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趁熱打鐵,康熙用完午膳離開後,阮酒酒直接敲響了承乾宮的門。
守在門口的太監,看到阮酒酒來,臉色都變了。
承乾宮中的宮女、太監,現在是聞德嬪色變。連懷恩都聽說的事,他們怎會不知。
昨兒還笑嘻嘻,想著多攢點錢寄給家中弟妹的人,一夜過去,成了個冰凍棍子,堆在亂葬崗。
“德嬪娘娘且慢,貴妃娘娘在裏屋歇午,您不如過會兒再來。”綠芍在正殿門口,擋住阮酒酒。
阮酒酒看了看綠芍,人比金荷穩重些,是佟貴妃身邊的另一個大宮女。
去別的宮裏,阮酒酒會謹記做客之道。但是,承乾宮麽,隻要不觸犯宮規,她一點麵子不給。
既然結了仇,就不必留顏麵。
“我是不介意再跑一趟的,畢竟貴妃身份尊貴,不能擾了她睡眠。可是,皇上有令,命我來傳達,若是耽擱了,怕是不合適。”阮酒酒笑盈盈道。
“德嬪娘娘是說宮妃捐銀施粥的事情嗎?早上宜嬪娘娘來過了,您不必再來一趟。”綠芍道。
“宜嬪的差事,我自是不會搶的。咱們兩宮離得近,皇上中午去永和宮,你們大約是知道的。這皇上又交代了新的事兒,我哪敢耽擱,可不得趕緊來向貴妃報備麽。”阮酒酒聲音有多溫柔,話就有多刺耳。
阮酒酒真誠的看著綠芍,耳朵卻豎起來聽著屋裏的動靜。
早上堆雪人的時候,懷恩偷偷和她說,昨兒一個下午,承乾宮打碎瓷器的聲兒沒斷過。所以,阮酒酒特意來承乾宮,想聽佟貴妃摔瓷器的響。
裏屋坐著的佟貴妃,自然是沒有休息的。
她倒是想睡,可是康熙在永和宮,她就心情不好,睡不著。
佟貴妃眼神陰冷的看著桌上的茶盞,金荷連忙手覆在她胳膊上,輕輕搖頭。
不能再砸茶盞了。砸壞一隻,一整套都不能用,庫房裏剩的適合冬天的茶具不多了。
況且,德嬪就在外麵,讓她聽到了動靜,不好。
佟貴妃深吸一口氣,對金荷甩甩手,意思讓她把人趕出去,她不想見。
皇上有事讓德嬪轉為交代,這話佟貴妃半點不信。即便是有,也不會是急事兒。憑什麽德嬪來承乾宮,猶如進自家的後花園。想來就來,想見就見。
“金荷姑娘來了!可是貴妃請我進屋?”阮酒酒道。
“德嬪娘娘請先回吧,您在這兒說話,聲音傳到裏屋,貴妃娘娘睡的不安穩。皇上誇過您溫柔體貼,蕙質蘭心。奴婢想著,您不會願意打擾到貴妃娘娘吧。”金荷道。
阮酒酒嘖嘖稱讚,她扭頭對芝蘭道:“快見過你金荷姐姐。不愧是貴妃身邊的得力人兒,話說的就是好聽,你多學學。永和宮的接人待物,往後也要如此。”
芝蘭脆生生的應道:“奴婢受教了。金荷姐姐,以後若遇到不明白的,還得多來向您請教。”
“扶我回吧。既然貴妃不便,我也不能歪纏。再過來一趟就不必了,皇上憐惜,不許我下雪天常在屋外走動,以免寒氣入體,傷了身子。等貴妃午憩醒來,金荷姑娘替我傳達一聲,皇上許我明日召額娘入宮,請貴妃知曉。”阮酒酒說罷,轉身就走。
金荷匆匆走回裏屋,人還未靠近,佟貴妃咬牙切齒道:“讓德嬪回來。”
“貴妃醒的真巧,您再多睡一會兒,嬪妾就出了承乾宮的大門了。”阮酒酒笑眼彎彎的看著佟貴妃道。
佟貴妃臉上戴著薄紗,遮住了下半張臉。
“貴妃今日的打扮,頗為新潮,可是宮中的裝扮新風向?明日嬪妾也學起來,朦朦朧朧,影影綽綽,好一番朦朧美。”阮酒酒讚道。
佟貴妃皮笑肉不笑道:“德嬪謬讚了,本宮隻是臉上起了些疹子,不便見客。德嬪前來,所謂何事?”
阮酒酒故作羞澀的低頭一笑:“皇上恩賞,心疼嬪妾與家人多年未見,特允嬪妾的額娘入宮一趟,母女團聚。貴妃您掌管後宮事務,嬪妾特來稟告一聲。”
雖然從金荷嘴裏聽過一遍,但親耳又聽了一遍,佟貴妃怒火燒心,氣的一陣反胃。
後宮中的嬪妃,數十年沒見過家人的不在少數,就她德嬪特殊,能讓皇上心疼?
