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隻有立場不同

岑詞極少有這種語氣說話,鋒利、攻擊力強,至少秦勳之前沒領教過。在他印象裏,岑詞雖說不合群、不是個有親和力的人,但哪怕是態度疏離也能保持禮節和控製情緒,作為精神分析師的她,很能清楚情緒管理的重要性。

秦勳看著她,半晌後說,“這個人來得詭異,又是大半夜的,偶爾一次可能沒什麽,但連著兩天晚上都光臨門會所,事情就未必簡單了。”

岑詞低頭,抿唇不語。

心裏卻在罵自己:你這無名火朝誰發呢?是你跟蕭杭說的,你要報恩替秦勳解心結的,聽說秦勳放下公事去找個女孩子,你酸什麽酸?

秦勳見狀,還以為她生氣了,放低了語氣,“我是擔心你的安危。”

岑詞聞言心生愧疚,抬眼剛想跟他道歉,就聽有人敲門。

進來的是個女孩子,應該是店裏的客人,探頭瞧見秦勳後有些羞澀,笑盈盈的,“你好,能……簽名嗎?”

不光是她自己,身後還簇擁著幾位同伴,全都是年輕的姑娘。

照理說這種追上門求簽名的事挺少見,哪怕是店裏的客人都是衝著秦勳的廚藝來的,哪怕大家也都知道老板就在店裏,但客人們也是懂禮節,知道老板一直在後廚忙,輕易不會上前叨擾。

像是今天這種情況……秦勳心知肚明。

蕭杭那人向來心軟,尤其是架不住女孩相求,瞧著打頭的這位姑娘麵容清秀,許是央求了幾句也不好駁對方麵子,能精準地找到包間,就是蕭杭指了條明路。

秦勳沒說可以也沒說不可以,抬眼看岑詞。其實剛剛的氣氛有些不好,秦勳感覺的到,隻是不知道她為什麽態度就變了。岑詞抬眼正巧撞上秦勳的目光,心口一悸,脫口說,“你看我幹什麽?想簽就簽唄。”

一句話說的秦勳差點吐血。

少許後,他轉頭對門口的姑娘說,“不好意思,真的不大方便,而且我也不是明星,你要我的簽名也沒什麽用,你說對吧?”

門口的姑娘沒料到他會拒絕得這麽幹脆,愣了一下,還要繼續央求,秦勳及時止住了對方的念頭,“畢竟有朋友在用餐,請見諒。”

將岑詞扯了進來。

岑詞一手持筷,想去夾菜,聞言愣住。

門口的姑娘見狀似乎明白了什麽,也沒做強求,本來這事兒被拒絕是有點尷尬,但秦勳言辭懇切,態度溫和的,反倒教人生氣不起來。抬眼再去看對麵的女人,眉間略顯清冷,但五官精致又漂亮得緊,沒濃妝豔抹,臉上隻是略施粉黛,隻因皮膚白淨顯得特別幹淨。

帥哥身邊總是不缺美女的。

門口的姑娘略感失落,點頭又道了歉,臨走前又不經意看了看岑詞,隨口說了句,“我好像……在哪見過你呢,挺眼熟的。”

這話之前也有不少人跟岑詞說過,我們好像在哪見過、你很眼熟、你我是不是有緣……但都是出自男士之口,用湯圖的話說就是搭訕。從一個姑娘嘴裏說出來倒是頭一回,岑詞略感驚訝,抬眼看她,“是嗎?在哪見過?”

這麽一問倒是把對方問愣了,撓撓頭,“也不是那麽肯定,可能你長得挺像哪個明星吧。”

岑詞“哦”了一聲,輕聲回了句,“也有可能我就是大眾臉,你看著眼熟正常。”

……

小野媽打來了電話,電話裏挺激動的。

等岑詞趕到湛家的時候,小野媽早早的就在門口等著了,見她來了之後趕忙迎上去,說,“小野醒是醒了,但醒了之後一句話都不說,就把自己關在閣樓裏,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恢複了沒有……”

閣樓還是那天岑詞看見的模樣,裏麵的東西擺設都沒變化,唯獨那麵照片牆不見了,上頭的照片被湛小野一張張揭下來了。閣樓的門虛掩著,岑詞敲門的時候湛小野正在收拾照片,聽聲後回頭瞅了一眼,見是岑詞,他微微一笑。

能笑就是好事,雖說岑詞一早就知道他醒了就會沒事。

“我知道這段時間發生的事。”

等坐下來後,湛小野同岑詞說了自己的情況。

“挺奇怪的經曆,當時的我好像不是我了,就跟個觀眾似的,所有的事都看在眼裏,就是那種……嗯,隻能看沒辦法參與的感覺。”

“因為事情發生的時候你的第二人格取代了主人格。”岑詞如實說。

湛小野點頭。

岑詞問他現在感覺如何。

湛小野想了想說,“好像很久沒這麽清醒了,雖然發生了不好的事。”說到這兒他歎了口氣,神情黯淡下來。

岑詞理解他的感受,畢竟是自己的親生父親。

湛小野又問她,“我是全好了嗎?”

岑詞不想瞞著他,“你的情況畢竟是由精神引發的,所以接下來的時間裏你還是需要做相關治療,當然,你也別有心理負擔,隻要是口服一段時間藥物,幫助你穩定精神狀況。你屬於心理自發覺醒,所以我相信你再配合治療一段時間就會痊愈了。”

湛小野抿了抿嘴,最後一點頭,“行,我知道了,謝謝你岑醫生。”

又是以往有禮有節的湛小野。

“這件事對我來說畢竟是個結,我也不知道怎麽麵對以前的我和之前發生的事,所以這些照片我想先收起來,等我什麽時候能從容麵對了再拿出來。”湛小野指了指箱子,牆上的照片被他如數摞好,碼放整齊放進透明的塑膠袋裏,打算封箱。

岑詞微笑,“你做得很好。”

能主動管理自己的情緒,根據現實情況衡量自身的心理狀況,他能做到這點說明已經好轉。

末了,湛小野問她,“岑醫生,你說這件事我到底是做對了還是做錯了?”

岑詞看了他許久說,“這世上的事沒對錯之分,隻有立場不同選擇也就不同。小野你要明白一件事,不管什麽情況,先管好自己,才能顧及他人。”

而她也不是救世主,沒資格評判一個人行事是對是錯。

之後的幾天裏,湛昌被判刑的消息傳到了門會所,裴陸主辦。法院宣布刑罰那天,岑詞正在治療室,治療時間一到,湯圖來敲了門。

來訪者從治療室裏出來,湯圖眼尖,發現還是上次來的那個女人,出門之前早就將帽子和太陽鏡戴好,生怕旁人看到似的,聽羊小桃說好像是個公眾人物。

湯圖沒細看,本身盯著人瞧就是不禮貌行為,何況人家還是過來解決困惑的。那女人出了院就立刻有車來接,一輛保姆車,私隱性很好。

“裴陸說直到判了刑湛昌的認罪態度也是很好,他讓我問你,會不會有一天湛昌突然恢複正常,開始伺機報複?畢竟他因為積極配合沒被判死刑。”湯圖靠在門口說。

岑詞在整理剛剛那位客戶的檔案,頭沒抬,答非所問,“你跟裴陸和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