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白發天師
手機嗡的一聲,薑也低頭看,是靳非澤傳來了訊息。
阿澤小可愛:【高考成績出來了,你多少分?】
薑也劃了劃微信,眼神滯了一瞬間。今天有二十四個小時,現在是晚上19點,在這一天即將過完的時候,終於有人詢問他的高考成績。可這個人,竟然是靳非澤。
Argos:【和你有什麽關係?】
阿澤小可愛:【即使是特殊生物研究學院,對考生的分數要求也要過一本線。你過了一本線嗎?】
薑也其實還沒來得及查分,他也不知道自己過了沒有。
阿澤小可愛:【圖片】
這家夥不知道從哪裏得知他的身份證號,居然查到了他的高考分數。他安全度過了一本線,跨過了特殊生物研究學院的第一道門檻。
阿澤小可愛:【首大的宿舍是四人間,我不要和那些又髒又醜的白癡住在一起。我看好房子了,新小區,一室一廳,住我們剛剛好。】
Argos:【有宿舍,我不租房。】
阿澤小可愛:【租房?我不租房子,我把那套房子買下了。】
薑也:”……“
李妙妙說劉家人有拜佛上香的習慣,他們拜的真的是佛嗎?薑也有一種直覺,他們拜的東西很可能和太歲有關。如果真是這樣,薑也就不能獨自硬闖凶宅。他列出可以求助的對象,首先是沈鐸,可那家夥說話說一半留一半,尤其是他媽的事兒,除了一些無關緊要的細枝末節,他從來不告訴薑也他媽的行動目的和行動細節。學院有規章製度,薑也理解沈鐸的做法,他畢竟沒有深入了解相關事件的權限,沈鐸隻能對他保密。這次要是跟沈鐸說了劉宅的事兒,估計他又會被排除在外。
薑也在沈鐸的名字上畫了個叉,目光挪向排在後麵的霍昂。他發微信給霍昂,問他有沒有空來深市一趟,霍昂到了晚上十點才回複消息。
霍爺:【抱歉啊,剛下班看到信息,啥事兒啊?】
Argos:【有空來深市一趟嗎?】
霍爺:【我在給你沈老師當狗,恐怕沒空。我看看周末。】
霍爺:【等等,我周末要加班,也沒空……你等著,等我暗殺了沈鐸,我就有空了!】
薑也:“……”
霍昂沒時間,求助名單上隻剩下最後一個人:靳非澤。
薑也精致的眉心蹙成了一道深溝,他真的不想找這個家夥,可薑也認識的人裏麵,隻有他無所事事又能力超群。思考片刻,薑也還是硬著頭皮敲響了靳非澤的門。
“為什麽找我呢?”靳非澤說,“我不會和鬼魂說話。”
“但你能辟邪。”薑也說,“如果事態失去控製,我希望你幫忙。”
靳非澤漫不經心,“不是很想去呢。”
薑也沉默地望著他。
靳非澤笑眯眯,“這對我來說一點兒好處也沒有,你拿什麽交換?”
他的目光投在薑也殷紅的唇上,直白又曖昧。薑也的臉色倏地變冷,眸底鋪上寒冰,轉身要走,“我另想辦法。”
靳非澤忽然拽住薑也的腕子,一把把他拉入懷中,同時扣住了薑也的腰。
靳非澤在笑,“別這麽高傲。一個人去凶宅,你會死在裏麵的。你死了,調查還有意義嗎?”
薑也的眸子像冰一樣冷,卻沒有繼續掙紮。靳非澤這個瘋子說的沒錯,他必須尋找幫手。薑也心裏掙紮著,算了,親一親而已,反正又不是沒親過。他閉上眼,妥協道:“你親吧。”
靳非澤眸裏有淡淡的訝然,繼而馨馨然笑起來,“真奇怪,你居然不反抗我了。”
薑也冷冰冰地看著他,“你親不親?”
“一個吻就想讓我為你鞍前馬後?”靳非澤輕聲說,“我好虧。不夠,我還要別的。”
薑也深吸了一口氣,直覺告訴他這家夥一定會說出可怕的話來。
靳非澤的聲音溫柔又曖昧,有種說不出的旖旎,“我最近把爺爺送給我的學習資料看完了,我準備好了,小也,我們上床吧。”
薑也:“……”
他就知道靳非澤沒安好心。
他想也不想,冷冷道:“我拒絕。”
他掰開靳非澤的手臂,轉身就要走。靳非澤又把他拉回來,捏住他的下巴,強迫他揚起臉,然後深深地吻了下去。依舊是粗暴蠻橫的掠奪,薑也的嘴唇被他碾磨得充滿血色。吮吸嘴唇還不夠,靳非澤撬開他的牙關,一路向裏。薑也被他細細品嚐,有種自己是桌上的飯菜的感覺。薑也用力推他,他紋絲不動,穩如山巒。他力氣太大,薑也被禁錮在他懷裏,就如同鐵牢裏的蝴蝶,插翅難飛。
就在這時,李妙妙踹門而出,大叫道:“我就知道,你們又在親嘴!”
