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考前特訓
薑也睜開眼,發現自己又來到了江燃的實驗室。這次實驗室看起來和上次有所不同,走廊上的燈光半明半滅,閃爍不斷,盡頭烏黑一片,似有陰沉的烏雲聚集在那裏。江燃依舊穿著黑色的風衣,雙手插兜,走路悠閑。薑也跟著他穿過走廊,眼見幹淨的實驗室四處橫著死屍,血流滿地,汩汩流向下水道。好些荷槍實彈的黑衣麵罩雇傭兵端著槍把守出入口,當江燃經過他們,他們會低下頭,喊一聲:“江哥。”
江燃閑庭漫步般走進最後一間實驗室,施醫生正舉著雙手站在培養罐前方,一個雇傭兵用槍指著她的太陽穴。靠牆麵壁跪著許多身著白大褂的研究人員,個個雙手抱頭,瑟瑟發抖。實驗室裏多了許多培養罐,每個培養罐裏都浮著一個業已成熟的嬰兒。江燃走了一圈,罐子前方的標簽寫著它們的編號,從25A一路排到25F。
“哪個是最好的?”江燃問。
施醫生冷冷看著他,“江燃,你到底要幹什麽?”
“很抱歉,”江燃欠了欠身,彬彬有禮地說,“這個孩子的存在是個秘密。而保密的最佳手段,就是讓知道他的人統統去死。”
施醫生抗議道:“你和你的手下都知道他的存在。”
江燃笑了笑,說:“我們是已死之人,施醫生,你們和我們不一樣。”
施醫生眼圈紅了,說:“江燃,我懷著孩子。”
“我知道。”江燃的目光落在她隆起的腹部,“連孕婦都殺,我真是個下地獄的混蛋啊。沒關係,我很快就要去地獄裏了。施醫生,盡管詛咒我,你詛咒我的一切都會成真。”
施醫生捂著肚子,徒然搖著頭,“我不能死。江燃,我不能死。”
江燃歎了口氣,“看來你不打算告訴我哪個嬰兒是最好的,行吧,我自己試。”
他做了個手勢,幾個提著銀色鋁製手提箱的雇傭兵走上前,打開箱子,從裏麵取出好幾支黑色針劑。他們各自走向一個培養罐,往營養液管道裏打入那黑色針劑。
“你幹什麽?”施醫生厲聲問,“你打進去的是什麽?”
江燃淡淡說:“滅活的太歲肉。”
“你瘋了嗎?你怎麽能給他吃這種東西?”
“我要測試他對太歲肉會不會有排異反應,之前我讓你激活他的無用基因重複序列,就是因為我需要一個能夠完全接受太歲肉的小孩兒。”
“什麽意思?”施醫生滿臉寫著不可置信,“你難不成想要給這孩子植入太歲的肢體?你到底要幹什麽?”
