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人走了之後, 靳卓岐自己收拾了房間,盯著臥室已經不亮了的燈,自己去附近電器店買了燈管安裝上的。
旁邊風扇功率太小, 起不了什麽用,靳卓岐站在凳子上安裝完燈, 又修了修浴室的水管, 穿著的那件白色背心全部浸濕,沾染上了些灰塵, 僅僅煲貼在腹部,露出漂亮有型的腰線跟腹肌, 他修完就把衣服脫掉一齊扔進了垃圾桶裏。
坐在沙發上仰著頭喝了一瓶礦泉水,仰著下頜, 喉結被燈光照出吞咽的弧度, 喝完大半瓶水, 接到了付坤的電話,說查到了。
“應該是梵天縱幹的, 還有他旁邊倆人,我看到監控顯示好像兆銳也去了,最後是兆銳跟梵天縱一齊回來的。”
付坤說完,也就聽到了靳卓岐的一個“嗯”字。
沉默半晌,付坤試探著問:“卓哥,你跟聶召……你看上她了?”
就算是林思凝跟了他那麽久,付坤都沒說過這句話。
但他碰了認識不過幾個月的聶召, 還是跟他有血海深仇的人。
“沒。”
靳卓岐的嗓音有些沙啞,或許因為思想比較放空, 也並沒有在乎他的僭越。
付坤嗯了一聲。
靳卓岐如果這樣說,就說明他真的沒喜歡。
“那要管嗎?”
“要不讓江懸教訓他們一下。”
他並不認為靳卓岐讓查會不管不顧。
江懸的身手可是靳卓岐一手教起來的, 之前在boxing俱樂部訓練了大半年,外表看不出的衣服下渾身腱子肉,跟一個從WBO比賽拿到冠軍後退役的教練打過,不相上下,那身專業拳擊手的水平一對三自然輕而易舉。
他算是靳卓岐精心培養的一把暗刀保鏢。
“找幾個人盯緊他們。”靳卓岐潤了嗓子後的聲音有種摩挲過的顆粒感。
付坤極力忽視:“哦行。”
過了大概兩秒,靳卓岐輕笑了聲:“梵天縱既然那麽喜歡碰人,你多給他找幾個。”
“別讓他知道跟我們有關。”
付坤頓了一秒。
他當然聽得出來,靳卓岐這個人,指的不會是普通幹淨的人,這個我們,也單單指的是聶召。
“知道了。”
“對了,你的通知書下來了,明晚喝酒慶祝一下?”付坤揚眉問。
他們仨的通知書是同時到的,地址都填的一個地方,都是付坤去拿的。
靳卓岐腦子聰明也肯努力,以市第一的成績拿到A大通知書,報考時被各科老師連環奪命call說這麽好的成績上A大虧了,說了大概一周,發現說不動,也就放棄了,A大對於大多數人來說已經是難以攀登的名校了。
付坤是那種雖然腦子靈光,但隻要能夠考到那個名次不變,就犯懶,最開心的應該是平常性格最收斂的李拓,他跟著卓哥之前,學習慘不忍睹。
不過好在在最後一年的惡補之後還是成功考上A大。
“阿拓開心死了。”
靳卓岐說了句“行”。
隨後付坤又說了句:“那我叫聶召一起吧。”
靳卓岐沒吭聲,付坤就當他默認同意了。
既然聶召都跟靳卓岐在一起了,自然也必須讓有些人知道。
不管靳卓岐的態度是什麽。
這是規矩。
***
聶召根本沒報考,早上還是被快遞員的電話給吵醒了。
她坐起身,看到窗外下著小雨。
八月天,煙雨朦朧。
她喂了一聲,清了清嗓子穿著拖鞋拉開窗簾。
快遞小哥的聲音鏗鏘有力:“你好,有你的一份快遞,我估計一個小時後去計生巷2胡同,請問你有空來簽收一下嗎?如果沒時間你說個時間,我晚點過去。”
“快遞?”聶召身上就剩下吃飯的錢了,哪有錢買什麽東西。
“能幫我看一下是什麽嗎?”
她害怕是一些無良網友從文豔那裏拿到了她的地址,給她寄把刀片什麽的。
“哦是大學通知書。”
“好的,有時間,你一會過來吧。”聶召掛斷了電話,給盧湘發了條微信。
聶召:【你的通知書填的我家地址?】
等了大概有半個小時,盧湘才騰出時間回複:【對,忘記跟你說了,你幫我取一下,我的身份證號發給你。】
聶召說了句:【行。】
跟她說完沒多久快遞小哥就到了,聶召打著雨傘去門口拿快遞,剛拿到手的那一秒聶召就愣住了,旁邊快遞員以為是快件出了什麽問題,隔著一層雨水聲音混沌不清問:“怎麽了?是有什麽問題嗎?”
