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一輛綠色軍用吉普從京城東城門緩緩駛入。
開車的是, 安瓊。
原本,安瓊說秦枝回京城要有個儀式感,讓她親自開車經過城門入京。
但,秦枝拒絕無證駕駛。
安瓊很意外的看了眼秦枝, 沒想到秦枝有這樣高的覺悟。
她認識的人裏有不少沒有駕照直接開車上街溜達的。
當然, 他們的開車技術都很好,都是經過家裏長輩親自指點, 或者讓人特意教過的。
隻是考駕照的周期很長, 有幾個耐不住炫耀心思的, 就會偷偷開車出去。
當然也會有些盲目自信, 沒什麽技術偷偷開車的, 不過, 這樣的人很少。
這些, 都不能被長輩抓住,抓住一次,腿不保。
她的妹妹有這樣的覺悟,真好。
其實, 她本來的意思也隻是讓秦枝開經過城門的幾十米, 有個儀式感就好的。
秦枝的車技已經經過她的鑒定,獨立開車,完全沒問題。
不過,秦枝拒絕是對的,是她不對。
回去要寫個檢討!
安瓊嘴角微微翹起, 原來不是每個人都喜歡不計後果的偏愛的。
安家, 安立信, 安禦,韓染喬都在家裏等著她們的回來。
韓染喬作為家裏唯一與秦枝沒有血緣關係的人, 因為呂念禾常常誇讚秦枝,又因為自己親手幫著布置房間,買日常生活用品,衣服等,對秦枝的到來非常期待。
當然,她也想念很久沒見的女兒。
“怎麽還沒到啊?”她又一次站起來往門口看去,“安瓊在電話裏不是說今天會到的嗎?”
安禦也不看報紙了,他比韓染喬好點,沒有站起來,但也同樣往門口張望。
“是啊,這個時候該到了,不會是遇上什麽事情了吧?”
“爸,要不讓小孫去看看?”安禦問道。
“再等等,別動靜太大,嚇到秦枝了。”
安立信麵上很穩得住,其實心裏也有些急躁。
再等兩分鍾,兩分鍾後就讓小孫去看看。
好在,門口很快出現了汽車引擎的聲音。
警衛員孫宏小跑著進來,滿臉喜悅地說道:“回來了,安瓊和秦枝都回來了。”
“太好了,我得去看看。”韓染喬忙往外走,正好迎麵碰上並肩走來的兩姐妹。
恍惚間,她竟然有些認不出誰才是自己的女兒。
兩個人站在一起給她的衝擊力實在太大了。
然後,仔細一看,又發現兩姐妹長的完全不一樣。
真神奇!
怪不得安瓊在見到秦枝的第一時間就懷疑起了她的身世。
安瓊看到很久沒見的親媽,堆起滿臉笑快走幾步,正要給她親愛的媽媽一個熱情的擁抱。
韓染喬同樣伸出手做擁抱狀。
秦枝笑盈盈看著眼前母女情深的一幕,下一刻,被擁入了一個暖香的懷抱中。
安瓊:······
合著她是自作多情了唄。
“孩子,歡迎你回家。”韓染喬真心說道。
“謝謝大伯母。”秦枝是兩輩子第一次被女性長輩抱個滿懷。
這感覺,有些新奇,有些感動,心裏也有些軟軟的。
“快進來。”韓染喬很快收拾好激動的情緒,把秦枝迎進家門。
安立信和安禦也已經走到了門口,見她們進來異口同聲說道:“孩子,歡迎你回家。”
他們不像韓染喬那麽情緒外露,用一個大擁抱表達自己真心的接納與歡迎,緒情都比較內斂。
但秦枝看出了他們臉上的忐忑和眼中的驚喜與期待。
“爺爺,大伯父。”
“好好好,好孩子,快過來坐。”安立信笑著說道。
韓染喬見他們都坐下了,去廚房端了幾杯糖水過來。
“來,喝點糖水潤潤。”
“謝謝大伯母。”
“不用謝。”
韓染喬越看秦枝越喜歡,可能,這就是所謂的眼緣吧。
