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算是約會嗎
岑詞再開口時,語氣聽不出怨懟之意,“沒做什麽,就是要放假了,做做最後的清理工作。”
那邊低笑,“所以今晚還準備守夜?”
果然是什麽都知道啊。
岑詞靠在落地窗前看著外麵飄落的雪花,抿了抿唇,有幾番想問他到底什麽意思,餐送了人不露麵,現在又來通電話說這些。正想著怎麽回答,秦勳在那頭又問她,“過年期間怎麽安排的?”
“沒安排,跟往年一樣。”岑詞說完這話意識到自己往年什麽樣他怎麽知道,補充道,“陪家人。”
秦勳低喃,“年初一我去找你。”
岑詞的心猛竄一下,自然不自然地就說了句,“你有時間了?”
說完這話暗自懊惱,語氣怎麽聽著都有埋怨。
“這段時間一直在外地。”秦勳輕聲說,“過年總得休息,我又不是鐵人。”
岑詞本想說自己沒時間,要陪著家人不方便,但實際上這話聽著就像借口,而且還是對秦勳這陣子的不理不睬打擊報複的那種借口,像是她多小心眼和因等待而生怨似的。
想了想回複,“再看吧,今天不知明天事。”
秦勳,“好。”
通話的時間不長,就寥寥幾句,好像是提出約會了,又好像是沒有,一切都順其自然的樣子。結束通話後岑詞就在想,挺好的一句“這段時間一直在外地”,乍看是解釋了這些天失聯的原因,可深究呢?像湯圖說的,再忙總能騰出個發語音的時間。
或者就是湯圖說的第一種情況,他遇上了喜歡的人,有了新目標。但如果是這樣,又打電話給她提出見麵做什麽?
外麵起風了,原本簌簌而落的雪花失了秩序,就跟岑詞的這顆心被這莫名的情緒扯得沒了分寸似的,糟亂一團。但她很快意識到這點,將手機往兜裏一揣。
不想,什麽都不想了。
世間事她向來想得清淡,期待太多失望必然也多,男女間的情愛之事也是如此,人心浮動,誰能保證看穿誰的心思?倒不如安分守己,不奢求不追念得好。
……
岑詞陪奶奶一起過年,這世上唯一的親人。
照理說相依為命的這種關係,平時應該住一起才對,但岑奶奶這老太太可是位有個性的,死活不愛住城裏,老城區她嫌吵,新城區她嫌受拘束,就喜歡守著她的一畝三分日複一日年複一年。
但岑奶奶的一畝三分地可是有講究的,位於城郊,是早些年她看中的一塊地皮,覺得背靠青山綠水的愜意,後來平地起屋,蓋了個小二層。
屋後有田地,春季撒種秋季豐收,一年的吃糧都能如數從地裏獲取。院落不小,不但收拾得幹淨整潔,老太太還極其喜歡花草,從大門到主屋搭種了一條紫藤花棚,兩旁全都是各色花卉,春夏秋冬賞到的植物都盡收院落。若是有人不小心闖入,還誤以為是哪處的夢幻花園。
周圍有鄰居,全都是喜歡安靜遠離城市喧囂。沒到密集人口的程度,剛剛好的鄰裏人口,方便相互照應,相處起來也沒那麽多麻煩事,誰家做了什麽、從地裏摘了什麽都相互贈送,漸漸地鄰居們就達成共識,誰家種什麽不種什麽都有商量,這樣一來有了收成可以互補,不至於多餘浪費。
岑奶奶家的小院距離南城的新城區其實不遠,驅車的話也就半小時左右的路程,岑詞特別喜歡小院子,能避開城市的熱鬧,一旦有個頭疼腦熱的進城看病也方便,所以岑奶奶不喜歡到城區裏住她也沒勉強,反倒是平時工作不忙的時候喜歡開車去小院子裏住上一住。
那裏安靜,呼吸有山野的味道,抬頭可看星,盛夏炎炎的時候,隨手在後院裏摘根黃瓜都能直接入口,清甜得很,隆冬飛雪的時候,沏上一壺熱茶,極是酣懶。
湯圖也喜歡這裏,每次陪她來,總能扛不少綠色食品回去塞滿冰箱,她拿得理直氣壯,跟岑詞說,我家冰箱裏大部分東西都是進了你的胃。
