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三五章
柳安笑了笑, 崔遠都走到身邊來了,不站起來確實也不合適。
他起身道:“是啊,這風想來整個長安都吹滿了, 左相知道了也不奇怪。”
“嗬,看來丞相夫人很得柳相心意。”崔遠氣的牙癢癢,到底是什麽一樣女人能把他的女兒比下去!
柳安道:“那是自然,自己求娶來的夫人怎麽會不得心意。”
嗬, 果然是柳安。一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子。
崔遠心口堵得慌,“柳相,人不可能永遠往上走的。”
“哎呦!您說這話可就不對了。”柳安馬上道:“您不就在往上走?雖然走的有些難。”
“你!”朝中誰人不知陛下絲毫沒有再讓崔遠往上走的意思, 就連他崔氏一族都不能再擴大任何勢力。
柳安又接著說:“況且您都在這個位置坐了十幾年了,我不過十年之久, 您都還沒下去我怎麽會下去呢?”
“嗬,嗬嗬。”崔遠氣的吹胡子瞪眼,沒想到這柳安是越來越猖狂了。
“你別忘了上一個丞相是怎麽下來的。”崔遠的目光並不和善。
他記得, 他當然記得。
他強忍著怒氣,“那天下著雨,我親自帶人去的, 盧相府上無一人生還。”
說完, 他又貼近崔遠道:“但是您恐怕不知道, 整個丞相府沒有一點哭聲,即便是小兒也是慷慨赴死,這到底是最有骨氣的人。你我都清楚, 盧相清白的不能再清白。”
“柳安,你這是忤逆!”崔遠像是拿住了什麽把柄, “你不要忘了,盧征是通敵之罪, 莫非你懷疑陛下的裁斷!”
“哦?我柳安可沒有這個膽子,但我知道崔相的手不幹淨。”柳安雙目緊盯著崔遠。
當初他提早三年被盧征送到崔遠手下,但也隻能親眼看著崔遠步棋圍住盧相。到底是盧相的手太幹淨,實在拿賊子沒辦法。
崔遠咬著牙,“怪我眼不好。”
“嘖,您的眼可好得很,任何縫隙都能看見。”柳安抬手輕輕戳在崔遠的心口處,“這裏才應該去看看。”
“哼,柳安,你又能好到哪裏去?”崔遠才不會讓一個小輩拿捏。
柳安笑了笑,“我也好不了多少,就是崔相見了我要恭恭敬敬欠身行禮罷了。”
“你!”
未等崔遠話說出來,宮門便開了。
這個時辰也是讓人意外的,換做往常,恐怕早就開始了。
對內無妨,但對外麵對這些使節,大雍皇帝可是失了禮節。
柳安搖搖頭,想來禦史台又要參上幾本,陛下又要找幾個替罪羔羊。
崔遠一甩衣袖先柳安一步往前走,即便是他走得再快又如何,最後還是柳安要站在他的前麵。
……
今日朝會重點都在使節身上,終於熬到了結束,官員們終於可以回家陪家人過年。
其中要數那些官位算不得高的最快。當然,並非是官職不夠高,而是在一群位高權重者麵前他們不過是可有可無的螻蟻。
比如,曹晨陽。
雖說他府上離宮裏最遠,但他到府上的時候,柳安還被王澤絆著呢。
剛一進門他便聽說了程燕茹寫了封信要送到丞相府上。說實話,曹晨陽是有些不踏實的。
他進門時隻有程燕茹一人在房中,“娘子寫信是要給丞相?”
“給丞相夫人。”程燕茹道。
曹晨陽對這個夫人有印象,他想,自己既然想要收了丞相遣散的妾室,遲早有被丞相知道的一天。
“信我替娘子送去。”曹晨陽一咬牙,既然能遣散說明丞相心中沒有這些妾室。
想到丞相平日裏對一切都厭棄的樣子,曹晨陽覺得或許丞相夫人知道這位娘子在自己府上還能幫幫忙。
“多謝員外郎。”程燕茹欠身道。
曹晨陽微微頷首,轉身出了門。他要趕在丞相回府之前將信送進去。
也算曹晨陽命好,剛到柳安府門前便遇到了周禾。
周禾問他來做什麽,曹晨陽隻說手裏是程燕茹寫給丞相夫人的信。
可沒想到,周禾接著問:“這位娘子現在人在何處?”
