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跟老公姓
張嶷感受到了一種惡意,祂篡改條例,把他們玩弄於股掌之間。第一版安全條例是祂安排好的陷阱,等他們自投羅網。祂到底是什麽東西?神明?鬼怪?祂有智識嗎?祂有目的嗎?
他拉了拉薑也,問出自己的疑問,薑也卻道:“不要試圖洞察祂。”
“為什麽?”
“一旦洞察祂,你就會成為祂。”
小白沒注意兩人的低語,一門心思害怕著,冷汗涔涔地道:“幸好我們沒去過廁所,我們都直接尿宿舍角落裏。”
薑也推開門要出去,小白和牛哥猛地站起來,著急忙慌地問:“你去哪兒?”
“與你們無關。”
“呃,”牛哥結結巴巴地問,“小弟……不,大哥,你帶上我們一塊兒吧,我們保證不拖後腿。”
薑也回眸,眼神淡漠,“我要走的路和你們不同,你們要自己尋找出路。”
張嶷在一旁默默端詳薑也半晌,確定了眼前這人就是薑也沒錯。雖然性格變了點,可是身高體重走路姿勢還和以前一模一樣。是鬼上身了?感覺又不太像。張嶷偷偷拿出羅盤,磁針,並不指向薑也,反而指向別的地方,在14班窗戶的方向遊移不定。眼看薑也轉頭要走,張嶷背起屍阿刀,跟在他身後。
他回頭,眼神變冷了些許,“不要跟著我。”
“你要去做什麽?”張嶷和他商量,“說說看嘛,我是天師府的張嶷,張君吾是我師父,人人都叫我小天使……哦不小天師。我這人老善良了,最喜歡給人兩肋插刀赴湯蹈火。我到這裏來,完全是因為有個叫靳非澤的傻逼要找他老婆,我來幫忙。你要幹啥,我說不定能幫上你。”
張嶷故意說“靳非澤”的名字,薑也神色漠然,眼神平靜,沒有絲毫起伏。
他不認得張嶷,也不記得靳非澤了。張嶷心裏咯噔了一下。
薑也盯了張嶷半晌,似乎在判斷張嶷是否可信。張嶷笑得臉都僵了,片刻後,他問:“聽說過‘螾’麽?”
“《鬼荒經》裏的蟲王?”
“嗯。”
“那不是偽書虛構的嗎?你在找那玩意兒?”
薑也沒說話,意思是默認了。
張嶷汗顏,“不湊巧,這在我能力盲區了,我連它長啥樣都不知道。你打算先在教學樓裏找?條例說晚上不能留在宿舍區,但並沒有說教學樓絕對安全。”
薑也淡聲道:“你們不跟著,就沒事。”
張嶷:“……”
現在連薑也也鄙視他了?
“你們說的蟲王,是一種蟲子嗎?”小白舉手說,“我好像在宿舍裏見過。”
薑也神色一凜,問:“什麽模樣?”
小白回想著,說:“就好多毛,看起來像蜈蚣,但是又軟軟的,黑黑的。”
“我好像也見過,”牛哥問,“是不是牆根那些大黑蟲?麻花之前還說,要是吃的吃光了,就吃那玩意兒來著。”
薑也轉身要走,張嶷喊住他,“你要去宿舍?條例不是說那地方現在不能去嗎?”
“是啊,還……還是等白天吧。等白天,我們一起。”小白跟著勸。
“我去教學樓其他地方看看,你們留在這裏不要亂跑。”
薑也說完直接走了,大家眼睜睜看著他高挑的身影沒入門外的黑暗,想攔也不敢攔。薑也不在,牛哥又開始緊張了,“我們就在這兒等?”
“條例說14班是安全地帶,我們還是等著吧。”小白小聲道。
張嶷歎了口氣,關上門鎖好,和小白牛哥一塊兒窩在14班角落。14班有個麵朝走廊的窗戶,他們用窗簾遮住。雖然規則說這裏晚上是安全的,但他們一致認為還是謹慎點兒好。保險起見,張嶷還往前後門各澆了泡童子尿。薑也遲遲不歸,幾個人百無聊賴,張嶷在教室裏亂逛。教室裏也有榮譽欄,貼著三好學生的照片。張嶷發現了之前在走廊榮譽欄看到的那個女生,江小冉,原來她讀14班。看這樣子14班是存在的,為什麽規則裏它會成為不存在的班級?
