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祭奠亡夫

被叫醜男的小白:“……”

牛哥問:“大哥,這你老婆?”

話音剛落,走廊盡頭突然出現了一個JK少女,炮彈似的衝刺而來,直接一頭紮進薑也懷裏。

“哥、哥!”

女孩紮個雙馬尾,編了好幾根細細的髒辮,發際別著黑白小兔發卡,臉上戴著黑色的口罩,上麵印著白慘慘的骷髏牙齒。下麵是一身黑白JK裙,裙腰掛著鋥亮的銀鏈子,腳上蹬一雙擦得發亮的黑皮鞋。雖然裝扮很怪,但光從她蒼白如細瓷的肌膚就能看出來,這是個清秀的女娃娃。小白和牛哥都好奇地盯著她看,她一心一意摟著薑也,眼淚汪汪地抬起頭,露出一雙蓄著水波的大眼睛。

“好、想、你!”

薑也深深地蹙起眉心,臉上沒有半點親人重逢的喜悅。

他把李妙妙的手指頭一根根掰開,道:“你們認錯人了。”

李妙妙疑惑地瞪大眼,水光瀲灩的眼眸充滿不解。她嗅了嗅薑也的肩膀,說:“沒、認、錯!”

薑也退後了一步,麵朝靳非澤,淡淡說道:“我不是薑也。”

“遺失的小貓忘記了自己是誰,還忘記了主人,真是讓人難過。”靳非澤眼眸彎彎,似乎在笑,又似乎不在笑,“你說你不是薑也,那你是誰呢?”

“抱歉,”薑也道,“無可奉告。”

靳非澤歪了歪頭,說:“讓我猜猜,你是不是覺得,你是那個創造薑也的人?”

薑也沉默半晌,道:“你知道我?”

“當然,小也最喜歡我了,”靳非澤微笑著說,“他什麽都告訴我,連屁股上有幾顆痣我都一清二楚。”

張嶷咂舌,“原來你倆關係這麽近了。”

薑也:“……”

明明知道這家夥在胡說八道,可他無法反駁。

植入第三隻眼後,他就替代了薑也。他是江燃,但他也了解薑也,薑也和他共享一樣的基因,不是會和別人亂來的人。算了,他想,與他無關,他隻需要完成他要做的事。

靳非澤又問:“那你知道我是誰麽?”

“不知道,”薑也神色冷淡,“也不想知道。”

靳非澤仍然保持著微笑,可他漆黑深邃的眼眸裏顯然沒有笑意。小白打了個哆嗦,他明顯感覺周圍的溫度又下降了幾分。

張嶷聽了半天,始終摸不著頭腦,“有沒有人跟我解釋一下,如果他不是小也,那小也去哪裏了?”

靳非澤盯著薑也,薑也清冷的眼眸沒有半分波瀾。

靳非澤笑了一聲,幽幽道:“當然是死了。”

“死了?”

張嶷難以相信,他下意識看了看李妙妙。李妙妙的淚水在眼眶裏打轉,眼睛一下就紅了,兔子似的可憐巴巴。

薑也捏了捏眉心,道:“開門。我沒有時間和你們耗。”

“不好意思,沒心情呢。”靳非澤看起來很憂愁,“我老公死了,還留了個拖油瓶給我。從小隻有別人伺候我,從來沒有我照顧別人。我一個人,要怎麽養活她呢?”

“你要怎麽樣?”薑也眉間流露出不耐煩的神色。

靳非澤微微一笑,“我要再找一個老公。”

薑也:“……”

牛哥眼睛一亮,道:“我有錢,我能照顧你們!嫁給我吧!”

靳非澤輕飄飄睨了他一眼,那眼神仿佛在看一坨肮髒的垃圾。目光掠過牛哥,靳非澤的眼眸轉向了張嶷。張嶷莫名有種不祥的預感,下意識後退了一步。

靳非澤聲色溫柔,道:“張嶷哥,等出去了我們就結婚吧,我和妙妙就拜托你照顧了。”

這話一出,小白又開始打哆嗦了。他斷定這裏一定有問題,要不然溫度怎麽一降再降!