除夕一大早岑詞就到了小院,院子裏有半拉大的小土狗,見著岑詞也不叫,歡快地搖尾巴。它叫棄棄,是之前岑詞撿到的一條流浪狗,放在家裏沒人遛,放在門會所裏又不方便,所以岑詞就帶回了小院子,也能跟奶奶做個伴。名字是岑詞當時隨口取的,她也承認自己取名挺廢材。
院落堆了不少幹枝,岑詞便摘了樹上的手套幫忙拾掇,棄棄在旁邊搗亂,不是拿頭頂她就是啃咬她的衣服,皮得很。岑奶奶聽見動靜出了屋,嗓門挺洪亮的,“擱那吧,留著燒火。”
岑詞回了句,“摞高一點,要不然占著道,您萬一再摔了怎麽辦。”
岑奶奶笑,“你個細皮嫩肉的,小心點。”
是荔枝樹的枯枝,挺有年頭的一株桂味,也是這一片唯一一株荔枝樹,兩人懷抱粗,枝繁葉茂的,一結果,這周圍人跟著一起吃都吃不完。據奶奶說在蓋房子之前就有了這株樹,當時也是因為這株老桂味才在這蓋的房子。
岑詞對這株老桂味挺有感情,但水果當中她最吃不得的就是荔枝,但凡入口就會過敏。這是有原由的,還記得她小時候沒少吃荔枝,有一年荔枝結得格外多,個頭大又飽滿,她爬上樹吃了個痛快,等一地荔枝皮的時候,她鼻血也流得一塌糊塗,當時她嚇得直哭,後來一見著荔枝就不敢吃了,再後來長大了,別管是什麽品種的荔枝,隻要入口就過敏,紅疙瘩起在身上一片一片的嚇人。
岑詞動作快,收拾完了枯枝後就進屋幫忙幹活了,主要就是打掃的工作,再者貼對聯,鄰家備了不少的煙花爆竹送過來,岑奶奶又回了不少幹果子過去。
跟每年的除夕都大同小異,天將將擦黑的時候家裏就熱鬧了,都是左鄰右舍來串門送東西的,還有不少小孩子跑院子裏來跟棄棄玩。
這其實就是岑詞放心奶奶住在這的原因,都說遠親不如近鄰,在這一點上小院做得極好。煙花放滿了天,岑詞帶著奶奶跟著一群鄰居一起賞煙花,折騰了兩個多小時煙花才消停下來。
吃飯的時候也熱鬧,各家孩子不安生,手提燈籠挨家竄著跑,棄棄就跟著那群小孩子歡快得很。岑奶奶過了今年正好八十,精神矍鑠身體康健的,她聽著外麵的熱鬧,笑說,“周圍鄰家的姑娘跟你同歲的,孩子都能打醬油了。”
老生常談。
但岑詞並不反感,嘮叨這種事兒是長輩的常態,有了嘮叨就有了牽掛,有了牽掛也就有了家的味道,岑詞挺珍惜這種味道。她笑說,“敢跟我在一起的,那得是耳聰目明的才行。”
“你這個職業啊……”岑奶奶輕歎,可緊跟著又帶著點期待問她,“難道一個喜歡的都碰上?”
岑詞故意問,“是喜歡我的還是我喜歡的?”
“當然是你喜歡的。”岑奶奶說,“我孫女這麽漂亮,還能有人不喜歡?都是你看不上人家啊。”
岑詞給奶奶盛了一碗鮑魚粥,說,“感情這種事就隨緣吧。”
提到喜歡這個詞,她倒是不經意想到了秦勳,心口像是被蜜蜂蟄了一下似的,淺淺痛楚蜿蜒而來。這種感覺來得莫名,她不想去深究。
岑奶奶不同意她的話,“怎麽能隨緣呢?幸福這種事就得靠自己去爭取,如果有喜歡的男孩子不能輕易錯過,否則以後後悔。人生在世的,年輕就那麽一回,要享受大好時光。什麽隨遇而安啊、歲月靜好的那都是到了我這把年齡才要去想的事。你啊,現在越大就越沒追求,小時候啊,野得呢,喜歡的東西說搶就搶,跟個小霸王似的。”
岑詞笑說,“那不是沒挨過社會毒打嗎,人在紅塵裏走一遭就跟掉了層皮似的,哪敢再隨心所欲了?我啊,現在可沒那麽大的野心了,反倒就想有個奶奶家的這種小院子,天天發呆度日。”
……
上了年齡的人熬不了夜,吃過飯,岑奶奶跟鄰居們嘮了會兒新年嗑後就哈欠連連,臨睡前還不忘給岑詞封個大紅包,弄得岑詞還挺尷尬的。
“沒成家的姑娘永遠是孩子,你要真覺得不好意思,那就趕快給我找個孫女婿回來。”岑奶奶笑道。
岑詞歎了口氣,還是避免不了過年時催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