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江燃回歸
侗寨迷霧在薑也失蹤後的第二天消散,學院救援隊開進群山,深入婁無洞天坑尋人。他們抓到了數十隻無臉新娘活體標本,卻始終沒有找到薑也的蹤跡。學院派來專業團隊測量天坑的深度,得出的結論是“無法測量”。洞穴太深了,簡直像通往另一個世界的通道。他們派出無人機深入無底洞勘探,無人機下降二十四個小時之後失去了信號。
第二天,已經帶著李妙妙和張嶷到達地麵的靳非澤返回薑也墜落的位置,跳入無底洞。一時間所有人都亂了,這大少爺不顧死活,簡直胡鬧。他要是死了,他爺爺肯定不會放過他們這幫人。沈鐸派人順著無底洞的岩壁往下探,在薑也墜落點下方幾百米左右找到了靳非澤。他下落期間用釘鎬紮進岩壁,中止了下墜。下墜的速度太快,他用釘鎬敲入岩壁的瞬間,手肘和肩膀同時脫臼。普通人根本無法忍受如此劇痛,立刻就會鬆手,靳非澤卻還牢牢抓著釘鎬。
沈鐸帶著人趕到,發現他盯著岩壁上掛著的一截斷繩若有所思。
他道:“有人來過,繼續找。”
這時沈鐸才明白,這家夥不是殉情,而是在複原薑也下墜的情況。不對,也可能是本來打算殉情,結果忽然發現岩壁上的線索,強行中止殉情。也隻有他這樣的凶祟有這般本事,在快速下墜的時候還能發現斷繩。
救援隊把靳非澤送回地麵,以斷繩的位置為中心,在周圍展開調查。霍昂蹲在同一水平麵的岩壁裂口中,指了指地上的釘痕,“你看,這裏應該被打過地釘。除了這裏,相同水平高度的其他裂口也發現釘痕。你覺得,會不會曾有人以地釘為錨點,在這裏張開一道繩網。”
“有可能。”沈鐸眉頭緊鎖,“你認為小也可能落在了網上?”
霍昂點點頭,“說實話,我認為但凡小也有一點點生還的希望,我們都要繼續查下去。”
沈鐸擰眉思索,“會是誰在這裏張網,他們在網什麽?”
霍昂回頭看了眼學院收容無臉新娘的冷凍箱,說:“你們這幫人在研究什麽,他們就有可能在研究什麽。至於他們是誰,那就要問你們了。”
沈鐸抬頭遠眺,岩壁上坑坑窪窪,處處是無臉新娘的洞巢。這裏是無臉新娘的老巢,她們在洞壁上爬行,經常會往下掉,那麽在空中張網,是捕捉她們的最好方式。有人曾經在這裏兜無臉新娘,薑也下墜的時候極有可能碰巧落在了網上。
普通人不會閑著蛋疼深入這恐怖的地穴收集這些恐怖的生物,在這個世界上,除了特殊生物研究學院,還有另外一個組織試圖靠近神明。隻不過學院是要阻擋神抵抗神,而那些人則是神的信徒。上次白銀實驗室入侵,是學院第一次和他們正麵對抗。
沈鐸臉色凝重,說出了那個答案——
“神夢結社。”
果然,此後不久,救援隊在婁無洞北側發現一個人工開鑿的探洞。神夢結社自己挖洞進入洞穴內部,規避了岩壁壁畫,直達天坑側麵。他們撤退應該也是從這裏撤退的,探洞外麵發現許多沒來得及帶走的裝備和帳篷。他們撤離得很匆忙,應該是因為發現學院過來了。
消息傳過來後,一個特勤處的調查員從學院架設的升降台下來,道:“沈老師,東蒙市傳來一個案子,說草原腹地發生了一起非正常爆炸,學院駐地幹部先趕過去了,說檢測到大量異常生物的活動指標,問我們怎麽辦。”
調查員把平板遞給沈鐸,沈鐸拿起平板,上麵是沙漠的雷達地圖,數十個紅點在地圖內快速移動,俱是竄逃的異常生物。
“數量這麽多?”霍昂皺起了長眉,“不應該啊,那裏有禁區?”