“在…在…”曹晨陽眼神閃躲。
周禾笑了一下,“無妨,隻要有個好去處就行。”
“信我會交到夫人手上,員外郎可以回去了。”周禾道。
曹晨陽一怔,他沒想到周禾竟然能記得自己是誰。
“多謝。”
……
盧以清身子已經好許多了,隻是仍舊不想下榻。元旦這般躲在房間裏到底不像是一個夫人該做的。
她扶著念念,麵色有些蒼白,“出去走走吧。”
“夫人真的要出去嗎?”念念看她這幅樣子,還是應該歇歇。
她笑了笑,“已經好了許多了。”
兩人剛走出去,便看見了門口的周禾。
“夫人,這裏有您的一封信。”周禾道。
“我的信?”別說長安了,就算是整個大雍都沒幾個人知道盧以清還活著。
周禾雙手將信遞了過去,“是程娘子給您的。”
“程燕茹?”盧以清一手接過信,一邊問。
“嗯。”
她有些遲疑打開信件,上麵的娟秀的字跡倒像是她能寫出來的。
信上的內容很簡單,無非是不讓夫人擔心,丞相給了每個人盤纏,雖說丞相府是個安身之所,但出了丞相府接下來過的才是自己的日子。
她嘴角微微勾起,“看來這件事未免也不是好事。”
程燕茹還說了關於金折枝的事,其實盧以清也猜到是她了。
最後,程燕茹說,“夫人心善,還是要當心那權貴家的女子,聽聞她素來是個囂張跋扈的主。”
這一句無疑是在說柳安那個心上人。
她勾起的嘴角又慢慢放了下來,柳安真的會讓那個女子來府上嗎?
“周禾,你可知道昨晚究竟發生了什麽?”盧以清問。
周禾眼神閃躲,支支吾吾,引來了盧以清的不滿。
“我知道你同丞相親近,隻是你現在畢竟是跟在我身邊的人。”盧以清聲音很冷,又接著說:“動手的人找我一定是有事,但她究竟為什麽找我,一定和金折枝脫不開幹係。我記得最後誘發那人的聲音是金折枝的。”
“回夫人,動手的人是一個小妻,似乎是…”周禾走進了些,盧以清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擺擺手,退下左右。
“她似乎是同人私通被金折枝發現了,想來金折枝是用這件事威脅,逼瘋了她。”
盧以清頓住了,私通?
“私通是很什麽?”盧以清問。
“啊?”周禾忘了,夫人想來是不曾聽過這種的。
“就、就是和旁的男子有情。”周禾說的還很含蓄。
盧以清‘哦’了一聲,“膽子倒是挺大的。”
“和誰私通,那人找出來了嗎?”盧以清想,憑著柳安的性子估計那人也得不了什麽好處。
“丞相昨日心急,哪裏問到這麽細。屬下很快就將那人揪了出來,親手刃了他!”周禾一副邀功的樣子。
盧以清深吸一口氣,“其實以後可以下手不用這麽快的。”
“夫人,有些人若是不快點解決掉,換來的隻能是被解決掉。”周禾道。
盧以清並沒有反駁。
門外傳來聲音,所說丞相回來了。
盧以清握緊手中的信件,想起身道:“我還是有些身子不適,先回去了。”
“誒?”念念望著夫人快步離開的背影,又問秀芝,“夫人不是想要見丞相的?”
“程娘子的信中應該是寫了夫人不想看見的東西。”秀芝道。
……
柳安在門口處時,便聽說夫人在外麵坐著,趕快快步趕來。
人一到門前隻看到夫人匆匆的背影,心中有些落魄。
阿竹大抵是不想見他吧。也怪自己當時沒忍住,或許是嚇到她了。
“丞相。”周禾剛走過去,柳安便側過了身子。
“不用說了,這是我和夫人兩個人的事。”他不能永遠等著周禾和秀芝他們從中幫忙。
正當周禾覺得丞相要過去找夫人的時候,卻見丞相朝著另一個方向走去。
無奈之下,周禾隻能快步跟上。
“周禾。”柳安停住腳步,“若是日後夫人覺得府上無趣,你便竄著她出去。”
“啊?”周禾想問,不是丞相您說不能讓夫人出去的嗎?
“但是要記住一點,偷偷出去,身邊的人越少越好。”柳安道,“更要讓夫人小心著,別讓旁的人看見。”
長安能認出盧以清的人不多,即便是真的碰上的估計也不會往那個方向想。
若是明目張膽從丞相府出去,即便是眾人瞧不出阿竹是誰的孩子,也會因為丞相夫人這個身份被人盯上。
“屬下明白。”周禾道。
“丞相,長安對夫人來說就這麽危險嗎?”周禾又問。
柳安笑了笑,“夫人不是個會偽裝的人,這麽些時日了你心中就沒有猜測?”
誰都會對夫人有好奇之心,包括周禾。
“屬下,不敢說。”周禾的心一直在亂跳,若是夫人和他想的一樣,那長安對夫人來說何止是危險。
“那你所想就不會有錯。”柳安道。
周禾瞬間睜大眼看向柳安,四目相對,似乎回到了他們第一次相見時。
一眼,柳安便想將周禾這個不尋常的人留在自己身邊。
一眼,柳安便知道周禾能好好護住夫人。
周禾緩緩開口,“丞相從一陣雜聲中救了屬下,讓屬下覺得曾經的決定沒有錯,夫人告訴屬下要直起腰身做人。”
他聲音越來越小,直到最後紅了眼眶。
“隻要有屬下在,長安的任何人想要傷害夫人都必須先過屬下卑劣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