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晉王發覺第5天

蘇瀾一個側身, 堪堪避過, 她抬起腿狠狠一踢, 那道士連連往後退了幾步。

道士有些訝然,未曾想麵前這人氣力不小。

蘇瀾趁著道士喘息的時機將宋思清放在地上, “乖,不哭,姨等等就帶你回家。”

宋思清止住了哭聲,乖巧地坐在地上。

蘇瀾一個轉身便朝著道士握著刀的那隻手踢去,雖然她手中並無利器,但終究是還能占上風。

道士哪裏能料到遇上的是個狠角色,他見自己漸漸落下風來,便幹脆將刀往蘇衡身上刺去。

蘇瀾眼眸一沉, 一腳踹在他另一隻手上,道士吃痛,手一鬆, 蘇衡便摔在了地上, 可刀子並未因此而收回, 蘇瀾一個上前護住了蘇衡, 另一隻手就去抵擋他手中的刀。

刀刃也從她臂上劃過,蘇瀾沒在意,趁著此次時機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反手一勾,就將刀抵在了道士的脖子上,還未等道士說什麽, 便聽蘇瀾對著蘇衡喊了一聲:“閉眼。”

蘇瀾根本不作思量,果決地用力一刺,那道士的喉脈便被割開,溫熱的血噴湧而出,一並濺在她手上。道士還來不及嗚咽一聲,雙目怒嗔,便沒了生息緩緩倒了下去。

蘇瀾踢了他一腳,將他身子翻過來。她鬆了口氣,自己許久不用刀子殺人了,看來還並未生疏。

蘇瀾將蘇衡扶起,走到一旁正將宋思清抱起,“乖,我們回家了,不許哭了。”

宋思清明亮的眼珠蓄著淚,看得蘇瀾心中一片柔軟。

“需要本宮送你們回去嗎?”

蘇瀾一怔,渾身猶如墜入冰窟之中,她將懷裏的宋思清緊了緊,緩緩轉過身去。

隻見李驛昀負手站在她身後,似笑非笑地看著她,“本宮倒是不知,今日宮裏這麽熱鬧。”

蘇瀾餘光一直注視著蘇衡,此刻李驛昀就在他身旁,而李驛昀另一邊躺著的便是方才那把刀。

她正在心中思量著,該如何奪過那把刀又救出蘇衡。

李驛昀似乎知道她所想,他把玩著手中的扳指,看了眼蘇衡,又踢了踢腳邊的刀,他笑道:“既然來了,就這麽走了也太無趣,本宮想到了個有意思的事兒……給你一次機會,你選一個,是要這把刀還是這個孩子?剩下的那個便留給本宮,如何?”

蘇瀾死死咬著下唇眉間一片沉鬱,若是選了蘇衡,那刀便落在李驛昀手中,赤手空拳她本就沒多大勝算,更何況身邊還有手無寸鐵的孩子。若反之,那她還有七/八分勝算,但如此一來,蘇衡便會落入李驛昀之手,怕是很難活著。

蘇瀾看著蘇衡,見他忍著恐懼一聲不響,她心頭一酸,她不再多作思索,已走向蘇衡,“我選這個孩子。”

她還想搏一搏,若她能將兩人安然無恙帶出去呢?

李驛昀輕笑了一聲,“本宮覺得你太蠢了些,這樣一來,你們三個人可都走不了了。”他腳一勾,那把刀便被挑起。

蘇瀾眼疾手快地摟過蘇衡,將他護在懷裏,而與此同時,李驛昀的刀也刺了過來,蘇瀾一個翻滾,才堪堪躲過。

如今她抱著兩個孩子,根本騰不出手來,隻能以閃躲來抵抗李驛昀的攻勢,可即便如此,她亦不敢將人放下,李驛昀殺心太重,隻要離手就是給了他機會。

“還能躲過我幾招……”李驛昀不可思議地看了她一眼,“有點意思。”

蘇瀾喘息聲不由得重了起來,還伴著幾聲輕咳,聲音不由得纖細了幾分。

李驛昀先是一怔,見此笑得更為肆意,“怎麽,李承珺已經成不了事了嗎?竟派一個女人前來?”

蘇瀾望了眼李驛昀身後的出口,將目光收回,似笑非笑地看著李驛昀,“太子殿下未免太看不起自己了,想殺你的人就隻有晉王一人嗎?”

