臉上。
下麵傳來嗚咽聲,那是崔淩看見自己的血落在了地上。
嗚咽聲聽得崔遠更是惱怒,他起身一腳踹在崔淩身上,又準備回身踹給夫人一腳。
“夫君!”夫人忙道:“夫君,那個丞相夫人,她……她絕不是簡單人!妾身瞧著很是眼熟。”
“眼熟?”崔遠蹲在地上,看著夫人,“嗬,等你這夫人覺得眼熟,我不知道都猜測過多少遍了。”說完就是一巴掌落在了夫人臉上。
崔遠深深呼出兩聲氣,“若不是我下手快,柳安這次恐怕要得了大好處!”
說著,他從房中走出去,門口的兩個婢子也在瑟瑟發抖。
他從兩人身邊走了過去,又轉過身來,“你們兩個,給我過來。”
聞言,兩個婢子忙跪在了地上,“丞相、丞相饒了我們吧!”
崔遠走上前,蹲下,一下下輕拍著一人的臉,“爬著跟上。”
見她們還是沒有什麽動靜,崔遠笑了,“看來你們是連家人也不想要了。”
兩個婢子幾乎是同時抬起了頭。
崔遠走在前,兩個婢子像是兩條狗一樣爬著跟在後麵。
崔淩慢慢轉過頭去,見父親帶著兩個女子走了,才鬆了口氣。
崔遠一直有這個習慣,每次暴怒都要抓來一個處子之身的女子折磨,直到將人□□到沒有力氣,再殺了。
而這一次,他帶走了兩個,
……
右都禦史府上。
乖乖巧巧的夫人哭的梨花帶雨,右都禦史回來後,她才鬆了口氣。
“夫君!陛下如何說?”小夫人走上前,扶著右都禦史。
“思過。”右都禦史道。
小夫人的氣終於鬆了下來,緊接著又哭的梨花帶雨。
右都禦史不知道怎麽哄夫人,便問:“你何故招惹左相之女呀?”
小夫人抬起頭,淚又流了下來,“我、我想讓丞相夫人喜歡,讓……讓夫君加官進爵。”
聽到這個回答右都禦史直接愣在了那裏,有些哭笑不得,“夫人你可知道,我已經是要告老還鄉的年歲了?”
小夫人搖了搖頭。
“哈哈哈哈哈。”右都禦史又道:“我呀,活不了幾年了,你到這府上本就是個錯誤,等你什麽時候想走了告訴我,我不會困著你的。”這小夫人娶進來的時候,他還在躺在榻上昏睡,醒了發現有個小娘子在自己榻邊伺候著,他便問了問,不想竟然是那群孩子給自己娶了個夫人。
真是可笑得很。這不是耽誤人家小娘子。
“我不走。”小夫人小聲說。她隻知道來到這裏後每日過的都很好,還有人陪著。在府上時,兄長年年出征,整個府上隻有她自己。如今還有個能說話的。
右都禦史笑了笑,“傻孩子,要記住,日後尋個好夫君。你若是真想對我好,那等我死了,喪葬之事就有勞你多費些心思。”
“不許說!”小夫人的淚流的更快了,“不許說這件事。”
“好了好了,不說,不說。”
……
天都要黑透了,盧以清才等到了回來的柳安。她提著裙擺快步跑去,闖入有些疲憊的柳安懷中。
柳安勾著嘴角,“這是想夫君了?”
“人抓到了嗎?”盧以清問。
“這麽快夫人就知道了?是不是周禾去查的?”柳安問。
“抓到了嗎?”盧以清當然著急,秀芝都說了抓到的晚了會出事。
柳安點了點頭,“嗯,抓到了。”
盧以清道:“肖洛怎麽竟在這節骨眼兒上出事!”
“不怪他。”柳安輕撫盧以清的發絲,“那人不是不良人。命案一出,不良人就被清點了一遍,一個人都沒少。”
“那是?”
“嗯,是別人買來的死士。”柳安道。
盧以清從他懷裏出來,牽上他的手,“那怎麽辦?”
柳安笑了,“什麽怎麽辦?事情已經這個樣子了,不過,現在的樣子是最好的樣子。”
盧以清並不知道柳安口中的事情究竟是什麽,隻記得他說,需要自己幫忙,在宴席之時和崔淩或是左相夫人發生衝突。
兩人牽著手往裏走,柳安柔聲道:“夫人今日做得很好,隻是何必犧牲自己?”
“我本不想這樣的。”盧以清解釋說,“沒有什麽比較好的機會,我便想尋一個好出事的地方,還沒等引崔淩過來,她這個奇怪的性子自己就跟來了,恰逢這時候,右都禦史夫人來了,他們兩人就吵起來了。”
“說來還要多感謝右都禦史夫人。”盧以清抬頭笑著,“我見她想同我交好的樣子,夫君應該提攜不懂右都禦史了吧?”
“哈哈哈哈。”柳安大笑,“夫人說什麽?提攜右都禦史?”
“這有什麽問題嗎?”
“夫人可知道右都禦史多大了?”柳安問。
盧以清搖了搖頭。難道很大了?當時皇後娘娘的麵色,好像也不太對。
“花甲之年的人了。”柳安道。
盧以清愣住了,“花甲之年?”她想了想那夫人的年歲,趕快搖了搖頭。原來皇後娘娘也是被嚇到了。
“走了,回去休息。”柳安拍了拍她的後背。
燈的暈光落在兩人肩膀處,柳安將人攬在懷中。
“還要多謝淑貴妃娘娘,不過,我覺得淑貴妃娘娘像是知道些什麽。”盧以清抬起頭,“夫君準備說清楚嗎?”
說來,話可就太長了,柳安一時愣住,下巴放在夫人肩上,整個身子鬆了下來,“好累啊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