“此事,不合宮規。”佟貴妃道。
“是呢。嬪妾初聽,也覺得惶恐。嬪妾何德何能,讓皇上破例。可是,皇上下了口諭,說嬪妾為皇家誕育子嗣有功。如此一番真心,嬪妾不能辜負拒絕啊。”阮酒酒道。
阮酒酒笑的不收斂,吹彈可破的白嫩皮膚,佟貴妃看紅了眼。
她的護甲劃過桌麵,發出刺耳的聲音。
頓時,阮酒酒斂起笑意。最近刺激佟貴妃有些頻繁,不能過了。
“事情嬪妾已經稟告過了,嬪妾告退。”阮酒酒撩撥完人,拔腿要跑。
佟貴妃冷笑:“來都來了,急著走作甚?前幾回,德嬪過來都要看四阿哥,今日怎麽不提了。”
“金荷,讓奶嬤嬤抱四阿哥過來。”佟貴妃道。
事出反常必有妖,阮酒酒站起的身子,重新坐下。
“並非不提,今日天冷,凍著四阿哥不好。”阮酒酒道。
“果真是親額娘呢,哪怕不能養在身邊,考慮的也比本宮多。不過,德嬪放心,沿路有太監前後提著被子,將棉被豎起來擋風,不會冷到本宮的胤禛。好讓德嬪知道,四阿哥是承乾宮最尊貴的小主子,他若有丁點不適,伺候的人輕則重罰,重則丟了身家性命。”佟貴妃道。
阮酒酒提起的心,隨著佟貴妃炫耀的話,慢慢放下。
原來是拿四阿哥的撫養權刺激她呢!
阮酒酒不掩想念,頭不時的向門口望去,恨不得立馬能看到自己的孩子。
佟貴妃嘴角掛起得意諷刺的笑,任德嬪在她麵前多猖狂無禮。她手裏拿捏著四阿哥,德嬪就得對她俯首磕頭。
奶嬤嬤抱著繈褓剛一進屋,阮酒酒人就如離弦的箭,飛奔了過去。
“幾日不見,四阿哥又長大了些,小鼻子小眼俊秀的好看極了。”阮酒酒看著繈褓裏熟睡的胖娃娃,聲音柔和,甚至有些哽咽道。
她伸著手,想要從奶嬤嬤手裏接過胤禛。
奶嬤嬤身子一扭,躲過阮酒酒的手,步子又急又穩的走向佟貴妃。
“主子,奴婢剛給四阿哥喂過奶,他吃飽了睡的正香。”奶嬤嬤抱著繈褓,小心的移到佟貴妃手裏。
佟貴妃卸下護甲,姿態嫻熟的托著繈褓,神情慈愛。
“德嬪站在屏風邊上作甚?過來坐啊。你莫要怪胤禛的奶嬤嬤。本宮是胤禛唯一的額娘,除了本宮和皇上,她不敢把胤禛交給旁人。宮中的阿哥,沒有站住的不在少數。哪怕是在本宮眼皮子底下,再謹慎些也不為過。”佟貴妃“唯一”二字,咬的極重。
阮酒酒眼中劃過一抹受傷,而後強撐著笑意,滿臉苦澀的走到佟貴妃身邊站著。隻因站著佟貴妃身邊,才能看清繈褓裏的胤禛。若是坐在位子上,不僅摸不著,連看也看不見了。
佟貴妃要的就是這效果,她抱著繈褓,輕輕晃著,好讓胤禛睡的更舒服些。
屋子裏靜悄悄的,阮酒酒一站就站了一個多時辰,動也不動的。
直到胤禛睡醒了,小鼻子皺了皺,眼睛染著睡意,迷迷糊糊的睜開。
嬰兒透亮的眼睛,一睜開,阮酒酒立馬對他露出燦爛疼愛的笑容。
胤禛一愣,他又看到額娘了?不過,這個視角好像不太對。
“胤禛醒了?讓額娘看看,誒呦,剛才睡的可香了,是做了什麽美夢啊。”佟貴妃見胤禛醒了,顧不上刺激阮酒酒,抬高了胳膊,疼愛的和胤禛說著話。
胤禛奶聲奶氣的“啊”了幾聲,他不敢伸手去找額娘。
和佟貴妃相處過十年,胤禛比任何人都清楚佟貴妃的脾氣有多霸道偏激。
看著額娘站在旁邊,腿似乎在打顫,胤禛稍稍一想,就將事情始末猜出來了。
懷裏的胤禛沒有注意到德嬪,乖巧的對著她笑,佟貴妃心滿意足。
這才是她佟佳氏的好兒子!
“嬤嬤,帶四阿哥下去吧。”佟貴妃道。
等奶嬤嬤走後,佟貴妃才回過頭,看向阮酒酒。
“誒呦,瞧本宮這記性,忘了德嬪你還在這兒了。站了這麽久,還走的動嗎?腿都該麻了吧。你也是,不知道說一聲的。本宮還有宮務要處理,德嬪請回吧。讓烏雅夫人進宮的事,本宮準了。讓她遞牌子吧。”佟貴妃逐客道 。
“嬪妾謝過貴妃娘娘,嬪妾告退。”阮酒酒道。
佟貴妃好心情的看著阮酒酒步伐不穩的背影,她且有著萬千種法子等著為難德嬪呢。
阮酒酒麵如霜色,撐著芝蘭的胳膊,好似精疲力盡的,一步步挪回了永和宮。
一路經過的宮女、太監,看到她虛弱的狀況,神色若有所思。
如此動靜,自然瞞不過康熙。
梁九功知道康熙掛懷德嬪,得了消息,立即告訴了康熙。
康熙聽了後,緩緩道:“明日烏雅夫人入宮後,你替朕挑兩件賞賜,送去永和宮,賞給烏雅夫人。明日永和宮的午膳,也從朕的膳食份例中出。”
這意思是,準烏雅夫人在宮中用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