李驛昀臉色一沉,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他神色忽而一亮,“原來是你……”

他緩緩抬起手來,將自己手背上的那道傷疤顯露在蘇瀾麵前,“那日皇叔為了你可是不惜廢了本宮的手,本宮倒是好奇,究竟是什麽樣的女子,竟能讓皇叔這般的人出手。”

李驛昀上前就要來扯蘇瀾的麵紗,蘇瀾側身避開,一腳踹去,可李驛昀的手更快,刀徑直往宋思清身上刺來,蘇瀾暗道不好,慌忙將宋思清往身側挪了挪。

李驛昀唇角一勾,手中的刀忽而一轉,即便蘇瀾意識到他的意圖,可為時已晚。

“噗嗤”一聲,那把刀毫不留情地刺入她左腹中,蘇瀾還來不及細想有多疼,她趁著李驛昀就在她跟前狠狠朝他下腹踢去,又借著他手握刀之力往後一退,將刀從她身子裏退了出來。

李驛昀吃痛,捂著下腹之處渾身發顫,蘇瀾那一腳怕是下了狠勁,疼得他全身發麻。

蘇瀾趁著此番時機,轉身便往外跑去。

身後傳來李驛昀壓抑的疼痛喑啞之聲,“來人……給我抓住她,死活不論。”

蘇瀾剛出密道,便見屋內有兩個侍衛守著,她右腳將床榻旁的木架一勾,便往兩人身上砸去,兩人堪堪避過,再回神時,蘇瀾早已跑了出去。

而蘇瀾剛衝出屋門,就撞上了剛察覺到動靜的怡妃,怡妃見有人抱著兩個孩子衝了出來,慌忙大喊:“啊——有刺客,來人,快來抓刺客!”

蘇瀾看都沒看怡妃一眼,將她往屋內一踹,怡妃身子不穩栽倒在那兩個要出來追她的侍衛身上。

身後傳來怡妃的嘶喊聲,“還愣著做什麽!快追啊你們。”

蘇瀾恍若未聞,隻將宋思清緊了緊,用他的身子死死抵在自己的傷口處,不讓血滴落在地上而留下痕跡。她一腳踹開含章殿的側門,就往後院跑去。

懷中的兩個孩子許是也察覺出了氣氛的不對,異常乖巧地待在蘇瀾懷裏不哭也不鬧。

身後有李驛昀的人緊追不舍,蘇瀾絲毫不敢緩下步子,但好在今日之事李驛昀也是秘密進行,定不會興師動眾,隻要能甩開身後的幾人,她不愁逃不出去。

這宮中在何處有幾條小道她一清二楚,她刻意繞了幾條偏僻的小道重新回到了方才那個荒棄的院落,毫不猶疑地就帶著兩人從井中跳了進去。

蘇瀾後背著地,將兩個孩子死死護在懷裏,隻是方才的重壓讓她的傷口更重了幾分,疼得蘇瀾都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

蘇衡急切地看著蘇瀾,“姑姑。”

蘇瀾捂著兩人的嘴,示意他們別出聲,有腳步聲由遠及近,又由近及遠……等了一盞茶後,周遭才隻剩下呼嘯的風聲,蘇瀾手一鬆,半個身子癱倒在井壁上。

“姑姑。”蘇衡憂心地看著蘇瀾,她半身玄衣已經濕透,蘇衡知曉,那些都是血,即便她此刻蒙著麵,都能瞧出她臉色蒼白的不像話,她身子顫巍,似乎下一刻就會暈厥一般。

“別說話。”蘇瀾的聲音從未這般虛弱過,喘息聲愈發沉重了起來,“讓姑姑緩一緩再帶你們出去……衡兒……你先替姑姑照顧好你思清弟弟,可好?”

“好,姑姑。”蘇衡癟著小嘴不敢哭出聲,他將比他還嬌小的宋思清一把抱在懷裏,“弟弟乖,你不要哭,不要被人發現了,不然我們都得死。”

蘇瀾重重地吐了一口氣,她背過身去扯開了自己的衣衫,一股血腥味彌散開來,中衣也染了血紅,觸目驚心,蘇瀾怕被蘇衡瞧見了,喑啞道:“你看著弟弟就是,別過來。”

蘇衡悶悶地應了一聲。

蘇瀾使勁氣力將中衣一扯,撕下幾條布來,緊緊地纏繞在傷口處,傷口早已血肉模糊,已然是一個血窟窿,血水還在源源不斷地流下,這種場麵她也不是沒見過,死不了,但身邊還有兩個年幼的孩子,她的處境堪憂。

