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舅舅沒死,她有救了!
送上門的獵物,祁屹自然是不會放過。
折騰了一晚上,直到子時一刻,他才放過江晚漁睡去。
翌日初晨,為了不吵醒祁屹,江晚漁忍著全身的酸痛感,躡手躡腳從祁屹懷中起身。
起身後,她回望了一眼床榻上的男子。
她未曾想過,自己會以這樣的方式與他再次相見。
她卑賤、狼狽,他卻是受人追崇、保家衛國的英雄。
五年不見,他已經從那個愛對著她笑的少年,變成一個暴戾嗜血的將軍。
他長大後五官變得銳利很多,連熟睡著的眉眼都帶著鋒芒,這張臉好看不假,但線條實在冷硬,猶如惡狼猛虎,多看一眼便叫人生畏。
江晚漁拍了拍自己的臉頰,迫使自己回過神來。
穿好衣物,洗過臉,她拿上祁屹昨日給的銀子,出府尋郎中。
“姑娘,請稍等片刻,我為這位姑娘開好了藥,便隨你上府中診治。”
“好,麻煩郎中了。”
都城裏最好的醫館叫珍康堂,裏麵的坐館郎中都是個頂個的良醫,可她不敢去那兒請郎中,她害怕被人認出,更害怕昔日看著她長大的郎中,再見到她時露出的表情。
她隻能進一間小醫館,方方窄窄,連坐的地方都沒有。
排在她前邊看病的也是一個小丫鬟,對方背對著她,看不清臉,但穿著上比她好得多,還戴著一副翠玉耳墜,看上去應是有錢人家的奴婢。
江晚漁剛想收起目光,卻聽到那小丫鬟說了一句,“我們家老爺升了戶部尚書,以後應是不會再來你這兒拿藥,這兩錠銀子是我們小姐賞你的。”
戶部尚書?
江家剛被抄家不久,這麽快就有新上任的戶部尚書了。
她暗暗勾起一抹苦澀的笑,也不知道會是誰,重新住進尚書府,得到原本屬於江家的一切。
“時香姑娘,治病救人是我的職責,銀子還請你收回,隻需將藥費給我便可。”
聽到‘時香’這個名字,她的腳狠狠一抖,好在她扶住了石牆,才沒有摔下地來。
她怎麽可能站得穩?
時香是她親表妹淩庭萱的貼身婢子啊!
時香口中的老爺,不正是她的親舅舅?
江晚漁心中又驚又喜,本以為與江家有關之人都被流放、充奴,沒曾想舅舅和表妹還活著!
並且舅舅還接任了爹爹的尚書之位!
娘親和爹爹待舅舅一家那般好,她和表妹更勝似親姐妹,若是舅舅一家知道她還活著,定會盡全力救她!
她激動得想伸手去拍一拍時香,指尖就差一寸的距離之時,她卻收回了手。
不行。
她不能貿然與舅舅一家相認。
祁屹剛從皇上那兒要了她,她現在已經是祁屹的人,奴籍在冊,若是稍有不慎,必然會牽扯到舅舅一家。
她現在隻能想辦法告訴舅舅,讓舅舅知道她還活著,再商量之後的事情。
江晚漁忍住與時香相認的衝動,退至一旁,垂下頭。
時香拿好藥後,惡聲惡氣警告了郎中一句,“是你自己不要銀子,可別怪我們家小姐無情,總之,以前的那點事你最好爛在肚子裏,否則我們家老爺饒不了你!”
郎中但笑不語,請她離開。
江晚漁還在因為舅舅和表妹活著的事情而欣喜,沒有多在意兩人的對話。
時香走後,那郎中背上醫藥箱,跟著江晚漁上府給祁屹治腿。
回到府中時,祁屹已經醒了。
他坐在庭院裏,擦著他隨身的雙刀,看到江晚漁的時候眼眸瞬轉冷清一片。
“上哪去了?到處找不到人。”
“回將軍,奴婢給您找郎中去了。”
那郎中上前察看祁屹的傷勢,先是搖了幾下頭,又連連點了幾下頭。
祁屹一向不喜歡看人打啞謎,“怎麽個情況,直說。”
“何人幫您正的骨?實在是太及時了,若是這骨頭錯位一宿,您的左腿很有可能就此殘廢,在都城裏會正骨的郎中屈指可數,您莫不是在珍康堂診治過?”
祁屹抬眸望向江晚漁,眸中意味不明。
“是她,幫我正的骨。”他略略一抬手,指了指江晚漁。
那郎中徐徐回過頭,“她?!您莫不是在與我說笑?”
怎麽可能?
正骨手法要求頗高,倘若偏差絲毫,都有可能使得病人從此落下殘疾,不是嫻熟的醫者,根本不敢隨意給人正骨。
就她一個奴婢還會正骨之術?
不知道是郎中的哪句話,抑或是哪個表情惹煩了祁屹,他‘啪’的一聲將手中的雙刀拍在石桌上。
郎中是半蹲著的,一個沒站穩跌坐在地。
“叫你來治病的,廢話這麽多作甚?”
江晚漁見狀,忙上前將郎中扶起,柔聲解釋道:“我家將軍性子直,還請郎中莫怪,這骨確實是我正的,將軍腿傷嚴重,情況緊急,我見過幾次郎中給別人正骨,有樣學樣,所幸將軍左腿無礙。”
郎中看她的樣子不像是在騙人,但他還是不太相信,隻看過幾次郎中正骨,她就能熟記於心?
簡直是荒謬之談!
可這什麽將軍脾氣實在太差,他也隻好嗬嗬笑兩聲,不再過問此事。
給祁屹診治完畢,郎中開了一張方子,上邊有些藥材是他的小醫館所沒有的,江晚漁隻能上大些的藥堂抓藥。
送走郎中,祁屹叫住她,掏出錢袋,狠狠往她身上砸去。
她的身子本就還未痊愈,重重的銀錢砸過來,疼得她輕輕嘶哈了一聲。
“給你半個時辰,半個時辰還不回來,就滾出去。”
“奴婢遵命。”
她蹲下身撿起錢袋,背脊卻挺得很直。
舅舅還活著,假以時日,她自然會‘滾出去’。
江晚漁站起身來時,腰間不慎掉落一本小冊子,她沒注意就直接出了府。
祁屹看著她瘦小卻堅毅的背影漸行漸遠,才撿起那本小冊子,發現它由幾張廢紙縫合而成,扉頁上寫著幾個娟秀的小字jsg‘苟活書’。
所謂的‘苟活書’,還真如其名。
祁屹翻了幾頁,裏麵記錄的都是一個奴婢應該做的事情,以及不應該犯的錯。
見到什麽人該說什麽話,如何行禮、如何討好人說漂亮話,就連瑣細之事均有記錄。
祁屹恍悟過來,她這是將其他婢子的一言一行,認認真真地記了下來,所以做起婢子來,才這般有模有樣。
她為何這般怕死?
江家人被殺頭的殺頭,流放的流放,女眷一律充了奴,依照她的性子應是寧願死也不願苟活。
可她卻用自己的清白之身換取榮華、爬回都城的機會。
天子腳下的都城,稍有不慎就會落得個死無全屍的下場。
何必?
祁屹想不明白,但他永不會對江晚漁有半分同情,這是她的命,是她自己的選擇。
江晚漁不知道此刻自己正在被人審奪,她隨意找了一間看起來還算大的藥堂,買好祁屹需要的藥,揣在懷裏一路小跑趕回府裏。
因為太過著急,路上還撞到了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