聶召抬起頭看他:“沒有,麻煩了。”
說完抱著通知書回了公寓。
到家了之後就給盧湘發了消息。
【你不是說要考京寧市的大學嗎?】
具體哪所學校她不太清楚,但聶召記得她想去京寧,想體驗北方的風土人情。
【對啊,不是嗎?】
聶召給她拍了個照片,上麵寫著西傳大學。
【錄取的時候你沒看?】
那邊盧湘很久都沒回複,差不多過了五六分鍾,盧湘才回:
【沒,估計滑檔了吧,可能京寧大的分數太高了。】
聶召沒關注過京寧大需要多少分數才能上去,沉了口氣,又不知道怎麽安慰,反倒又看到盧湘發過來說:
【西傳也行,我本來就很喜歡文學,而且以後又可以跟你在一起了。】
聶召可沒忘記卜嘉也在西傳,學的傳媒。
【我一會去找你,剛好吃個飯。】
【可以!你快來,今天有活動,而且我跟店長說你是我朋友還可以再打九五折。】
聶召“嗯”了聲。
本來打算中午去的,可還是因為小貓耽誤了,它從中午開始上吐下瀉,去了動物醫院才得知是毛團刺激了腸胃,聶召依照醫生的叮囑買了些化毛膏以及一些貓草,醫生說這種貓草種下去長成小麥苗,貓咪吃下去能吐毛球,不至於再出現這樣的情況。
聶召這個時候才真的感覺,養一個小貓也挺不容易的。
她還心血**給小貓起了個名字——碎碎。
脆弱得要命,好像一些小病都能讓它瀕臨死亡,到現在已經好幾個月了,它還是很怕人,不跟包括盧湘在內的任何人親近。
盧湘那樣溫和性子的人,都有生物不搭理她,聶召再沒期待過它會變得親近人了。
生病的貓咪或許也跟人類一樣脆弱,為了不讓它感覺到太寂寞,聶召又陪了碎碎一會,說是陪,也隻不過是她坐在沙發旁邊抱著冰淇淋,麵前的電視機上放了一部《貓和老鼠》看。
嘻嘻哈哈過了大半個下午,直到五點多,有些餓了,才站起身出門覓食。
下雨天也不算很冷,聶召換了件吊帶裙,長到膝蓋,下擺是有些蓬蓬的白色蕾絲花紋設計,又穿了件很寬鬆的牛仔褲,背了個小包,脖頸掛了亂七八糟的好幾條項鏈。
她向來喜歡亂搭,這些項鏈不太值錢,賣二手的跟假的差不多價了,所以才被她帶來這裏的。
從抽屜裏翻的時候,掃見了一條Chrome Hearts的項鏈,她看到靳卓岐經常戴的那條就是這款,樣式不太一樣,但很相似,怪不得她看第一眼就覺得眼熟。
靳卓岐還是有點審美在的。
聶召心血**換了這條同款項鏈,打了車去了盧湘所在的快餐店。
她坐在了靠窗的位置,也沒打擾她工作,前台挺忙,站了好幾個穿著黃色藍色衣服的外賣小哥,下雨天點外賣的人頻多。
點了一份套餐之後,聶召就坐在窗邊無聊地看窗外的雨。
或許是因為天悶,快餐店還開著空調,聶召披了件防曬外套鬆垮地搭著。
給她上熱可可的江懸身上套著快餐店的服務裝,給記憶中的模樣又附加上些許呆板,服務裝不是完全套在外套上的,像是一個圍裙,沒完全掩蓋住身上穿著的那件不薄也不算厚的外套,他個頭比靳卓岐矮一點,應該也有一米八多,如果不是因為不會說話跟性格沉默,應該也是很多人會喜歡的類型。
至少從外表來看,不是所謂的薄片男。
聶召抬起頭,眼神倏然在他外套上定住,說了聲謝謝,捏著吸管抿了一口。
等他轉身離開,才抬起頭繼續盯著他離開的背影看,忽然在記憶中抓到了什麽。
他身上這件外套,有點眼熟。
江懸一直是個在班級很邊緣的人,甚至可以說比盧湘還要邊緣,盧湘隻是對自己不熟悉的人話少,一旦認識知道,就能發現她其實很話癆,且還有些小八卦,膽小又膽大的矛盾體。
但江懸,或許是因為天生啞巴,讓他本就失去了表達的能力,那張看著內斂又緘默的臉,會讓想跟他主動靠近的人都心生退卻之意。
盧湘對他的評價似乎很好,或許來自與對好學生的崇拜以及他幫她找到了這份不錯的工作。
隻不過,他有點倒黴。
喜歡上的是她這樣的女孩。
