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佳人似玉
第二天,薑也回學校對答案估分。到了站台,他下意識環顧四周,看有沒有劉蓓的身影。他不相信這世間有鬼,又不得不承認他昨天遇見了一個已經死去的女孩兒。他仰起頭,想看看周圍有沒有攝像頭,這樣如果他報警,至少有證據佐證他荒誕不經的話。可惜事與願違,周圍一個攝像頭都沒有。
他打電話給公交公司,“喂,您好,前天晚上五點左右,我的錢包在302路公交車上被偷了,能不能麻煩您幫我調取一下監控錄像?”
“抱歉先生,這幾天302路的監控出了故障,正在維修,恐怕沒有錄下小偷。”接線員客客氣氣地說,“先生,您可以先報警,我們一定配合調查。”
“好的,謝謝。”
他剛掛了電話,又一個電話打進來,是他媽媽。
他沒接,電話轉成了未接來電。媽媽的微信信息彈出屏幕。
媽媽:【阿仔,看到信息盡快回我電話。】
他把手機揣回兜,在清晨的涼風裏站了一會兒,劉蓓依然沒有出現。她走得瀟灑,卻留給薑也疑問。為什麽她要警告他不要回家?警方至今沒有找到殺害劉蓓的殺人犯,難道殺人犯藏在他家附近?
繼父的別墅在郊區的“天麓公館”,高檔住宅區,深市的富人有一半兒在那買了別墅。殺人犯亂竄,必須給家裏提個醒,隻是他和家裏關係尷尬,恐怕他說了繼父也不聽,他決定一會兒去學校裏找李妙妙。
微信一震,愛吃糖的魔女發來一張照片,是一雙紅高跟。
愛吃糖的魔女:【你送我的高跟鞋到啦!好好看!】
Argos:【嗯。】
愛吃糖的魔女:【買了新鞋子,沒有衣服搭。】
薑也:“……”
他不是笨蛋,她說這話的意思就是要他給她買新衣服。
愛吃糖的魔女:【嚶嚶嚶,想要新裙子。】
他看了下自己支付寶的餘額,減去這個月的飯錢,把剩下的錢都轉給了她。
愛吃糖的魔女:【寶寶你對我真好!】
薑也踩著上課鈴進了教室。他的座位在最後一排,垃圾桶旁邊,差生專座。他把書包一扔,手機調成免打擾,放在桌肚裏給李妙妙發了個信息:【下課來我教室。】
老師已經在發答案了,大家都神情緊張地算著分,隻有他心不在焉。老師的粉筆頭丟過來,他偏頭閃過,粉筆頭打進垃圾桶。老師瞪他,“薑也,你是不是考得不錯?”
他一聲不吭,一手插兜,一手慢吞吞翻開答案紙。
他素來我行我素,老師的教導他當耳旁風。高考已經結束,學生自己不上心,老師也沒辦法。老師轉頭問他同桌:“阿澤,估了多少?”
同桌仰起頭,熹微的晨光照亮他冷白的臉龐,一瞬間似乎世界都亮了一個度。上帝造他的時候似乎格外用心,精雕細琢才肯讓他下降人間,其他人比起來都是粗製濫造的次等品。他彎眸一笑,報了一個數字,教室裏所有人倒吸一口涼氣。
老師很滿意,“首都大學沒跑了。”
薑也的同桌靳非澤是年級第一,學校的驕傲,一年前插班來他們班,當時座位已滿,獨垃圾桶旁邊的薑也沒有同桌,就把人安排給了他。薑也本來一個人在後頭消磨時間,沒人管,自在逍遙。靳非澤來了,老師的目光就被吸引來了,他每天挨罵的次數呈指數型上升。
不僅老師,同學也總是有意無意往這裏聚集。薑也起初也有人追,後來他交了女朋友,從此再也沒人來招惹他。
現在新來了個帥哥,自然成了班裏的焦點。隻是薑也沒想到他好不容易得到的清靜又被打破,課間他這兒依然忙得不可開交,因為大家排著隊問靳非澤題。
靳非澤來者不拒,待人溫柔細膩,說話如沐春風。有人不知是天生愚鈍,還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無論講多久都解不開題,一旁的薑也眉頭緊蹙,幾乎要張嘴趕人,靳非澤還能笑眯眯地說:“放學我再教你吧。”
薑也不是很喜歡他,上回他在操場溜達,碰巧看見靳非澤把其他女同學送他的禮物扔進垃圾桶。那些女生的心思昭然若揭,他明明可以直接拒絕,但他偏吊著人家,好像這麽做很有趣。
他趴在桌子上睡覺,目光不經意掃過桌腿,忽見靳非澤的腳邊放著一個一尺高的商品袋,裏麵收著條黑色領帶。他眼神一滯,黑領帶滿大街都是,但是這條上麵有淡淡的茉莉香水味。剛才直著身子聞不到,他這麽低著頭,淡淡的茉莉香徐徐飄到他鼻尖。
這香味,和劉蓓身上的一模一樣。
他抬起頭問靳非澤:“你這條領帶是從哪裏來的?”
