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聶召搖了搖頭說:“想等你一起吃的, 你平常都這麽忙嗎?”
靳卓岐一邊拆著外麵包裝一邊說:“最近有一個競標,還有跟MT的合作,在跟項目組對接。有什麽忌口嗎?”
聶召又搖頭:“我都可以。”
食堂的菜麵向沒有五星級餐廳那麽精致漂亮, 口味卻更符合大眾的喜好。
對聶召這種在前兩年走南闖北隨便湊合的人,對餐食已經完全不挑了。
休息室有些安靜, 聶召側過頭, 才瞧見靳卓岐正捏著筷子盯著她看。
聶召不明所以看向他,用手背蹭了下嘴角:“怎麽了?”
靳卓岐移開目光, 低垂著眉眼說:“沒什麽。”
或許是當年對聶召艱難吃飯的樣子記得太深,即便是現在她吃飯很慢, 咀嚼的時候像隻小倉鼠,看上去還是有胃口的。
起碼餓了知道吃飯。
剛才的畫麵, 隻是讓他無法控製地想到了在台海, 她連餓都不知道, 吃一點東西都想吐,每次的進食隻有看著他才能勉強增多一些, 好似那些東西都是為了他吃下的。
讓靳卓岐常常覺得心疼。
靳卓岐沒什麽胃口,一共也沒吃兩口。
聶召吃了半飽,把目光移到放在遠處工作桌上的玫瑰花上,整個工作室都是冷色調,鮮紅的玫瑰花成了渲染這裏的唯一色彩,以幾近刺目的顏色闖入視線,讓每個會進入這個休息室的人無法忽視。
“靳卓岐, 你今天早上怎麽了。”
靳卓岐在她的視線中起身收拾餐食盒,沒看她, 輕描淡寫的:“什麽怎麽了?”
聶召聽著他明知故問:“你知道。”
靳卓岐聲音聽不出情緒:“被你拒絕我還要死皮賴臉送你,這才是你想看到的嗎?”
“聶小姐追人追的未免太舒服了。”
聶召盯著他沒吭聲。
他這語氣跟有刺一樣, 明顯是帶著火氣的。
她回想了一下,從昨晚在車庫的吻,一直到回到別墅。
腦海裏忽然抓到什麽。
“因為那個電話?”
他沒吭聲。
“我朋友在追葛元凱,我幫他打探一下而已。”聶召解釋完,不知道他為什麽這麽討厭葛元凱,因為那天被他送去醫院嗎?
“靳卓岐,我們直白點不好嗎。”
說想要,說不想要,說喜歡,說不喜歡。
就跟他昨天說討厭她對別人愧疚一樣。
靳卓岐坐在沙發上,也對這種跨不過去橫杠感覺到有些疲憊,他捏了下眉心,聲音清冷倦怠:“聶召,你後來被葛元凱帶走了。”
他抬眼時的眼睛裏甚至有些陰鷙:“跟我在一起就好不了,跟他就能好?”
她說她喜歡孟尋,靳卓岐倒沒覺得她有那麽喜歡了,相反葛元凱才是在她人生中跟她最是親密無間的人。
兩人之間融洽到像是真的沒有任何隔閡的家人。
她在他麵前比跟他更肆意放鬆,即便靳卓岐知道,經曆這麽多,他倆沒有辦法跟幾年前比較,可還是忍不住去想。
“不是,不是的。”聶召顰著眉,隨後眼睛直直盯著他的臉,“你知道付坤給我發過一條消息嗎?他說,他跟你說我會去找你,如果我死了,你就——”
聶召靠著那個短信撐下去的。
聶召眼睫微顫,抿了下唇,又緩聲問:“卓哥你知道我認識了你幾年嗎?不算離開的。”
“我最好的年紀都給你了。”
靳卓岐盯著她沒吭聲,聶召就低下頭,聲音平靜都是強忍著的,她想到離開靳卓岐那段時間的戒斷時期都打冷顫。
“要我脫嗎?”
聶召眼角有些紅抬起頭看他:“讓你看看我身上多了多少抹平不了的傷疤。”
話音剛落,靳卓岐指骨都攥緊到泛白,心髒處的一根刺得深到拔不出來的刺又開始隱隱作痛,看著她的樣子,靳卓岐下意識想要別過頭,忽然有些喘不過氣來,他直觀地感覺到了聶召絕望跟想起以前時恐懼的情緒,清晰地認知到,她過得沒比他好多少。
門外的敲門聲打碎了休息室的一切繃緊情緒。
江懸敲了門,聽到靳卓岐說進,才推開門,看到沙發上坐著的熟悉的麵孔,盯著她,眼神很少見地怔了一下。
隨後迅速反應過來,移開目光站在門口沒有進去,語氣很公式化:“靳總,MT的人就來了,一會兒的會議正常進行嗎?”
