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森林外圍看著都是正常的草木, 除了樹木的位置符合天幹地支排布,並沒有什麽異常。
但隨著兩人往裏走,秦枝的神色漸漸凝重了起來。
她看到很多地方長出了小片的龍舌蘭。
龍舌蘭在這個現實世界可能沒有特殊的含義,但在異世, 它被稱為亡者喉舌。
若是哪邊發生了異動, 有的術士會第一時間在附近尋找龍舌蘭的蹤跡,然後用特殊的術法與它溝通。
當然, 秦枝不會用這樣的術法。
但這不是重點, 重點是, 異世通用準則:龍舌蘭下必有屍體。
不知道這個世界會不會也是這樣。
這隻是秦枝的猜測, 她暫時沒有說出來, 目前最重要的還找到安瓊他們的下落。
宋問頂的陣法設置的很巧妙, 無論從哪個方向進入森林, 最後都會被困在陣法裏。
秦枝和陶雲鬆走了一段時間後,自然而然和安瓊他們碰上了。
安瓊:!
“你們怎麽來了?”
噢,她多此一問了,他們自然是來救援的。
她看向秦枝, 用眼神詢問秦枝有沒有辦法?
秦枝點點頭, 對安瓊說道:“我去看看有沒有出路。”
“秦枝同誌,安團探過路了,繞了一圈又回到了這裏。”唐守國說道。
“是啊,郭伊也探了好幾回路,除了一身傷, 什麽也沒有找到。”
“讓秦枝去試試吧。”安瓊說道, “我陪你去。”
“不用了, 我自己去就好。”秦枝說道。
樹林裏的樹是有人特意種植的,就是為了形成一個天然的陣基。
以她淺薄的陣法知識, 結合剛剛係統幫他找到的資料分析,這裏應該不止一個困陣和郭伊遇上的風刃陣。
這陣法師是有點子東西在身上的。
有家底的陣法師對戰,會像她扔符籙一樣直接扔陣盤,那殺傷力不比她的符籙差。
當然,秦枝是不怕的,她係統空間裏的高階戰鬥類符籙有厚厚幾疊。
就不信這個陣法師也能隨身帶著這麽多的陣盤!
即使秦枝對陣法僅限於了解一些皮毛,但她深知,一力降十會,一力破萬法。
想到可能會直接和這個陣法師對上,安瓊跟著一起去,她反而束手束腳,就婉拒了安瓊的陪同。
秦枝有種重臨異世探險斬妖的興奮。
前有謝炫後有這個陣法師,她第一次對這個世界產生了好奇心。
或許,她可以試著不再蝸居於九山生產大隊?
或許,等以後出門不用介紹信,不用到處開證明這麽麻煩的時候,她就去各個地方走走看看?
或許這個世界比異世還要更加豐富多彩呢。
秦枝小心的繞過一叢龍舌蘭,往另一個方向走去。
沒走幾步,就感覺有風刃從四麵八方飛過來。
秦枝不閃不必,直接一張金鍾符拍在自己身上,繼續往前走。
所有的陣法都有陣眼,即使這種有天然陣基作為倚靠,設有陣中陣的地方。
不才,秦枝不懂設陣,卻懂得怎麽尋找陣眼。
符師嘛,多是脆皮,保命且有用的知識肯定懂的略多一些。
就像這處樹林,到處都是高度長勢一致的樹木,若其中一處長勢異常,就會影響整個陣基的完整性,進而影響其中的陣法。
所以,這其中的平衡必須要掌控好。
而樹木維持生機除了陽光土壤,還有水。
陽光,人為不可控製。
土壤為樹木根本,要貼合自然,不能妄動。
人可以蓄水,蓄水的容器也可以隨人的需要做成各種形狀。
但水包容萬物,自由來去,要定水,陣眼必然要設在那附近。
風刃擊打在秦枝的身上,發出金屬碰撞的聲音。
秦枝豪,不在意,金鍾符快失效了,再拍一張上去。
她隻管尋找水源。
可惜,這處樹林很大,她找了很久也沒有找到。
秦枝也不氣餒,反而覺得這是個挑戰,正想著是不是換條路走的時候,胸前的覆海龍珠忽然飛了起來。
秦枝想到覆海龍珠本身就是龍珠與覆海神刀凝練後形成的,對於水的感應肯定遠超常人,她立刻跟了上去。
果然,在風刃陣的源頭找到了一處五芒星形狀的蓄水池。
藏風聚水,這設陣法的人實在高明。
秦枝按照五行八卦的排布在附近仔細搜羅了一圈,陣眼所在的地方非常巧妙,就在星芒蓄水池的中央,四周由風刃陣護的嚴嚴實實。
旁人近身不了,秦枝確實不懼的,她又往自己身上拍了張金鍾符,準備硬闖。
不待她的腳步跨進星芒池,覆海龍珠已經飛到星芒池上空。
那些風刃對它來說跟撓癢癢無異,影響不了它分毫。。
隨著它有規律的旋轉,星芒池中央漸漸飛出一枚泛著五彩光暈的圓珠。
秦枝欣喜的伸出手,陣法破了,還能見識一下新的寶貝!
