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行了,都別眼巴巴的看著朕了,隻此一次,下不為例。讓你們身邊的奴才,嘴巴都閉緊了。若是傳出去,朕不罰也得罰。”康熙道。

博爾濟吉特庶妃忍不住問了句:“皇上,若是太後要求我們陪她打馬吊,那我們是答應還是不答應?”

康熙斜睨她,有陣子不見,博爾濟吉特氏不僅膽子大,還學會耍小心眼了。

“連朕在慈寧宮都要聽太皇太後和太後的。”康熙道。

博爾濟吉特庶妃笑出一排整齊的小白牙:“那我們往後常去慈寧宮陪太後。”

宜嬪頭疼的把博爾濟吉特庶妃往後拽了拽,這家夥也不知道收斂著點。

皇上不要麵子的啊!

康熙要麵子,但是有阮酒酒在旁邊使著美人計,他隻當自己耳聾沒聽到。

看著桌子上敞開裝著銀錠子的盒子,阮酒酒心裏有了個決定。

自康熙親政後,下令刑部嚴定賭博禁令。旗人賭博,罪加一等。她們身為宮妃,雖不在禁賭其列,但到底和康熙的政令相違背。

“皇上,將近年關,天氣愈發的寒冷。尤其是昨兒下了場大雪,湖水都結上一層厚厚的冰麵。嬪妾還在宮外的時候,聽說過冬日破廟藏屍骨。因此,民間寺廟和富戶們,在臘月初八煮臘八粥時,會額外多煮幾鍋擺在路邊施贈饑民,幫他們熬過寒冬。”

“今兒是臘月初二,離初八還有六天時間。嬪妾想將功補過,除了桌上的銀兩,我們四人再補貼些錢進去,讓內務府派人在宮外各地設點施粥一天,以示天子愛民仁德。”阮酒酒道。

康熙神色有些動容,他以為嬪妃們隻知梳妝打扮,聽戲玩樂。能公正管理宮務,不刑罰無度,已是格外優秀難得。

如今,竟有一個女子告訴他,她也心懷百姓,知曉百姓之苦。

世間美人無數,知心人難尋。

康熙眼中尤有淚花閃爍:“你們那點銀錢,存著不易。有這份心,朕已萬分欣喜。你說的施粥,朝廷有賑災粥廠,年年時時都在做這樣的事。”

“皇上英明,事事都想在前頭,是嬪妾班門弄斧了。有您這樣的君主,是大清之福。”阮酒酒立即拍馬屁道。

康熙滿心的感動來不及回味,頓時又被讚賞的愉悅填滿。

“朕為帝王,萬民之主,理當庇佑百姓。”康熙道。

“皇上,嬪妾讚同德嬪的話。和您相比,嬪妾們確實手頭不富裕,但是為百姓們出一點力,總是能夠的。朝廷的賑災是皇上對百姓的愛護,請內務府代為施粥,是嬪妾們對百姓的微薄心意。”宜嬪道。

“打馬吊是嬪妾提的主意,要論錯,大錯在嬪妾。那這捐獻,翊坤宮出得銀子要最多。”宜嬪又道。

郭絡羅庶妃和宜嬪姐妹一體,宜嬪的意思就是她的意思。默不作聲的郭絡羅庶妃,已經在心算手頭存有多少銀子能拿出來。

博爾濟吉特庶妃急了,她大聲道:“你們別和我爭,你們加一起都沒有我錢多。我出一百兩黃金。皇上,您看行不行?”

一百兩黃金,那可是一千兩銀子。後妃一年的份例,嬪位二百兩,貴人一百兩,餘下的不必細說。

在這兒的四個人裏,兩個嬪位,一個享嬪位份例,一個享貴人份例。一年下來,加一起統共都沒一千兩。

博爾濟吉特庶妃財大氣粗,阮酒酒等人自忖還有點家底,可和她一比,還是比不過。

康熙狹長的丹鳳眼,吃驚的睜圓了。蒙古的黃金真多!

仔細扒拉盤算,他私庫裏存放的金銀,都未必有博爾濟吉特庶妃多。

真是令人傷心的現實。

見沒人反駁,博爾濟吉特庶妃得意洋洋的仰起頭:“滿蒙世代聯姻,是最好的兄弟。我嫁到大清,照顧大清的子民是應該的。”

話已至此,康熙還攔著她們作甚。這是一件好事兒,且一年僅此一次,對朝廷布局和運轉不會有影響。

“一枝獨秀,不如百花齊放。既然要走內務府過,不如和宮中的嬪妃們都說一聲。無論多少,盡了心意就好。位份低的嬪妃,更不能要求捐銀的數額。”阮酒酒想了想道。

後宮位份低的嬪妃最多,平日裏撥到的份例最少,反而要花銷的銀子比高位嬪妃更多。吃食、衣裳首飾、冬碳夏冰,份例裏配的東西都是不夠用的。因此,她們必須花更多的錢,從內務府和禦膳房買。

“德嬪心思細密,考慮周到,此事交給你牽線。辦好後,朕記你一功。”康熙絕口不提打馬吊的過,他偏心的理直氣壯。

“皇上是為難我呢。我剛晉封,與後宮姐妹還不熟,人臉都沒認全。郭絡羅庶妃有孕,不能讓她勞累。宜嬪和博爾濟吉特庶妃好好兒的,可不能躲懶,得陪著我一起。”阮酒酒道。

宜嬪瀲灩多情的桃花眼,看著康熙,似是道:皇上您這個負心漢,有了新人,就隻知哄著捧著新人了。

康熙心虛的摸了摸鼻子:“你們決定就好,都有賞都有賞。”

賭資沒了,康熙人在這裏杵著,她們也不能繼續玩兒。

博爾濟吉特庶妃心裏藏不住事,躲過一劫後,她無憂無慮道:“德嬪,今兒是你贏了。賭資給不了你,但是彩頭還是要有的。說吧,想讓我們誰答應你一件事兒。先說好,你不能讓我給你繡荷包帕子什麽的,我舞槍弄鞭擅長,女紅不行的。”

康熙起了好奇心:“你們還定了彩頭?”

