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靳卓岐眉眼不動地看著她, 微微仰著下顎,眼神淡睨著。
“你想怎麽放肆?”
聶召眼神落在靳卓岐濕漉漉的白襯衫上,臂彎裏還勾著那件浸了水沉甸甸的西裝外套, 煲貼在腹部的白色襯衣褶皺明顯,束手的衣袖也被挽上去了一些。
直直地站著, 低沉又有些輕漫的嗓音顯得本就高大的身影有些斯文敗類。
“看你能讓我幹什麽了?”
聶召不疾不徐說著, 眼神放在他臉上沒移動過一下。
“你知道我向來得寸進尺的。”
靳卓岐給她的這件外套沒有扣子,又過於寬大, 她隻能用手指撐著衣邊不掉下去,跟靳卓岐對話時, 手指抓得死緊,指尖的用力分不清是因為說這句話, 還是因為怕衣服滑落。
過了這麽多年, 跟他說話還是一如既往感覺到十足的壓迫感。
話音落下, 耳畔車庫外的雨滴聲都顯得不是很清晰,反倒是冰冷車庫裏, 氣息有些升溫。
聶召有了一秒的出神,眼神還在遊離著的那一刻,就立即被麵前的男人捕捉到。
他像是一直盯緊他的獵人,抓住機會,長臂伸過來,輕而易舉勾著人的纖腰,聶召完全不受控製地因為他的力道而往他胸口撞去。
身體相撞的那一瞬間, 肩膀上的衣服從肩頭墜落,卻沒完全掉落在地麵, 而是因為他握著她的腰的阻礙,而折疊著墜在他小臂上, 搖搖欲墜一般。
肩膀有風灌來,冷意拂過。
聶召也不躲閃,主動配合踮起腳吻上了人冰涼的唇瓣,在舌尖描繪著他薄唇的紋路。
不像是以往一樣冰涼,有些溫熱,不強烈,卻又讓她覺得像是緩緩襲來的風暴。
這是一個異常溫和又漫長的吻。
聶召能感覺到他扣著她腰的手臂都不是特別用力,隻是堪堪撐著她的身子,卻讓聶召無可避免地依附著這微弱的力道,如同攀在他身上的菟絲花。
從唇上撤離,聶召睜開眼眼眸裏都有些氤氳的水霧,眼尾一點點殷紅,是因為喘不過氣給逼出來的。
滾燙的呼吸還在交濡著,男性的氣息太重,召下意識低垂著頭,跟他靠的太近,低眸的瞬間,額頭仿佛能擦過他的下巴,她還沒說話,就感覺到了身後的衣服重新緊緊披在了她肩膀上。
下一秒聶召就被他拉著手往別墅走了。
聶召目光落在他低垂著的指骨上,有力,寬厚,手背上的青筋凸起的很明顯。
她心裏莫名湧上一種,靳卓岐一直是個吃軟的人。
或許單單在她這兒,他好似特別容易放棄底線。
別墅內開著空調,室內燈光大開,碎碎還在旁邊一個木質小碗裏舔水喝。
洗過澡,從二樓下來,聶召穿著一件吊帶長裙看到靳卓岐正坐在沙發上抽煙,頭發還是濕漉漉的,麵前的電視上正在播放著一部美劇。
她掃了一眼,手指摸著欄杆往樓下走去。
或許是因為這件嶄新的睡衣長裙有些瘦,即便對聶召來說並不能說束縛,也能顯示些婀娜身材,一走一步都搖曳生姿一般,長發被吹得半幹,如瀑布般搭在肩膀上,聶召把頭發勾在耳後,還沒走過去,聽到靳卓岐在接聽一個電話。
手機沒開擴音,但對如此寂靜的客廳來說,每個字都清清楚楚。
是他讓人幫忙調查文豔的事情,聶召卻覺得對麵的聲音有些耳熟。
她坐在旁邊,歪著頭看著靳卓岐問:“對麵的人是江懸嗎?”