“即使有禁區,禁區的出入口時有時無,異常生物一般也不會從禁區出來。”沈鐸眸色微微一沉,道,“那裏不是禁區,是神夢結社的巢穴。他們肯定發生了什麽意外,收容的異常生物竄逃了。立刻整理裝備,我們馬上飛去那裏看看。打電話告訴東蒙的駐地幹部,封鎖目標地點,在我到達以前,一隻蚊子都不能飛出去。”
他起身踏上升降台,升降台帶著他緩緩爬升,離開天坑。為了方便救援和運送標本,學院把婁無洞周圍的樹都砍了,建了直升機備降台和帳篷營地。運輸直升機已經準備就緒,作戰人員收拾行裝列隊登機。沈鐸沒有立刻過去,而是去了營地的一頂帳篷。帳篷裏擺著與其他無臉新娘標本收容箱一樣的鋁製銀白箱子,李妙妙抱著膝蓋蹲在箱子旁邊,見沈鐸進來了,抬起葡萄似的大眼睛,可憐巴巴地盯著他看。
沈鐸屈指叩了叩那棺材似的箱子,道:“阿澤,我們要去東蒙,那裏可能有薑也的線索,你要不要跟著來?”
自從救援隊把受了傷的靳非澤送上來,他就把自己關進了這箱子,不吃不喝,也不理人。李妙妙沒人管,日日夜夜守在箱子旁邊。
靳非澤沒動靜,箱子死氣沉沉。
“嫂子,”李妙妙說,“生氣。”
沈鐸先消化了一下李妙妙口中的“嫂子”,然後問:“他為什麽生氣?小也失蹤,他不應該擔心嗎?”
“哥哥,不聽話,”李妙妙艱難地解釋,“他,生氣,想死。”
沈鐸歎了口氣,低頭看了下表,說:“我馬上要走了,所以他到底來不來?”
“來!”
李妙妙站起身,彎腰抱起四百多斤的收容箱,嘿咻一下雙手舉過頭頂,在沈鐸驚詫的目光中,飛快跑向了運輸機。
***
學院用探地雷達和多渡勘探探測出了爆炸地點的地下建築,電腦屏幕呈現出一個龐大的實驗室結構。爆炸在建築頂端炸出了一個幾十平米的豁口,裏麵一片漆黑,手電筒的光照進去,如融化在墨水一般,百米內就消失在黑暗裏。
霍昂放了個無人機下去,無人機沿著管道下行,進入實驗室內部走廊。屏幕上出現爆裂的收容罐和死狀淒慘的研究人員,牆上有許多噴濺狀的血跡。許多研究員缺胳膊斷腿,屍體上殘留著恐怖的牙印,顯然是被異常生物啃食而死。無人機切換紫外線燈,忽然在牆角照射出一個身穿白大褂的背影。那研究員的身影若隱若現,麵對著牆角站立,陰森森的,不知道在幹嘛。
沈鐸沉聲道:“有人變成異常生物了,所有人記住,下去要小心,警惕一切非友方人員。”
無人機繞過那研究員,拐過走廊,進入實驗室,地上出現許多雇傭兵的屍體。霍昂定睛一看,懸停無人機,拉進攝像頭,屏幕上映出雇傭兵青紫腫脹的脖頸。
“這不是被鬼殺的,是被人殺的。”霍昂端詳這具死屍,“有人站在他背後,一下子把他的脖子扭斷了。”
“神夢結社起內訌?”沈鐸擰眉道,“不管了,第一要務是搜救薑也,不要放過任何有關薑也的線索,把實驗室內部的一切文字資料、監控影像帶出來。薑也的照片已經發放到各位的手表,現在行動。”
霍昂一馬當先,端著槍跳入下方的廢墟。沈鐸跟在他身後,其餘作戰人員緊隨其後。槍上的探照燈驅散黑暗,他們看見天花板上斷裂的管道、桌椅的殘骸、屏幕閃爍的電腦和失效的門禁。地上的碎片映出霍昂緊繃的臉龐,他朝深處行進,後麵的人立刻跟上。
實驗室非常大,有的走廊被倒塌的牆板和碎石堵住了,他們花了一點時間清路。天花板上斜斜的吊頂顯示這裏是病人觀察區,兩邊都是空曠的房間,麵向走廊的這一麵是玻璃門,裏麵放著移動病床和生命體征監測儀器。
“這裏關著的可能是人體實驗的實驗體。”沈鐸翻了下病床,上麵有森森血跡。
床邊倒著個女研究員,已經失去呼吸,右臂小臂空****的。她的臉龐十分扭曲,定格在一個無比驚恐的表情。
“你過來看。”霍昂撫摸開裂的牆板,上麵插著根血淋淋的尺骨,骨頭上還掛著肉。他嘖嘖感歎,說:“這女的手臂被卸下來,插到了這裏,有人用她的手臂破壞了牆板後麵的電路。狗日的,誰這麽狠,是個狠人啊。”
“不一定是人,也可能是異常生物。”
“異常生物這麽聰明?”霍昂表示懷疑。
二人不再耽擱,向無人機探明的監控中心移動。如果監控還能用,他們應該能知道這裏到底發生了什麽,有沒有薑也的線索。監控中心位於實驗室的正中間,霍昂用槍口輕輕打開門,探照燈照亮中心內部,牆壁上有二十多塊大屏幕,有的閃著有雪花點,有的一片漆黑,隻有最下方那塊是亮著的。
可是那裏蹲了一個人。
霍昂差點要開槍,探照燈照在那人身上,映出他蒼白俊美的側臉。
靳非澤右手還打著石膏,隻見他冷冷側過頭來,盯著他們道:“你們太慢了。”
“……”沈鐸道,“阿澤,不要擅自行動。你找到監控了嗎?”
