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分別第3日
宋幼清亦是, 她順著聲音而望, 見蘇芸不知何時已站起身來, 暈染三分陰沉。
蘇芸指著宋幼清厲聲道:“她不是蘇瀾,我妹妹蘇瀾如今被關在府中, 這個冒牌貨卻堂而皇之出現在這裏!”
眾人驚詫,太子喜宴那日發生了什麽還曆曆在目,那時就已懷疑她是假的蘇瀾,可蘇府並未有所動靜,眾人也不敢多想,誰知今日又有人提出此事,還是蘇府的三小姐,那這事兒就不由得讓人細細琢磨了。
“皇上, 民女絕無虛言,那日蘇瀾回門,民女親耳聽見的, 她承認自己不是蘇瀾。”
宋幼清眼眸一縮, 原來那日在門口的人是蘇芸, 她倒是能隱忍, 等著今日在眾人麵前揭發她。
“荒唐!”蘇景雲站起身來,毫不留情地扇了蘇芸一個巴掌。
“啪”地一聲,蘇芸被打懵, 一時說不上話來。
“是誰讓你在這兒編排娘娘的!”蘇景雲恨恨地瞪著蘇芸,“給我閉嘴!”
他慌忙走至正中央跪下,“皇上, 是臣妹無禮,衝撞了皇上與娘娘,臣願意替妹妹受罰。”
“皇上。”宋幼清亦毅然決然跪下,重重磕了一個頭,“蘇瀾問心無愧,這些年來蘇瀾從未在蘇家待過,更未與府中姐妹有過爭奪,若是蘇瀾當真做了對不起蘇家與欺瞞皇上之事,蘇瀾也認了,可姐姐若是因愛慕晉王而對我生恨,那今日之事蘇瀾也是委屈。”
將蘇芸這作死的行徑當做是對她的嫉妒,或許還能讓人信服。
分明是好好的喜宴,可也不知為何會變成當下模樣,席間噤若寒蟬,人人等著高位之人發話。
可皇帝卻極有耐心似的,他隻是審視著宋幼清,一言不發,而宋幼清正視著她,瞧不出半分心虛。
“來,好孩子,你身子不好,跪著做什麽,起來說話。”自方才起一直不語的皇後忽而開口,饒是宋幼清亦是一驚。
眾人瞧著宋幼清的目光愈發意味不明了,皇後與晉王從未有過交集,為何今日會替晉王側妃說話?
“多謝皇後娘娘。”
“來本宮身邊坐。”皇後無視著其餘人的目光,朝著宋幼清招了招手,“皇上,瀾兒她與晉王不過成親幾日就分別,姑娘家心中自是不好受。”她冷冷地看了蘇芸一眼,“如今哪有心思再摻和進這些個糟心事中。”
蘇芸對上皇後的目光,嚇得慌忙縮了縮身子,捂著發疼的臉不敢說話。
“慢著!”
