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是小青梅啊

包廂門在身後緩緩關上時,寧瀟唇邊笑意徹底消失。

她轉身下了樓,去西圖瀾婭餐廳門口透風。

給風吹了二十秒,她又折返回去,有些抱歉地問服務員:“你好,請問這附近最近的吸煙區在哪?”

寧瀟走到那,才發現自己沒帶煙。她微微皺眉,盤算著最近的便利店有多遠。

剛轉了個身,一支細長的煙突然出現在眼前。

寧瀟視線不用上移都知道是誰。他持煙的手指骨修長,跟以前——

不對。

跟以前不一樣。

原先池蔚然有一雙養尊處優的手,現在指節外緣和手背右側,卻有淡淡的疤痕。

“不需要?”池蔚然的聲線依然悅耳又欠打,“專門來這吸二手煙的?”

寧瀟衝他勾了勾唇,彎出一個跟他相似的笑意。

浮在麵上的皮笑肉不笑。

“需要。”

“但不需要你的。”

話音一落,她瞬間收起了笑容,跟他擦身而過。

直到池蔚然一句話把她定在了原地。

“很喜歡路皓?那麽怕我知道他是誰?”

他低頭,隨手攏住從縫隙間溜進來的風,點燃了寧瀟不要的那支煙。

寧瀟深吸了口氣,轉頭,看向池蔚然,聲音平靜:“因為不想你多管閑事。”

如果真要說,池蔚然那天發瘋啃了她一口,她也是點背,回去就遇到了堵上門的路皓。

她要是平時的狀態,就路皓那歪歪扭扭的王八拳,十成十碰不到她。

但這些她也懶得跟池蔚然說。

池蔚然骨子深處流著好戰的血液。他以前幫他們出頭,不把對方踩到地心去,都覺得自己沒有全勝。

“多管閑事?”池蔚然輕笑著反問,“寧瀟,在你看來,什麽不是閑事?”

“關於我的都是。”

“可你想管,誰又管得了呢?你是誰啊。”

寧瀟唇角微翹,音色很冷:“你一句話就可以決定生死。從以前到現在都是,你享受掌控全局的快意,你除了自己,誰都不在意。”

“但是現在的我,你就算踩上來了,說我贏不了,永遠贏不了——”

寧瀟走上前幾步,靠近他,直視進他有些錯愕的眼。

“那又怎樣呢?不會覺得無聊嗎?”

“我現在就是這樣的。”

寧瀟的微笑有些挑釁。

“我真的沒興趣跟你鬥了,池蔚然,我長大了。你繼續在你的世界裏君臨天下吧,我奉陪不了了。”

寧瀟床頭曾貼著《老人與海》裏的名言。

——人不是為失敗而生的。一個人可以被毀滅,但不能被打敗。

她一睜眼就能看見。

但現在,她的床頭空空如也。

新的人生箴言是。

——在哪裏跌倒,就在哪裏趴下。

直到寧瀟離開後很久,池蔚然手裏的煙都快燃盡,他才回過神。

他閉上眼,無聲長歎。

真好啊,這爛世界,什麽都在變。

隻有寧瀟的感知力卻依然保持著相對靜止,蠢得有種夢回十年前的感覺,令人欣慰。

池蔚然走到路邊,有一隻流浪貓齜牙咧嘴地從他腳邊經過。他微笑著低頭看向貓:“最好離我遠一點。我數三個數。”

話音落下的瞬間,池蔚然的笑怔了怔。

這句話他不喜歡,一度覺得傻。

是寧瀟很喜歡說的。

——我數三個數。

後麵經常跟著奇奇怪怪地打賭,有時跟他,有時跟蕭霽,有時跟隊友。

三.二。一。

她經常就離弦之箭一樣衝得沒了影,起跑時的風旋會卷過所有人,包括他。

寧瀟或許自己都沒有注意過,她要真不想讓他做什麽事,他大多放棄了。

因為懶。

但有些時候例外。

自打那天聚餐後,寧瀟投入了新項目,但也緊繃著神經,不想遇到他。

還好,真的就沒有再遇過了。

方案前期的市場調研很順利,又迎來一個新周末,寧瀟決定帶著薑知瑤出去搓一頓。

她們倆最近把省錢的要義發揮到了極致,就等頓好的了。

寧瀟等薑知瑤換衣服的時候,接了個電話,有點吃驚,跟薑知瑤打了個手勢,去了陽台。

“您說。”

“嗯……嗯?!!什麽!!?”

寧瀟的聲音穿透力也很強。

“辛苦了地址發我我現在過去——!”

寧瀟衝到客廳的時候,臉色都變了。

薑知瑤嚇了一跳:“瀟瀟怎麽了?!”

“有點事,寶對不起啊,你自己先吃吧,我卡夾在桌上,你拿去刷!”

寧瀟隨便拎了件外套,迅速消失了,速度極快。

來電的是蘇蘅。

還以為池蔚然能消停點。

地址在CBD區寫字樓的二十層,寧瀟掃了眼就覺得眼熟。

趕去的路上很快想了起來。

那是一家新開不久的拳館,環境還不錯。

靠。

寧瀟眼前發花,太陽穴已經開始疼了。

池蔚然也就早期懶得動,後來覺得有需要,體能飛速就趕了上來。而他的格鬥基礎……沒記錯的話,是從巴西柔術開始練的。他那種人愛動腦子,這種纏鬥術他領悟飛快。到十八歲的時候,站立技就已經跟了上來。

路皓能不能扛過他半拳都兩說。

即使做好了一切心理準備,從走廊深處跑過去,推開那扇門後,眼前的景象還是讓寧瀟沉默了一秒。

“池蔚然——!”寧瀟大吼一聲。

蘇蘅鬆了口氣望過去的同時,有種……場館的玻璃都要被震下來的錯覺。

真不愧是池蔚然的小青梅啊。

戰鬥力好強。

蘇蘅暗忖。

被叫住的男人也愣了一秒,但回頭的瞬間,眉間的殺意已經迅速褪去,隻剩點懶散輕佻的笑。

“喲。”

“來了。”

“比我想象得慢啊。”

午後的陽光從窗格躍入,將地麵分割成幾何形,池蔚然站在原地,輕歪了歪頭。

似乎有些抱怨的意味。

但其實——

寧瀟能看出來,他是在發瘋狀態,玩得正盡興。

平時,池蔚然總會潛意識繃一根弦。

偶爾這弦徹底斷了,他就是這樣,眼裏誰也沒有。

誰也擋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