運氣不錯!
嗯,秦枝的手白伸了,覆海龍珠直接把圓珠吞了。
好吧,這是你的戰利品。
秦枝訕訕收回手。
隨著陣眼被破,與之相互依托的風刃陣停止了運行,沒多久,星芒陣裏的水就滲進了地底。
陣基已毀,依托於他而設的陣法自然也就破了。
秦枝一張九品破軍符扔了過去,徹底毀了星芒池。
遙遠神秘的大峽穀中,一幢幢古色古香的小四合院暗合星羅北鬥陣,有序坐落於其間。
靠著瀑布位置,有一幢獨立其中的木屋,裏麵的老者原本正愜意的與人品茶閑談,突然臉色一白。
“黃老?”
黃卜元揮手示意他沒事,說道:“今日就不留先生了。”
那被稱為先生的人聞言,行雲流水站起來,向與黃卜元微微躬身轉身離開。
黃卜元這才放任自己一口血噴了出來,臉上的皺紋仿佛了多了一層。
有人破了他設在京城的轉生陣!
宋問頂背叛了他?
不會,他不敢,也沒有那個能力!
他讓宋問頂去巡視陣法,現在,陣法被破了!
想到其他地方的陣法,宋問頂不能留了。
他招來小童,讓他傳出命令,誅殺宋問頂。
黃泉客棧裏,宋問頂還在喝茶。
一口茶還沒有咽下,直接噴了出來,同時噴出來的還有一口老血。
剛剛提議殺人的部下腹誹:看,喝了一晚上的茶,喝傷了吧。
當然,他也不是真的那麽沒有眼力見,在宋問頂吐血的下一刻,他就拿起茶桌上的“手帕”給宋問頂擦嘴。
宋問頂滿臉嫌棄推開,自己拿出手帕擦嘴。
“你先出去。”他說道。
等人出去後,他才露出些驚慌的神色,陣法竟然被破了!
自己借著巡視陣法的機會偷偷做了些手腳,讓自己也能得點益處,沒想到,自己反而被牽連。
他相信以黃卜元的神通廣大,這都不是什麽大問題。
不過,自己以後可不敢隨意在陣法上做手腳得益了。
隨後,他冷嗤一聲:“無知小兒,仗著點小本事,竟然敢隨意破陣,沒有了困陣的保護,那些風刃足以要了他們的命。”
當黃老的陣法這麽好破的嗎?
然後,他又吐了一口血。
娘的,風刃陣也讓人破了!
他從來不知道,跟陣法結命契會這麽危險!
他隻牽連了其中一絲,就這樣了,黃卜元那裏豈不是受反噬更加嚴重?
到底是什麽人,這麽厲害?
這一刻,宋問頂顧不上平日的裝相,手忙腳亂地想要逃走。
為什麽有人會這麽想不通,冒著被反噬的風險也要跟陣法結命契呢?
