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難逃一死

移動工作站上,電腦屏幕上的監控頁麵驀然一閃,所有考生的監控視頻同時下線。老師們吃了一驚,迅速輸入指令重新連接,但於事無補,監控頁麵陷入了一片漆黑。

“怎麽回事?”一個老師冷汗淋漓。

“技術部門排查斷連的原因,看是不是有黑客。”沈鐸鎮定地指示,“撥場內安保人員的電話,問他們現場情況。”

老師們連忙各自打電話,打了好幾個,都是不在服務區的狀態。

沈鐸沉默了,這事情不對頭。他掏出手機,打霍昂的電話。這次安保的人手不夠,他把霍昂安排了進去。那家夥是職業雇傭兵,還有太歲村的經驗,沈鐸給他派發了朱砂子彈,維護考場秩序綽綽有餘。電話嘟了好多聲,終於接通了,他忙道:“霍昂……”

電話那頭的聲音斷斷續續,“什麽……我進電梯……信號不……”

聲音戛然而止,電話斷了。

***

李妙妙被手機鬧鈴吵了。

她揉著眼睛坐起來,想要摸自己的兔兔小挎包,卻摸了個空。她睜開眼,立時嚇得呆在當場。她沒有睡在酒店的席夢思大**,而是睡在一張病**,身上還蓋著白色的被單。周圍俱是這樣的病床,上麵睡滿了人,全部都蓋著潔白的被單,蒙頭過頂。有的被單太短,病人的雙腳和腳踝露在外頭,腳踝上還掛著鈴鐺。她低頭看,自己的兔兔小挎包正在腳邊。

李妙妙當即反應過來,這裏是停屍間。

她讀過一些怪談和恐怖小說,聽說屍體腳上掛鈴鐺,是使其詐屍的時候搖動鈴鐺發出聲音,讓人提早警覺。她不由得滿身冒冷汗,脊背猶有密密麻麻的冰針刺進骨頭,差點兒哭出來。她不明白,她明明在酒店好好睡著覺,還答應了她哥第二天早上送他去考試,現在怎麽到醫院的停屍間來了?

不行,得快點離開這裏。

她拿起小挎包,顫顫巍巍地下了床。這兒的病床床頭都有病人的名字卡片,她有點不敢看自己的床頭,生怕看見自己的名字。恐怖片裏最常有的情節就是在墓碑上看見自己的照片,或者在靈牌上看見自己的名字。李妙妙心尖兒發顫,鼓起勇氣看了一眼——不是她的名字,她鬆了口氣。她躡手躡腳望著門口走去,動作放得極輕,腳尖點地,生怕把旁邊的屍體驚起來似的。太平間的大門敞著,門後的走廊亮著一盞應急燈,熾烈的光線僅僅照亮方寸土地,再往前看便是一片漆黑。那片深沉的黑暗寂靜無聲,像有未知的怪物藏在裏麵似的。

李妙妙兩腿發軟,走廊那麽黑,看起來好詭異,可是太平間這麽多屍體,更詭異。不能怕,李妙妙攥得拳頭生疼,如果是她哥,遇到這種情形,一定會鎮靜地往前走吧。想起薑也,她不由自主流了眼淚。她怎麽會到這兒來呢?她哥又在哪裏?他知道她不見了嗎?她拚命晃了晃頭,不行,不能總是依靠哥哥,她一定要自己走出去。

她咬了咬牙,正想出去,忽然聽見走廊深處傳來一個女人的哭聲:“阿澤……你在哪兒?媽媽好想你……”

這裏還有別人,李妙妙心頭一喜,正要迎上去,忽然又聽到一個令她毛骨悚然的聲音——鈴鐺聲。

叮鈴——叮鈴——

十分有節奏,一頓一下,一頓一下。

李妙妙渾身僵硬,目光轉向了屍體腳上的鈴鐺。

毋庸置疑,這哭泣的女人是太平間的屍體。

鈴鐺聲越來越清晰,哭聲也越來越大,似乎在朝太平間靠近。李妙妙慢慢後退,直到在昏晦的黑暗裏看見一雙可怖的青紫長腳。好像有盆冷水從頭澆下,李妙妙要瘋了,連滾帶爬回到病床,迅速睡回去,把被單蒙過頭頂。恰在她躺好的瞬間,女人的哭聲到了門口。