即使單獨看秦枝的時候,找不到和安瓊相似的任何一個地方,但她就是莫名喜歡秦枝。
一家人聊了幾句後,安立信就讓韓染喬陪著秦枝去房間休整一下,等吃飯了再下來。
一路風塵仆仆的,秦枝確實很想洗個澡休息一下。
韓染喬最知道這個,每次長途跋涉,回家的第一件事情,最想的就是放鬆洗個澡先。
把秦枝領到房間裏,大致介紹了下房間的格局後,她就下樓準備晚飯去了。
今天晚上吃的是團圓飯,她要親自動手準備。
秦枝目送韓染喬下樓後,關上房門,進了衛生間。
看得出來,衛生間是用了這個時代最新的產品,抽水馬桶,淋浴頭,洗臉盆,還有旁邊地上的幾瓶熱水壺。
準備的很用心。
秦枝把這些用心看在眼裏,放在心上,痛痛快快洗了個澡。
廚房裏,警衛員孫宏幫著韓染喬洗菜摘菜。
書房裏,安立信和安禦正在問安瓊往返京城這一路上發生的事情。
安瓊沒有隱瞞,把端了個人販子窩,又遇上漏網之魚的事情說了。
“這麽說秦枝的身手不在你之下?”安禦好奇問道。
“看不出來”安瓊老實回答,“憑我的經驗來看,她動手的時候是收著的。”
“那人販子對戰經驗豐富,下手狠辣,卻根本不是她的對手。”
沉吟了一下後,她又繼續說道:“秦枝功夫的路子,大開大合,下手果決,都是往命門去的。”
“我懷疑她收著打,是怕直接把人給打死了。”
書房靜默了下來。
不久後,安禦高興說道:“咱家這是又出了個將門虎女了啊。”
安立信也很高興,秦枝的表現非常符合一個長輩對晚輩的期許。
善良大氣,仗義正直,還有不俗的身手可以自保。
兩位長輩都沒有懷疑秦枝有這樣驚人的身手有什麽問題。
不約而同的,他們的眼睛看向書桌上安弈和嬴瀾的結婚照上。
嬴瀾的女兒有異於常人的地方實在太正常了啊。
安瓊有些看不懂,不過秦枝的實力遠不止這些,她是知道的。
三個人都沒有說話,卻神同步的感到了欣慰。
剛剛的聊天裏,秦枝表現出的,都是自己過的很好,很適應下鄉的生活,大隊的人都很友好和善。
她不喜歡見長輩的時候訴苦難,除了讓長輩內疚補償外,沒有其他的意義。
這輩子,她從醒來的那一刻開始,確實過得很好。
出來了這麽一遭,她的心態更是變了很多。
從前在九山生產大隊空閑下來的時候,她偶爾還會回憶一下前世的事情,罵安雯幾句髒話。
現在,她就單純想給自己討回公道,各歸其位,再不時給安雯送些小禮物給些教訓。
之後,就看著她自取滅亡好了。
曾經,她剛重生回來沒多久的時候,她對安雯的怨恨達到頂峰的時候,不是沒有想過,要不幹脆往安雯身上貼個定身符,再貼個烈焰符,把安雯弄死算了。
但她始終記得師傅說過,斬殺妖魔也要辨善惡,對待人就更應該慎重。
安雯就算真的罪該萬死,也不應該由她來斷定她的生死。
一個人即使再強大,若無視世間律法,最後,必然會迷失自我。
她對生命有天然的敬畏,她有親人,有友人,有全新的,美好的人生,不想自己為了安雯這樣的人髒了手。
回京城的這一路上,安瓊不經意間也會說幾句關於安雯的事情。
說的最多的就是:這樣真好,如果安雯在,她肯定會不依不饒雲雲。
通過安瓊,她第一次了解了安雯的性情。
她發現,自己可能不需要做太多的事情,安雯自己就能把自己玩噶了。
在路上想通,定下複仇小目標後,她特意花了些時間避著安瓊畫了幾張九品織夢符,又叫美夢符。
顧名思義,貼了這張符的人,會夢到自己內心深處最期待的事情成真。
盲猜一下安雯現在最想的事情是什麽?
回安家。
然而,有秦枝在安家的一天,她都別想!