隔壁一震,李妙妙從另一扇門拖來一台發電機。靳非澤站起身,單手把線路接好,操控台上的電腦亮了,隊伍裏的技術人員立刻上前,把操控台的電腦和自己的手提電腦連接,跳過主機的安全屏障,成功進入實驗室的後台。
監控視頻保存完好,技術員輸入薑也的照片,AI程序自動進行人臉識別,把目標監控投上了大屏幕。
所有人抬起頭,盯著光彩閃爍的屏幕。
手術台上,薑也被束縛了四肢,一支粗壯的銀白色機械手臂懸停在他頭頂。
“首先取出左眼。”
醫生話音剛落,機械手臂探入薑也的眼眶,監控中心響起他痛苦的慘叫。
大家看得心都揪了起來,難以想象薑也如何承受這猶如酷刑的實驗手術,他今年不過十八歲,是個剛剛長成的青年而已。有的隊員受不了這場麵,偏過頭去掉眼淚。李妙妙愣愣地看著,眸子裏映著薑也被拔出來的眼球,充滿血色。霍昂捂著頭,不可置信地盯著那屏幕。
場麵太過血腥,技術員快進這段視頻,手術室內的視頻撥完,自動跳往下一段。薑也的左眼蒙了層白色繃帶,四肢仍然被捆綁著,死屍一般躺在病**。攝像頭二十四小時監視著他,他一動不動,毫無聲息。
“情況怎麽樣?”畫麵外傳來聲音。
“生命體征很穩定,從生理的角度來說,他和第三隻眼的融合情況很好,沒有出現排異反應。但精神就不好說了,按照以往的案例,病人的精神總是被祂影響,先瘋掉,然後從精神到軀體都產生無可抑製的畸化。不知道江先生會不會也這樣……”
畫麵中,薑也眼上的繃帶滲出一團深紅的血跡。
生命檢測儀開始報警。
“不好,快搶救!”
畫麵內出現許多白大褂的醫生,圍在病床前。技術員繼續快進,他們的搶救成功了,薑也活了下來。畫麵裏的時間推進了一個星期,病**的人好像清醒了,醫生解除了他的束縛帶,允許他在病房範圍裏活動。可大部分時間,他要麽躺在**一動不動,要麽縮在牆角,似乎在往牆上塗抹著什麽東西。
霍昂皺眉道:“聲音放大點兒,他是不是在念什麽?”
沈鐸湊近屏幕細看,薑也的嘴確實在不停翕動。
顯然,神夢結社和他們有一樣的疑問。有個雇傭兵被派進病房,手上拿著個塑料杆子,杆子上綁著接收聲音的儀器。雇傭兵把杆子湊近薑也,隻聽屏幕裏傳來他神經質的默念,似乎是一些不斷重複的名字。
雇傭兵向監控比了個OK,靜靜退了出去。監控視頻跳到下一個,神夢結社開始對薑也進行精神測評。
“先生,您還記得自己是誰嗎?”
薑也抱著膝蓋,坐在角落裏。他的眼睛上仍然纏著繃帶,繃帶下的皮膚無比蒼白,下巴消瘦了許多。薑也偏頭靠著牆沒有回應,完好的那隻右眼低垂,失去血色的唇抿成一條直線。
“先生,您還記得您的名字嗎?”一個女研究員鍥而不舍地詢問。
當研究員問到第四遍,薑也終於張了張嘴,沙啞地出聲:“薑也。”
“薑也,”研究員問,“您確定您的名字是薑也嗎?”