“好害怕……好害怕……你不要媽媽了嗎?阿澤……”

身體在發抖,李妙妙咬牙克製住自己,保持絕對靜止。隔著薄薄的白色被單,她依稀看見門口進來了個長手長腳的怪物。那是什麽?李妙妙不知道,也不想知道,用力閉上眼,把眼淚給逼回去。

那怪物腿腳出奇地長,站起來起碼有兩米高,輪廓十分畸形。它正在病床周圍逡巡,離李妙妙還有一段距離。李妙妙悄悄睜開眼,透過被單窺探那方。隻見那怪物把一具屍體的被單掀開,低頭不知道在嗅探著什麽。

它掀了一張被單,又掀第二張,緩慢地朝著李妙妙這邊靠近。李妙妙好幾次想趁它背對自己的時候逃跑,又怕發出聲音讓它發覺,最終還是沒能成行,直挺挺躺著,眼睜睜看它到了自己隔壁。李妙妙心髒都要暫停了,那怪物彎下身,正在嗅她隔壁的屍體,它的頭也是畸形的,上半部分腦袋沒有頭發,長了個泡泡似的大膿包。

眼看它直起身,要往自己這兒挪過來,李妙妙連忙閉上眼。她感受到一陣可怖的腥氣,覆蓋在身上的被單霎時間被揭開,冰涼的空氣觸及肌膚,她渾身起了雞皮疙瘩。她強忍著不呼吸,不動彈,死死閉著眼。怪物似乎在慢慢靠近她,腥氣從臉頰擦過,長著膿包的大腦袋在她身上嗅探。它的手指壓在李妙妙身上,鋒利的指甲戳破了李妙妙的肩膀。李妙妙咬著舌頭,忍著刺骨的疼痛,一聲不吭。

這一遭怪物停留的時間尤其長,李妙妙幾乎要以為自己難逃一死了,就在此刻怪物的手指終於離開了她。她聽見鈴鐺聲漸漸挪遠,然後是一聲關門聲,怪物的聲息徹底消失不見。她顫抖著睜開眼,太平間的大門關上了,走廊的應急燈照不進來,周遭一片漆黑。

李妙妙動了動肩膀,猙獰的血洞正汩汩冒著血,她壓著肩頭,小心翼翼下了床。凝神聽,那鈴鐺聲消失了,怪物應該已經走遠了。李妙妙躡手躡腳走到門邊,緩緩拉開門,熾烈的白光潮水一樣泄進來。走廊也沒有聲息,更無半個人影。

安全了。她鬆了一口氣。

一滴溫熱的**落在她臉頰。她疑惑地摸了摸臉,發現是血。天花板上怎麽會滴血?她抬起頭,對上了一個漆黑的碩大腦袋。怪物的身體趴在天花板上,腦袋180度擰轉向李妙妙,猙獰臉龐與她麵對著麵,血滴正是從它剛剛戳破她肩頭的指尖上滴落下來。

“你看到我的阿澤了嗎?”怪物用尖細的嗓音詢問。

李妙妙的心髒靜止了。

“啊啊啊啊——”她厲聲尖叫。

怪物張開長滿兩排獠牙的嘴,撲向了她。

***

半小時過了,考生陸陸續續都回來了,所有人都看到了停車場裏的屍體。剛剛死了一個人,大家都心頭惶惶,不敢再貿然深入。大家結隊試圖回到山路上,半個小時又轉回來了。張嶷說是鬼打牆,這個地方一定有鬼。

張嶷問靳非澤:“這裏的情況怎麽樣,給我們介紹一下唄。”

靳非澤笑眯眯地說:“等死吧。”

“……”張嶷啞然片刻,悄咪咪問薑也,“你倆咋了,是不是鬧矛盾了?上次見你們還你儂我儂的,現在怎麽就反目成仇了呢?咋的你想玩**阿澤不樂意?”

