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零點的祝福
除夕守歲,這是岑詞的習慣,畢竟家裏有老人,尤其是在父母離世之後,守年夜為長輩祈福添壽這件事在岑詞心裏就變得尤為重要。
等岑奶奶睡下後,岑詞簡單收拾了一下,將剩餘的餃子放冰箱裏,又喂了棄棄幾塊排骨,棄棄一整天跟孩子們也瘋累了,叼了塊大骨頭回窩也睡去了。
零點一到,有沒睡的鄰家隱隱傳來歡呼聲,還有鞭炮的聲響。岑詞給奶奶蓋了蓋被子,輕聲說了句新年快樂,然後依照往年的習慣在奶奶枕頭底下壓上一枚福簽。走出屋,又在荔枝老樹上找了合適的枝幹掛了另一枚福簽,再看這株老樹上,加上岑詞今年掛上的,共有五枚福簽。
小院子周圍漸漸安靜下來了,雪又開始零星地下,院子裏被淺淺地鋪上一層白,跟被人撒了鹽似的,月光一映,都折著白光,晃得如同白晝。
岑詞在小院裏坐了一會兒,空氣清冽得很,浮動著淡淡的火藥味,那些綻放後的禮花盒子已經被雪淺掩。她上前,將殘破的盒子歸攏在一起,一並裝進垃圾袋,又掃了散落一地的爆竹外皮,做完這些後她回頭一看,家家戶戶的紅燈籠搖曳在雪影裏,在這樣一個大年夜,總有點歲月靜好的意思。
奶奶說,歲月靜好屬於老年人,年輕人講不了歲月靜好,也理解不了歲月靜好,但岑詞覺得,就這麽回頭一望一瞧,瑞雪紛紛,紅燈映照,山間院落,爆竹聲聲,偶有犬吠,孩童嬉戲……她覺得這就是歲月靜好。
洗漱的時候岑詞才發現換洗的衣服包沒帶,想了半天記起來是放在玄關忘拿了。原本打算過年期間就待在小院裏的,看了一眼時間,想著反正也是大年夜的不怕寂寞,回家取一趟也行。
上了車,岑詞這才倒出功夫看了手機。
新年的祝福訊息不少,靜態動態,一大長串的、零星幾句話的……湯圖總說她,平時為人處事冷淡,但逢年過節的祝福倒是不少。岑詞為此也沒什麽反駁意見,是不少,可來自朋友的沒幾條,基本上都是客戶發來的。
湯圖和羊小桃發來的祝福很花哨,還有挺誇張的大娃娃抱鯉魚的圖像,圖像下寫道:見者喜結良緣,早生貴子。沒錯,這倆人發來的信息一模一樣,岑詞哭笑不得,能不能有點誠意?
湛小野發來的新年祝福挺實在,主要就是感謝的話,說自己雖然心有愧疚,但他相信自己終究能夠走出陰霾。岑詞看著這番話深感欣慰,治療師說白了更像個引路人,讓你遵從你的內心走一條令自己舒服的路。
可作用也就到此為止,人心複雜,心理疾病引發的生理或精神類疾病也是多種多樣,說白了如何正視自己的內心,這像是個永遠無解的課題,畢竟心隨環境變,要做到清心寡欲、始終知道自己要什麽並不容易。
所以湛小野那麽小的年齡也明白這個道理,很是不易。
閔薇薇竟也發了條消息給她,自然先是問候,然後跟她說:有些事如果想深究就會痛苦,岑醫生,記憶這種東西一旦帶來的是痛苦,那也是可以不要的吧?
像是一句問話,但岑詞覺得這更像是閔薇薇的一句感歎。不過講真,假如閔薇薇真要是問她這個問題,她也未必能回答得上來。
如果記憶裏有痛苦……
不要了嗎?
可記憶是說能不要就不要的嗎?畢竟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有閔薇薇的經曆啊。
……
有秦勳發來的消息。
內容挺簡單:小詞,新的一年,願你快樂。
岑詞看了一眼發送的時間,正正好好零點。
如此正好的時間段,這句話就變得格外有意義。
岑詞是個待人接物清冷的人,但不代表著性格別扭揪著別人的錯不放,更別提從嚴格意義上來說秦勳並沒做錯什麽。兩人又沒麽關係,而且真要是論關係的話,那也是她欠了他的,就算要求平時問候的話,也應該是她打給他才對。
更何況,人家還在零點發來了祝福。
岑詞一看時間,都淩晨一點半了,這個時間他該休息了吧。
但不回也不好,新年伊始,禮尚往來。
想了想,岑詞擬了訊息過去:新年快樂,也祝你新的一年事事順意。
果然是越往城裏走越熱鬧,樹上彩燈爍爍,遠遠近近的是爆竹聲,偶爾夜空乍亮,各色煙花綻放。聽說大年夜南城有煙花秀,各色煙火直到零點,但這個時候了還能隱約瞧見煙花的光亮,看來有不少人也自帶了煙花到燃放點。
手機響了,竟是秦勳。
岑詞戴上藍牙耳機,接通。
秦勳那邊很安靜,反倒是襯著她這邊挺吵鬧的,他開門見山問她,“在哪呢,怎麽聽著你像是在車裏?”
耳朵挺尖的。
岑詞說正在往城裏開,打算回家取點東西。秦勳在那頭哦了一聲,問她說年夜飯吃得怎麽樣,岑詞目視前方的路況,輕聲說,“我跟奶奶吃得比較少,所以就簡單的做了些,周圍鄰居做多了又送了不少,總之就是,年夜飯不能跟大廚比,但勉強能入口。”
“你做的?”秦勳笑。
岑詞嗯了一聲,“簡單的我還是能做。”
秦勳嗓音低柔,“是我想的不周到,年夜飯應該要餐廳準備的。這件事我記得了,以後不會犯這種錯誤。”
岑詞微微一怔,心口卻淺淺悸動了一下。車窗外是靜靜寂寂的雪,他的嗓音也是低低的好聽,就冷不丁覺得一切都美好的不真實。
少許後她說,“哪能麻煩你呢,年夜飯還是親自做比較好。”
新年的熱鬧是在於一家人湊在一塊忙忙活活、吵吵嚷嚷的,雖說每年過年就她和奶奶兩個,看著冷清,但岑詞的心是滿的,再加上做年夜飯的時候家家戶戶都是敞著大門,鄰居們你來我往的,更是熱鬧。
秦勳低喃,“難得見你對廚藝感興趣,不過,開心就好。”
這個時間打電話來本就沒什麽事,兩人簡單聊了兩句也就掛了。岑詞的車子拐上主街的時候,路上竟有不少人,年輕的都睡不著跑出來狂歡、放煙花,再或者三三倆倆的去ktv唱歌。
單元樓裏稍稍安靜。
上了電梯,岑詞掏出鑰匙在手裏把玩,想著秦勳剛剛的那通電話,挺正常的,可細品又覺得心裏滿滿的,她好像有一種期待的感覺,還有種麻麻酥酥。
岑詞嘴角微微上揚,出了電梯,一抬頭卻怔住。
竟是秦勳,等在她家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