靳卓岐站起身,掃了聶召一眼:“推遲吧,你先去送聶召上班。”
江懸點了點頭說:“是。”
聶召偏著頭看向門口的江懸,過了那麽多年,他倒是沒什麽改變。
情緒緩緩被壓平,聶召沉了口氣坐起身,跟著江懸一同下了樓。
下樓時,好巧不巧,看到了一個穿著職業裝的年輕女人,個頭跟她差不多高,束著長發在脖頸後,手裏拿著好幾個文件夾,正在跟旁邊的男人談話。
擦肩而過的瞬間,聶召聽到了身後的女聲,程橙的聲音聽起來溫和,或許是因為職業習慣,說話語速幹練直爽,給人一種十分精明的感覺。
程橙瞟了旁邊經過的聶召一眼,朝著剛下一樓的靳卓岐伸出手,目光落在靳卓岐那張仍舊完全符合她審美的臉上,唇瓣綻放,笑著說:“靳總,程橙,好久不見。”
靳卓岐沒想到MT派來的人是程橙,畢竟大學時候程橙還在倫敦,不知道什麽時候去的紐約。
他也隻是淡薄地伸出手跟她碰了一下,說了聲你好,上了直達電梯去辦公室談合作。
項目組剛上班便忙的不可開交,誰都沒想到午餐時間剛過,投資商會選擇在這個時間來,實在有些火急火燎的架勢。
即便沒有提前預約,因為前些天已經開始著手準備的原因,倒也沒有打個措手不及。
相反,靳卓岐的淡定讓這個幾十億的投資仿佛不值一提。
最近都是陰天。
陰雲密布,空氣潮濕,等到國慶徹底結束,秋季的跡象便會愈發明顯。
聶召不喜歡秋天,這個季節讓人想不到什麽美好,即便夏天炎熱,可人提到夏季,都好似是一場浪漫青春。
秋天能想到什麽的?隻有淒涼,無盡的陰沉潮濕,像是牆頭開始生長的雜草,很是不堪。
開的還是靳卓岐的那輛勞斯萊斯,聶召坐在後排,說了地址之後,便側著頭發呆。
中途紅燈停了一分多鍾,聶召才看向江懸說:“江懸,高中的時候抱歉,我欠你一句對不起。”
江懸對上後視鏡內聶召的雙眸,輕笑了聲:“都已經過去了,如果不是靳總,我也不會到現在的位置。”
普通人可能需要幾十年嘔心瀝血的奮鬥才能登上的位置,江懸卻年紀輕輕在首屈一指的上市公司如日升天,靳卓岐對幫他做事的人從不吝嗇,這些年如果沒有他的提拔,他絕對不會坐到現在的地位,享受到普通人幾輩子都得不到的東西。
“你們平常很忙嗎?”
江懸說:“也還好。”
他平常除了工作,一直都是他給靳總開車。
“剛才那位——”
江懸頓了一下,不知道要不要說,又聽到聶召自己填了後半句。
“靳卓岐跟她在一起過嗎?”
江懸當時除了在醫院治療,就是跟在靳卓岐旁邊,對他的事情他遠比遠在國內的付坤知道的更清楚。
“應該沒有。”他的語調沉定。
聶召輕笑:“但也沒拒絕。”
江懸沒吭聲,隻是說:“過去的何必揪著不放。”
聶召:“也是。”
她隻是感覺到那個女孩眼神裏自信的光芒有些刺眼,又或者是跟靳卓岐侃侃而談的態度,讓她忽然明白了靳卓岐剛才的情緒。
喜歡到無法忍受對方跟另一個人有絲毫的交集,就是現在的感覺吧。
疼,還酸。
像是含著一塊帶刀片的檸檬,咽下去,除了絞出稀爛的血肉,還酸到嗓子腫脹,神經緊縮。
兩人的公司距離太遠,聶召幾乎是卡著點到的公司,下午倒不是特別忙,聶召掃了好幾眼手機,也隻是把屏幕蓋在辦公桌,沒給靳卓岐發過一個字。
合約談妥,程橙坐在談判桌上卻沒動,目光看著會議室掃了一眼,隨後把目光落在了窗外的風景上,這個角度視野極佳,可以俯瞰整個京寧市中心大廈的繁榮景色。
“靳總晚上有時間嗎?”她隨口問。
靳卓岐抬眼看她,十指攏合放在桌麵上,仍舊一副公事公辦的態度:“公司並不提倡酒桌文化,如果還有什麽顧慮,程小姐可以直說,對我們的合作雙方都有益無害。”
程橙輕笑了一聲,盯緊他:“靳卓岐,就幾年不見而已,怎麽說我們都算是舊友,不至於對我這麽冷漠。”
她站起身手指在一排排椅子上劃過,隨後站在玻璃窗前,“我從小就在英國,後來去了美國工作,還沒在京寧玩過。”
“剛好趁這次工作之餘能有機會轉轉,靳總不盡一下地主之誼嗎?”
靳卓岐站起身,手背輕拍著西裝上的褶皺,撫平之後目光冷淡地看著她:“如果你想玩,找誰都可以,我的時間很寶貴,不適合浪費在這裏。”
程橙歪過頭看:“適合跟她浪費嗎?”
她一直知道,她跟那個女孩長得有一些想象,靳卓岐也是因為這個原因,當年唯獨對她的好感沒有過於抗拒。
見到那個女孩之後,程橙才知道自己輸在哪裏,她的長相,以及渾身冷厭的氣質,都是程橙這個從小嬌生慣養的人學不來的。
她看上去要碎了,女孩都會忍不住想要把她一片片撿起來。
像是靳卓岐這樣控製欲極強又享盡一切權利的男人更是。
靳卓岐掃了她一眼,聲音冷淡又疏離:
“投資的事情全權交給項目組,我不希望程小姐再次出現在我麵前。”
程橙微微挑眉。
“靳總還真的是從來不讓自己吃虧,就許你利用我,不能我占你一丁點的便宜。”
她可不覺得她有這麽大的架子,讓靳卓岐這個集團CEO親自去一樓接待,他就是想要那個女孩看到罷了。
一個高智商的獵人,向來知道怎麽調動獵物的情緒,讓對方崩潰到自投羅網。
靳卓岐輕笑:“程小姐想多了,”
“Austen,送程小姐下樓。”
等人從會議室離開,靳卓岐才重重靠著辦公椅,目光落在窗外,掏出手機掃了一眼。
置頂的那個人,沒給他發任何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