李妙妙來了,薑也掙紮得更厲害了。可靳非澤根本不打算放過他,像猛獸叼住了肉,誰也別想讓他鬆口。這家夥的親吻十分具有侵略性,薑也覺得自己的嘴唇都要被啃破皮了。
於是李妙妙看了一分鍾他們倆擁吻,眼見無人搭理她,默默關上了門。
靳非澤終於親夠了,鬆開了薑也。
“算了,”靳非澤笑著說,“隻有親親也不錯,這個忙我幫你了。”
他讓薑也稍安勿躁,打了個電話,第二天讓薑也去機場接人。接機口人來人往,沒等片刻,遙遙便見一個銀發青年人推著行李走過來。這人打扮十分酷炫,穿著白T,下身是破洞牛仔褲,還蹬一雙鋥亮的鉚釘靴。他走路帶風,一身搖滾範兒,最顯眼的是那一頭燦爛如銀的白發,引得路人頻頻回眸。薑也心想靳非澤要接的人應該不是他,那人站在接機口對著手機比了個耶,數秒之後薑也收到靳非澤的微信,赫然是那家夥的自拍照。
那青年似乎也收到了薑也的照片,舉著手機掃視四周,一下子就定位了薑也,拉著行李箱一溜煙兒跑了過來。
“你就是薑也?久仰久仰。我是天師府第八十九代弟子張嶷,剛剛接管天師府,是中華上下五千年有史以來最年輕的天師。阿澤說你要闖凶宅,這你算是找對人了,我是專業的。”
薑也遲疑著與他握了握手,“天師?”
道士染頭發麽?
張嶷眨眨眼,“不信我是不是?阿澤能騙你麽?他在龍虎山玲瓏塔住了八年,我就是他的第八層守塔人。他關八年,我守八年,擋了九個綁炸藥包衝塔的傻逼,救了三十個上吊的師弟,調解了十七個互相撕臉皮的光頭小妹,和阿澤混得可熟了。有一次阿澤用催眠試圖蠱惑我自殺,幸好我怕疼,割脖子的時候疼醒了,要不然就見不到你了。”
他見薑也還是一副眉心緊蹙的模樣,掏出一張道士證舉到薑也麵前。封皮上印著太極圖和“中華道教協會監製”的字樣,翻開內頁是張嶷的證件照。照片上的他沒染頭,一頭烏油油的柔軟黑發,笑得露出一嘴大白牙。
薑也沉默了。他今天第一次知道,道士還有證。
從他口中薑也才知道,靳非澤之前說的“山”是龍虎山,他一直住在玲瓏塔,跟著張嶷已故的師父張君吾修行。說實話,薑也實在想象不出來靳非澤這個瘋子修道的樣子。他想張老天師應該不會料到,他教給靳非澤強身健體的太極成了靳非澤的殺人手段。
“冒昧問一下,”薑也蹙著眉心問,“靳非澤為什麽被關在塔裏?”
“你不知道?”張嶷說,“阿澤是個凶祟。”
“凶祟?”
“用特殊生物研究學院的話來說就是‘異常生物’。”張嶷拍了拍他兩邊的肩膀,“正常人左右兩肩各有一把火,頭頂也有一把火。阿澤沒有,他跟個死人似的。你跟他相處久了就會發現,一般的鬼都怕他。因為他是異常生物裏比較邪的那種,小鬼看了都要繞道走。”
難怪劉蓓怕他。薑也沉吟道:“所以他不是人?”
“以前是,現在不知道算不算是。”
“什麽意思?”
張嶷說:“這是靳家的秘辛,我知道的也不多。總而言之,他是遭遇了一些變故才變成這樣。本來特殊生物學院的高層領導要他在龍虎山關一輩子,後來你媽媽來拜山,不知道跟那些老頭子說了什麽,反正他就順利下塔了。”
薑也心裏微微一驚,“靳非澤真的是我媽找來的?”
張嶷低頭劃手機,給他看靳非澤和他媽媽的合影。背景是龍虎山的蒙蒙細雨,薑若初一身黑大衣,同一襲素袍的靳非澤同框而立。這是薑也第一次看到長發的靳非澤,煙雨濃衣裳薄,他的笑意帶著潮濕的雨意,溫潤而柔軟。
原來靳非澤說的都是真的,的確是他媽把靳非澤送到他身邊。
張嶷笑問:“你和他相處下來感覺怎麽樣?說實話,他下山的事兒宗派裏一直在爭論,我出門的時候天師府幾個師叔還讓我想辦法把他弄回去。要是你覺得他確實很危險,我幫你看完那個宅子,就把他帶走吧。”
薑也定定看著他,說:“所以你們並不是朋友。”
張嶷哈哈笑,“誰告訴你我們是朋友?他被關起來那八年,殺我好幾回了。”他收了笑,正色道,“相信我,雖然我聽搖滾辦樂隊染發抽煙打麻將,還被天師府勒令不把頭發染回去不許出席重大典禮,但我真的是個好天師。這天下除了我已故的師父,能製住他的隻有我了。”
薑也心情變得很複雜。
靳非澤明明厭惡張嶷,為了薑也,還是把他叫了過來。當然,揣摩那個家夥絕對不能往好處想。他八成就是為了讓薑也放鬆警惕,以便更好地玩弄薑也。
張嶷掏出口香糖來嚼,“怎麽樣?”