江燃抱著手臂,觀察那些培養罐裏的嬰兒。
“自古以來,我們和異常生物的戰爭從未停息。古時候的人太弱小,鬥不過它們,就把它們看作高高在上的神靈,通過乞討和祈求避免災難。祈年殿裏沒有神像的天帝,滇西的黑色老太歲,藏地的大黑天……它們無處不在。現在也有一些人被它們迷惑,自稱‘神夢結社’,甘願奉獻自己成為它們的養料,甚至試圖覲見它們背後真正的祂。可我不一樣,我要殺了它們,不惜一切代價。可惜,施醫生,人都是鬥不過神的。”江燃神情肅穆,“我拋棄一切,身份、地位、親朋、戰友……也鬥不過祂。”
“所以你……”施醫生漸漸明白了他要做什麽,露出震驚的神色。
“隻有神才能殺神。”江燃一字一句道,“所以,我要造神。”
針劑裏的黑色物質進入培養罐的營養液。罐子裏浮起了一層淡黑色的霧氣,像有生命一般,凝成蚯蚓似的細線,飛快沒入了嬰兒的眼耳口鼻。好幾個嬰兒開始劇烈地咳嗽,短小如藕節似的手腳無力地亂蹬亂抓,小小的臉蛋露出痛苦的神情。幾個培養罐的生命檢測儀發出滴滴聲,上麵原本規則起伏的線條拉成了直線。
江燃嘖了聲,眸中露出冷酷的譏誚神色,“施醫生,我高看你了,你的技術不怎麽樣。你們這行的人實在徒有虛名,我每年付給你們百萬年薪,你們就給我這種垃圾。算了,如果25號全死了,我就不殺你,你能繼續為我工作。”
“去死吧你!我再為你幹這種喪盡天良的活兒我就不是人!”施醫生紅著眼睛大罵。
幾乎所有生命檢測儀都開始報警,一條條紅線躍入屏幕,罐子裏的嬰兒臉上浮起青灰的死色。江燃走了一圈,停在最後一個培養罐前方。
江燃摸著下巴,略有些驚喜,“這個小垃圾沒死。”
“江哥,”有個雇傭兵進來報告,“神夢結社找到我們了,我們必須盡快撤退。”
江燃朝麵前的培養罐努努嘴,“把這個小東西弄出來,我們帶走,其他人槍斃。”
立時有兩個雇傭兵上前,抽取培養罐裏的營養液,打開罐子,把蜷縮在裏麵的小嬰兒放進他們的便攜保溫箱。與此同時,實驗室響起數聲槍響,幾道鮮紅刺目的血跡潑剌剌濺上潔白的牆壁,原先跪在地上簌簌發抖的實驗人員都倒了。
施醫生聽著震耳欲聾的槍響,狠狠打了個寒戰,強自鎮定道;“我的預產期就在下個月,你放過我。”
“不是我不放過你,”江燃舉起槍,“這條路我走得太深了,那些醜陋邪惡的東西做夢都要我死。如果他們知道你曾經為我工作,就會抓住你,想方設法從你嘴裏套出關於我的消息。我自己無所謂,因為他們不可能追上我,但25號將會陷入危險。相信我,到時候你也會痛不欲生,倒不如現在就死在這裏。”
施醫生咬著牙,道:“你無非是怕我泄露秘密。我有個辦法,江燃,我有辦法!”
有個雇傭兵提醒,“江哥,它們越來越近了,這個區域正在向禁區陷落。”
江燃盯著施醫生蒼白的臉,道:“給你一分鍾說服我。”
施醫生從試驗台上取出一罐白色粉末,“上回你問我有沒有什麽生物學武器,你看,這是高濃度的安鈉咖,服用它之後,患者的神經係統會發生病變,產生嚴重的精神錯亂和妄想幻覺,症狀與重度精神分裂症相似。我吃下這個,你放我走。沒有人會相信一個瘋子說的話,我將永遠不能泄密。”
“容我提醒你,你還懷著孕,你的孩子有幾率變成畸形兒。”江燃警告她。
她咬著牙,渾身顫抖地問:“我有選擇嗎?就算隻有百分之一的健康概率,我也要試一試!”
江燃沉默半晌,朝一個雇傭兵點了點頭。
施醫生攥著拳,眼見那雇傭兵上前,拿起粉末罐子在鼻子下聞了聞。
“的確是安鈉咖。”
江燃說:“施醫生,請。”
施醫生端起玻璃罐,深吸了一口氣,問:“江燃,你不怕遭報應嗎?”