薑也冷冰冰看了他一眼,轉頭在導診台翻找,翻到了一份小地圖,正低頭研究著,忽然有一夥考生從停車場跑進來,說在住院樓門口聽見一聲女孩兒的尖叫。

“住院樓好黑,我們沒敢進去。”考生說。

“臥槽,又有人遇難了?”有人問。

“開局兩殺,這到底是什麽地方啊?”另有一個人問。

關昊問:“要不要去看看?”

有個穿海清的小和尚道了聲佛號,說:“各位,在過去查看之前,我覺得還是先清點人數,自報家門,結隊行動比較安全。”

大家都點頭,薑也其實不太同意,及時趕去住院樓那女孩兒可能還有救,去得越晚她的生還幾率越小。隻不過大部分人都同意和尚的話,薑也也不方便多說什麽,隻好隨大流。

所有人輪著自我介紹了一番,目前聚在一塊兒的考生一共二十三人,都有名有姓。相熟的人聚在一起,三五成堆。有個叫方薇薇的女生估計是頭一次進禁區,一直在哭,好幾個男生在安慰她。那和尚聽了一圈,又左右看了一圈,眉心鎖得更深了,悄悄走到薑也這邊,問:“幾位,聽出不妥之處沒有?”

張嶷笑嘻嘻,“你來找我們幹什麽?”

小和尚歎了一聲,“張天師,這裏我就認得你,不找你找誰?”

張嶷向薑也他們介紹,“這是少林寺的明嶽大師,少年禿頭,無奈出家為僧,拿過去年的全國武術冠軍。”

明嶽:“……”

關昊湊過腦袋來問,“什麽不妥,你發現了什麽?”

薑也低聲說:“隊伍裏多了人。”

明嶽投來讚賞的目光,點頭道:“小和尚不才,有過目不忘的本事,剛進醫院大家分頭行動的時候,我是最後走的,來門診樓的一共十人,去住院樓的一共五人,去行政樓的一共八個人,加起來一共二十三人。”

關昊明白了,“可明明有一個人死了,有一個人在住院樓遇難,應該是二十一人才對。”

明嶽雙手合十,“阿彌陀佛,考場有巡邏員,住院樓的聲音來源或許不是考生。但不管怎麽說,這裏至少多了一個人。”

他們的目光不約而同投向了人群,大家混做一堆,正各自交流著應對辦法,完全辨不清楚誰是人誰是鬼。

有個女孩兒說:“不是要去住院樓嗎?趁天還沒黑,要去就快去。”

方薇薇慌張說:“不能去!萬一有鬼怎麽辦?”

站在她旁邊的男生也表示反對,“這裏的異常生物不知道是什麽級別,貿然行動真的好嗎?”

剛說話那女孩兒嗤了一聲,道:“不去調查清楚,看看情況,難道等著異常生物來找你,打你個措手不及?”

薑也也道:“說不定那個慘叫的同學還沒死,及時救援可能有救。”

男生張口反駁,女孩寸步不讓,一聲高過一聲,臉紅脖子粗地吵了起來。張嶷正要去打圓場,就在這時,電梯那兒傳來可疑的響聲。這裏明明沒有電,怎麽會有電梯?吵架聲戛然而止,全部人都陷入了死一樣的寂靜。

有人抽出了手槍,瞄準電梯。張嶷迅速在地上擺了三根白蠟,燃起蠟燭,燭火很穩,煙氣沒有照出什麽奇怪的東西。電梯門被一雙手用力掰開,一個背著黑包的高大男人從電梯井裏爬上來,正好對上考生們黑洞洞的槍口。

“呃,”霍昂舉起手說,“活人,考場巡邏員霍昂。”

大家的槍依然對著他。

霍昂亮出運動手表,“真是活人,我還有心跳呢,一分鍾80下,賊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