薑也淡淡道:“他表現得很好,沒有任何出格的舉動。”
張嶷有些驚訝,說:“真的?他就沒試過弄死你?你翻過他的家沒有,肯定有殺豬刀什麽的,他殺人有癮。”
薑也麵不改色地繼續道:“請你轉告你的師長,他很安全,不用把他帶走。”
張嶷撓了撓頭,“行,沒事就好。”他又對著手機說,“行啊你,阿澤,沒想到你能改邪歸正。太好了,你能學好,師父高興得能從棺材裏蹦出來。”
靳非澤的聲音從手機裏傳出來,帶著溫柔的笑意,“當然,為了我家小也,我什麽都能做到。”
薑也原本沉靜的眸子微微一動,“你們在通電話?”
“是啊,”張嶷說,“剛打電話問他你在哪兒,忘了掛。”
薑也:“……”
剛剛為這家夥撒謊,肯定被他聽見了,他又要得意了。
靳非澤說:“小也真好,我最喜歡小也了。早點回家,我洗幹淨等你哦。”
張嶷掛了電話,說:“洗幹淨?怎麽聽起來怪怪的。”
“他的意思是洗幹淨菜等我回家吃飯。加個微信吧,”薑也道,“我手機沒電了,我用你微信加我。”
張嶷沒想到這小子看起來一臉冷冷的拽樣,其實還挺平易近人。他沒想多,直接解鎖手機屏把手機遞給薑也,薑也添加完自己的微信號,趁他不注意,用短信把那張長發靳非澤的照片發送給自己的手機號,然後刪除了短信記錄。
“好了。”薑也把手機還給他。
***
張嶷到的晚,再加上天氣不好,眼看是要下雨,就先在酒店休整了一夜,第二天跟著薑也和靳非澤直奔劉家別墅。李妙妙非得跟著,薑也一開始不同意,張嶷打包票說沒事,他是專業的。薑也怕李妙妙偷偷跟過來,更危險,終於同意把她捎上。四人假裝是深大的大學生,出來合租,把劉家爺爺騙了出來。
“這別墅死過人,所以價錢低,”劉爺爺說,“你們都是年輕人,陽氣重,住這裏不用怕。”他嘴上這麽說,卻直接把鑰匙遞給薑也,“你們自己拿著鑰匙去看吧,我就不跟著了。”
“冒昧問一下,”薑也一邊問,一邊拿出筆記本記錄,“他們失蹤之前有什麽奇怪的行為,或者有遇見什麽怪事怪人麽?”
劉爺爺搖頭,一問三不知。薑也問不出什麽來,隻好拿著鑰匙走了。劉家附近是個高檔住宅區,附近不是小別墅就是大平層,綠化很好,房屋密度也不大。他們到了劉家別墅門口,遙遙便見庭院裏頭立著樽兩米高的千手觀音金身塑像。那菩薩手上提著好幾個鬼頭,麵無表情,眼眸低垂,在這歐式風格的別墅院裏很是突兀。
“可能是家裏鬧鬼,劉爺爺鎮在這兒的。”李妙妙說。
張嶷端詳這尊觀音像,說:“嘖,這菩薩有點怪。”
薑也眉頭一皺,問:“怎麽說?”
“這觀音像造得不符合形製。”張嶷指了指觀音的手臂,“正常的千手觀音左右各二十隻手,每隻手象征二十五隻,加起來就是一千隻。這尊觀音菩薩像偷工減料,才造了十四隻手,太坑人了。”
李妙妙好奇地詢問:“那它還能鎮宅嗎?”
“鎮是能鎮,因為其實所謂的佛像鎮宅用的不是‘佛’,而是它的材料。金石能產生特定的磁場,可以克製一些凶祟。”張嶷拿出個羅盤,說,“薑也要找鬼說話,阿澤你就別進屋了,免得把他們嚇跑。”
靳非澤坐在秋千上,彎眸笑了笑,“好啊,那就拜托你了。”
薑也擔心別墅裏有黴菌,戴著口罩先進去巡視了一圈,別墅窗明幾淨,地板鋥亮得能照見人影,沒有太歲村那種髒兮兮的黴點子。
張嶷拿著羅盤跟在他後頭,出來說:“奇了怪了,這別墅裏沒有鬼。”
“沒有鬼?”李妙妙問,“外麵傳的那些都是謠言?”
“不一定。”張嶷說,“可能得晚上再來看一圈。對了,問一嘴,這家幾個人?”
李妙妙說:“五個。劉蓓之前就去世了,現在應該隻有四個了。”
“還行。”張嶷滿臉輕鬆,“四隻鬼而已,哥能對付。”說著,他衝靳非澤擠擠眼,“阿澤,說好的,一隻鬼一萬塊錢。”
靳非澤在手機上點了點,張嶷的手機裏傳出支付寶到賬的銅板入囊的嘩啦啦聲。
張嶷笑逐顏開,“好嘞,一切包給哥,保管你們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