江燃低低歎了一聲,“我欠你一個人情。如果以後你的孩子遇到什麽要命的困難,我會幫他一次。”
玻璃牆映出施醫生流淚的秀麗臉龐,她仰起脖子,服下了藥罐裏所有的安鈉咖粉末。過了幾秒鍾,她痛苦地彎下身子,口吐白沫,身體不受控製地震顫**。那是過量服用安鈉咖的反應,她的神經係統會在接下來的幾個小時之內崩潰。從今往後,她將失去正常人的生活。她倒在地上抽搐,眼睛執著地死死盯著江燃。
江燃低頭看著她,她痛苦而悲哀的雙眸裏倒映著他冷漠的臉龐,眼睜睜見他緩緩舉起手槍,瞄準她的眉心。
“抱歉,我還是不能放心。”他說。
江燃正要開槍,忽見玻璃牆外,一個窈窕的黑衣麵罩雇傭兵隔著牆瞄準了他的太陽穴。
“姓江的狗東西,”那女人說,“奉勸你一句,騙女人沒有好下場。”
“……”江燃側目看了她一眼,收了槍說,“準備擔架。”
兩個雇傭兵上前,把施醫生放上擔架。所有人有條不紊地撤退,最後一個人退出之時破壞了牆上的電閘,偌大的實驗室瞬時陷入一片漆黑。
***
李妙妙買了好幾套JK小裙子,天天到處玩兒到處拍照。靳家給薑也安排了訓練場和教官,帶著他訓練打靶,練習負重跑。為了鍛煉端槍的穩定性,教官每天在槍管上方摞四個彈殼兒,讓他雷打不動端兩個小時的槍。此外,他每天早上還得做兩百個俯臥撐。靳非澤天天搗亂,在他拖著輪胎負重跑的時候坐在他的輪胎上,在他做俯臥撐的時候蹲在他脊背上。連教官也沒法兒製止靳非澤,因為他拿著靳家發的工資。薑也隻好拖著大輪胎和靳非澤咬牙奔跑,駝著蹲在他背上吃雪糕的靳非澤做足兩百個俯臥撐。
這還不夠,靳非澤還要在他打靶的時候冷嘲熱諷。
“猜猜你能打中幾環呢?”靳非澤笑著說,“說不定你的子彈會飛向外太空,打中路過太陽係的外星人。”
薑也瞥了他一眼,沒有說話,端起突擊步槍瞄準500米開外的靶子。那靶子上已經被打了許多洞眼,薑也瞄準了它的十環中心。
靳非澤溫柔地安慰他,“不要緊張,第一次打靶,脫靶也很正常,頂多證明你是個沒天賦的蠢蛋。”
薑也深吸了一口氣,耳機罩著耳朵,靳非澤的聲音嗡嗡的,好像隔了一個世界傳過來。其實他也沒指望自己能打多好,這是他生平第一次摸槍,打不中很正常。可他感覺到一種莫名其妙的熟悉感,從扳機到瞄準裝置,他似乎自然而然地就知道這把槍的所有結構。SAR-21突擊步槍,裝滿彈藥重量接近4KG。他知道這把槍的後座力雖然小,但它直線作用於射手的肩部,射手的姿勢必須標準正確,要不然很容易受傷。
他微微舉起槍,隔著護目鏡盯住了瞄準鏡,全身的骨骼猶如精密的機械開始了運轉,他的手指扣動了扳機。
正中十環。
靳非澤的嘲諷戛然而止。
薑也也暗暗驚訝了一瞬。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剛剛扣動扳機的感覺很奇怪,不像他自己,倒像有另外一個人在他的身體裏。槍械不是他的天賦,而是江燃的絕技。難道是江燃在影響他?