薑也擰著眉,心裏莫名有種不舒服的感覺。他現在已經不能算是薑也,他是江燃,真正的江燃。可現在,心裏沒來由地感到憤怒和不高興。他明明已經把薑也取代,為什麽還會產生這些不受他控製的情緒?

張嶷感到有一股寒意像刀一樣掣在他腰後,仿佛要把他捅個對穿,可他左看右看,偏偏辨不出是哪裏傳來的寒氣。他虛弱地說:“阿澤,我比你小幾個月來著。”

靳非澤笑眯眯地重複,“張嶷哥。”

張嶷:“……”

瘋了,活不下去了,這個世界快毀滅吧。

又見靳非澤才想起來似的,“啊,你們要開門是嗎?我從樓下辦公室拿到鑰匙了哦。”

薑也冷冷瞥了靳非澤一眼,說:“不用了。”

說完,他直接用力一踹。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門一下被他給踹爛了。牛哥本來想說這樣會引來惡鬼的,可他身上烏雲密布,仿佛再說“誰敢煩我就把誰踹成第二扇破門”。牛哥閉嘴不說話了,薑也冷著臉越過破破爛爛的門,進入501。

小白把出現過螾的地方指給薑也看,那是牆角,分布著一些密密麻麻的孔洞,篩子似的。現在螾已經消失,隻剩下黑洞洞的小孔,薑也伏下身觀察那些孔洞,鼻尖嗅到一些微微的臭味,確實是螾的味道。

“你為啥要找螾?”張嶷在一旁問。

“它們指引通往另一個世界的門。”薑也淡聲道。

“另一個世界?”

“你們叫‘過陰’。”

張嶷臉色凝重了幾分,所謂“過陰”,就是從陽間下到陰間去。不是所有人都能過陰,有些人天生就能在做夢的時候過陰,這類人通常出生的時候不會哭泣,有點兒天賦異稟的味道。現在還有許多道士、巫師過陰去幫失心瘋的人找魂,不過這種多半是騙人的。“過陰”對道士自己也有很大的風險,難保就找不到路回來了,所以得有個童子振鈴引路。按照學院的說法,所謂“過陰”就是突破橘子瓤與瓤之間的薄膜界限,進入另一個平行世界,那個世界和這個世界很可能有極大差別。

不過張嶷隻聽說過魂魄過陰,從沒聽過肉身過陰的,看薑也的意思,他不僅要肉身過陰,而且還過過不止一次。

501沒有螾,薑也決定去別的地方找。薑也要走,張嶷自然也跟著,小白和牛哥也不願意留。靳非澤和李妙妙綴在最後麵,薑也並不管他們。李妙妙眼巴巴望著薑也的背影,一副垂頭喪氣的樣子。張嶷摸了摸她腦袋瓜,歎了口氣道:“妹兒,咱不難受啊。”

李妙妙對他齜了齜牙,口罩擋住了她的鯊魚齒,張嶷隻看見她瞪著圓溜溜的大眼睛,還以為她在賣萌。有時候也挺可愛的,張嶷想,隻要別老想著吃人肉刺身。

薑也下到宿舍辦公室,發現裏麵躺趴著倆奇怪的人,麵朝下,臉和地接觸的縫隙爬出可疑的腕足肢體。這大概就是條例裏寫的遊客,禁區和別的世界重疊並置,而這個禁區還是被螾指向的地方,很可能擁有通往那個世界的門,這兩個東西估計就是另一個世界過來的東西。

可它們竟然被殺了,殺它們的東西一定更恐怖。小白膽戰心驚地望著滿屋子血,問:“誰殺了他們?”

剛才誰在宿舍辦公室來著?……好像是靳非澤。

靳非澤笑眯眯的,“反正不是我,我怎麽會做這麽殘忍的事呢?”