之前秦枝就說過,這個世界的靈氣極為稀薄,沒有特殊的吐納法門,根本不能吸收。
陣法師在布陣和啟動陣法的時候,也需要靈力。
吐納法門是玄門正宗才有的秘法,其他流宗都是沒有的。
這片土地曾經靈氣充沛,有沒有吐納法門,都不影響術士修煉。
但隨著世事變遷,滄海桑田,靈氣不再。
如黃卜元這樣厲害的陣法師,就另辟蹊徑,設下轉生陣,跟陣法定下命契。
一旦有人在陣法中殞命,那人生機斷絕時的後天元氣就被陣法吸收,再渡給黃卜元。
黃卜元就把這股後天元氣當做靈力來用,還能延年益壽。
黃卜元之所以這麽大的膽子,不止在一個地方設下這種轉生陣,就是仗著現世已經極少有人能破了他的陣法。
誰知道,會遇上了秦枝呢。
別管他多厲害,反噬都能讓他喝上一大壺。
宋問頂想跑也得秦枝同意啊。
他仗著自己有陣盤,一出來,就對著進來找陣法師大戰一場的秦枝使用陣盤。
秦枝能跟他客氣?
直接就用破軍符砸劈頭蓋臉砸了過去。
宋問頂連句撐場麵的開場白都沒有就被砸暈了過去。
陣盤直接到了秦枝的手上。
下一秒,陣盤上的陣圖陣旗消融,露出了秦枝眼熟的玉質,直接被東皇鍾吸走,融合。
秦枝:······合著,她白幹了唄。
困陣和風刃陣消失後,安瓊就開始按照原定計劃行動。
黃泉客棧裏的組織成員滿以為有陣法在萬無一失,隻能倉促應戰。
即使倉促應戰,裏麵也有幾個實力不俗的人,安瓊和陶雲鬆費了很大的功夫才把人抓到。
秦枝沒有參與圍剿,在她樸素的認知裏,專業的事需要交給專業的人去做。
需要她幫忙了,安瓊自然會喊他。
她饒有興趣的看著被砸得鼻青臉腫的宋問頂,心中讚歎。
果然,隻有符師是脆皮,連陣法師都這麽抗造。
九品破軍符耶,居然隻是讓陣法師鼻青臉腫的。
宋問頂:······你是不是忘了已經被當做戰利品吸收了的陣盤了!
嘖,也不知道這人哪裏得來的陣盤,要不是她破軍符多,誰勝誰負還真是兩說呢。
這個時候,就顯示出存貨多的好處來了。
秦枝反思,來了京城後,她都沒有再繪製過符籙了,符籙用一張少一張。
她得勤奮一點,今天回去就繼續畫符籙。
等了一會兒後,安瓊他們順利搗毀了這處據點,郭伊也救出了心心念念的柳詩竹。
“秦枝,謝謝你!”郭伊扶著柳詩竹過來道謝。
柳詩竹也輕聲道謝,她身上有明顯受刑後的傷痕。
“不用謝,安瓊那邊有沒有說怎麽安排你們?”
郭伊搖頭:“她現在很忙,剛剛讓軍人同誌跟我們說,先一起去軍區那邊問詢,等確定了我們沒有問題後,就會放了我們。”
郭伊明顯很高興:“我這次算是立了功,那位軍人同誌說,會酌情考慮我的情況。”
“那就好,軍區那邊有醫生,會幫你們治療的。”秦枝說道,沒有送療愈符的想法。
萍水相逢,而且,她們兩個都是皮外傷,沒有必要。
“秦枝,上車,我們在家屬院門口放下你。”安瓊招呼道。
“來了。”秦枝衝郭伊兩人點頭示意,小跑著上了陶雲鬆的車。
郭伊看著秦枝離開的方向,說了聲:“她是個好人。”
其他的,關於秦枝是個高人,怎麽製服她和錢亮。
以及秦枝破了困陣的事情,她誰也沒有說,包括她最信任的柳詩竹。
她有種直覺,秦枝不會喜歡別人議論這些。
“你很喜歡那位便衣女軍人嗎?”柳詩竹狀似不經意的問道。
“她不是女軍人。”郭伊點頭,“她是個好人。”她又一次說道。
柳詩竹的眉頭微微擰起,她不喜歡郭伊看秦枝的眼神,這讓她有種對郭伊失去掌控的感覺。
“我們也走吧。”柳詩竹虛弱的靠著郭伊,往另一輛走去。
她是真的虛弱,昭獄裏的人下手沒有分寸,如果不是值班的人剛好是營地同一批出來的人,她又曾經幫過對方。
她能不能全須全尾的出來還是個問題。
“秦枝,你有沒有受傷?”安瓊關切的問道。
“沒有,放心吧。”秦枝回道,“對了,明天二爺爺的大壽你有空去嗎?”