聶召輕笑了聲,等江懸繼續給她上餐時,聶召拖著下巴,口吻隨意說了句:“你這件外套,挺眼熟。”
在某個午後不知道哪位好心同學也曾經給她披上過,被她隨手扔在了旁邊。
江懸肉眼可見地定住了,手指捏著托盤用力捏緊,頓了一秒,又麵不改色地繼續剛才的動作往她麵前放餐,放完,點了點頭,佯裝什麽都沒聽見似的陷入工作。
聶召慢吞吞吃著,一邊跟盧湘眼神打了個招呼。
她實在太忙了,連上個廁所的時間都沒有,店裏的單子長到拖地,幾個人手忙腳亂的,也難怪工資這麽高。
當然,即便這麽忙碌的情況下,聶召都能注意到有幾個年輕的女孩把視線放在了她身上好幾秒,偷看的沒一點技術含量,聶召跟人對視好幾眼了。
看來網上的事情發酵的還真的挺大。
她沒太關注,不知道已經鬧成什麽樣子了,但也無所謂,成為八卦的中心而已,還能怎麽,她不都已經被罵習慣了麽。
低著頭玩了局遊戲,收到付坤的電話,說是叫她晚上出來喝酒。
【靳卓岐叫的你叫的?】
付坤:【有什麽區別嗎??你來不來。】
【他叫的我去。你叫的,排到你了我通知你。】
【……】
付坤服了:【卓哥叫的,今天收到通知書了,慶祝一下。】
【考哪兒了?】
【A大,還能是哪。】
【幾點,地址,有人接我嗎?】
付坤覺得自己伺候了個祖宗。
【八點吧,還是那個酒吧,你打車來不行了。】
【沒錢打車,來接我一下。】
【……行。】
等她回完消息,盧湘才忙不迭地走了過來,衣服都沒換,等解決完午餐還要跟同事換班。
她坐過來之後還跟江懸招了招手:“江懸!我們坐一桌兒,不占位置。”
江懸聽言忙的過來了,聶召跟盧湘坐一排,江懸自己坐一排。
麵對麵,聶召餘光瞧見了江懸跟她買的同一樣套餐,抬起眼皮掃了他一眼。
本來吃飯的時間就很少,聶召吃了個半飽了,手指捏著薯條時不時咬著吃一口,瞧見盧湘還在低著頭玩手機,聶召叫她:“別玩了,一會兒不就要上班了嗎?”
她換了個新手機,屏幕很大,開了最亮,聶召掃了那一眼就瞧見了那個界麵,是ig的界麵。
盧湘以為被發現了,哦了一聲,忙不迭合上手機,開始慢吞吞地啃著漢堡。
吃的太快又被掖著了,聶召把手邊的果汁遞給她。
又看著她仰頭咕嘟著果汁,聲線放緩說:“不用幫我弄這些,沒用的,也浪費你的時間。”
況且盧湘根本不會罵人,她在網上跟那些人對峙,隻會把自己氣到。
聶召都快要不在乎那些評論了。
盧湘沒說話,鼓著腮幫子啃著漢堡,一口嚼了幾十下,咽下去之後才說:“我不想看到他們罵你,你明明很好的。”
她知道聶召很好,隻是看上去冷,性子懶不喜歡多管閑事,但骨子裏卻很通情,她相信這件事肯定是有別的原因的。
況且,怎麽可能真的有人不在乎那些罵自己的評論,人都是感性動物,就算再掩飾,也騙不了自己。
對上對麵江懸疑惑的表情,盧湘也沒說什麽,隻是跟江懸說:“你快點吃吧,一會忙完幫我多幹點兒。”
江懸就老實點了點頭。
呆頭呆腦的。
聶召眉眼微挑,看了看盧湘又看了看江懸,眼裏意味不明。
等人吃完走了,盧湘才捶了一下聶召,凶神惡煞的模樣:“你什麽眼神?!不要誤會,我們隻是朋友而已。”
“那跟駱禹尋呢?”聶召眨了下眼睛,好奇地問。
盧湘張了張唇,還沒吭聲,順著聶召的眼神,轉過頭就看到了外麵站著的人。
也不知道什麽時候過來的,站了多久了,一直也沒進來。
也沒給她發消息說要來。
盧湘看著外麵的駱禹尋,站起身說我出去一下。
駱禹尋有一米八出頭的身高,盧湘一米六幾,站在他麵前小小的一隻,需要仰著頭看他。
盧湘對駱禹尋會過來還是有些驚訝的。
她中午不小心摁到了電話,當時在廁所,隻有她一個人的聲音,等發現的時候已經過了有十幾分鍾了。
她有些慌亂地擦了擦眼睛,蹲在廁所捏緊手機,聲音還有些掩蓋不下的哽咽:“喂?”