黑板報上掛著高考倒計時,上麵寫著“倒計時第730天”。班裏的桌子亂七八糟,張嶷發現角落有一張桌子上塗滿塗鴉,寫得淨是“賤人”“醜女”“**”。這些字觸目驚心,張嶷皺著眉頭端詳,這是校園霸淩麽?
小白拿出自己的背包,分麵包給牛哥和張嶷。這本來是他、大王,還有那位臨時工大哥的口糧,現在大王暫時失蹤,臨時工大哥又不太願意搭理他們的樣子,他幹脆把口糧分給同伴,大家保持精力才好逃跑。他包裏還有不少探靈設備,諸如紫外線燈、磁場探測器、便攜雷達什麽的。設備很貴,之前不舍得丟,現在命懸一線,為了跑路的時候能跑快一點,該丟還是得丟。他把設備全部倒出來,嘩啦啦一大堆,紫外線燈不小心被打開,啪的一下,紫外線在牆上照出大片熒光光斑。
“那是啥?”牛哥問。
小白搖頭。
張嶷把紫外線燈撿起來,把教室完整掃了一遍,牆上有好大一片熒光,呈濺射狀。他記得靳非澤說過,人的體液痕跡可以在紫外線下發光,保持很多年。牆上的是血跡,有人曾經死在這裏。
地上還有血腳印,向教室出口延伸,不知通往何方。
到後半夜,薑也還是沒回來,大家坐立不安,又不敢出去找。張嶷昏昏欲睡,半夢半醒之間,聽見門鎖被撬動的聲音。他猛地驚醒,發現牛哥和小白都睡著了,忙把他倆推起來。撬鎖的聲音停了,三人躡手躡腳到門邊上,發現門鎖被破壞了。
“媽的,”牛哥罵道,“誰幹的!”
小白汗流浹背,“條例上說,一旦門鎖壞掉,八點之前咱必須離開。”
牛哥低頭看了看表,眼看還差一個小時到八點,他說:“我看那個臨時工是不會管咱們了,咱們得走了吧。”
小白無法做決斷,眼巴巴看向張嶷。
要是以前的薑也,說回來肯定能回來。可是現在這個薑也,張嶷也摸不準。
盡管如此,他還是決定等。
“我再等一會兒。”張嶷說。
小白朝張嶷那兒挨了挨,“我跟著張嶷哥。”
牛哥知道自己有見死不救的先例,這娘炮必然不可能跟他一隊。他不敢自己單獨行動,也硬著頭皮繼續等。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又過去了幾分鍾,教學樓各個角落似乎開始了變化。最先發現的是小白,他指著牆上,張嶷和牛哥看過去,隻見那些三好學生的大頭照都被挖了個洞似的,臉龐一片漆黑,五官統統不見了。張嶷不免想起婁無洞的無臉新娘,渾身起雞皮疙瘩。
牛哥盯著那些黑洞洞的人頭,急道:“不能再等了!”
張嶷低頭看了看表,差五分鍾到八點。算了,他背起包,決定先行離開。
他們正要走,門忽地被推開,薑也一手提著一顆血淋淋的人頭,一手拎著一把手槍站在門口。
“臥槽,那是誰?”張嶷問。
手電筒照在人頭慘白的人臉上,三人都認了出來,是江老師。
薑也把人頭丟了,道:“剛剛他撬了門鎖。”
“他身體呢?”小白問。
薑也看向走廊,大家探出頭,看見那具無頭屍倒在走廊拐角。
江老師,江小冉。張嶷暗暗思忖,這兩個人會不會有關係?進這學校這麽久,教職工好像就隻有江老師一個人。他踏出14班的門檻,不經意間抬頭,忽見14班麵向走廊的玻璃窗按滿了黑乎乎的手印。小白看見那些手印,差點尖叫出聲。
張嶷不由得冷汗涔涔,一定是之前他們和麻花對抗的時候聲音太大,暴露了行蹤,吸引來了別的鬼。那些鬼在14班門口摸尋,想要進入14班。得虧前人澆的黑狗血和張嶷的童子尿,這些鬼進不來。但是黑狗血和童子尿的程度擋擋小鬼還行,遇見凶惡點的凶祟,相當於白扯。門鎖被撬開,難道是江老師指引惡鬼的信號?這學校或許有更厲害的惡鬼,黑狗血和童子尿也擋不住。
“你找到螾了嗎?”張嶷問。
薑也搖了搖頭,“沒有。”
“我覺得我們要快點走。”小白忽然說。
“咋了?”牛哥問。
小白舉起手裏的紫外線燈,隻見他們前方的走廊,光斑的盡頭,出現了一溜血跡腳印。每眨一下眼睛,腳印就多出一對,離他們的距離就近一點兒。
那腳印正在一點一點向他們靠近。
“走。”薑也道。
他們迅速離開走廊,沿原路回了宿舍樓。一路經過兩邊的教室,隻見門上的玻璃格子上映出一個個模糊的人影。每經過一間教室,他們身後跟隨的腳印就多一些。牛哥和小白幾乎嚇得魂飛魄散,腿軟得要薑也和張嶷拉著才能繼續往前走。他們飛速狂奔,通過露天走廊,回到宿舍樓。八點鍾到了,四周驀然響起上課鈴。那些腳印立時刹住,停在宿舍樓和教學樓的交界,不再跟隨。
小白氣喘籲籲,“他們不跟了。”
張嶷明白了,難怪白天不能待在教學樓,晚上不能待在宿舍,因為這些鬼還在重複他們生前的習慣,八點上早自習,十點鍾結束晚自習回宿舍睡覺!張嶷無語,道:“都死了還這麽好學?”