織夢符,主打的就是一個現實與夢境的割裂。
安雯,就自求多福吧。
秦枝離開九山生產大隊後,腦子前所未有的清明。
前世所有的一切對她的桎梏也漸漸消散。
異世掙脫肉身束縛後,精神體所表現的殺伐果斷,聰穎靈慧的秦枝正在慢慢覺醒。
書房裏,安瓊講述一路和秦枝的相處,又讓兩位長輩對秦枝有了更加立體的印象。
“你也去休息一下,受傷到現在沒有好好養養。”安立信說道,“等吃晚飯了,我們喊你。”
“好,那爺爺,爸爸,我去自己房間了。”安瓊說完,走出書房,輕輕關上了書房的門。
書房裏,兩父子臉上都有些同款的欣慰。
“咱們家就差小弟和弟妹了,等他們回來了,就圓滿了。”安禦感慨。
安立信點點頭,沒有說話。
“爸,秦枝的姓要不要改回來?還有,咱們是不是想想辦法,在京城給她找份工作?”
“她身手這麽好,要不幹脆讓她也入伍。”安禦越說越興奮,“她要是覺得在京城待得不自在,可以直接跟我去西北嘛。”
“那邊有廣闊的空間給她發展。”
安立信看了說嗨的安禦一樣,心說:你想的真美。
“這些不急,等問過秦枝的意思後再說吧。”安立信淡淡說道。
他一貫是個開明的大家長,秦枝姓不姓安,都是安家人。
調回京城的事情,不急在一時,現在有很多目光放在秦枝的身上。
至於去西北,那不可能!
晚上,一家人和和樂樂用了晚飯,各自回房間休息。
在安家的第一個晚上,秦枝睡得很安穩。
被子有陽光的味道,枕頭很軟,床頭燈,也很暖。
秦枝美美進入夢鄉。
離家屬區有些距離的京城軍區,有人敲響陶雲鬆辦公室的門。
“進。”
“陶團,李黑子那裏還是挖不出什麽東西來。”來人匯報。
陶雲鬆放下手裏的鋼筆,想了想說道:“我上報一下進度,看能不能請特科的同誌過來協助。”
他看了一下表,對來人說道:“很晚了,小陳,你先回宿舍休息吧。”
陳放點點頭,說道:“陶團,那我先走了,你也早點下班。”
“好。”
等陳放走了,陶雲鬆按了按眉頭,李黑子這個人實在難纏,嘴還硬。
他們用了很多手段都撬不開他的嘴。
但他好像對自己被抓的事情很忌憚。
看來在請特科的同誌過來之前,他有必要再次詳細了解一下李黑子被製服的經過。
看看其中是不是有什麽自己沒有注意到的,可以鉗製李黑子的地方。
正好,他明天要去安家,可以再問問安瓊當時的事情。
被關在□□室的李黑子熬過了一輪審訊,有些氣弱地躺在地上。
他已經把自己被抓的消息想辦法遞出去了,接下來,他隻要閉緊嘴,會有人過來保他的。
隻要這回能順利逃脫,他以後再也不來華國了!
魁梧的李黑子不動聲色把自己的後背貼靠在牆壁上,眼神掃了下周圍。
黑暗中,沒有人看到,他眼裏全都是對未知的恐懼。
“雲鬆來啦。”韓染喬正在廚房裏做早飯,聽到客廳的動靜,往外一看,原來是陶雲鬆過來了。
“快坐,吃早飯了嗎?”韓染喬問道。
“沒呢,我最愛吃伯母做的早飯。”陶雲鬆說話的時候表情正經,一看就知道,說的是實話。
“好好好,知道你今天肯定會過來,我特意多煎了幾個餅,馬上就能吃了。”
陶雲鬆把手裏的禮物放在客廳的茶幾上,過去廚房洗了手,就幫忙把早飯端到餐桌上。
“雲鬆,你爸媽那邊都還順利吧?”