靳非澤低頭看了看那領帶,笑道:“你妹妹送給我的。”
李妙妙?他眉心緊蹙,掏出手機發信息給她:【現在出來,我去找你。】
一年級在一樓,他趁老師麵向黑板寫板書,起身溜出教室。他和李妙妙在廁所門前碰麵,李妙妙紮著馬尾,臉蛋白嫩,十六歲的少女,一臉青春的學生氣。
她掏出鏡子梳自己的劉海,問:“幹嘛這麽急找我,還要我翹早自習?今天看我們早自習的是滅絕師太,我說我拉肚子,她明顯不相信。”
薑也開門見山,“你送靳非澤的領帶哪裏來的?”
“我買的唄。”李妙妙說。
“不是你,”薑也說,“是劉蓓。”
李妙妙一愣,“你怎麽知道……”
“說實話。”薑也臉色微沉。
他眉目生得冷,繃起臉來有些氣勢。李妙妙打小害怕她這個沒血緣關係的哥,立馬把事情和盤托出,道:“你幹嘛這副表情,我又沒幹壞事。上個月我和劉蓓說好,要一起送禮物給男神。我審美不行,她順手就幫我挑了。她還沒來得及送出去,就遇害了。我想著這人生到處都是意外,說不定我也哪天就沒了,我得早點送出去。”說起劉蓓,她蔫巴了許多,眉目間籠著哀意,“哥,你說到底誰這麽狠毒,她才十六歲,怎麽就不明不白沒了呢?她的男神就是你,你抽空去跟我去拜拜她吧,她泉下有靈肯定很開心。”
“……”薑也皺眉問,“你男神是靳非澤?”
“是啊。”李妙妙低頭對手指。
薑也沒記錯的話,去年她的男神還是隔壁班的徐文傑。
李妙妙覷他臉色,問:“你叫我出來就問這個?”
薑也頓了頓,麵不改色地扯謊,“新聞說有殺人犯潛逃到了天麓公館附近,你們這幾天注意一點,最好多聘幾個保鏢,以防萬一。”
李妙妙大驚失色,“爸媽出去好幾天了,周五才回家,家裏現在就我一個人!”她白著臉道,“這幾天晚上我老聽見閣樓上嘎吱嘎吱響,會不會是那個殺人犯藏咱們閣樓上了?要不今晚我去你那兒住?爸媽周五回家,正好咱下學一起回去。”
“樓上隻是老鼠,”薑也淡淡道,“你自己回去。”
“哥,”李妙妙躊躇著說,“我知道你一直覺得媽偏心,媽這樣是因為我不是她親生的嘛。要是咱倆掉個個兒,八歲那年挨打的肯定是我。”
薑也冷冰冰,“我那不方便,你自己住酒店。”
李妙妙苦著臉,“你真放心我一個人住酒店?我貌美如花,保不齊半路被人拐跑。就一天晚上好不好?而且你知道不,靳非澤住你對門。我去你那,說不定能碰見他。”
靳非澤住他對門?薑也現在才知道這事,從前他從未和靳非澤在小區碰過麵。薑也覺得怪怪的,一旦放學,靳非澤就好像失蹤了,連老師也找不著人。靳非澤這個人的來曆也非常神秘,誰也不知道他的爸媽是誰,他以前又在哪個學校就讀。
李妙妙見薑也不吭氣,以為他不答應,扯著他的袖子歪纏。他被纏得沒辦法,隻好同意。她一個未成年,的確不放心她自己住酒店。
回到教室,薑也又瞥見靳非澤腳邊的商品袋。或許再過不久,李妙妙這條領帶就要出現在操場的垃圾桶裏。讓李妙妙長長記性也好,不要整天那麽花癡。
等李妙妙晚自習結束,薑也接她回小區,李妙妙一路捏著鼻子,心疼她男神住在這種破地方。
薑也掏出鑰匙開門,門一開,他看見地上的大波女郎小卡片。今天卡片還是那麽多張,發卡片的人不依不饒,日日造訪,一心認為他們這些租住學校周圍的學子血氣方剛,需要紓解。隻不過今天的卡片有點奇怪,它們距離門縫太遠,有一張甚至到了玄關外。
