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從宴會出來已經晚上十一點多了, 或許是因為靳卓岐介紹的“愛人”的身份,不少達官顯貴湊過來認識,畢竟圈內能這樣介紹的, 就不是一般的女朋友,也不是那種可以放在家裏的聯姻對象, 而是正正經經他喜歡會珍重的心愛之人。
羅老師似乎很喜歡她, 結束之後還邀請她有空來找他玩,靳卓岐點頭笑著說:“羅老師不嫌打擾就好。”
“當然不了, 我老伴應該會很喜歡召召。”
秋天結束的很快,聶召算著日子, 沒多久就立冬了。
車輪卷起路邊一片枯黃的落葉,聶召坐在副駕駛上, 結束了酒宴坐在車內一直沒吭聲, 靳卓岐原本以為她有些累了, 微微側過頭,卻瞧見她的額頭靠在車窗上, 眼神一直盯著前方玻璃外的璀璨景色看。
他伸手給車內開了燈,目光落在聶召身上,聲音清淡詢問:“怎麽了?很累了嗎?想吃什麽,我們帶回去吃。”
聶召這才驟然從思緒中掙脫開,側過頭看他,搖了搖頭。
“沒。”
沉默了片刻,聶召又盯著他那張矜貴斯文的臉, 問:“靳卓岐,你舍得?”
靳卓岐側過頭, 不明所以問:“什麽。”
聶召壓製著什麽,緩緩喘了口氣, 身子都有些顫抖。
“羅老師早就定居在倫敦了,他年後就會回去,你舍得嗎?”
“你舍得讓我走嗎?”
年後。
靳卓岐說除夕結婚。
當時應該也沒想過聶召會離開的。
好不容易才待到一塊兒的,就要開始異地婚姻嗎?
“我英語不太好,你的公司事情很多不可能陪我去的,我一個人去異地嗎?”聶召聲音輕緩地問著,一句一句說的很艱難。
“你又怎麽知道我想去?”
“你會去的。”他的語氣平靜,卻有種莫名的堅實,好像篤定了她會選擇去倫敦學習深造。
這句話落在耳畔格外刺耳,把她緊繃著的情緒都給挑動了,跟一個鎖緊的皮筋兒似的,鬆開之後,彈得手疼。
“你是覺得我一定會因為這個跟你分開嗎?你憑什麽這樣判斷你在我心裏的重要性。”
聶召的聲音分貝抬高了一些,低垂著眼睫,聲音冷淡說:“我不去,我不知道要離開。”
靳卓岐因為她的情緒,也沒有辦法專心開車,車子被停在一個巷口路邊,這邊很安靜,隻有旁邊一個二十四小時便利店還亮著燈。
一輛黑色的BMW低調停在路邊,幾乎沒人注意到。
他側過頭,車內的燈光落在聶召頭頂,她也不看他,固執地別過頭生氣。
沉了口氣,靳卓岐伸過手去握著她的手掌,柔軟無骨,因為那些細微的小傷疤在手心裏讓他感覺有些不舒服,他耐心地說:“你誤會我,我沒這樣想。”
“我隻是覺得,你對現在的工作也不滿意,也不是很開心,聶召,我希望你變得更優秀,跟以前一樣想幹什麽幹什麽,而不是就這樣被困在現況裏,談戀愛跟結婚前提也都是兩人會變得更好更幸福。”
“你隻是生病耽誤了,十年前你會想到自己的生活是這樣的嗎?”
她以前是那麽驕傲的一個人,站在閃光燈下,受著無數人的追捧跟擁簇,年紀輕輕從家裏搬出來獨立自主,對付著那些合作商,笨拙地學著不被坑。
靳卓岐知道她在高中過了怎樣的生活,受了什麽壓力才會生那麽重的病。
別人隻看到了她耀眼的那一幕,沒人知道她背後經受過什麽。
聶召臊眉耷眼看他,說出來的話有些喪氣:“我覺得我跟你在一起總是索取,好像從來沒有什麽能給你的。”
“讓我覺得我很失敗。”
可她沒什麽拿得出手的了。
靳卓岐捏了下她的臉,可是在車上,他有點想抱她:“可是你在我身邊,就是對我最大的獎勵了。”
他從來沒想過為難她,在想要待在他身邊占有他享受他的關愛這件事上,他給開了沒有任何權限的特權。
車子繼續往前行,奔流在追逐之間。
靳卓岐驅著方向盤,沒入繁華盛景,隻是輕腔漫調說:“你不知道你屬於我這四個字對我的震懾有多強。”
“聶召。”
“是我非你不可,你怕什麽。”
該怕的應該是他才對。
他覺得還不夠,怎麽都不夠。
***
靳卓岐去廣州出差一周,每天成了聶召自己上下班買早餐陪碎碎。
忽然他一走,聶召自己住在碩大的江邊別墅,還覺得有些過分安靜跟無聊。
他出差去的第三天,恰逢聶召周末休息,這種無聊感驟然爆膨。
宋珂最近去了芬蘭出差,葛元凱倒好像是回國了,但跟童畫又糾纏上,周煙因為一個項目焦頭爛額,她身邊也沒有什麽別的朋友。
靳卓岐還給她買了不少書,讓她閑的沒事學一下英語,如果真的決定要去倫敦,對於她這個對英語一竅不通的人來說語言就是第一道難關。
捏著筆百無聊賴地窩在陽台一整天,小貓在她懷裏睡覺,她還把靳卓岐買的唱片機拿到了陽台,歌曲裏放著Agora Hills,她心血**翻了翻相冊,從相冊中找到了一張幾天前她偷拍的靳卓岐的照片。
那天他是十點的飛機。