“都順利,手上的事情快忙完了,過兩天就能回來。”
“都說了讓他們不必興師動眾回來,等過年的時候再見秦枝也是一樣的。”
話是這麽說沒錯,但韓染喬臉上的笑容怎麽也收不住。
陶家和安家是世交,兩家的老爺子是戰場上一起經曆過生死,可以放心把後背交給對方的戰友。
陶雲鬆和安瓊從小一起長大,成年了順理成章在一起,兩家長輩也樂見其成。
這回秦枝的身世爆出來後,陶家也很早就知道了。
陶雲鬆父母不在京城軍區,聽到消息後,就準備回來。
不過,他們臨出發前接到了一個任務,要執行完任務才能過來。
陶家重視秦枝的回歸,是對整個安家的重視,也是對安瓊的重視。
未來親家這麽給力,韓染喬看陶雲鬆這個未來女婿自然越發順眼了。
而陶雲鬆做事又很有分寸,昨天不過來打擾安家一家人團聚,今天肯定要過來的。
所以,韓染喬早就把他的早飯也準備好了。
秦枝起床洗漱好下樓就看到了陶雲鬆把手上的盤子往餐桌上放。
“秦枝同誌,你好,我是陶雲鬆。”陶雲鬆主動打招呼。
“你好,陶雲鬆同誌。”
秦枝在寧鎮衛生院第一次見到陶雲鬆的時候,就猜出了他跟安瓊之間有故事了。
但她沒有想到,這兩人的關係比她想象的還要親近很多很多。
看陶雲鬆在安家的狀態,這是好事將近了啊。
嘖,未來姐夫啊。
秦枝在安家很自在,也幫著端早飯。
安瓊下樓的時候,就看到餐桌上已經擺滿了早飯,忙過去把椅子擺好。
安立信和安禦晨練回來,一家人加上陶雲鬆一起吃了早飯。
之後,安立信招呼秦枝,給了她一個信封:“爺爺要去上班了,你跟安瓊去京城逛逛,買點喜歡的東西。”
秦枝沒有拒絕:“謝謝爺爺。”
接著是安禦,他也給了一個信封:“好好在京城玩玩。”
韓染喬也給了一個信封,裏麵裝了很多女孩子可能會用到的票據:“要是累就在家裏再休息一下,不累就到處去走走,隨你高興。”
他們都沒有用紅包,都是用普通的信封裝的,仿佛就是平時給家裏孩子零花錢一樣自然。
秦枝一瞬間變成個小富婆,短時間內實現了財富自由。
就,挺新奇的經曆。
還有,兩輩子第一次,手裏有這麽多錢。
開心。
不過,讓安瓊陪著她就算了吧,安瓊也有自己的事情。
她可以自己到處走走的。
京城對現在的秦枝來說是個陌生又熟悉的地方。
她前世十七歲離開京城下鄉後,就再也沒有回來過了。
“走,我們去外麵走走,中午請你去老莫吃西餐。”安瓊說完,沒給秦枝拒絕的機會,拉著秦枝就出門去了。
陶雲鬆和長輩打了招呼後,也跟著出去了,他今天不休假,把兩位女同誌送到友誼商店就得去上班了。
鑒於秦枝也參與了李黑子的抓捕,她甚至可能比安瓊知道得更加清楚。
陶雲鬆在車上的時候,沒有避著秦枝,直接問安瓊李黑子被抓的經過。
安瓊下意識看向秦枝。
秦枝:······
這很難回答。
她說了真話,會不會顛覆他們的世界觀?
她回看安瓊,安瓊對她的能力應該有些猜測,她會怎麽說?
安瓊選擇反問:“怎麽問起這個了?”
“李黑子那邊審不出什麽。”
“怎麽會?這麽久了。”
安瓊受傷休假後,李黑子的事情直接移交給了陶雲鬆負責,京城公安局那邊還把吳慕程調回來協助。
她以為案子即使還沒結,進度條也是拉滿了的。
“那吳慕程那邊呢?”安瓊問道。
“抓了兩個李黑子的同夥。”
“兩位臥底的同誌救了回來,在軍總院,一直沒有醒過來。”
“白皮交待了兩位同誌的下落後,就一直在兜圈子,花姑更甚,什麽都沒有說過,連名字也是白皮吐出來的。”
秦枝看向車窗外,耳朵卻豎了起來。
這麽機密的事情說給她這個外人聽真的好嗎?
李黑子,骨頭這麽硬啊。
秦枝想起從前看的電視劇《鹿鼎記》裏有個化骨綿掌的,中掌之後,骨頭會軟如綿呢。
可惜了,她這裏沒有這種符籙,她倒是有真言符可以讓人說實話。
但使用真言符有個前提,被種符的人本身就準備交待了,那麽真言符可以保證,從他嘴裏出來的都是實話。
若是對方一個字都不說,真言符也沒有逆天到能讓人自主開口。
但聽陶雲鬆的意思,那仨沒有交待的意思,這就有點為難了。
秦枝想東想西的時候,安瓊他們的對話已經停止了。
“姐,你看著我幹嘛?”秦枝問道。
“秦枝,你還記得當初你是怎麽救下我的嗎?”安瓊問道,“當然,如果你不想說,也沒有關係的。”
“倒也沒有什麽不好說的,我之前送你的東西,有起過效用嗎?”秦枝問道。
“有!”安瓊眼神晶亮,回答得異常響亮,她可好奇了很久了。
“到了,我得上班去了,我晚上五點能出來一陣,要不要約個地方,我來接你們?”