她緊緊地纏繞了幾圈,觸及傷口,整個人倒吸一口涼氣,血腥味太重了,怕是很快就會把李驛昀的人引過來,她得趕快出去才是。

蘇瀾重新將衣服係好,又緩了緩,正要起身抱住宋思清,蘇衡一把攔住了她,“姑姑,我來,弟弟重,我來抱。”

蘇瀾心頭一暖,可又是酸澀,她故作不在意地輕嗤了一聲,“別說他了,我能將你們倆一起抱起來,就你這小身板兒哪裏抱得動他,跑起來怕是沒兩步就被人追上了。”

蘇瀾笑著就一把撈起了蘇衡,撐著井壁翻身而上,而後又下井將宋思清帶了上來。瞧起來似乎絲毫不費勁,可隻有她自己知曉,傷口處又被撕裂,血水還在不停地往外湧。

宮中其餘如常,隻是在宮中巡視的羽林軍變多了不少,蘇瀾繞了好幾條路才堪堪避開人,又重新回到了來時的宮牆。

蘇瀾以一棵樹遮掩著自己的身子,她將蘇衡與宋思清放下,又將蘇衡一把拉了過來,她淺淺一笑,“你先前不是說想跟姑姑學翻牆嗎?姑姑今日教你。”

她如今根本做不到帶一人上宮牆,隻能先送蘇衡上去。

蘇衡以為蘇瀾是想救他與宋思清而舍棄她自己了,他拚命搖著頭抵觸,“不要,我不想學。”

蘇瀾又氣又好笑的,“姑姑隻教你這一回……日後再想學可別纏著我。”蘇瀾俯下身來,“快些,等等他們追上來,姑姑可就白救你們了。”

蘇衡見狀,這才應了應聲。

“趕快踩在姑姑肩頭。”蘇瀾一把拉過猶豫不決的蘇衡,語氣不由得嚴厲了幾分,“男子漢怎麽跟個姑娘家一般扭扭捏捏的,像你這般日後怎麽幹大事,快些!”

蘇衡見蘇瀾著實有些惱了,這才大著膽子踩了上去。

蘇瀾穩了穩他身子,便緩緩站了起來,腹中的疼痛宛如刀絞,她強忍著沒出聲,隻是身子難掩顫抖,“扶著牆頭,爬上去,跪在上麵。”

見蘇衡照著做很快穩下身子來,蘇瀾才鬆了一口氣,她一把抱住宋思清往上遞,“衡兒,抱住弟弟。”

宋思清雖小,但於蘇衡來說抱著過於吃力了些,但他不敢喊累,死死抱緊著宋思清。

蘇瀾深吸了一口氣,往上一躍,身子擦過宮牆,留下一道血印,她也顧不得了,縱身一躍落在了宮牆外,又從身旁的樹上將自己的外衫取了下來,緊緊纏在腰間,她張開雙臂,“來,衡兒,把弟弟丟下來,姑姑接著。”

蘇衡不敢耽擱,手一鬆,蘇瀾穩穩地接住了宋思清,他閉著眼縱身一躍,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中,耳畔亦有輕和的聲音傳來,“好了,姑姑帶你們回府。”

……

夜色已至,街道彌漫著陰沉的氣息,蘇瀾步伐已然有些不穩,可她依舊沒鬆手,一手抱著蘇衡,一手抱著宋思清。

蘇瀾拖著步子往鎮國侯府而去,若是換做往日,她定當是翻牆而入,可如今她隻是強撐著一口氣,走至鎮國侯府側門之時,她整個人便癱了下來。

她趴在門旁,將蘇衡放了下,一聲又一聲地叩著門,蘇衡亦跟在一旁拍著。

過了好半晌才有婢女匆匆而來,“誰呀,這麽晚了還在府外鬧騰,明日再來吧。”

蘇瀾手中絲毫未停歇,一聲又一聲拍著門環,蘇衡在一旁壓著聲音喊著:“開門,開門。”

那婢女聽出了外頭聲音的稚嫩,愈發不耐煩了起來,“哪來的孩子啊,不知這是鎮國侯府嗎?上別家鬧騰去,你爹娘也不管教你的嗎?”

蘇衡也絲毫不惱,用力地拍著門,“開門,救人啊!”

