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三四章
盧以清歎聲氣沒再說話, 走出門她接過念念手中的糕點,“走吧。”
本來是有幾個婢子一直跟著的,但她不想看見很多人, 便隻留了秀芝和念念。
剛走到盧相原來的書房處,盧以清停住了腳。
“夫人,這裏丞相是不許進的。”秀芝道。
“我知道。”盧以清聲音很輕。
年少時的記憶已經被衝淡許多了,但兩次從這裏經過都還能記得年幼時在書房陪著父親母親的樣子。
她轉身將糕點遞給秀芝, “不去了,回去。”
瞧著盧以清的背影,念念湊近問:“夫人這是怎麽了?”
盧以清極少耍小性子, 但今日不知為何,就是心裏煩躁。
秀芝搖搖頭, “等著丞相自己來吧。”
“可……丞相會來嗎?”念念問。
秀芝又搖搖頭,她也摸不定這夫妻二人的性子。
等二人追上盧以清的腳步,已經回到了房中。兩人進門卻沒有發現夫人的身影。
盧以清蜷縮在榻上, 頭上冒著冷汗。
“夫人是來月事了?”秀芝想,平日裏夫人也不這樣難受呀。
“奴這就去給夫人熬些湯水喝。”秀芝將念念喊來,“去給夫人準備月事帶。”
盧以清抓住秀芝的胳膊, “丞相在府上嗎?”
秀芝想了想時辰, 若是他們剛才過去了丞相或許還在府上, 但是現在……
“夫人,丞相應該去朝會了。”
盧以清閉上眼睛,眉頭蹙著, 今日元旦朝會,柳安怕是不能推脫了。
“知道了。”她低聲應下。
秀芝再一次蹲在榻邊, 輕聲問:“夫人相見丞相?”
“嗯。”她聲音還是很輕,卻在說完後鼻尖發酸, 眼眶也紅紅的。
秀芝輕輕摸了摸她的頭,“丞相很快就回來了。”
她還是輕聲‘嗯’,作為回應。
“秀芝出去吧。”盧以清又道,說完便朝裏翻了個身,緊緊抱著被子。
念念和秀芝走到門口,湊到秀芝耳旁問:“夫人怎麽忽然又想找丞相了?”
“夫人和丞相不是還在生氣嗎?”她越想越不明白。
秀芝一如往常的笑著,“傻孩子,什麽叫夫妻呀。”
“等你日後有了夫婿便知道了。”說完秀芝便離開了。
留下一頭霧水的念念處在原地,夫婿?她才不會有夫婿。感覺夫人來了長安後一點也不快樂,倒不如在永州那段沒有丞相在的日子。
……
曹晨陽的府上不算大,令人意外的是曹晨陽府上除了幾個婢子竟然連一個女子都沒有。
程燕茹大概猜到了夫人出事,但究竟嚴不嚴重卻不清楚。
“我……我想寫封信,能否幫我送出去?”依著夫人的性子,或許會擔心眾人的安危。
從後來黃穎的舉動,她大概也能知道這件事和金折枝有關。夫人見過的惡人少,才會給這些人可乘之機。周禾這人的手段她是見過的,不過周禾從來不殺無辜之人。
他下手能這樣爽快,金折枝死得並不無辜。
婢子問:“娘子是想送去哪裏?”
“丞相府上。”程燕茹回。
怕她們不知道具體是哪個丞相,程燕茹又解釋了一句,“政事堂丞相,柳相。”
聞言,兩個婢子皆是麵色慌張,今日員外郎去朝會了,她們拿不定主意。
從這二人的反應中程燕茹大概也猜到丞相在外的名聲並不算好。
“無妨,那就不送了。”程燕茹道。
“娘子您先寫,員外郎回來了,才能知道信件能否送去丞相府上。”一個婢子道。
另一個婢子接著說:“是呀,娘子您不知道,丞相府雖然難進,但員外郎可是進去了兩次了!”
她當然知道丞相府難進,空怕隻有宮裏來的人才能無阻進入丞相府。
程燕茹點點頭,她還是先寫的好,萬一到時候能送去但還沒寫,豈不是耽誤了時間。
……
長安城內最快樂的地方,或許就是不良帥府上。
上官青青的蓋頭是自己揭掉的,總不能一直等著不良帥回來,他要是一年不回來,自己難不成一年都要頂著個蓋頭?
雖然已經到了大年,但府上依舊冷冷清清。
不久前她站在門外,一整個院子的人看著她眼睛都閃著光,上官青青不明所以。
一個婢子笑著道:“夫人,今年的年怎麽過呀?”
不良帥雖然沒有任何音訊,但這可是上官家的嫡長女,又如此貌美,給不良帥做夫人定然是不委屈他的!