難道有人進來過?薑也心中咯噔了一下。有人進門,無意間踢到卡片,卡片才能飛出那麽遠。
李妙妙剛要進門,薑也攔住她,“在門口等我下。”
他脫了鞋,赤足進門,察看四周。地上沒有腳印,桌上的東西也是他離開時的模樣。杯盤碗碟,書籍平板,位置一寸不曾移動。
“怎麽了啊,哥?”李妙妙在門口喊。
四處都沒有怪異之處,家裏要是進了賊,總得留下蛛絲馬跡,何況錢財證件一個不少。大概是他疑神疑鬼,或許發卡片的人熟能生巧,能把卡片彈進門縫老遠。他喊李妙妙進來,喊了幾遍無人回應。到門口才發現,這家夥正和靳非澤攀談。她扭扭捏捏,滿臉羞澀,渾然不似平日驕縱潑辣。
靳非澤倚著門框,朝薑也打了個招呼。這男人的眸子影沉沉的,眼梢上挑,帶著股渾然天成的媚,看誰都像在與人訴說情意。難怪李妙妙喜歡他,他長了一副多情的相貌,尤其右眼角一顆淚痣,盈盈欲墜。
“靳學長,你以前在哪兒讀書啊?”李妙妙問。
“你是說來育陽中學之前嗎?我之前生病,在山上休養。”靳非澤笑眯眯地說。
“啊……原來學長身體不好,新聞說明天雷暴,學長記得帶傘。”李妙妙說。
病弱的青年人,更惹得少女母性泛濫,李妙妙恨不得二十四小時照顧他關心他愛護他。
她沉浸於他的美貌,昏昏不能自已,以至於她一直沒有發現,靳非澤壓根沒有看她。
靳非澤注視著出現在門口的薑也,笑道:“我剛剛出門倒垃圾,看見你家有個人出來,是你親戚麽?”
薑也脊背一寒,迅速問:“男的女的?戴絲巾?”
“是個女人,”靳非澤摸著下巴回想,“她走得快,沒看清楚戴沒戴呢。”
這破小區沒有監控,薑也沒辦法確認闖入者的身份。女的,八成是劉蓓。薑也不明白,她為什麽要來他家?或許她不懷好意,不讓他回家是因為她想要深夜造訪,有所圖謀。他向來不憚把人往壞處猜測,生前是個溫柔少女,死後可能也會成為厲鬼。他按了按太陽穴,感到頭疼。
李妙妙還想和靳非澤說什麽,薑也直接拽著她的後領,把她拽進了門。
“學長明天見!”李妙妙掙紮著喊。
薑也冷淡地道了聲“晚安”,反手關門,把靳非澤那張漂亮臉蛋關在門後。
“你睡臥室我睡客廳,明天下午放學晚自習不上,我們回家。”
李妙妙正想埋怨他不給自己和男神製造機會,聞言一愣,問:“哥你願意回家了?”
薑也默不吭聲地取出被褥。李妙妙膽小如鼠,告訴她他被女鬼糾纏,這房子不安全,她恐怕一夜不得安眠。他隨便敷衍了兩句,轉身去洗漱。
“嗡——”
薑也的手機又震了,他拿起手機。
愛吃糖的魔女:【寶寶,馬上要畢業典禮了,我還沒有典禮戴的首飾。有人送我,我扔了,我隻想要你送的。】
薑也:“……”
他歎了口氣,給她轉了300塊。
愛吃糖的魔女:【寶寶你真好,麽麽噠!獎勵你一張美照~】
她發來一張照片,是她穿著黑絲的腿照。她的腿筆直而修長,黑絲勒得緊峭,被刻意劃破了幾道,狹窄裂縫中露出冷白的肌膚。細高跟要掉不掉地掛在足尖,油光水滑,鞋角尖尖,豔麗而有鋒芒,風情如朝陽,美不可當。
薑也:“……”
愛吃糖的魔女:【喜歡嗎?】
Argos:【不要穿這個出門。】
他發完最後一條信息,摁滅屏幕,默默起身開電腦接代練。
作者有話說:
靳非澤:我之前生病,在山上修養。
李妙妙:學長生的什麽病啊?
薑也:神經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