他的聲音有點特別,跟年少時好似也沒太大的變化,聲音總是很低,帶著些不刻意的氣泡音,聶召記憶猶新。
靳卓岐似笑非笑看了她一眼,“你倒是記得很清楚。”
聶召不甘示弱:“我記你也挺清楚的。”
她就是有些意外,江懸當時並不是很喜歡靳卓岐,為什麽還會願意在他手底下工作?
因為他給的工資高麽?
但國內各行業都急需人才,江懸那種在高中就是佼佼者的人,出了社會也不會太差,就算不是靳卓岐,也會有無數大展拳腳的機會。
靳卓岐側過頭,語調很散漫說:“他之前耳朵受傷了,我送了個人情,讓他去國外治療,順便在美國留學。”
聶召腦子頓了一下:“什麽時候?”
靳卓岐咬著那根煙,抽了一口,又夾在指骨之間,手心摁著沙發扶手,食指微動,煙蒂灼燒出來的煙灰落在地麵上,他那雙漆瞳直直打向她。
“因為你,他被付坤的幾個朋友打了,左耳聽不見,不過醫生還算專業,給他治好了。”
靳卓岐嘴角的笑意很散漫:“他回國之後,親手把那幾個人搞的家破人亡,一報還一報。”
一些細枝末節灌進來,聶召才恍然回憶起來他當時說要跟親戚做生意,他當時還在上學,怎麽可能離開A市,所以都是為了騙她的說辭。
“你知道我為什麽要幫他嗎?”
徐徐的嗓音落在耳畔,聶召把視線落在他身上。
麵前的男人身上穿著一件純黑色的綢緞睡衣,領口開著扣子,眼睫低壓著,滿臉都是慵懶到沒骨頭的模樣,像是一個饜足又野性的野獸,壓著無窮的危險性。
“為什麽?”聶召問。
“因為我討厭你因為對別人愧疚,再出現什麽去彌補誰的舉動。”
手指那根燒著的煙應聲落地,他微躬著身子,手掌越過肩扣住她的後頸,往眼前壓,眼神睥睨著她:“就比如,文豔不會在出現在京寧了。”
“聶召。”
他的嗓音淡薄而輕:“你隻能欠我的。”
聶召沒吭聲,隻是看著他,隨後點了點頭。
“好。”
她本來對文豔的感情也不是很深,或許因為過不了心裏那個坎,做不了真正的無情無義。
靳卓岐能幫她解決最好不過。
他是很會算計的商人,聶召相信他不可能像是葛元凱那種財大氣粗試圖用錢平複一切的方法解決文豔。
一整晚,聶召睡在客房。
這個房子裏新放進去了很多嶄新的衣服,幹洗過,一條條按照著她的尺碼跟風格放在客房一百平米的衣帽間裏,琳琅滿目,低奢漂亮,認識宋珂這個學習設計的朋友,聶召即便很少買,也深知這些大牌的價格。
光是這些禮服跟高跟鞋,都要上千萬了。
可聶召並沒有跟靳卓岐同居的打算。
她是要追人,不是來當金絲雀的。
三樓有一件琴室,裏麵櫥窗裏放著的一把吉他還是吸引了聶召的注意力。
除此之外他似乎有收集一些稀有吉他的習慣,整個琴室放著的電吉他居多。
而這個薄荷色的吉他,是以前聶召喜歡的那一款。
靳卓岐還在書房處理工作,聶召自顧自把琴拿了出來,撥動了一下琴弦,清脆輕靈,可見主人保存得完好程度。
她剛拿出來還沒試,手機響了一下,聶召掏出手機,看到是童畫發來的微信消息。
她回來之後沒多久就跟童畫互相加了微信,她在大廠工作,平常很忙,專業過硬的原因,在京寧過得遠比當年好得多。
聽聞她爸爸在前兩年就因為腿傷感染過重,錯過了最佳治療時間而去世了。
也不難想她是怎麽跟葛元凱那種人混在一起的。
葛元凱這個人除了對朋友會大方點用點心,對感情從來不會認真,或許是天生多情,他身邊那些女孩隻有主動靠近他的份兒。
童畫:【聶召,葛元凱最近,在國內嗎?】