誰也不相信他的話兒,牛哥仿佛看到了救世主,熱切地說道:“我給你錢,你帶我出去行不行!我給你三萬,不,四萬!”

他推開張嶷走過來,伸出兩手去拉靳非澤,李妙妙立刻擋在靳非澤跟前,衝他惡狠狠地齜牙。他想推開李妙妙,後領子忽然被誰牢牢拽住,他回過頭正想發火,忽然對上了薑也薄涼的雙眸。這雙眼的眼底仿佛臥著寒冰,讓人看了打心底冒涼氣兒。

“不要靠近他。”薑也說。

牛哥無語了,“你管什麽閑事?他到底是不是你老婆?”

薑也道:“不是。”

牛哥:“……”

找了一圈,沒有在宿舍樓看見螾,薑也打算晚上再回去教學樓找。大家找了間宿舍休息,一晚上沒睡,小白和牛哥都昏昏沉沉的。薑也坐在窗邊,臉龐氤氳在光裏,不知道在想什麽。張嶷拿著學姐版的安全管理條例琢磨,看了半天也沒個頭緒,過來找他說:“大哥,我知道你牛逼,但你一個人也對付不了那麽多鬼,要不咱還是研究一下這個條例?”

薑也看向他。

張嶷道:“我暫時沒什麽頭緒,你呢?”

“可以從三個方向分析,”薑也說,“製定者,製定內容,製定目的。”

張嶷一愣,這個思考模式……好熟悉。

薑也道:“如果製定者真的是學姐,學姐去哪了?”

張嶷猜測,“已經成功脫逃了?”

“不,她們失敗了。”薑也垂眸望著那條例,道。

“哈?你怎麽知道?”

薑也拿出手機,調出一張新聞截圖。張嶷定睛一看,上麵寫著一所中學暑期留校的老師學生莫名失蹤,至今未能尋回。那中學的地址,正是他們這兒。

張嶷的心裏涼了。

“那這套條例還能信嗎?”

“至少可以延長你們的存活時間。”薑也說。

“你們?”張嶷發現他把自己摘出去了,“那你呢?”

“我和你們不同路。”薑也沒什麽表情。

張嶷發現他一直在強調這句話,他和他們不同路,他要去另一個地方。那麽為什麽那個地方他不帶他們一起?無論是以前的薑也還是現在這個他,都不是見死不救的人。除非他要去的地方遠比這裏更危險,他知道他必定九死一生。

他真的不是薑也麽?

兩個不同的人,會共享同一套思維模式嗎?

張嶷正想說什麽,門外忽然出現蒙蒙的煙霧。張嶷聞到一股煙熏火燎的味道,忙站起來:“著火了?”

兩人衝出門,發現靳非澤和李妙妙在自習室燒紙。

薑也擰眉,“你在做什麽?”

靳非澤回眸,飛揚的灰燼帶著火星,在他周圍如螢火般飄揚。晦暗的室內,他俊美的臉龐被火光照亮,有種獨特的神秘味道。

他幽幽笑了起來,“我在祭奠我的亡夫。”

薑也這才發現,火堆邊上擺著靳非澤的手機,屏幕上是薑也的黑白大頭照。李妙妙趴在地上,用圓珠筆很認真地在白紙上寫上工整的“一千萬元”、“一億元”,然後放進火堆。

靳非澤慢條斯理地補充:“我要告訴他我改嫁了。”他的瀲灩目光投向張嶷,“張嶷哥,你快來,告訴他你會好好照顧我和妙妙。他在天有靈,一定會安息的。”

張嶷:“……”

不,他覺得薑也會氣得吧唧一下活過來。

薑也麵無表情,轉身要走,經過靳非澤時一腳踩滅了火堆。

“抱歉,沒看見。”

他一伸手,把站在原地的張嶷也拎走了。

作者有話說:

張嶷:我也是你們play的一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