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聶召跟何儲言通了電話, 何儲言一一記住,到了酒店還試圖去扶靳卓岐,可他的腳步挺穩, 也不讓人扶著,一直走到酒店, 何儲言才想起什麽一般, 從口袋裏掏出一盒煙。
是他剛準備給客戶的,最後發現這個是老板的煙被他拿錯了, 連忙塞進了口袋裏。
“老板,這個應該是老板娘放進去的。”
到了酒店包間, 靳卓岐粗魯扯著領帶扔在一旁,黑色襯衫領口都弄得褶皺淩亂, 他揉了揉眉心, 聽到他說話, 才撩起眼皮看過去。
眼底的迷霧感還沒褪去,不知道聽到了哪個字眼, 忍不住輕笑了聲,胸腔都開始顫顫震動。
“什麽?”
何儲言把手裏的煙盒遞給他,靳卓岐接過,是一盒抽了幾根的黑中支煙,似乎是出差前不知道怎麽掉進行李箱裏的。
何儲言從客廳離開去往隔壁房間休息,靳卓岐頹唐地半躺在沙發上,抬起眼皮, 打開煙盒,看到裏麵放著幾根棒棒糖。
不二家的, 草莓味的,橙子味的, 蜜桃味的。
糖果堆積在黑色煙盒裏,相得益彰,又違和的可愛。
靳卓岐忍不住又想笑,手背貼著額頭,放下手裏的煙盒,吃了醒酒藥,又轉身去洗澡,洗完澡出來撈起沙發上那盒煙,對著幾根糖拍了個照片。
聶召看到了圖片,回複說。
【是讓你戒煙的意思,想抽煙的時候可以吃糖。】
靳卓岐:【為什麽。】
聶召理所當然:【抽煙有害健康,況且,我聽說,感覺到幸福的時候就可以戒煙了。】
【你戒麽?】
靳卓岐撐著意識,很久違地發了第一條朋友圈。
要戒煙了。/圖片
沒設置權限,他朋友圈狐朋狗友以及一些合作商都挺多,發出去的那秒,評論蜂擁而至,拉不到底。
他一個沒回複,腦子裏有東西沉甸甸地壓著,那盒煙跟手機都放在床頭邊,趴在**就睡著了。
或許因為喝了酒,整晚睡得都很好。
***
靳卓岐回京寧那天,是聶召請了假去接的機。
那天剛好冬至,十二月二十二,距離一月底的除夕也就剩下一個多月。
聶召自己開的車去的,她考了駕照之後很少上路,從別墅到機場要半個小時,在他車庫裏挑了最便宜的一輛邁巴赫,坐在駕駛座上還有些顫巍巍的。
她沒跟他說要去接,但問了何儲言他幾點的飛機,何儲言應該會跟他說。
為了避免開車太慢遲到,她提前一個小時就出發了,結果比想象中的早到了很多。
在附近買了煎包跟粥隨便湊合,揣著兜脖頸圍著厚厚的圍巾,往機場大廳走去。
一個有些眼熟的人影飄在眼前,被聶召捕捉到,眼神下意識往那邊看過去。
林思凝。
公司分割後她也沒給她發過消息,聶召不去刻意關注,也知道她跟盛星解約的消息,不知道怎麽攀上了另一個的一線娛樂公司。
此時好似一切都有了答案。
她穿著一身幹淨漂亮的白色棉襖,渾身還是當年那股不諳世事的模樣,卻風塵地站在一個鬢白老板的身旁。
那個老板她有印象,在圈內知名的愛玩,喜歡虐女孩的身子,但權利大,從香港來,挑人眼光好,因為會選劇本也會導,還真捧紅了不少十八線,爬床的自然少不了。
不知道什麽時候林思凝也成為了他的座上賓。
聶召忽然有些感慨,她沒資格作為旁觀者的角度置喙她什麽,可她忽視自己的優秀,感愛不敢恨,拿得起又放不下,或許是因為被養的太好,經曆不得絲毫的阻礙跟風雨,任由自己沉淪,固執走到偏路上。
靳卓岐走到她旁邊,聶召才回過神,看到人,眼睛都亮了起來。
“什麽時候出來的?不叫我。”
靳卓岐的聲音帶著些許寒氣,聲音也顯得冷冽清淡:“看你在出神。”
聶召跟在他旁邊下意識去挽著他的胳膊,看他拉著行李箱,又問:“你的小司機沒跟著一起?”