槍的後座力震得他肩膀發麻,他側目看了看靳非澤,這家夥好像有點兒不高興,大概是因為被薑也打臉了。靳非澤是目中無人的少爺脾氣,被打臉一定很生氣吧。
薑也又隨便打了幾槍,槍槍脫靶,他們頭頂的屏幕上顯示出靶子周圍分布狂亂的彈孔。
“看來第一槍隻是個意外。”靳非澤又高興了起來。
薑也繼續練習,這回他瞄準9環、8環,再一次中的。
靳非澤心滿意足地重啟嘲諷模式:“小也,你真是個小廢物。你與其在這裏浪費時間從三等廢物練成二等廢物,不如脫了衣服勾引我讓我保護你。”
無論靳非澤說什麽,薑也從來不和他爭,槍練得差不多了,他轉身去負重跑。
李妙妙一個人玩了兩天,覺得沒意思,也跑過來看薑也特訓。靳非澤正坐在薑也的輪胎上吃山楂冰棍,他朝李妙妙招手,又拍拍另一個輪胎,笑眯眯地說:“為了給堅韌的小也加油,一起上來坐。”
李妙妙看了眼汗如雨下的薑也,“呃,我一百斤,我哥可能撐不住。”
她話剛說完,薑也就倒了。今天拖著靳非澤跑了400米,實在堅持不住了。烈日當空,他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氣,渾身是汗,剛從水裏撈出來似的。李妙妙跑過來,把他肩上的輪胎帶子摘下來。
“哥,回去歇歇唄,你可別中暑了。”李妙妙說。
薑也擺擺手,示意她他走不動了。
“我拖你回去。”李妙妙讓他坐上另一個空輪胎,自己挎上帶子。
這個越野訓練場很大,上午他輕裝越野跑,下午才開始負重跑,跑出的距離相當遠,回到休息區起碼要一公裏。薑也本來說讓教官開車過來,誰知李妙妙拉緊肩帶,大喝一聲“走起!”,拖著兩個大輪胎和輪胎上的人發足狂奔,霎時間風馳電掣,周遭景物刷刷後退。薑也坐在輪胎上,還沒意識到發生了什麽,頭發淩亂在風中。他拖著靳非澤就舉步維艱了,李妙妙卻跑得跟風火輪似的。
他問身邊的靳非澤:“你確定是李妙妙拖著我們嗎?”
不是什麽奇怪的凶祟嗎!
靳非澤咬著冰棍,少見地沉默了。
一個急轉彎,李妙妙跑得太快,把輪胎上的二人一起甩進了山路邊的草叢。她毫無所覺,疾風似的跑遠了。李妙妙這個笨蛋,薑也從地上爬起來,再把靳非澤拉起來。
“衣服髒了。”靳非澤的表情有些陰鬱。
這幾天他們在越野訓練場待著,身上總是有沙塵。靳非澤每天都要換衣服,關鍵他的衣服都很貴,不能用洗衣機,隻能手洗。指望靳大少爺洗衣服是不可能的,幸好靳家的五星級酒店有洗衣服務,要不然過兩天靳非澤就要裸奔了。
薑也狀似無意地問:“靳非澤,你媽媽怎麽過世的?”
“她沒死。”靳非澤說。
“沒死?”薑也一愣,“你之前說她死在禁區了。”
“那是學院的蓋棺定論。靳若海希望她死了,所以她必須死。”
薑也追問:“那她在哪兒?”
靳非澤鉗住他下巴,眯著眼睛打量他,“你問這個做什麽?你好像對她很感興趣。”
“她和那個不存在的人有關係。你知道你媽媽曾經參與過一個人造子宮的項目麽?那個項目的投資人是他。”
靳非澤溫柔地微笑,“想知道,可以呀。解開項圈,說阿澤哥哥原諒我就告訴你。”
薑也:“……”
這個家夥就算知道那個項目,應該也不知道那個項目和江燃有關。他要是知道,在看到婚禮視頻裏的江燃時不可能那麽驚訝,但他應該知道施醫生現在的下落。靳非澤知道,靳家一定也知道,薑也不明白,為什麽靳家要對外宣稱施醫生已經死了?
靳非澤這個瘋子,要他配合簡直不可能,但薑也更不可能向他低頭。
“你吃準了我不會隨便電你。”
靳非澤笑眯眯,“誰讓我們小也是好人呢?”
“但你忘了,你爺爺給了我關於你的所有權限。”薑也冷冰冰道,“靳非澤,今天開始,我會讓酒店停止你的洗衣服務,另外,我還會凍結你的卡,你也買不了新衣服了。”
靳非澤的笑容僵硬了一瞬,“你什麽意思?”
“你的衣服,你自己洗。”
“我不洗呢?”
薑也冷酷無情,“那你就裸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