薑也眉頭微微皺起,說:“不確定……”
“不確定?您還有別的答案麽?”
“江燃……”薑也急促地喘息,“我可能是江燃。”
他看起來很痛苦,捂著左眼,渾身冒汗。有鮮紅的血滲出繃帶,滴在他的指縫,一滴滴掉落在地,仿佛一朵朵梅花盛開。
研究員拿出對講器,說:“他狀況不穩定,要繼續問嗎?”
對講器傳出一個男聲:“沒關係,他的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繼續。”
“之前的問題先放一放,我們問點別的。先生,您感覺到痛苦嗎?”
“是……”薑也大口大口喘著氣。
“您剛剛用過止痛藥,是什麽帶給您痛苦呢?”
“我有事情沒有完成……”薑也喃喃。
研究員問道:“什麽事,您需要完成什麽?”
薑也沒反應,研究員問了好幾遍,他依然不回答。研究員又重新問起第一個問題:“現在,您確定好自己的名字了嗎?”
薑也遲緩地點了點頭。
“您是誰?”
薑也慢慢放下手,眼眶處斑斑血跡像火焰一樣明亮。
“我是……”他一字一句道,“江燃。”
對講器響了,裏麵的男聲似乎不太滿意,“怎麽還是他?神沒有降臨麽?拆他的紗布。”
“你確定?”研究員很緊張,“這可是神的眼睛,看了我會瘋的!”
“他植入第三隻眼至今,沒有人用肉眼觀察過他的狀況。你將是第一個直視第三隻眼的人,這是你的榮耀,不要害怕,我們會記住你。”
研究員發著抖,緩緩伸出了手。視頻裏傳出她緊張的呼吸聲,如同破舊的風箱,咻咻不止。視頻裏,薑也的左眼被打上了馬賽克,而那女研究員的手已經伸到了薑也的眼前。她揭開了他眼上的紗布,大家看見女研究員微微睜圓的雙眼。
“你看到了什麽?”對講器裏的男聲問。
研究員並沒有任何瘋狂的表現,隻是無比地驚訝,“奇跡,這是個奇跡!實驗至今,沒有人能真正接收神的眼睛,所有被植入第三隻眼的人都會從精神到肉體徹底異化。可是這位先生是個奇跡,”女研究員熱淚盈眶,“他同化了祂的眼睛!”
“什麽意思?”對講器問。
“你們可以消除馬賽克,自己看。”
對講器裏的人猶疑了半晌,下令道:“解除遮蔽,看看他的眼睛。”
視頻中央,馬賽克慢慢消除。屏幕前所有人都下意識屏住呼吸,注視著薑也暴露在攝像頭下的眼眸。他的左眼變成了瑰麗的金色,仿佛有碎金摻進了他的眼底,有種出乎意料的耀眼和神秘。現在的薑也雙瞳異色,一黑一金。第三隻眼沒有讓他變得非人,反而完全成為了人眼的形態,甚至別人看了也不會發瘋。如今他就像一隻警惕的異瞳貓,靜靜縮在角落。
“金色的眼睛……”視頻內外,神夢結社和學院的人同時低呼。
對講器裏的人道:“神沒有在他身上降臨,他同化了神的器官,為什麽會變成這樣?不對……我們被欺騙了,姓江的讓我們誤以為他早已在薑也身上回歸,讓我們認為薑也是被神選中的對象。我們錯了,他去覲見神明根本沒有成功回來,而我們助了他一臂之力。他和薑也之間一定有什麽特殊的聯係,降臨的不是神,是真正的他!”
“江先生,”研究員繼續詢問,“聽說您去了那座城,可以告訴我們,您看到了什麽嗎?”
對講器發出警告,“不要再問了,立刻撤出房間。這個人有問題!”
研究員還沒來得及走,薑也已經回答:“我看見了一切的開始,一切的結局。祂已經在千萬個世界勝利,我們的世界是最後的陣地。時間到了,我該走了。”
“走?”研究員一愣,“您要去哪兒?”