今天抓了這麽多的人,光是審訊就夠他們忙了吧。
“肯定要去的。”安瓊回道,“再忙也要去露個臉的。”
安瓊笑看著秦枝,現在已經沒有宗族的概念了,但安家人團結,二爺爺是隱形的宗主。
所有人都知道,二爺爺辦七十大壽是為了讓秦枝名正言順。
為了不讓秦枝有壓力,誰都沒有跟她說。
安瓊失笑,隨後又愧疚地說道:“抱歉啊,秦枝,都沒有陪你好好在京城逛逛。”
“沒關係啊,我一個人也逛得很高興。”秦枝說道。
她說的是事實,她很能自得其樂的。
“對了你給二爺爺的禮物準備好了嗎?”安瓊問道。
那天,秦枝肯定會成為焦點,送的禮物肯定要講究一些。
“爺爺已經幫我準備好了,他那裏有一方硯台,二爺爺中意很久了,又不好意思問爺爺要,這回正好借著我的手送給他。”
“你呢?你準備了什麽禮物?”
安瓊笑著搖頭:“我沒有時間準備這個,不過,我媽應該也有準備,早些年,親戚家裏有人過生日,都是她幫我準備的。”
然後,她情緒有些低落了起來:“二爺爺大壽過後,你是不是就回寧市去了?”
秦枝點頭:“對啊,我出來有些日子了,再不回去,大隊長都該擔心了。”
陶雲鬆開著車聽後座的姐妹聊天,看到家屬院到了,他放慢車速。
“到了。”他說。
秦枝利落下車:“那我先回家了。”
看了下時間,上午十點,秦枝回到家,家裏沒人,她回到房間,鎖上門。
秦枝席地坐在床尾,拿下脖子上掛著的東皇鍾。
她摩挲著東皇鍾,想著如果找齊了所有的玉牌,東皇鍾完全修複後,會發生什麽事情。
她出生時掛在脖子上的玉牌會不會也跟東皇鍾有關係?
玉牌跟她母親嬴瀾之間又有什麽關係呢?
或者,是東皇鍾和她有關係?
東皇鍾毫無反應,連著上麵附著的覆海龍珠也一樣。
秦枝好笑,剛剛槍戰利品的時候,可不是這樣的。
這些事情都是大謎團,想不通,就不想了。
秦枝把它們重新掛會脖子上,洗了個澡,準備睡個回籠覺。
軍區,安瓊和陶雲鬆開始了新一輪的忙碌。
不等他們把事情理順,守著□□室的小戰士就慌張的跑過來:“陶團,不好了,錢亮死了!”
“什麽?”陶雲鬆很意外,連忙往□□室趕。
安瓊同樣收到了消息,兩人在錢亮的□□室門口碰到了一起。
很快,錢亮被確定了死亡。
安瓊和陶雲鬆詢問了值班的戰士,都說沒有異常。
法醫得出結論,說是中了劇毒而死的。
安瓊和陶雲鬆麵色凝重,錢亮被關進□□室之前是被搜過身的,他是沒有機會把毒藥帶進□□室的。
以之前錢亮問什麽說什麽的樣子,也沒有求死的意思。
那就是被滅口了?
是誰動的手?
錢亮的事情一出,安瓊和陶雲鬆身上的事情就又多了一層。
在守衛重重的□□室出了這樣的事情,他們兩個人都要被追責。
京郊,綿延的山脈深處,穿著紅色褂裙的長發女子吹響了手中手指長的玉簫,聲音說不上好聽,是一種奇異的旋律。
正歡快地在花叢中撲騰的胖蜜蜂扭扭肥屁股,不情不願的飛向女子。
女子邊吹玉簫,邊慢慢消失在山脈間。
她去的方向,是京城。
若是有□□室值班的戰士在這裏,一定能認出來,那隻胖蜜蜂就是之前“誤闖”進來的那隻。
秦枝睡了個回籠覺醒來後,一看時間才下午一點。
家裏還是沒有人,她摸摸肚子,決定去外麵吃頓好的。
等回了九山生產大隊,可沒有這麽好的口福嘍。
“同誌,我真的是來尋親的,我爹就在裏麵,他叫杜二狗。”
清脆的聲音傳來,吸引了出來覓食的秦枝,她往門口看去,就見門口值班的戰士攔著一個穿著老布做的衣服的女孩。
“同誌,咱們軍區真的沒有這個人。”戰士耐心解釋,“這名字看著就是解放前隨意取的,後麵肯定改過了的。”
“你知道他更改過後的名字嗎?”