陶雲鬆直覺秦枝要說的應該就是李黑子忌憚的。
他很想繼續聽下去,奈何,他跟上級約好了,早上要匯報工作,不能耽擱。
“那就還在這裏吧。”安瓊說道。
等陶雲鬆開車走了後,安瓊拉著秦枝去了附近的一處公園,她有些興奮的問秦枝:“秦枝,到底是怎麽回事啊?”
“差不多就是你想的那樣。”秦枝說道。
“你也太厲害了!”安瓊從胸口貼身的口袋裏拿出一個角已經焦掉的折紙,一臉求知地看著秦枝。
“七品平安符,保你過一大劫,三小劫的。”
秦枝看了眼平安符上最大一角的焦印:“你這運氣······”
安瓊珍而重之的把平安符小心的貼身放好,挽住秦枝的胳膊:“秦枝,你對我真好,要是沒有這平安符,我可能已經沒了。”
秦枝拍拍她的手:“我另外準備了一些小荷包,裏麵都放著平安符。”
“是給我們的嗎?”安瓊驚喜,他們家人都太需要這個了。
“是啊,等回去了給你,昨天光顧著說話了。”
當然不是這個原因啦,秦枝是想看看安家值不值得。
“那李黑子?”
“也是用符籙製服的,那時候晚一點你就有危險了,隻能用符籙,隻不過我刻意藏在李黑子背後,你看不到我。”
“你是對的,無論什麽時候,救人要先自保。”安瓊說道。
“你的本事,先不要在外麵顯示,現在京城的局勢也不是很明朗。”
“我知道。”
猶豫了一下,秦枝問道:“李黑子那邊要不要我幫忙?”
“我有些懷疑馬遠德那三個人交待的黑爺就是李黑子。”
“那他身上應該有更多的被拐女同胞與孩童的線索。”
安瓊點頭:“有可能。”
“李黑子這個人身上背著很多人命,同時也背著很多線索,所以,雲鬆他們審訊的時候才會有些束手束腳。”
“如果能從他嘴裏撬出點東西,拖出蘿卜帶出泥,很多懸案要案,都可能會有個結果。”
“雲鬆的意思,他會請特科的同誌幫忙審訊,他們都是專業中的專業人員。”安瓊說道,“再看看吧,實在不行,再請你出手。”
“那好吧。”
“秦枝。”
“嗯?”
“這件事情,咱們能先跟爺爺通氣嗎?”
安瓊握了握秦枝的手:“爺爺會比我們更加清楚,你的手段適不適合在這個時候用,怎麽用。”
安瓊沒有說的很明白,但秦枝聽懂了。
安瓊是怕她提供符籙後,李黑子招了,會太顯眼。
畢竟那是個硬茬子中的硬茬子,專業人士都沒轍。
“好。”她應道。
可能是安家人的行為太得她的心意,也可能是安家人的真誠打動了她,也或者是血緣牽引下的親情。
短短一天,她已經對自己身為安家人的身份接受良好了。
有個經驗豐富的長輩在背後把著舵,感覺也很不錯。
兩個人逛了公園,友誼商店,供銷社,還去看了樣板戲,去吃了安瓊說的西餐。
到了約定的時間,她倆大包小包在友誼商店門口等著陶雲鬆。
“姐姐!”安雯正跟孔文鴻從國營飯店出來,看到安瓊,連忙打招呼。
安瓊看著安雯,沒有說話。
安雯就怯怯地看著她,又看了眼秦枝,說道:“這就是秦枝妹妹吧?”