聶召把吉他放回原處,坐在旁邊椅子上回複:【不在,他回美國了。】
入了三年部隊,最後還是跟著他遠在國外的舅舅做起了生意,他從小就聰明,對那些也得心應手。
【你知道他什麽時候回來嗎?】
聶召的回複有些過於直白:【你們不是分手了嗎?你還問這個幹什麽。】
葛元凱甩的她,他談戀愛一直都不超過三個月。
童畫回:【嗯,我很喜歡他。】
聶召:【沒必要。】
聶召給葛元凱打了個電話,說了讓他不要再管文豔的事情了,對麵大概能猜到是靳卓岐幫她處理了,也就行了一聲,聶召又問了他什麽時候回來,得到答案之後才給童畫回:【他這兩年應該不會回來了。】
即便是回來,估計也都是跟朋友約麵出去玩,不會久待。
他本來就不是個喜歡被束縛的人,他爸媽選擇讓他當兵還真的絲毫不了解他的性子,出來之後葛元凱整個人都開始瘋玩,跟高中一模一樣。
童畫:【好,我知道了,謝謝你告訴我。】
聶召沉了口氣,剛抬起頭,看到站在門口魂不知鬼不覺的靳卓岐,正散漫靠著門,那雙眼靜靜看著她,一副正在觀賞漂亮櫥窗裏玩具的眼神。
聶召被他忽然闖入視線驚了一秒,還沒說話,靳卓岐一言不發轉身離開了。
當晚,聶召睡在客房,有些不習慣這裏,一直到淩晨兩點多才睡著。
第二天要上班的緣故,定了鬧鍾,很早就醒了。
洗漱完開了門,低眸看到樓下靳卓岐正在看著手邊的財經日報,餐桌上放了一些湯包跟小米粥,很清淡健康的早餐。
應該是在附近早餐店買的。
碎碎在遠處一張臉都趴進貓碗裏去了,可能是聽到了熟悉的腳步聲,回過頭衝著聶召喵了一聲。
聶召坐在靳卓岐對麵,目光落在他指骨下壓著的報紙上,他正低著頭看,吃飯也不是很專心,另一隻手捏著筷子懸空在中間,過了兩三秒,抬起頭跟聶召對視上了。
她的氣色不算太好,臉色細白,在燈下顯得不太正常,眼下還有些黑眼圈。
靳卓岐放下筷子看了一眼時間,聲音清淡問:“睡得不太好?”
聶召點了點頭說:“還行。”
靳卓岐沒再多說。
“吃完我送你去上班。”
聶召說:“我上班的地方跟你不太順路,我打車就行了。”
靳卓岐視線保持看著她的姿勢停了兩三秒,站起身撈起外套跟車鑰匙就走客廳離開了。
客廳瞬間變得空空****。
聶召盯著他的背影,也不知道他大早上的生什麽氣。
不過她跟花店的老板預定了,每天早上都會送去他們公司一束玫瑰花。
或許是因為這束玫瑰花太過張揚,更何況是靳卓岐這種身份的緋聞,被傳播出去之後跟林思凝的謠言也就不攻自破了。
聶召去上班時還收到了一條來自林思凝的微信,質問是不是她送的花。
【聶召你還要不要臉?你怎麽還好意思糾纏他的?】
【高中是這樣現在還是這樣,我跟靳卓岐在一起過,你每次都要我跟他在一起的時候勾搭他嗎?】
聶召根本沒搭理她。
她如果真的在靳卓岐那兒有一點存在感,也不至於找人找她手機號發這種信息了。
倒是聶召挺好奇,她會出現在靳卓岐旗下的公司,到底是不是“舊相識”的緣故。
上午忙碌了一天,中午下班之前聶召給靳卓岐發了微信,問他中午準備吃什麽。
靳卓岐回複:“食堂,或者外賣。”
說是這樣說,他甚少在公司食堂吃午餐。
“我去找你嗎?”
他發的語音,聶召也就發了個語音條過去。
剛下班的辦公室發出了些許嘈雜聲響,這句語音裏還帶著同事問文航叫了一聲召姐。
靳卓岐停下手裏的工作,聲音漫腔漫調:“找我幹什麽?”