那婢女瞧著外頭的也不善罷甘休,還是將門打了開來,手中的燭燈往上提了提,“什麽人啊,真是的——大晚上的做什……啊——”

那婢女嚇得驚叫出聲,燭燈都落在了地上,“血,血……”

蘇瀾剛要開口,那婢女頭也不回跌跌撞撞地就跑了進去。

蘇瀾覺得自己的傷口又痛上了幾分,她扶著牆從側門走了進來,一把將門關上,靠在牆上大喘著氣。

蘇瀾啞然失笑,她竟有一日連回自己家中都得鬼鬼祟祟的。

蘇瀾並未等許久,就見從院中隱隱傳來方才那婢女的聲響,“老爺夫人,奴婢沒有欺瞞,府外當真有賊人,奴婢親眼瞧見的,那人滿身是血站在那兒呢。”

腳步聲雜亂無章,愈發的近了。

蘇瀾摟著宋思清,死死盯著前頭,她朝思暮想的那幾道身影走來。她從未想過,時隔三年,再見她的父親與母親竟是這般情形。

“你,你,你怎麽進來了!”那小婢女驚呼,指著蘇瀾義正言辭道:“老爺夫人,就是他,他就是那個賊人。”

“不是,她不是賊。”蘇衡張開手慌忙攔在蘇瀾身前。

蘇瀾如今換了臉,亦蒙著麵,宋家一行人哪能認出她來,可蘇衡他們卻是不陌生。

宋民懷快步走了過來,“衡兒,你為何會在這兒?”

“侯爺。”不等蘇衡說什麽,一道微弱而喑啞的聲音傳來。

宋民懷渾身一震,再抬眼看向麵前之人時,更為不可思議,隻因方才一直趴在蘇瀾肩頭的宋思清緩緩轉過身來,看到宋民懷後,“哇”地一聲哭了出來,伸手就要抱。

“思清?”

“阿清!”

這聲“阿清”讓蘇瀾半身僵住,不可置信地看著母親馮氏,她……認出她來了?這怎麽可能?

隻見馮氏推開身旁的婢女,一把將蘇瀾懷中的宋思清抱了過去,“阿清,我的阿清,來,讓外祖母瞧瞧,這是怎麽了?你母親呢,怎麽就你一個人……乖,不哭不哭……”

蘇瀾的心猶如死寂了一般,半身冰冷,她亦不知自己置於何處。

阿清,原來母親口中的阿清是宋思清,已不是她,她自作多情了……

蘇瀾心中自嘲,抬頭看著自己父親,話中萬分疏離,“侯爺派人好生照顧著小公子吧,這兩日別帶他出府,再多派幾個人看著他,我先走了。”

宋民懷看著馮氏懷中的宋思清欲言又止。

而正於此時,馮氏卻驚呼而起。

“怎麽都是血?你對我們阿清做了什麽!”馮氏眼尖,自然瞧見了宋思清滿身的血,嚇得她魂都差些沒了,她查驗著他的身子,“阿清,不哭了,不疼不疼,哪兒受傷了,讓外祖母瞧瞧。”

見蘇瀾要走,馮氏上前一把抓住蘇瀾的手,又將她一扯,“你說清楚再——”

後半句話她抑在口中再也說不出來,馮氏也不知為何,她也隻是輕輕一扯,麵前這人便跌坐在地上,不堪一擊。

“姨祖母,你不要碰姑姑。”蘇衡推開馮氏,上前扶著蘇瀾,“弟弟沒有受傷,那是姑姑的血,是姑姑將我與弟弟救出來的!”

宋民懷大驚失色,能讓蘇衡喚一聲姑姑的,也就隻有蘇府的那幾位小姐了,那他們眼前這一位是……

蘇瀾嗔怪地看了蘇衡一眼,他不該這般沉不住氣道出她身份來。

宋民懷見蘇瀾傷得不輕,趕忙道:“來人,速速請大夫來。”

蘇瀾扶著牆站起身,不在意地擺了擺手,“侯爺、夫人不礙事,不必了,我該走了。”

她看了眼宋民懷,心中酸澀,“宮中之事繁雜,我也不多做解釋,今夜幾位就當不曾見過我就好,若有人問起……就將事情推在晉王身上便可。”

蘇瀾微微行了個禮,“先行告退。”

馮氏欲上前再說什麽,宋民懷便一把拉住了她,“你又要做什麽!”

……

蘇瀾走出鎮國侯府,把門也帶上,將府內的聲響一並隔在裏頭,她突然笑了,笑得有些酸澀。

“姑姑……”

“走吧,我們也該回府了。”蘇瀾拉過蘇衡,蘇衡渾身一顫,姑姑的手怎麽這般涼。

他抬起頭正欲說什麽,隻見月色之下一滴淚從蘇瀾眼中滑落,比月色還清冷幾分。

“姑姑,你怎麽哭了?”蘇衡這下才是真的慌了,他何時見過姑姑流過淚,他一把攥住蘇瀾的手,“姑姑,是不是傷口太疼了?”