“你好,我是安雯。”
現在的安雯還很年輕,還沒有秦枝印象裏的盛氣淩人,反而有種楚楚可憐的氣質。
但她眼裏的嫉恨卻破壞了她刻意營造的委屈小白花形象。
秦枝也不相信一個人會有截然不同的兩種性格。
隻能說,裝得挺像那麽回事的。
“安雯。”秦枝點點頭,後麵跟著的年輕男人就是孔文鴻了吧。
“首先,你沒有妹妹。”在安雯出聲前,秦枝又加了句,“你有一個姐姐,還有一個雙胞胎的弟弟。”
“知道秦家的地址嗎?不然,我告訴你?”
“你什麽意思?”孔文鴻見秦枝說話不客氣,讓安雯難堪,連忙上前護著。
“什麽意思?”秦枝重複了一遍,“你又是什麽意思呢?”
“我說的難道不是實話?”
“你!”孔文鴻無言以對,秦枝沒有口出惡言,說的也的確是實話,他連指責的立場都沒有。
秦枝打量了一眼孔文鴻,就是這家夥收買的蔣衛東。
“安雯,以後不要叫我姐姐了,你的姐姐另有其人。”安瓊表態。
“安瓊姐,安雯是你看著長大的,你不要對她這麽殘忍。”
“那你們呢?”安瓊看著孔文鴻問道,“你們為什麽要對秦枝這麽殘忍?”
“為什麽隨意插手她的人生?”
“姐,你在說什麽?”安雯弱弱反駁,“我今天是第一次見秦枝。”
“蔣衛東。”安瓊說出一個名字。
兩人眼中都有心虛閃過。
這裏人來人往的,他們到底怕安瓊再爆出什麽陰私,說了句,這事有誤會,下次仔細解釋就匆匆離開了。
秦枝右手微動,兩道符籙追上兩人,在他們的背後一閃而逝。
兩張織夢符,祝他們接下來的一個月裏,美夢連連。
不用謝。
“秦枝,他們兩個人心思不正,你下次碰到他們,不用搭理。”安瓊說道。
“好。”秦枝幹脆應下。
陶雲鬆很準時,不過他的臉色不是很好。
秦枝有了些猜測,安瓊已經問了出來:“特科那邊的同誌也沒有辦法?”
“問出了一些東西,幾乎都是我們之前已經查到的。”陶雲鬆說道,“特科的同誌怕把人弄死,略收著勁,李黑子扛過去了。”
安瓊和秦枝對視一眼,都沒有再說什麽。
吃完晚飯,陶雲鬆就告辭了,他還要回軍區,李黑子的事情,他必須拿出個章程。
時間線拉得太長了,所有人都很被動。
秦枝回了一趟房間,拿出了四個荷包,一人給了一個,隻說這是自己親手做的,是給他們的禮物,希望他們能隨時帶在身上。
安瓊是知道裏麵是什麽東西的,立刻寶貝的把小荷包掛上了脖子,她還催促其他人也掛上。
韓染喬很願意哄家裏孩子開心,當即也開開心心地把小荷包掛好,還和安瓊互相調整了下紅繩的長短。
之後家裏三位女同誌就齊刷刷看向兩位男同誌。
安立信輕笑了聲,說道:“我老嘍,這個掛在脖子上不合適,我貼身放啊。”
安禦大手拿著小巧的荷包還在愣神中,他一個鋼鐵直男,第一次收到來自侄女的女孩氣十足的禮物,還有點回不過神。
“我也貼身放,貼身放,謝謝秦枝。”
“不用謝。”秦枝笑著說道。
之後,安禦和韓染喬兩夫妻出去散步去了。
安立信本來要去夜跑的,被安瓊叫住了,說是兩姐妹有事要請教他。
安立信樂嗬嗬領著兩孩子到書房,和藹地問道:“是什麽事情,盡管說。”
他猜測她們要問的可能是秦枝下鄉的事情怎麽解決。
這事他有了打算,正好跟她們先說說,聽聽秦枝的意見。
誰知道,秦枝出手就給他開了個大的!
“爺爺,您看好嘍!”
秦枝話落,右手極有韻律的做了個動作,然後,一點如豆小火苗就在她的指尖跳躍。
安立信:!
安瓊:!
這比她想象中的還要神秘!