那邊駱禹尋的聲音很安靜,也很輕,像是害怕嚇到似的:“你,怎麽了?”
盧湘吸了吸鼻子又眨了眨眼睛,把眼角的眼淚擦幹淨,嘴巴裏的話轉了幾轉,手指在手心攪弄著,不知道怎麽想的,或許是因為她沒有辦法跟誰分享什麽,此時的摁錯電話像是一個被撕開的口子,讓她想要把所有垃圾清理出去。
她紅著眼低著頭,空氣中沉靜了好幾秒,聲音低悶地說:“我,想考的學校沒有錄用。”
她明明已經過了京寧大的分數線。
唯一的可能隻能是,她爸爸偷偷給她改了誌願。
她小心翼翼那麽久,還是被發現了。
“沒關係的,高考隻是人生的一個階段而已,並……並不影響你以後會很優秀,你在哪裏都會很厲害的。”
駱禹尋並不太會安慰人,嘴巴裏也沒什麽墨水說出一些能夠戳心窩的話,不過磕磕巴巴的話語還是讓盧湘舒服了一點。
“嗯,你說得對。”
或許是上天注定的,她離不開這裏。
低垂著的濕噠噠的眼睫微顫,盧湘又低聲問他:“你,上次的書看完了嗎?”
“看完了,還有什麽書推薦嗎?”駱禹尋心尖一顫,順著她的話說。
“等我回去看看。”
掛電話的前一秒,盧湘倏然說:“駱禹尋,謝謝。”
……
聶召一直盯著外麵看,不知道倆人說了什麽,駱禹尋低著頭也不說話,盧湘又說了句什麽,最終高大的男人跟在她身後進來了。
簡直跟酒吧那個花臂的混子男人天差地別,站在盧湘身後緊跟著他倒有些乖。
盧湘請客,給駱禹尋點了一份晚餐,讓他坐在那兒等她一會,起碼要等到同事吃完晚餐她才能請假下早班。
同事大概也知道她不容易,很快回來了跟她交接,盧湘見他吃了大半沒吃完,不知道不合胃口還是什麽,說了兩句話,隨後低著頭看他。
“你們想去看電影嗎?”
她看了看駱禹尋,又看了看聶召。
盧湘還沒去看過電影。
她甚至不知道要怎麽買票,隻是知道別人出去玩時會去看電影唱歌喝酒什麽的,可這些在她的世界裏都極其陌生。
聶召擺了擺手,眼底帶笑揶揄意味很濃:“我就不去了,一會有事兒。”
把旁邊放著的錄取通知書遞給她,盧湘猶豫了一秒,說:“你先幫我拿著吧,等下次我用的時候再找你要。”
“行。”
聶召揮了揮手,笑靨如花:“玩得開心。”
盧湘被聶召直白地調侃,少見的有些羞赧,跑過去覺得自己很是過分地揉了一下聶召的頭發,揉完就跑了。
聶召倒是不急,外麵的雨水漸大,都能聽到落在地麵上的雨聲了。
她一直很喜歡下雨天,或許是因為它陰沉,壓抑,看上去並不算好,所以她喜歡。
她喜歡一切破爛不堪的東西,覺得總要有人喜歡那些。
慢吞吞把麵前的拌飯吃了個大半,正要走,捏著一把長柄雨傘的江懸換下工作服正要下班,看著遠處聶召站起身,走到她旁邊張唇問:你打傘了嗎?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聶召微微挑眉:“你開車了?”