“嗯,他還有工作,我想早點回來。”靳卓岐捏了下她冰涼泛紅的耳朵,“想你了。”
過了這麽一周,整個京寧都變了天,真的要過冬了。
聶召歪著頭,眼尾上挑著:“多想。”
靳卓岐頓了幾秒,很淡定地說:“你求我輕點的程度。”
聶召剜了他一眼,似笑非笑著不吭聲。
“買一盒,用不完看不起你。”
靳卓岐眉眼挑起,眼神有些波動,指腹用力摁在她手腕,粗糲摩擦著:“別在這上麵挑釁。”
聶召:“試試咯。”
上了車,還是聶召開的車。
說讓他去後麵坐著躺一會,他大清早趕了最早的飛機回來,肯定要犯困。
靳卓岐不樂意,非要坐副駕,也就懶散地斜斜靠著,除了眼下的一切剪影,也看不出有多困。
但聶召知道他這幾天開會出差還要去別家公司談合作挺累的,她沒吭聲想讓他眯一會,又聽到靳卓岐自己開口了。
“林思凝進盛星是大學一個籃球隊的朋友要的,那個朋友平常挺要麵子的,人看上去挺陽光大方,還是頭一回來找誰要幫忙,我就給了。”
“去溧城是找你,她以為是找她的就上車了,懶得跟她說話,一個字沒聽清,主要在看你。”
至於那些炒作的新聞,靳卓岐當時看在同學的麵子上不想弄的那麽難看,有眼神的人也都清楚他倆沒關係,平常都碰不上麵,能有什麽緋聞。
聶召點了點頭:“我知道,我也沒誤會。”
按照靳卓岐的性子,是他的人,早大張旗鼓告訴全世界了。
“第一次見麵你是不是沒想過。”靳卓岐頓了兩秒,看著她問,“找我。”
聶召還開著車,沉了口氣說:“想過,想找你,當時剛回京寧,也不知道你在哪,剛好當時還有工作,而且我身無分文的,要吃飽飯吧,我一直以為你還在倫敦。”
“卓哥,當時倫敦距離我真的挺遙遠的,你要是在我一時半會沒辦法去,在溧城碰上真的意外,確實誤會你有別人,但跟林思凝沒關係,不管是誰,反正那個人不是我。”
聶召笑了聲:“我就在想,我完了,回來太晚了,沒我的位置了。”
靳卓岐聽著她的解釋,心裏挺爽。
他就是要一個直白的回應,不管真的假的,反正心裏舒服了。
“有你的,左邊右邊前麵後邊,哪個位置都貼著聶召,紋身都還在呢,都讓你標記了。”
聶召點了點頭,飛快看了他一眼說:“也是,解釋都沒得解釋,聶召倆字那麽明顯。”
靳卓岐:“嗯,綁你身上了,你說你壞不壞,紋身完又不要我了。”
吃完飯扔了碗。
他這麽一說,聶召忽然能夠坦然接受以前了,好像他們現在就在隨意的聊天,聊以前,說那些過去。
一瞬間,那些經曆仿佛變得很遙遠。
“壞。”
車子緩緩進了別墅,停在車庫,燈光熄滅,聶召隱匿在駕駛座上,輕聲說:“但是如果還有一次,我可能還會走,會更穩妥一些。”
“我真的不想你為了我那樣。”
“靳卓岐,是因為我愛你,所以我舍不得你一直在為我放棄,從小時候,還有你出獄那天還去找我,你明明可以直接走的,你也知道我沒去看過你你還來找我,到後來你又回台海,每次都是你低頭。”
靳卓岐側著頭看著她,不吭聲,不做反應,思緒很慢地聽著她說。
心裏安靜極了,是從未有過的安心。
或許是因為此時的氛圍適合談這個,聶召盯著此處的黑暗,說:“我好像沒說,我早就想起來小時候的事情了。”
靳卓岐說:“嗯,你那天說了。”
說記得小時候也要帶他走,他們約好的。
聶召側眸說:“你還記得嗎,小時候我可膽小了,一看到什麽覺得害怕就要哭,跟現在完全不一樣,他們就經常找些奇奇怪怪的小蟲子嚇唬我,當時隻有你不嚇我。”
“後來你跟在我旁邊,跟保鏢一樣,隻要他們碰我你就跟他們打架,那裏的阿媽經常生氣,每次都罰你不許吃飯關進小黑屋裏反思,我就偷偷送飯給你吃。”
有任何好的東西她都想給靳卓岐留著,因為她知道是因為她,他才渾身是傷,被關著餓肚子。
聶召聲音忽然有些澀,跟那天雪天一樣,她提起來,嗓子堵著,呼吸都痛。
如果,但凡有個如果,他們小時候沒錯過,她不敢想會有多美好,後麵的那些挫折都不會有了,都能青梅竹馬了。
“小時候我沒走,我跟文豔說要回去找你,她卻不想帶走兩個拖油瓶,我就趁著她不注意偷偷下了車想要跑回去找你,結果掉進一個不知道是什麽的洞口裏,可能是路人故意設置的陷阱,也可能是陳年變動留下的溝壑,特別特別黑,我就很害怕,又很想找你,但是當時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話沒說完,唇就被靳卓岐堵上了,唇齒之間帶著些鹹鹹的味道。
不知道是她哭了,還是靳卓岐哭了。
“你非讓我疼。”他的嗓音嘶啞至極。
聶召眼眶紅著:“嗯,不想告訴你,但我也想讓卓哥知道,我也很愛你啊,最起碼小時候的聶召是有那麽一次傻傻奔向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