安立信從座位上站起來,走到秦枝麵前,臉色很奇怪。
有震驚,更多的,是有種恍然後,原來如此的感慨,還有懷念悵然。
見他神色有異,安瓊忙解釋:“爺爺,是這樣的······”
她把在危機關頭,秦枝救下自己,生擒李黑子的事情又說了一遍,跟上回不同,這回有秦枝用符籙製住李黑子的經過。
接著,她拿出寶貝不已的折紙,解說了一下焦跡的來源。
最後說了想在秦枝這裏要一張特殊的符籙對付李黑子,看能不能讓他招供。
安立信聽完,緩了緩神,仿佛從什麽思緒中抽離了出來,他慎重說道:“這事我要好好考慮一下,明天一早給你們答複。”
姐妹倆對視一眼,道了聲晚安,就各自回房間去了。
這一夜,安立信書房的燈亮到了天明。
第二天一早,老人有些疲憊地走出書房,吃完早飯後,就把秦枝單獨叫去了書房。
“發生什麽事情了?”韓染喬問安瓊,“我看你爺爺的臉色很奇怪。”
安禦也看了過來。
安瓊搖頭:“我還不能說,不過,你們以後也許會有機會知道的。”
當然,她心裏是希望父母永遠用不上秦枝給的護身符的。
但事實上,他們這樣的軍人本身直麵危險的可能性就比普通人要多的多。
她內心深處是非常感激秦枝的,感謝她這麽快就接受了家裏人。
更加感激她,直接把珍貴的平安符當成禮物送給家裏人。
這對安瓊這個知情人來說,不單單是一份簡單的禮物,更是一份生命的保障。
被保障的,還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同時,她心裏最後一點對安雯若有似無的遺憾也隨之消散。
從此以後,她就隻有秦枝一個妹妹,如果安雯還敢傷害秦枝,她絕不會姑息。
書房裏,安立信把安弈和嬴瀾的照片給秦枝看,他說道:“本來,想多給你一點時間,等你適應了家裏的一切後,再慢慢跟你說你父母的事情的。”
“你父親叫安弈,母親叫嬴瀾,兩人是在你父親去神農架執行任務的時候認識的。”
安立信對他們之間的事情了解得也不多。
隻把自己知道的都跟秦枝說了一遍:“我隻見過你母親一麵,在他們回京城舉行婚禮的時候。”
他陷入了回憶:“那個時候,我剛好舊傷複發,有生命危險,危急時刻,是你母親用符籙化水穩定了我的身體狀況。”
“秦枝,你應該是遺傳了來自你母親那邊的能力。”安立信安慰道,“你不用擔心,爺爺雖然老了,但還有些能力,能護住你。”
“你母親的身份可能有些神秘。”
“所以,他們夫妻雖然失蹤了這麽多年,我心裏始終抱著一絲希望,希望有一天,他們能平安回來。”
秦枝一直安靜聽著安立信的話。
她一直很奇怪,在異世的時候,師傅無論教她什麽,她都掌握得非常快。
那時候,她猜測,這可能跟她重生有些關係。
不是有“醍醐灌頂”,“開啟夙慧”的說法嗎?
重生後的她或許就得了這樣的機緣呢?
聽了安立信的話後,她有些恍悟,原來跟遺傳也有關係啊。
“爺爺,他們是怎麽失蹤的啊?”
安立信搖頭:“不知道,你父親回來報喜後,我就一直在等他們回來,最後隻收到了你母親輾轉送回來的書信。”
“那信還是用你母親族裏的文字書寫的,可見她那時候,身邊並不安全。”
之後的事情,安瓊已經跟秦枝講過了。
“爺爺,姐姐已經把她查到的事情都跟我說了,您不用愧疚的。”
秦枝是認真的,抱錯孩子這事,真的是很多陰錯陽差,加上巧合與當時環境的混亂造成的。
往事已矣,他們能團聚,過好未來的日子就可以了。
“好孩子,這件事情是爺爺不謹慎造成的,爺爺對不住你,也對不住你的父母。”
秦枝搖頭:“這不是您的問題。”
她不太會安慰人,於是決定轉移話題。
“爺爺,我給您的荷包,裏麵放著高品階的平安符,您不要取下來。”
安立信捂住胸口的口袋,忽然覺得這個地方不保險,萬一丟了怎麽辦?
他得在襯衫內側縫個內袋才行,還得提醒一下大兒子和大兒媳。
“我知道了,我會保管好的。”
“李黑子那邊的事情,確實很要緊,我昨天想了一夜,你聽聽看我的意見?”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