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終究免不了俗
紫廷這處會所,成立之初就十分低調,選址也十分隱蔽,沒在老城區的繁華處,也沒占新城區的商業地,而是順著新城區的主幹路一路出城,在入山與入城的交界地,赫然成立。
後來南城人陸陸續續才聽說了紫廷這個名字,還以為是個樓盤名。
但很快,紫廷就在整個南城的娛樂會所中占據了重要席位,並且被扣上了奢貴的名號。
去過的人都知道,進了紫廷,錢就不是錢了,那都是紙,漫天地撒,光是裏頭的一杯酒都能抵上普通百姓小半個月的工資。
去紫廷消費的人非富即貴,除了本地的名貴會經常聚集此地,外地的名流也有不少慕名前來。
是娛樂場所,也是生意洽談場地,更是拓展人脈的腹地。
來此顧客的目的不同,但相同的都是一擲千金。
岑詞抵達紫廷的時候是晚上七點四十分。
湛昌在電話裏跟她約的見麵時間是晚八點。
紫廷有兩處停車場,一處地上一處地下,地下方便,直通會所。但岑詞開著車在地下停車場裏轉了一圈後就去了地上停車場,擇了個車輛少又有攝像頭的位置停車。
過去了十分鍾。
熄火後岑詞想,也幸虧從城區到紫廷就這麽一條路,要不然還不定她要找多久呢。
她翻出手機,點開與秦勳的對話框。
上頭有一組航班信息,是秦勳白天發過來的。
還有一條她早前發的消息:很抱歉,臨時有事無法去接機。
始終沒有回複,許是秦勳一直在忙。
差五分鍾到八點時,岑詞沒急著進去。
而是站在門外仔仔細細打量了眼前的這處會所。
果然是能將低調二字做到極致,不但位置遠離俗世,就連會所的外觀都十分不起眼。
四周種竹林。
隻是這個季節竹林蕭索,風從林間過,沒有葉脈的遮擋有陣陣嗚咽聲。紫廷會所就坐落在竹林間,一棟上下兩層高的紅磚牆老宅。
南城多老宅,基本上都集中在老城區,不少民國時期蓋建的,但也有一批是明清時期就有的,有的老宅子裏是住了人的,祖輩到子孫一代代的都在那房子裏生活,有的會列為景點,經過修葺,重現當年大戶人家的輝煌。
也有像是紫廷這種散落在郊野或新城區地界的老房子,不多,但房子的年代和建築質量那都是有分量的。
紫廷這處老宅,岑詞來之前查過,別看隻有上下兩層,大大小小的房間卻有兩百多間,一道兩扇開的鐵藝門圍出了老宅的範圍。
典型中西結合的建築。
上了台階,門眉上有磚雕,前庭還立著木雕,那可是用深山老木做原料,一刀成形,不回刀,也不噴漆,外麵塗了層桐油。
會所的老板也是個識貨人,沒大刀闊斧地把會所名刻在木雕上毀了這百年物件,而是在紅磚牆上就簡單的掛了個銅牌,上頭燙著一個“紫”字。
文雅藝術,又低調。
抬眼去看雕花窗,是傳統的黃楊木梅花窗棱,可上頭鑲嵌的玻璃挺講究。之前岑詞也在南城的其他老宅裏見過,據說這玻璃從不沾灰,不管是放上百年還是千年,而且都是單麵玻璃,從裏麵可以看到外麵,外麵卻是看不到裏麵的情況。
玻璃上有花紋,手工吹製,花紋獨特沒有重複的。
岑詞進了會所大廳,大廳的盡頭是幾扇落地花窗,外麵是花園,再遠些就能看見竹影。廳很開闊,風格中式與西式結合,牆壁四周有刷了翡翠粉的木梁,木梁裏折射出閃閃光亮,仔細看竟是綠寶石發出的光。
整個大廳是以克林斯鐵柱做製成,最裏側還有壁爐,法國鄉村油畫地磚。
背景音樂很悠揚,沒有想象中的吵鬧。
會所工作人員得知岑詞是找湛昌,請她稍作等候,打了個通電話確定後帶著她上了二樓。
二樓的風格是法國路易時期的,還有高高的羅馬柱,放眼望過去的紅磚、鐵欄杆和百葉窗,還有琉璃窗都有西式上了年代的影子。
這裏每一樣的物件都有時間的沉澱,厚重,有質感。
湛昌在走廊盡頭的包廂。
能在這裏消費娛樂的都是有頭有臉的,包廂最私隱。
麵積不小,包廂裏的風格跟岑詞一路看過來的一樣,沒因為要做娛樂場所而改得俗不可耐。
岑詞以為包廂裏會是湛昌自己,哪怕不是他一個人,頂多就是或助理或保鏢的在身邊。保鏢是有,站在包廂外,包廂內竟有十幾人的架勢。
七八個男人,西裝革履的,懷裏各個摟著個美嬌娥,扭著水蛇腰或倒酒或喂水果,還有相互咬耳朵竊竊私語的,有肥手不安分的,時不時再傳來一聲嬌嗔:你好討論哦……
包廂裏有個小舞池,一肥頭大耳的男人摟著個身段妙曼的小姐站在上麵,整張臉都快埋在小姐的胸口上,跟著音樂節奏晃悠來晃悠去的。
小姐沒推開他,甚至還抬手摟著他的頭,但岑詞看人向來看關鍵,那小姐臉上閃過厭惡之情,但很快就藏在眼裏的風情之中。
風月場所,她們做的不就是逢場作戲?
許是能在這種地方露麵的姑娘,那都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的,她的嗓音婉轉好聽,在咿咿呀呀一首聽著挺老的歌——
把我們的悲哀送走
送到小河流
讓流水衝去多年離愁
有情人來到橋頭……
還有人在玩骰子,長桌上兩排酒瓶空著。
岑詞進來後,包廂裏的嬉笑吆喝聲稍稍壓了下來,大家的目光陸陸續續往這邊看過來,驚訝,不解,很快,又有了意味深長……
湛昌坐在沙發正中間,他身邊倒是沒坐小姐,正在跟一中年男人說話,看見岑詞來了後,朝她一招手,“岑醫生來了,過來坐。”
這個稱呼一甩出來,眾多目光裏更是來了興趣,音樂聲小了不少。
頭頂的光晃得眼暈,落在人臉的各色神情上盡顯怪異,尤其是這麽一種裝修風格的老宅子裏,更是處處透著不適感。
也許百年前這裏也曾是主人家的社交廳堂,可岑詞相信,那時候的風雅和禮節是當今踏進這裏的商客所不能及的。
終究還是免不了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