倆人卻很早就起床了,靳卓岐要回公司一趟,聶召也因為要八點上班跟他差不多的時間醒來。
起床的比他晚了幾分鍾,他已經去了浴室洗漱了。
聶召迷迷糊糊穿著一件睡衣,頭發跟雞窩似的糟亂,她抓著頭發,眼皮都睜不開,身子倚靠在浴室門框上,渾身都沒醒神。
目光落在遠處的靳卓岐身上,他穿著一件黑色背心,有些緊身,露出磅礴有力的肩膀肌肉被背肌線條,肩胛寬闊,身高頎長高大,整個人身材在視線中暴露無遺。
平常他都跟她在一起,聶召都不知道他怎麽鍛煉出來肌肉的,好似身體的每一寸都被訓練到完美的大小,不誇張,也很顯男性魅力。
他低著頭,沒看鏡子,手臂撐著盥洗台,手指修長又放鬆曲著,指尖點著桌麵,指骨上還帶著當年那枚獨獨剩下他一個的戒指。
沒戴手表,洗手間的燈光過於刺眼,也能隱約看到手腕處隱秘的疤痕。
手指旁邊還放著一盒雙喜,不知道有沒有抽,聶召猜測應該是抽了的,不然不會放在這兒。
打火機都還在。
她撐著眼皮,瞧著有點莫名好看。
摸著手機朝著那隻手的地方拍了個照片,沒拍攝到背影,照片中隻有一隻放鬆曲折著的手,骨節分明,指骨修長,手背青筋虯結,手邊放著煙跟打火機。
無名指的戒指,疤痕,雙喜,浴室。
聶召走過去,踮著腳坐在旁邊盥洗台上,大理石製,寬闊到足夠坐下她,旁邊牆壁冰涼,聶召歪著頭側過去。
靳卓岐放下手裏的剃須刀,掃了她一眼,直接勾著人的腰,攬腰托著她的臀部把人從上麵抱下來。
下巴處的泡沫還沒擦幹淨,就把人抱在懷裏,聲音低訓:“上麵涼,你穿的太少了。”
聶召抱著他的肩膀,腦子裏跟漿糊似的,被他放在床邊,仰著頭看著站在床邊的他。
又低著頭,呼吸淺淺,指尖一寸寸磨著他手腕上的疤。
平常他不讓看,手上的手表也一直戴著,或許除了那些見證過的知情人,沒人知道他手腕處有這麽一筆。
猙獰又蜿蜒,凸出了一條似的,很不漂亮。
“疼麽。”她仰著頭問。
靳卓岐站在她麵前,由著她摸,低眸也沒說不疼,聲音淡然:“沒知道你不要我了疼。”
聶召驟然淚眼模糊,嗓子卡著:“靳卓岐啊。”
靳卓岐隻是輕笑著,手指揩過她的眼角。
“再睡會,我給你做點早餐,吃完讓司機送你去上班。”
聶召點了點頭,等他走了她也沒睡著。
他走的第一天晚上,聶召一整夜失眠。
她不知道在廣州的那個人也是。
從這張照片上移開,聶召登錄上ig,在碎碎的號上發布了這張照片。
或許因為氛圍感過足,以及那盒雙喜煙,底下評論開始一通猜測,孩子都要冒出來了。
聶召沒回複,盯著一個個看完,想給靳卓岐發些什麽。
就是不知道這個時候他是不是還在開會加班,或者是有什麽酒局。
正準備等到睡前在問,對麵就已經發來了一條。
靳卓岐:【今天沒上班?】
她怎麽知道?
聶召忙的回:【你關注我賬號了?】
【昂,不行?】
【……行,在忙嗎?】
【不算忙,等著你給我發消息,沒等到,隻能厚顏無恥自己來問問未婚妻在幹什麽了。】
聶召輕笑了聲,一字字敲著:【想你呢卓哥。】
靳卓岐;【發語音。】
聶召就好商好量地乖乖發了語音過去。
“想你了,什麽時候回來?”
靳卓岐給她打了電話過來,聶召接聽後,才意識到他又喝酒了,對麵聲音裏都有些掩蓋不住的迷醉感。
“怎麽喝酒了?你不知道自己不能喝酒。”聶召皺著眉,“江懸也沒幫你擋一擋嗎?”
靳卓岐聲音低沉:“別提他,煩,不喜歡他。”
聶召:“……”
“都八百年的事兒了。”
“嗯,他喜歡你,他辭職了。”
靳卓岐大概不太想在跟聶召打電話時提到別人,又語調沙啞地說著,“我在路上,換了個新司機,你應該認識的,他給我發了好多你們之前去自由行的照片。”
聶召聽他這樣說,也不覺得會這麽有緣分,對方肯定是因為這個原因進的公司,她倒是不在乎,順杆爬可以,實力還要靠自己。
“你一會把電話給他。”
讓他跟酒店說吃點醒酒藥,不然醒來會頭痛。
“我還沒說完。”他呼吸很重,坐在後排,躬著肩陷入黑暗中。
聶召:“……你說。”
靳卓岐又自言自語似的:“看到合作方老婆給他打電話,挺凶的,問他這麽晚跟什麽男老板吃飯。”
聶召聽著他有些唇齒不清的醉話有些想笑。
“嗯,然後呢。”
靳卓岐想了想說:“我挺羨慕。”
“聶召,咱倆以後也這樣吧。”
聶召問:“哪樣。”
靳卓岐腦子裏暢享著什麽,聲音半沙半啞,喃喃地說:“你叫我回家,我喜歡聽這句。”
聶召心髒重重一顫,眼睛忽然有些紅,鼻尖都像是被刺了一下。
“好,我帶你回家。”
“我們孤兒院的時候就約好的不是麽,一直一直在一起。”
對麵的嗓音因為機械的過濾,更顯磁,帶著極輕極淡的笑。
“更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