江懸搖了搖頭說:我開的電瓶車,有把雨傘。
聶召擺了擺手:“那我不如打車,你回去吧,我朋友一會兒來接我。”
這個時間來吃飯的人居然還挺多,聶召不好意思吃完占著位置,站起身走了出去,外麵還下著朦朧小雨,即便是被雨淋衣服也不會太濕,隻不過有些潮氣。
她站在夜幕裏,江懸還是沉默不語地走過去把手裏那把很大的黑色放在她頭頂上。
或許因為他不太愛說話的原因,他給人的感覺像是一個讓人安穩的影子,好似永遠都站在背後,隻要你需要,他便會走出來擋在前麵。
聶召微微側過頭掃了他一眼,說了句:“不用。”
江懸還是固執地站著沒吭聲,低著眸目光落在聶召那張臉上,被雨傘籠罩著,看的並不算很清晰,更別說此時冷濕的霧氣還有些打濕鏡片。
視線下意識往下,隔著一層霧片,餘光猝不及防地掃見了她沒裹緊的外套裏,精致的鎖骨上有密密麻麻的紅痕,那種曖昧的痕跡像是人狠心咬下去的,像是一頭眼紅發瘋的狼,想要把美味的人類拆骨吞噬下去。
他的手指下意識捏緊了雨傘,下巴都繃緊了,腦子裏在思考是誰留下的。
他在快餐店工作很忙,畢業後除非是聶召來找盧湘,他能跟著拚桌吃飯之外,很少跟聶召有相處的機會,微信也甚少打擾。
聶召見他沒離開,正想緩解一下氣氛,說些什麽來度過這段等車的尷尬時間。
遠處一輛黑色跑車劃過雨幕,緩緩停在了路邊,剛好在路燈下。
聶召看過去,車窗緩緩拉下,露出駕駛座上男人的半張臉,光線打過去,下頜線利落,那雙經絡分明的指骨隨意耷在車窗之上,少見地帶了一個銀色素圈,在尾指上,顯得那雙手修長且瘦骨嶙峋,指間夾著一根煙,偏頭看過來,眼神不鹹不淡的。
手機響起,聶召打開接聽,夾著層雨,電話裏傳來的音質低沉且有磁性。
“過來。”
聶召掃了江懸一眼,隨口說:“來接我的人來了,先走了。”
江懸全身都跟緊了聶召的動作,自然沒放過她手機上的備注。
——債主。
聶召走進雨幕中,隻有江懸像是被釘死了般,直直站在原地看著聶召走過去,臉色甚至有些泛白。
靳卓岐。
她什麽時候跟靳卓岐在一起的。
一直走到駕駛座門口,聶召透過車窗看他,副駕駛上沒人,付坤沒來。
她何德何能啊讓卓爺來接。
聶召正想吹個口哨開玩笑,餘光掃見靳卓岐那張看上去沒情緒的臉,熄了聲。
靳卓岐的視線落在遠處久久沒動靜的江懸身上,倒是不知道他們什麽時候認識的,覺得有點意思,因此嘴角揚起了若有似無的笑。
目光又落在聶召這張臉上,都這樣了,還是很有讓一些男人為她傾倒的本事。
或許是因為誰都想護著她,但她隻能靠著他的這種感覺,讓靳卓岐覺得更有趣。
聶召覺得靳卓岐的這抹忽如其來的淺淡笑意有些奇怪,剛想回頭看一眼江懸,那雙搭在車窗上的手彈了彈煙灰,把剩下半截煙遞給她。
聶召以為要讓她去扔,剛接手,那雙寬闊的手掌往上,不輕不重地控製著她的脖頸往他的方向移。
她站在車門外,因為倏然的動作,來不及反應,腦袋往他身邊貼,雙手下意識摁住了車,像是半趴在車上似的。
被他笑著用力摁壓著她的後頸,聶召被迫探進車窗跟他接吻。
等吻上有些微涼的薄唇時,或許是因為肌膚相貼後的熟稔感,熟悉的氣息讓她夾著那半根煙鬆的手指緩緩懈下來,還沒熄滅的煙頭發出“滋啦”聲響,似乎摁在了豪車的水晶漆上,可被撬開的齒關,舌尖互相攪著,聶召沒時間管保養車要花費多少錢。
一吻結束。
聶召的臉頰都有些泛紅,混跡場合見過不少世麵的聶召當然什麽都看過,但還是第一次跟人深吻。
說真的。
她有點腿軟。
身上也不知道是冷還是熱。
而靳卓岐也僅僅是衣領被抓的有些淩亂,嘴角的那抹恣意的笑意還沒完全褪去,慵懶又隨性,又有些性感。
此時她盯著靳卓岐,特別想不著調地來一句。
——滿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