隻有蘇瀾知曉,分明是溫熱的淚,卻猶如冰刃一刀刀劃在她麵容上,刺在她心中。

蘇衡扶著她,生怕她下一刻就倒了下去,“姑姑,我們去找大夫好不好?”

蘇瀾不在意地抹了抹眼淚,又摸了摸他的腦袋,“不必,姑姑先送你回府。”

也不知李驛昀的人如今在何處,得先把蘇衡交到蘇景雲手上才是。等確保蘇衡安全後,她再去尋沈安。

蘇瀾突然想到了什麽,將蘇衡一把拉住,“衡兒,回府後,你告訴你爹爹……今日你在午憩時,是拂冬姐姐偷偷將你帶出府的,明白嗎?”

蘇衡一驚,“為何是拂冬姐姐?”拂冬姐姐可是姑姑的貼身侍女啊!

“姑姑與你說,你照著做就是了。”蘇瀾捂著傷口,深吸了一口氣,“你與你爹這般說,他會明白的。想來拂冬定不會認的,你死死咬定就說拂冬帶你出府之時你就已醒了,你擔驚受怕,之後便一直假寐,可記住了?”

蘇衡怔怔地看著蘇瀾,他心有不解,但知曉蘇瀾不會害他,他點了點頭。

“若是你父親再問起你是如何回來的,你就說是晉王殿下將你救回來的,明白嗎?”

蘇衡眉頭一皺,“可分明是姑姑救我回來的呀。”蘇衡見蘇瀾一臉不悅,他立馬低下了頭,“姑姑我知曉了。”

蘇瀾鬆了一口氣。

她早已知曉拂冬是李驛昀安插在蘇府的眼線,可哪曾想,卻被誤打誤撞安排在了她身側,先前她並未尋到好的時機殺了拂冬,便一直將她留著。

今日出了這些事,現下她回蘇府定是會引起拂冬懷疑,那李驛昀不日也會知曉,不如就借蘇景雲查蘇府內鬼之事將拂冬殺了。

雖說今日不是拂冬將蘇衡帶出府的,但如今也隻有拂冬來做這個替死鬼,隻要蘇衡一口咬定是她,那旁人根本作不得辯駁,她也隻能是死。

拂冬一死,她都身份才得以保住,而府裏其他眼線才會自亂陣腳,再將他們揪出也不會太難。

……

鎮國侯府離蘇府並不遠,平日馬車也隻需一刻鍾,可蘇瀾牽著蘇衡猶如走了數載之久,根本走不到盡頭一般。

夜色蕭條,街巷中的血腥味愈發沉重起來,似有什麽從她身子中漸漸被抽絲般剝離,她拚命地睜著眼,怕自己不忍疼痛而昏厥過去,亦怕李驛昀的人又突然從一旁出現,再來人她怕是也扛不住了。

而身旁的蘇衡陡然一震,他急切地朝前頭大喊:“三叔!三叔,我們在這兒。”

蘇瀾身子一顫,如今她五感因疼痛閉塞,根本並未察覺前方傳來的腳步聲,她緩緩抬起頭來。

來人亦是一身玄衣,腰間的白玉佩環隱於月光中,蘇瀾雖瞧不清他的麵容,但隻一眼便知那確確實實就是他。

在她身中一刀躲在井下時,她有想過,若是那時李承珺在身旁該有多好,又或許他可以來得更早些,她便不會受傷了,但事與願違,似乎在她需要他時,他總不在身旁。

今日是這般,三年前……亦是如此,他來得總是遲了些……

但一想到這兒,蘇瀾也覺得自己有些可笑,李承珺又不是她的誰,她憑什麽對他有諸多要求。

蘇瀾卸下了今夜的疲憊與疼痛,她看了他一眼,不禁失笑,“你來晚了些……”

人,她也已經救回來了。

蘇瀾終究是扛不住了,她拉著蘇衡的手一鬆,直直倒了下去,意識全無。

昏厥的她並未聽到蘇衡急切的呼喊聲。

而她亦並不知曉,有一人早已在她倒下時就將她摟在了懷裏,他的目光如月色繾綣,亦有藏不住的深沉,“對不住,我又來晚了,今後不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