到了501,卻發現門被鎖了。這宿舍的鎖是那種秤砣似的老鎖,張嶷打算故技重施,拔刀劈鎖。牛哥攔住他,道:“你劈個鎖哐哐響,全校都能聽見。本來宿舍沒有鬼,萬一弄巧成拙把它們引過來?”
大家站在空****的走廊裏,前後都沒有遮擋,怪不安全的感覺,總覺得走廊盡頭會躥出鬼來。
小白指指門,“要不要試試這個?”
門上貼著:忘帶鑰匙打電話給老師,電話:1741748
“老師不就是江老師嗎?”張嶷說,“他已經掛了。”
牛哥急道:“之前打電話招鬼,你想再招一次?”
他話音剛落,不知哪裏響起叮鈴鈴的電話聲,牛哥嚇得一哆嗦,臉都白了。薑也往左邊望了望,走了幾步,隔窗看見自習室裏有電話,聲音就是從那裏發出的。自習室的門沒鎖,那電話聲在寂靜的宿舍樓裏無比刺耳,除了薑也,大家都十分緊張。
“要接嗎?”小白問。
“接。”薑也道。
小白接起電話,心提到了嗓子眼兒,按下免提,故作鎮定地問道:“喂,誰?”
“我是江老師,同學,晚上為什麽沒有在宿舍睡覺呢?逃寢要挨處分的哦。”
座機質量不好,扭曲了對方原本的音色,隻聽得出來是個男人。小白愣了,江老師不是死了嗎?怎麽還能接電話,還指責他們逃寢?一股涼氣兒直衝天靈蓋,他眼巴巴看向薑也。
“繼續。”薑也言簡意賅。
小白咽了咽口水,說:“501被鎖上了,我們、我們進不去,不是故意逃寢的。”
“啊……原來是這樣,我送鑰匙上來給你們吧,”電話那頭似乎很興奮,“你們乖乖在原地等我,我上來啦。”
這語氣的調子莫名的歡快,怪詭異的。電話剛剛掛斷,樓梯那兒就傳來嗒嗒的腳步聲。一下一下,十分規律,聲音之間的間隔長度一模一樣。沒有正常人能走出這樣的腳步聲,這一定是鬼。張嶷拔出了屍阿刀,嚴陣以待。小白毛發直聳,瑟瑟發抖,整個人縮到了薑也後麵。薑也稍稍站前一步,和他拉開距離。
一個男人出現在樓梯口,走廊的盡頭。他逆著光走過來,影子折在牆麵,高挑修長。
張嶷慢慢瞪大了眼。
男人站定在他們眼前,牛哥沒想到來人是這番模樣,驚訝地張大嘴。來人穿著一身妥帖的白襯衣,脖子上戴著黑色choker,烏黑的長發挽在肩後,笑容溫煦如暖陽。這人氣質和這個地方過於格格不入,簡直像恐怖片裏出現了一個偶像劇男主角,讓人懷疑他走錯了片場。
薑也擰眉,“江老師?”
“大家好呀。”
靳非澤笑眯眯的,隻是目光滑過躲在薑也身後探頭的小白時,眼睛微微眯了一下。小白不自覺打了個哆嗦,氣氛一下變冷了是怎麽回事?
張嶷扶額,“你不是姓靳麽?啥時候改的姓?”
“我老公姓薑呀,所以我也姓薑。”靳非澤盯著薑也,溫煦的笑容變得危險而冰冷,“老公,躲在你身後的醜男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