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隱隱作痛
“瀟瀟?”
“寧瀟——!”
薑知瑤叫了好幾聲,才把抱著電腦發呆的人叫回了神。
看著寧瀟迷茫的神色,薑知瑤伸出手,正色道:“行了,電腦沒收。你工作就差這半天嗎?今天剛出院。”
寧瀟無奈地笑了笑,捉住薑知瑤的手腕撒嬌:“半小時?我沒請明天的假,到時候進度都落下了,趕工效果更不好,到時候失業了再。”
薑知瑤:“那有什麽,我養你唄。”
說著往嘴裏送了個芒果,又叉了一塊送到寧瀟嘴邊:“啊。”
寧瀟囫圇著吞了一口,擰了把薑知瑤臉頰:“卡到手了,天下你有,是吧?”
“那必須的。哎瀟崽,要不你跟我去住酒店吧,一個人兩個人都一樣,找個離你單位近的,”薑知瑤突然來了精神:“上班我找人送你——”
寧瀟失笑:“打住。我不去,我這租金也不是白付的,少住一天虧一天。”
薑知瑤從沙發另一端爬過來,抱著她胳膊不撒手:“那有什麽用錢的地方沒,我看你跟言哥……”
寧瀟從茶幾上順了一小袋紫米麵包,拆開喂到薑知瑤嘴裏。
“乖,吃東西。我那是以備不時之需,寧均言那錢放基金裏也是虧——來,我們看電影了。”
把電腦放到一邊,寧瀟正在選片的當口,薑知瑤突然一個激靈坐直,驚呼了聲:“靠!”
寧瀟正糾結是諜戰片還是科幻片,眼神都沒挪位。
“怎麽了。”
薑知瑤盯著手機屏幕,無限放大:“我在一個學姐朋友圈看見池蔚然了誒。”
寧瀟握遙控器的手一頓,語氣平靜道:“是嗎。”
薑知瑤把屏幕遞到寧瀟眼前,放大縮小兩次。
這是張很亮眼的自拍,也不太在乎角度,非常隨意的一拍,在照片角落,有個一閃而過的修長身影。
薑知瑤回想了會兒:“苗學姐是幾班的來著?”
她能清楚記得苗一酈,不僅因為她是學姐,也因為大家算是同個圈子,有六七個共同好友。
寧瀟回想了會兒:“一個班吧。”
前段時間她去了趟B市,陰差陽錯地,跟著寧均言去了他們年級的同學會。
大部分人寧瀟都不認識,除了任清越和苗一酈。
見薑知瑤還在苦苦回憶,試圖分辨這是什麽地方,寧瀟笑著輕拍了拍她:“行了,挑片子。”
薑知瑤讓她決定,盯著手機屏幕劃拉了半天。
寧瀟專心挑了會兒,放了《降臨》。
在片頭開始的時候,薑知瑤忽然輕聲感慨道:“不知道為什麽,我覺得很難想象池蔚然妥協哎。真的很難猜到他在想什麽。”
“什麽。”
寧瀟不解,遞過去一瓶擰好的檸檬汁,自己也開了瓶:“聚會他以前也不排斥吧。”
現在沒得選,就更不會挑了,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他最擅長。
薑知瑤指了指手機:“學姐這聚會,我也有認識的長輩去了,池家那叔叔阿姨回來了,他們也在。”
寧瀟嗆了個半死:“什麽?”
見寧瀟表情不對,薑知瑤語氣也謹慎了不少:“之前聽說要回來,不過也不確定時間,池蔚然去見見他們,應該也是想緩和關係吧……”
池蔚然跟父母關係一般,跟他稍微熟點的人都知道。
但寧瀟一個字都沒聽進去。
她坐在沙發上沉默了好一會兒,突然站起來,去臥室之前丟下了三個字:“你先看。”
在旁人看來,池蔚然跟父母隻是有矛盾,隔閡總要消除的,藝術作品總那麽演。
況且他們都記得池家的背景有多雄厚,池家夫婦的能力有多強。
但寧瀟記得更多。
池爺爺去世那一年,池家夫婦沒來得及趕回來,池蔚然也沒有拖時間,一個人操辦了後事,他在靈堂待了一整晚。不知道s為什麽,寧瀟也鬼使神差地留了下來,在門外蹲坐了很久,中間雖然不小心睡過去了,但第二天早上她起得很早,池蔚然也沒發現,她偷偷看了眼那個背影。
那一幕鮮明地留在她的記憶中。
在濃得化不開的晨霧中,少年脊背筆直修長,他被一身黑包裹著,垂著眼眸,孤寂而平靜。
像易碎的瓷。即使投身毀滅,也擁有令人目眩神迷的美。
寧瀟看了很久。那是第一次,她模模糊糊地感覺到一點。
對池蔚然來說,這件事永遠不會翻篇。
她沒打擾他,悄悄離開,去了趟池家,把東風喂了,平日裏喜歡跟她打鬧的德牧那天也很安靜,貼著她蹭了蹭,乖乖去吃了飯。
寧瀟抱著它叮囑了半天。
——你要看緊你哥啊,別讓他發癲,晚上睡覺記得堵他身旁,有事你就給我打電話……哦對你不會打,那你就見機行事吧。
……
現在想起來,那些畫麵從她眼前一閃而過,就像昨天發生的一樣。
寧瀟換好衣服,挑了個大一號的棒球帽,拎了件厚外套,走到客廳叫了聲薑知瑤:“我出去一趟,你要去酒店的話記得把門鎖好噢。”
薑知瑤從沙發上彈起來,瞪大眼睛:“你去哪啊這麽冷?我跟你一起!”
寧瀟擺擺手:“不用,我就是有點悶,去透透氣,鍾醫生也說了,老坐著不好,對了,我順便去買點吃的,你有想要的嗎?”
得到了否定的回答,她迅速穿好鞋帶上鑰匙出了門,薑知瑤的囑咐聲音也飄了出來。
“那你早去早回啊!”
寧瀟在小區門口攔了輛車:“師傅,去逸南路那邊。”
她的記憶力相當好。對S市的地形熟悉無比,如果沒錯的話,苗一酈那張照片背後的風景,像是逸南路那邊的明東公館。
至於是南苑還是西苑,寧瀟打算去了再看。
剛好趕上晚高峰,車堵了很久,寧瀟不停地張望,司機也注意到了:“小姐,現在這要堵至少四十分鍾呢,你急也沒用。”
寧瀟笑笑:“沒事,您慢慢開。”
她下意識地摸了摸綁著繃帶的地方,感覺又有點隱隱作痛。
雖然不知道池蔚然想幹什麽,但她還是清楚他個性的。
不原諒,不赦免,不翻篇。
他會去他們在的地方,這件事本身就夠反常了。
在望著移動緩慢的車流時,想起早上池蔚然輕鬆隨意的樣子,寧瀟更心神不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