聶召實話說:“蹭飯,你們公司的午餐應該會比我們對麵的麵館好吃,我都要吃膩了。”
靳卓岐發了條微信:【自己過來。】
聶召立馬合上電腦往外走了。
臨時跟文航招了招手,微笑著說:“不了,你們去吃吧,我有約了,下次吧。”
幾個人非要在這兩小時的間隙去附近爆火的火鍋店排隊,也不知道能不能排上號。
本來說好一起,可聶召想到今早靳卓岐的態度,就覺得有點危。
打了車,花費了半個小時才到他們公司大門口。
聶召走進去之後Anja就認出了人,走出前台穿著一身職業裝禮貌問:“請問是聶召小姐嗎?”
聶召點了點頭:“你好。”
Anja的聲音格外公式化:“老板說讓我帶你去十九樓。”
她跟著人一起上了直達電梯,站在電梯內才說:“老板還在開會,估計還要二十分鍾結束,說讓您先在休息室等一下。”
“叮”的一聲,電梯緩緩停下,聶召跟著她繞了半圈走進休息室。
休息室的布局很簡單,遠處放著一排木質架子,上麵放著些許綠植點綴,碩大的冷色澤落地窗從這個角度看下去,這棟大樓周遭的風景盡收眼簾,甚至可以看到遠處一片海上的瞭望塔,還有幾輪輪渡在海上來回環遊。
整個辦公室的格局跟他家裏的客廳差不了多少,旁邊還有一個碩大的臥室,簡單幹淨,對他來說應該算臨時湊合的地方。
Anja站在沙發旁邊看著聶召輕笑著說:“老板說讓您先用午餐。”
聶召在想,他們公司的員工都這麽公式化的嗎?
點了點頭,又問:“你是不是要下班了?”
Anja搖了搖頭:“我還要一個小時,前台需要輪班的,您還有什麽需要嗎?”
聶召目光落在麵前桌子上放著的幾分午餐上,都用了打包盒密封起來的。
掃了一眼後問:“這是你們食堂的飯嗎?”
“是的。”Anja一邊說著,一邊用視線瞄著聶召這張臉。
她倒是試圖從網上搜羅一些有關於這個女孩的消息,畢竟聽說她是老板的初戀,可各大搜索引擎都搜索不到任何東西,關於她的詞條好像也被炸掉了。
聽聞前一段時間,公司的法務部還給靳總打了一個私人官司,好似就是跟一個造謠的博主有關。
這些種種,保不齊就是因為她。
長得確實是超凡脫俗的漂亮,身上有一種自帶的不媚人的明豔感,說是哪家豪門出身的千金也不為過。
果然啊,能把靳總這種富可敵國的商界掌舵者完全拿捏的人,能是什麽凡人。
“聶小姐,你跟我們靳總是男女朋友關係嗎?”
或許是因為現在下班時間,她也沒忍住向來八卦的心。
主要還是因為,聶召的性子看上去真的很隨和,美的有攻擊性,又不缺爽快坦誠。
“不是。”聶召稍忖說,“我還在追。”
是嗎?
Anja正想要追問些一手八卦,身後傳來有些沉穩的腳步聲,她耳朵微動,瞬間板直了身子,掛上一副職業微笑:“那聶小姐如果沒什麽事的話我就先去工作了。”
不是說要開兩個小時嗎??
聶召看著她的樣子,感覺她有點可愛。
靳卓岐在公司這麽嚇人?
“好。”她含笑說。
Anja轉過身,叫了一聲:“靳總。”
靳卓岐沒吭聲,越過她走向沙發。
Anja沒敢再回頭,離開休息室關門的那一瞬間,看到靳總坐在她旁邊,跟她貼的很緊,順手拿起桌麵上的一次性筷子拆開遞給她,聲音清淡問:“怎麽不吃?不合口味?”
還不是男女朋友。Anja癟了下唇從十九樓離開。
她怎麽看著她老板那樣子,就差說一句“嗨,老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