女孩搖頭,感覺快要哭出來了:“娘很早以前就改嫁了,阿爺阿奶過世前讓我來找我爹的,他真的在這裏。”
“哦,對了,我有匯款單,上麵有地址,你們看!”
女孩手忙腳亂從行李袋裏翻出幾張匯款單交給戰士。
戰士一看,還真是,接著他哭笑不得道:“同誌,這裏有名字,是杜興華。”
女孩聞言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我,我不識字,阿爺阿奶都是叫我爹二狗子的。”
秦枝從他們身邊走過,和值班戰士點頭示意。
她總覺得那女孩在叫二狗子的時候,有種淡淡的輕蔑在裏頭。
這個時代最典型的家庭倫理。
作為軍人的父親結束封建包辦婚姻,另娶誌同道合的妻子,過著嬌妻在懷,幼子在側的幸福日子。
封建原配妻子或者離婚不離家,或者另嫁他人,留下孩子由爺爺奶奶帶著,和同父異母的兄弟姐妹過著截然不同的生活。
秦枝心裏其實是有點想看事情的後續發展的,不過她也知道,女孩子臉皮薄,被人圍觀什麽的,肯定會覺得羞囧。
再加上她的肚子也實在餓了,從早上到現在,她可什麽都沒有吃呢,還是先祭五髒廟最要緊。
想念從前一醒來,韓染喬就準備好飯菜的日子。
想到去二爺爺家幫忙準備壽宴的韓染喬,秦枝腳步頓了頓。
等一下,韓染喬曾經跟秦枝大概說過家屬區住著什麽人。
如果她沒有記錯的話,杜興華好像是某位首長家的上門女婿?
希望這個女孩強勢一些,能快點適應新的環境。
“鈴鈴鈴~”萬時清正好坐在電話旁邊順手接起電話。
“你好,找一下杜營長。”
“他剛好有事出去了,什麽事情?”萬時清隨口問道。
“他的女兒來找他了,現在在值班室。”
“女兒?”萬時清反問,“什麽女兒?你找錯人了,他沒有女兒?”
“您是萬老師吧?”
萬時清是文工團教舞蹈的,大家為表尊重都這麽叫她。
“是我。”
“是這樣的。”戰士把剛剛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
萬時清滿臉不可思議,胸口憋悶,怒火漸漸上頭,但她還有一絲理智,說道:“你先讓她進來吧,我在家裏等她。”
“好的,萬老師再見。”戰士掛了電話後,笑著對女孩說道,“杜營長不在家,他的愛人在,你登記一下信息。”
他看了眼女孩腳下的大行李包,說道:“我領你去她家吧。”說完幫著提起了沉重的行李袋。
“謝謝你。”杜夏桑輕聲道謝。
秦枝在國營飯店吃完飯,又在外麵晃了一圈後才回家。
一回到家,就迎上了韓染喬亮晶晶的眼神。
“伯母,發生什麽好事了嗎?”秦枝笑著問道。
“沒有沒有,我跟你說啊。”
熟悉的說八卦的開頭,秦枝的眼睛也是一亮,忙拉著韓染喬坐下:“您快說,我聽著呢。”
“你二爺爺家隔壁,我跟你說過的,咱們這兒有戶人家招上門女婿的人家,你還記得吧?”
秦枝猛點頭:“記得記得,萬師長家嘛。”
“今天,他們家的那個上門女婿,他老家的女兒找上門了!”
果然!
“我們在隔壁都能聽見裏麵摔摔打打的聲音。”
“然後呢?”
“然後,杜興華差點被掃地出門,現在還在鬧呢。”
兩人的腦袋同時轉向了門外。
想看······
秦枝非常想知道,那個女孩最後會怎麽樣?