李驛昀的聲音讓宋幼清忽而腳下一頓。
“母後,此事也不會空穴來風,前些時日驛昀就已聽過這真假蘇瀾之事,但想著蘇江家應當不會包庇,這才沒有細究,可今日聽蘇三小姐這一番話,驛昀倒是覺得此事另有隱情。”
皇帝斜目側視,“太子說得在理,此事還是要好好查一查,這件事就交由你處理。”
“是,父皇。”
宋幼清緊緊握著衣袖,麵上不敢表露絲毫。
“蘇萬州,朕方才那句話還是說得早了,你還是得好好管教你女兒才是。今日可是宮宴,這擾了眾人興致不說,還讓晉王側妃受了驚。”皇帝顫巍巍地端起一杯酒來,一飲而盡,慵懶道:“今日也是巧了,晉王不在,若是以他的脾氣,哪裏肯善罷甘休,這汙蔑皇室之罪,怕是要……掉腦袋啊。”
皇帝眸中的厲色叫蘇萬州嚇得撲在了地上,“皇上恕罪,臣罪該萬死。”
一聽殺頭二字,蘇芸也顧不得蘇瀾究竟是真是假了,嚇得噗通一聲跪地,“皇……皇上……民女無意冒犯……望皇上饒恕民女。”
皇帝長歎了一口氣,故作痛惜,“想來今日蘇愛卿也是累了,早些回府歇下吧,府中之事頗多,這幾日蘇愛卿也就不必上朝了,好好處理就是。”
蘇萬州渾身冒著冷汗,話在唇齒間卻一個字也擠不出來。
他這烏紗帽不保了……
蘇芸再蠢也知曉自己闖了大禍,她拚命地磕著頭,“皇上恕罪,皇上恕罪,是民女犯下大錯,請皇上莫要責怪爹爹。”
皇帝闔眼不語。
而隻有蘇景雲一人規規矩矩地磕了一個頭,“謝皇上開恩。”
皇上沒當著眾人的麵將蘇芸拖下去處置已是格外開恩,腦袋保住了,就不必再奢望其他。
皇帝煩躁,趕忙擺了擺手,便有宮人上前將蘇家一行人帶了下去,一時間,席間又恢複了沉寂。
諸位大臣心知肚明,晉王不在,皇上與太子正趁著今日鏟除“異己”,與晉王最為密切的蘇家自是首當其衝。
如今別說蘇家女兒的婚事,整個蘇家怕是也難以翻身,眾人膽戰心驚,生怕這把火燒到自己身上來。
而宋幼清疑惑的是,此事說大不大,說小亦不小,雖說蘇家能逃脫一劫,實為不易,是為慶幸,可仔細一想,卻總覺得哪裏有些不對勁。
不論是洛城六部動亂之時,還是與李驛昀喜宴終了之事,又或是今日之事,蘇家都置身其中,可偏偏又能安然無恙。
倒像是有人在暗中保蘇家一般……而這個人……宋幼清抬頭看了眼正椅在高位上的皇帝,愈發意味深長起來。
“來,瀾兒,到本宮這兒來。”皇後笑著招手。
皇帝倒有些意外,“皇後很喜歡蘇瀾?”
“回皇上,臣妾一見到她就覺得親切的緊,不免想多親近她一番。”
皇帝也並未在意,隻是再看向皇後時眼中閃過一抹柔光,“蘇瀾,若是得了空,多來宮裏陪皇後說說話,不必與朕通報,遞了宮牌便是。”
“是,多謝皇上。”
皇後親切地拉著宋幼清的手,挽著她坐下。
宋幼清還未摸清皇後這是什麽路數,就見皇後端了杯果酒來,“這是時興的溫酒,你嚐嚐,晉王府雖好,可畢竟沒有這個的。”
“多謝皇後娘娘。”宋幼清試探著接了過來,可指尖正觸上杯壁,毫無預料,皇後手忽而一鬆,酒碗傾倒於她衣裙之上,宋幼清趕忙側身,可為時已晚,腰間盡乎酒漬。
“你瞧瞧我竟這般粗心。”皇後懊惱不已,趕忙起身拿著帕子替宋幼清擦拭。
宋幼清慌忙阻攔,“娘娘不必。”
“皇上,臣妾失手打翻了酒碗。”皇後走上前福了福身,“瀾兒這身衣裳也有些不妥,臣妾帶她去換一身。”
這些都是女人家的事兒,皇帝無意深究,隻是擺了擺手,“去吧。”
“是,臣妾告退。”皇後領著宋幼清便出了席間,剛轉身,皇後神色便清冷下來,一如除夕宴那日所見一般。
宋幼清疑惑之際,便見皇後隻是朝她微微頷首,走在前頭,身旁的宮人低著頭緊跟其後,宋幼清不知葫蘆裏賣的什麽藥,隻得跟了過去。
剛入殿內。
“你們下去備些幹淨的衣物與吃食。”皇後遣了一眾宮女,“本宮要與側妃說些體己話。”
“是。”
待門合上,皇後靜候了片刻,這才拉著宋幼清在一旁坐下,“那些宮人多是太子的人,都得遣下去才是。”
宋幼清疑惑,皇後這是在說什麽?