“本就是怡情玩耍的局,彩頭才是最有意思的。”阮酒酒道。

康熙看出來了,他進來時她們嘻嘻哈哈的,氣氛輕鬆歡樂,不是賭徒那樣的滿眼算計,貪婪成性。正是因為如此,他才輕輕放過。

“朕給你們做個見證人。博爾濟吉特氏說的不算,德嬪你若想讓她給你做件繡品,隻管說出來,她不能拒絕。”康熙絕不承認,他是故意的。

堂堂帝王沒有自己的嬪妃有錢,多難受憋屈的事兒。他不能跟外人訴苦,隻能小小為難一番,以解鬱氣。

博爾濟吉特庶妃怎麽都不會想到,康熙能這麽小心眼。

她隻以為康熙是寵愛阮酒酒,所以護著人,給阮酒酒撐腰。

博爾濟吉特庶妃攤著手心,伸著粉紅圓潤的手指,可憐兮兮的看向阮酒酒。那模樣,再鐵石心腸的人,也舍不得欺負她。

阮酒酒暗啐康熙一口,女孩子的事兒,一個大男人插什麽手,誰讓他做見證人了,盡知道搗亂。看把漂亮的蒙古小姑娘給嚇的。

“莫怕,內務府有針線上人,再不濟身邊的宮女也有女紅好的,哪用得著咱們親自繡東西的。再說了,好不容易贏來的彩頭,哪能用在這上麵。”阮酒酒趕忙安撫道。

博爾濟吉特庶妃輕鬆的籲出一口氣:“可把我給嚇壞了,我還在想著,你若是讓我親手繡個並蒂蓮、仙鶴什麽的,我怕是到老也交不出來。”

宜嬪和郭絡羅庶妃在旁邊聽著,接連笑出聲。

“我和姐姐不怕女紅,你有要求盡管提。快想想,等出了這個門,過了今兒,我們可翻臉不承認了。”宜嬪故意道。

阮酒酒望了康熙一眼,對他笑了笑。

康熙挺起胸膛,正要挺身而出。

“真有個急事兒,但是對娜仁你來說,一點都不難。”阮酒酒道:“今日去慈寧宮請安,得了太後青眼和賞賜。可惜,我不通蒙語,不能用蒙語和太後道謝,因此心中內疚良久。娜仁,我想你教我蒙語。”阮酒酒鄭重道。

太後是太皇太後最重視的人,在太皇太後心裏的地位,怕是比康熙還要高。太皇太後總覺得欠了太後的,極盡全力的彌補太後。

而太後從不添亂,事事順從太皇太後和康熙這對祖孫。若是康熙有用著她太後身份的,她當仁不讓,無一拒絕。故而,康熙對這位嫡母也孝順非常。

沒見阮酒酒請求博爾濟吉特庶妃教她蒙語的話一出,康熙的眼神都不對了。那眼裏有欣慰,有感謝,還有認可,還有點兒與有榮焉的驕傲。

“你怎麽隻請娜仁教你。我也會蒙語,我可是先與你相識的。”宜嬪嚷嚷道。

博爾濟吉特庶妃警惕的看著宜嬪,飛快張嘴道:“我答應了。多大點事,你這麽聰明,一定很快能學會。歡迎你隨時來鹹福宮找我,若是你怕冷,我去永和宮也一樣。”

宜嬪氣呼呼的坐下,那架勢,一定要阮酒酒給她一個交待。

郭絡羅庶妃在邊上,溫聲細語哄著她妹妹。博爾濟吉特庶妃小狼崽子似的,張著胳膊生怕宜嬪從她手裏搶走阮酒酒。五個人的故事裏,隻有康熙是多餘的。

嬪妃們之間的爭風吃醋,第一次爭的不是他,康熙不僅不生氣,還看的津津有味。

阮酒酒無奈的走到宜嬪身邊坐下,宜嬪哼了一聲,扭過頭背對著她。

“好納蘭珠,你聽我解釋。”阮酒酒道。

“我不聽。”宜嬪道。

阮酒酒對郭絡羅庶妃眨眨眼,真就聽了宜嬪的話,不再解釋。

等不到解釋的宜嬪氣炸了,她氣嘟嘟的把身體轉回來,想要指責阮酒酒這個沒良心的。說好的,她們是一見投緣的好姐妹呢。

宜嬪一回頭,對上阮酒酒含笑的眼睛。

人人都說她的眼睛生的好看,可這一刻宜嬪覺得,德嬪的眼睛才是真的漂亮。

“你還真不給我個理由啊。”宜嬪嘟著嘴道。

“布音珠懷胎五個月了,你要多照顧她。孕婦後期嗜睡又難睡著,心思容易敏感焦慮,哪怕有宮女、嬤嬤伺候,也有的你辛苦。”阮酒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