在這場倫理鬧劇裏,她隻同情女孩。
第二天,安瓊趕在十點之前回到家,和家裏其他人一起去參加二爺爺安立邦的壽宴。
說是壽宴,其實就是一大家子人聚在一起吃頓飯。
這個時候講究艱苦樸素,很少有人會大辦宴席。
安立邦借著壽宴把在京城的親朋聚在一起,是安立信請托的,他想公開秦枝的身份。
宗主過壽,秦枝到場,安雯缺席,已經表明了安家的態度了。
熱熱鬧鬧的送禮收禮認人環節後,秦枝的身份正式確定了下來。
安家族人多,光是在京城的就有三大桌的人,屋子裏擺不下,有兩桌就擺在院子裏。
其中一桌坐著和秦枝年紀差不多大的年輕人。
大家都很友善,撿了很多好玩的話題跟秦枝聊天。
說著說著,大家都停下了話頭,無他,隔壁爭吵聲越來越大了。
安立邦家和萬家又隻隔了一座圍牆,牆那邊的聲音源源不斷傳過來。
大家都開始了吃瓜。
秦枝聽了一會兒,明白了這場倫理的因果。
比秦枝猜想的更加不堪一些。
這是個渣男為了做上司乘龍快婿拋棄家鄉原配再娶的故事。
家鄉的原配也不是什麽封建包辦婚姻娶的,而是他自己求親求來的。
好在,跟很多原配任勞任怨的套路不一樣,杜興華的原配妻子,在跟他離婚後,並不接受離婚不離家的提議。
人家看得明白,杜二狗這是想讓她在老家幫他照顧老人,他好跟新媳婦逍遙快活。
想得美!
人家一轉頭就嫁人了,連孩子也沒要。
前幾個月杜家老人出了意外,留下話,讓杜夏桑來投靠親爹。
萬時清知道自己嫁了個二婚頭,人女兒都這麽大了。
她能甘心?
本來這樁婚姻也不是她想要的。
從昨晚到現在,鬧累了就休息,休息好了繼續鬧,一點也沒有消停的意思。
立誌於把婚姻鬧散。
秦枝心裏有些同情昨天值班室見到的女同誌,她應該沒有猜錯,那女同誌昨天應該是故意一直喊二狗子的。
秦枝喝了口豆腐湯,繼續聽下去。
依照她前世看過的狗血電視劇劇情,應該還會有更多的信息爆出來。
結果,新認識的小夥伴剛跟她感慨了幾句,隔壁竟然沒有了動靜。
這是,鬧累了中場休息,還是不鬧了?
然後,她聽到了略熟悉的尖叫聲:“啊!”
聲音大到屋裏屋外所有人都聽見了。
一群人相攜著去了隔壁。
萬家另一邊的鄰居也打開了院門,出來看個究竟。
有人敲開了萬家的院門,就見杜興華無知無覺躺在地上,萬時清呆呆坐在旁邊。
杜興華剛找上門的女兒杜夏桑則無措的站在旁邊,想靠近,又畏懼的看了眼萬時清。
管書臨剛好也在安立邦的壽宴上,連忙上前查看情況。
最後,他衝著眾人搖了搖頭,示意杜興華沒救了。
萬時清都要瘋了,無緣無故多了一個女兒,婚還沒有鬧散,丈夫還噶了。
好在,萬師長得到消息,很快趕了過來,穩定了局麵。
秦枝和一眾參加壽宴的人散去,重新回到了隔壁。
這個時候,其實大家已經沒了吃席麵的興致了。
這是安立邦的壽宴,隔壁又是人噶了的事情,再是破除封建迷信,很多人還是覺得忌諱。
“二哥,你沒事吧?”安立信扶著安立邦坐下。
“我沒事,當年我們打仗什麽事情沒見過。”安立邦說道,“我隻是有種不好的預感罷了。”
“我會讓人留意杜興華事件的後續的。”安立信沒有多安慰,直接說道。
“好,吃得差不多了,就都散了吧。”安立邦說道。
七十大壽當天發生這樣的是事情,即使不在意,到底心情也是受了影響的。
回家的這一路上,秦枝都沒有說話,她在回憶當時好像有聽到嗡鳴聲,但其他聲響太大,她也不確定。
不過,這些都跟她沒有關係,她馬上就要離開京城了。
當下下午,安禦和韓染喬就踏上了回西北軍區的火車。
秦枝也開始收拾東西,她的火車是明天下午的。
萬家,等院子裏隻剩杜夏桑的時候,嗡鳴聲再次響起,胖蜜蜂無精打采從院子裏的石榴樹上飛過來。
那“嗡嗡”聲裏,仿佛包含了無限的委屈。
“知道了,讓你休息一陣,咱們再繼續。”杜夏桑清冽淡淡響起。
沒過經過她刻意修飾的聲線,聽著有些不像十五六歲的女孩子。
杜夏桑轉過身往屋子裏走去,後麵跟著胖蜜蜂,這場景跟京郊山脈深處身穿褂群的女子完全重合。
安家,電話鈴聲響起的時候,秦枝已經收拾好了自己的東西。
她來京城的時候,帶的東西不多,隻有幾件換洗的衣服,倒是韓染喬給她重新置辦了很多衣服,都要帶回去。
還有就是壽宴上幾個長輩給的見麵禮。
整理這些的時候,她才意外發現,自己已經很久沒有關注安雯了。
這對她來說是個很好的消息,意味著,前世的事情已經不是她的桎梏了。
不過,離開京城前,她得再送份禮物給她和孔文鴻。
前世因他們受的苦,也不能白受了的。
聽到電話鈴聲,她飛快下樓接聽。
“秦枝是我。”安瓊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有種說不出的疲憊。
“怎麽了?”