皇後見宋幼清這般警惕,不由得失笑,“放心,本宮不會害你,今日宴會與你不利,本宮便尋了個由頭將你帶出來罷了,你不必憂慮。”
宋幼清這下更為不解了,“皇後為何……”
皇後忍俊不禁,“自然是受人囑托了。”
宋幼清依然不敢鬆懈,隻是眼神飄忽起來,受的是什麽人,囑的又是什麽托?
“本宮曾想著他會娶一個怎樣的女子,他這人心高氣傲的,想來是偏愛那些不讓須眉的姑娘家,卻不想竟是喜歡你這般乖巧溫婉的。”
原來是李承珺。
可這乖巧?溫婉?
皇後對她誤解或許有些深……
宋幼清不敢多話,不是她生性多疑,當真是人心難料,李承珺從未與她提及過,她如今也不知皇後這話究竟是真是假。
皇後毫不避諱宋幼清,從床榻旁的暗格處取出一物來,放置宋幼清掌心中。
宋幼清一愣,這不是李承珺平日裏帶著的扳指嗎,他竟然給了皇後?
皇後見她出神,便道:“前幾日邊關出事,他入宮之時來見過我,將這東西交與本宮了,今日既得了機會,本宮便交由你,畢竟是他的東西,本宮放著終是不妥當。”
“多謝娘娘。”宋幼清輕撫著扳指,仿若還能觸及他的氣息,竟讓她有些舍不得放下。
“不想知曉他與我說了什麽嘛?”
宋幼清不在意地笑了笑,“不必猜也知道,他定是請娘娘叮囑我待在府中別亂走動。”
皇後於深宮數十年,笑意真切與否她一眼便知,她如今到是知曉了,為何李承珺會特意來找她。
“他讓本宮好好護著你。”
宋幼清驚詫,抬起頭看向皇後。
“他說你如今一人,在京城中難以立足,他鞭長莫及,無法處處顧著你,讓本宮替他照看著。你若是在府中無趣,便來宮中陪本宮說說話。”皇後失笑,“他也真是的,還能怕你人跑了不成?”
宋幼清緊緊攥著扳指,“娘娘,晉王還說了些什麽?”等了三日,終是聽到了有關他的些許,即便隻是他出關前的話,可如今聽著卻也分外悅耳。
“他說了,若是皇上與太子有什麽舉措,你不必理會,他不在京城,一切便作不得數。”
有一句話她並未告訴宋幼清,那是李承珺離開她這兒最後說的。她從未在他眼中見過那般神采,恍若夜中皎月,清冷卻又溫和。
“娘娘替我好好看著她就是,我好不容易才將她寫進宗譜之中,若是人再跑了,我這輩子可就當真孤苦伶仃一人了。”
一想到這兒,皇後眉梢都染了幾分笑意,都道晉王李承珺深於城府,善於周旋謀略,可她也是第一次瞧見他這般費盡心思,卻隻為了一個女人。
她並不知宋幼清與李承珺之間有過什麽過往,隻覺得二人之間讓人歆羨罷了。
宋幼清隻不過是個側妃,可李承珺卻道他已讓宋幼清入了宗譜,這曆來可隻有正妃有此殊榮。
正與此時,門外傳來輕叩聲,“皇後娘娘,衣裳送來了。”
皇後臉上的笑意褪去,她示意了宋幼清一眼,宋幼清會意,將扳指藏了起來。
“進來就是。”
宮女端著一身新衣走了進來,福了福身,“娘娘,皇上請您過去?”
“這麽急?可謂何事?”
那宮女瞧了宋幼清一眼,支吾道:“皇上已選定晉王妃。”
宋幼清猛然站起身來,緊緊盯著她,“是誰?”
“戶部尚書陸大人之女陸若涵。”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大家一直以來的訂閱追讀,請大家相信我,我是那種隨便發刀子的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