“弑神。”
薑也忽然暴起,抓住那研究員的手,用力在床邊的橫杆上一掰。視頻裏傳來清晰的骨頭斷裂聲,那研究員大聲慘叫,向攝像頭的方向求救。薑也動作無比準確迅猛,他取出研究員胸前口袋的鋼筆,咬下筆蓋,筆尖刺進研究員的太陽穴。研究員大睜著眼睛,瞬間不動彈了。
警報聲驀然響起,病房上方的燈轉為紅色,門禁自動鎖死。薑也拗斷了研究員的手骨,硬生生把尺骨掰出來,用力插入牆板。電路被破壞,警報聲戛然而止,觀察區瞬間斷電,屏幕裏一片漆黑。監控是獨立用電,沒有受到影響,自動切換成夜視模式。薑也沒有立刻離開,而是站在病房門邊,低著頭靠牆默念著:“張懷民、聶子修、高儼……楚南星……”
夜視模式下,他的左眼熠熠生光,恍若一粒鬼火。
走廊外響起腳步聲,有個雇傭兵輕輕打開門,槍口伸進門裏。薑也出手如電,一腳踹住房門。房門把雇傭兵的手臂死死夾住,雇傭兵高聲慘叫。薑也奪走他的手槍,抵著門砰砰射了四下。門上一下多了四個大洞,薑也鬆了腳,門緩緩打開,外麵堆著四具中彈的屍體。
薑也依然默念著:“張懷民、聶子修、高儼……靳非澤、李妙妙……”
他忽然卡了下殼,表情迷茫了一瞬,然後從頭開始背誦。
“張懷民、聶子修、高儼……楚南星……”
視頻裏,他走進了黑暗的走廊。三分鍾後,實驗室發生爆炸,畫麵裏猛烈震動了一下,白光閃過,監控黑屏。
監控中心一片寂靜,霍昂瞠目結舌,薑也的身手簡直超出想象。
“薑什麽?小也剛剛說他叫薑什麽?好像不是薑也啊。”霍昂問。
沈鐸麵沉如水,薑也的情況太複雜了,他也不知道內中緣由。被異常生物影響確實會精神異常,輕度的表現為焦慮、失眠,重度的則可能發瘋、暴躁、神智失常,像薑也這樣完全變了個人似的他還是頭一次見。他打了個電話,讓學院去查薑也背誦的那些名字。
有個隊員過來說觀察病房發現了新東西。他們前往薑也待過的觀察病房,隊員把手電打向薑也總是縮著的那個牆角。光斑照出滿牆的名字,密密麻麻猶如蟲蛀的孔洞,上麵全是“靳非澤、李妙妙”。剛才沈鐸和霍昂隻是粗略檢查了一下,沒有發現這黑暗牆角裏的端倪。
名字刻得很細,明顯是用指甲刻的,到後麵,還出現了星星點點的血跡,似乎是指縫磨破了,仍在鍥而不舍地刻。原來薑也總是縮在這牆角,是在刻這些名字。
靳非澤站在牆角,黑暗籠著他的臉,看不清楚神色。眾人隻感覺他身上似有股陰沉的無聲風暴,似乎隻要接近他就會被撕碎。
李妙妙幾乎哭成了淚人兒,喘得上氣不接下氣。她找來一個塑料盒,把牆皮一塊一塊摳下來帶走。霍昂拍了拍她肩膀安慰她,又轉頭問沈鐸:“小也為什麽刻這麽多名字?”
沈鐸也皺眉,“不知道。”
霍昂又喊靳非澤,“小靳……”
“閉嘴。”靳非澤冷冷道。
靳非澤慢慢明白了,和薑也共振的不是太歲,不是大黑天,不是洞神,而是江燃。所以薑也可以繼承江燃的記憶,可以獲得江燃的技能。江燃進入了婁無洞的最深處,沒人知道他做了什麽。總而言之,他沒有完全被神吞沒,甚至借由第三隻眼入侵薑也。
這就是他所謂的“回歸通道”麽?可靳非澤仍然覺得哪裏不對,如果他能夠回歸,又何必道別,又何必說“永無歸途”?
“張懷民、聶子修、高儼……靳非澤、李妙妙……”
薑也的默念再次響在耳邊。
原來如此。江燃回不來了,可他卻能篡改薑也的認知。這就是薑也不斷刻這些名字的原因,他想保持他真實的自我,他不想成為江燃,靳非澤和李妙妙的名字是他保持自我的密碼,是他記憶深處最重要的錨點。
他想記住靳非澤、李妙妙,還有他自己。
靳非澤轉身離開,“李妙妙,跟上。”
李妙妙抱起塑料盒,跟在他身後。
“你去哪兒?”沈鐸皺眉。
他沒有停下,頎長的身影沒入門外的陰影,幽幽的聲音從黑暗裏傳回來。
“我的小貓迷路了,我去把它找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