“抱歉,明天可能沒辦法送你了,□□室這邊出了點事,我暫時離不開。”安瓊愧疚說道。
“沒關係,我又不是不回來了,或者,你以後出任務經過寧市,也可以來看我啊。”
安瓊輕笑出聲:“是這樣的,我就是先跟你道個別,免得明天沒時間。”
秦枝表示理解:“你忙你的去吧,我這邊不用擔心。”
“好,那祝你一路順風。”
“嗯,那你也主意安全。”
掛了電話後,秦枝沒有多想,她原本就不是多愁多思的人。
想了想,她撥通了馮家的電話,準備和馮倩雲告個別。
安瓊放下電話後,捏了捏眉心,錢亮在□□室裏無故中毒身亡,仿佛一巴掌抽在了她和陶雲鬆的臉上,也抽在了京城軍區的臉上。
當天值班的戰士都被隔離審查,然而沒有查出任何問題。
好像自從李黑子吐了口,他們知道繭組織後,發生的每一樁事情都帶著些離奇。
就像這次抓到的陣法師,擱從前,所有人第一印象就是這人是個騙子。
但他們之前被困可是實實在在發生過的。
審訊正在進行,但成效並不大,除了那名陣法師之外,其他人都是從營地出來的,骨頭都很硬。
除了郭伊和柳詩竹配合著把知道的都說了出來,其他的審訊都沒有結果。
不過,這回,他們是不會留手了,不是每個人都是李黑子那時候的獨苗苗了。
上次請來幫忙審訊李黑子的周承序同誌已經快到了,相信這次之後,他們對繭的了解會更深入一些。
萬家,萬時清要把杜夏桑送回鄉下,萬師長和他媳婦都不同意:“人家才剛來,你就把人送回去,她鄉下都沒有親人了,出了事怎麽辦?”
“是啊,時清,你跟興華這麽多年也沒有個孩子,這孩子······”
“現在杜興華死了,這個孩子跟我就更沒有關係了。”
“媽,你怎麽就不明白,我即使要孩子,也想要個跟自己有血緣關係的孩子。”
“你跟杜興華這麽多年也沒有個孩子,現在杜興華的女兒都這麽大了。”
“爸,你的意思是我不會生,所以要替別人養孩子嘍?”
萬時清冷笑著說道:“杜興華騙了我那麽多年,我為什麽要替她養孩子!”
“為什麽?因為她是你名義上的女兒,你把人往鄉下一扔,我們會被人戳脊梁骨!”
“說到底,你還不是因為麵子。”萬時清的情緒明顯不對勁了起來,“麵子,麵子,都是麵子。”
“就因為麵子,你逼著我嫁給了杜興華,因為麵子,你壓著杜興華不讓他升職,就怕別人說你徇私!”
“現在,還要因為麵子讓我接受一個沒有血緣關係的已經十六歲的女兒!”
“我告訴你們,不可能!”
說完,她轉身就跑。
留下麵麵相覷的萬師長夫妻。
“老萬,這,怎麽辦?”
“怎麽辦?”萬師長氣憤道,“按我說的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