先稱一聲‘夫人’也不為過。
況且不良帥一直不回來,若是再冷待夫人,恐怕夫人心裏是極不好受的。
“平時你們怎麽過呀?”上官青青就是個嬌滴滴的大小姐,別說過年了,她連閨房的門都沒出過,除了將‘琴棋書畫’學的很精外什麽都不會。
婢子道:“不良帥不太打點府上的事,年一般是冷冷清清的。”
肖洛和柳安不同,柳安是不喜歡熱鬧,而肖洛是討厭麻煩。若是這些事都不用他插手,過個熱鬧的年也不是不行,隻是管家什麽事都要去問他一嘴,第一年就讓肖洛過得夠勁!此後再也不說過年的事。
可第二年管家就會了呀,正當他興致滿滿準備大幹一場的時候,不良帥說這年不過了。
猶如一盆冷水澆到管家頭上。
“我也不…不太會打點府上的事。”上官青青道。
“無妨!”管家忽然一聲,差點嚇到上官青青。
他極為熱情湊了上來,“夫人不需要打點任何事情,隻要您說這年要過,剩下的一切都交給奴。”說完他還自信滿滿拍了拍胸脯。
上官青青愣愣點了點頭,“那就去辦吧。”
登時,整個府上的侍從嘴角都難掩笑意。
反正不良帥沒在府上,等他回來,別說年了,可能就是又一個冬日了。打仗這種事兒從來沒有一定的期限。
說來也是奇怪,陛下怎麽會選一個不良帥去帶兵打仗……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府上今年終於可以正常過年了!
大年日,不良帥府上從昨晚就開始歌舞升平,絲毫不輸嶽西樓的牌麵。不良帥不愛花錢,來給他送錢的人又說,那府上可謂是極為富有。
在管家跟她說府上富有的時候,從小就對錢沒概念的上官青青點點頭,“有錢就好,餓不死人。”
管家:?
他隻能再說,府上那可不是餓不死的富有,就算是買下長安一條街也是不成問題的。
她又點點頭,“長安一條街很長嗎?”
管家更是疑惑,夫人不會連府都沒出過吧?
不想,上官青青還是點頭,她連閨房幾乎都沒出過。
管家簡直不能相信,現在還有娘子在閨房中出都沒出去過的。再想想自家不良帥,長安哪個胡同有幾條狗估計都清清楚楚。
這兩口子還真是互補。
不管是管家還是府上的侍從都對這個夫人格外滿意,有時候他們看著閉月羞花的夫人都覺得自家不良帥是高攀的。
……
元旦朝會向來是最嚴苛的時候,這一日不僅有大雍的官員,更是有外來的使節。
這一日是彰顯大雍作為宏偉帝國氣派的一日,往年在今日出錯的官員可不在少數。
先帝時期的太子少師,就因為說錯了一句話被罰了一年的俸祿。
當然,當時的太子並不是如今的陛下。
也就是奈於是太子少師的身份,若是換了平常的官員,恐怕腦子能長在頭上就不錯了。
不過今年的朝會卻有些奇怪,外來使節並沒有往常那樣有禮數,就連帶來的賀禮都不如平時。
見此狀,幾乎沒有官員不是心中一顫。
大雍的氣數要盡了。他們又想到了這句在外界廣為流傳的話。
一直生活在長安是不會有這種感覺的,但一旦接觸邊境地區,這種感覺不是一點明顯。
因為陛下的多疑,大雍內部幾乎不存在能造反的人,但也由於這些年疆域地區勢力的不斷壯大,幾番尋釁滋事,大雍竟然還能連連敗退。
更是讓那些人長了信心,覺得撼動大雍,取締皇位也不是不可能。
對此,柳安隻覺得是皇帝自作自受。
別的不說,那些戍邊將領和刺史,從皇上登基到現在不過二十年的時間,已經被換了一遍,有的甚至被換了兩遍。
罪名不同,有些是通敵有些是無能。
嗬,再換下去,整個王朝都要被換個姓氏。
言官平日裏厲害的不行,但隻要犯上這種事,沒一個敢開口。隻因為以前每次出事,都有幾個言官要給被誅殺的人陪葬。
久而久之,言官們發現這是陛下的病根,除不掉的。
柳安安分獨自站著,來來往往的官員看見都要打量他兩眼,柳安知道他們腦子裏在想什麽,在想自己的夫人究竟是個什麽樣子的人,在想丞相府為何一夜間遣散所有妾室。
使節從他身旁經過也不能得到任何眼神,他自幼便和這些外域人打交道,誰肚子裏幾分心思他都太清楚了。
被他們像看猴一樣看著,不如想想回去如何哄夫人。
柳安伸了一個懶腰,手還舉在空中沒放下,崔遠人就站在了跟前。
“聽說柳相昨晚遣散了所有妾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