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懸掛頭顱
霍昂進了一間吊腳樓,端著槍,謹慎地往裏麵搜尋。他認了出來,這是白天他們來過的吊腳樓,三樓有小孩兒房間的那個。牆壁上的黑色黴點子好像更多了,密密麻麻覆蓋了半麵牆,有的似乎還形成了特殊的形狀。他頭皮發麻,喊了聲:“依拉勒?”
樓上傳來聲響,他猛地抬頭,“依拉勒,是你嗎?”
無人回應。
他緩慢上樓,槍械瞄準前方,隨時準備快瞄射擊。登上木梯,他靠牆蹲下,微微探頭觀察後方那個木屋房間。門扉緊閉,門縫兒裏有橘黃色的燈火漏出。他狸貓似的放輕腳步,湊近木板上的小洞,偷偷觀察房裏。
小木**睡了個小孩兒,另一個十二歲左右的少年在床邊收拾背包。
他對**的小孩兒說:“你放心,我一定會帶你走!”
他剛說完,不知聽見了什麽,神色慌張地回頭看了眼門。
“阿爸阿媽來了!”他忙把弟弟的被子蓋好,“我今晚再來找你!”
說完,他翻窗爬出了屋子。
屋裏的燈登時熄滅,什麽也看不見了。霍昂心裏正發著毛,後方的木梯忽然傳來嘎吱嘎吱的腳步聲。他悚然一驚,驀地想起那少年離去前說了句“阿爸阿媽來了”。不是吧,難道這吊腳樓的原主人真的回來了?霍昂迅速關閉手電筒,翻身藏進了個櫃子。
嘎吱嘎吱聲上了三樓,沒有光線,眼前一片漆黑,霍昂什麽也看不見。他隻覺得一陣陰冷的氣息襲來,隨著腳步聲經過霍昂藏身的櫃子,氣息漸遠,又往四樓去了。霍昂等了一會兒,打開櫃子爬出來,再次開啟手電筒。屋裏屋外靜寂無比,方才那陰冷的氣息仿佛是錯覺。
不知為何,他總想再看看那少年。
他舉著手電筒,往板壁上的小洞一照。眼睛貼近洞口,試圖窺探一下房裏。忽然間,一隻濁*的眼出現在洞的那一邊,和霍昂眼對著眼。霍昂嚇了一大跳,滿頭都是冷汗。那眼睛的主人後退了幾步,竟是方才躺在**的小孩兒。他指了指霍昂的方向,不知道什麽意思。
忽然之間,陰冷的氣息襲上霍昂的脊背,棘刺一般紮在脊梁骨上。霍昂猛地扭頭,手電筒照上背後的木牆。漆黑的黴斑不知何時匯聚成了兩個直挺挺的人形,一男一女的模樣,陰森地立在霍昂背後。
***
薑也和靳非澤沒追上霍昂,太歲村裏麵的吊腳樓錯綜複雜,小路亂七八糟,霍昂不知道轉進了哪個拐角,他們一下子失去了他的蹤影。兩人站在漆黑的小路上,四處靜寂無聲,連蟲鳴鳥叫聲都沒有。放眼望去,有些吊腳樓亮著燈,裏頭竟有挪動的人影,好像有人在裏頭居住似的。若非四下裏太過安靜,這夜晚的太歲村與尋常的深山村莊沒什麽分別。
薑也沒敢過去,誰知道裏麵的是人是鬼?
他正凝神思索該去哪個方向的時候,劉蓓出現在前方的路口,右手筆直伸出,給他指了一個方向。
他拍了拍靳非澤的肩膀,示意他跟上。兩人慢慢朝劉蓓指的方向摸過去,他們從一棟亮了燈的吊腳樓底下經過,一個人影立在窗紗後麵,燈光照出他漆黑的輪廓。薑也屏住呼吸,躡手躡腳地從窗下經過。正當他弓腰走過窗前,忽見窗後的人影消失了,前門傳來吱呀呀的開門聲。靳非澤和薑也同時蹲下,停止移動。
薑也看見前麵的靳非澤緩慢地探出頭,查看前門的情況。
薑也拍了拍他,做口型,“怎麽樣?”
靳非澤搖了搖頭,弓腰繼續往前走。薑也跟著他,透過齊腰高的雜草,他看見洞開了一條細縫的木門,似乎有人藏在那門後的黑暗裏窺視著他們。繼續往前摸,終於看見劉蓓指的方向。那裏是一座不甚起眼的吊腳樓,屋簷底下掛滿了彩色巾幡和破碎的鈴鐺。薑也走上木梯,借著手電筒的光,看見柱子和牆壁上刻了許多螺旋花紋,盯得太久會覺得頭暈。
二人靜悄悄進了屋子,手電筒的光照亮方寸之地,眼前空空****,隻有腳下吱呀作響的木板地。一股死老鼠的惡臭撲鼻而來,薑也正疑惑著,靳非澤指了指上麵。薑也抬起頭,眸子驀然一縮。天花板上密密麻麻掛滿了頭顱,個個腐朽枯槁,大多數已成了皚皚白骨,僅少數幾個還留存著泥巴似的爛肉。
那些骨肉未朽的,其中大概就有劉蓓的腦袋了。
薑也舉起手電筒,試圖找到劉蓓的提示。果然,其中一個腐爛頭顱上插著粉紅色的發卡,應當是個女孩兒的腦袋。
“我要上去拿頭,你在下麵等我。”薑也說。
“動作快點。”靳非澤戴起了口罩,他顯然很嫌棄這裏的臭味。
薑也咬住手電筒,抱住柱子往梁上攀爬。剛剛爬上橫梁,抬起頭,手電筒往前方一照,他便對上了一張稻草人的詭異臉龐。他猛地一驚,手電筒沒咬住,掉了下去,眼前登時一片漆黑。尚未來得及呼喊靳非澤,一枚鋼釘擦過他的發絲,釘入前方,他聽見釘子沒入稻草的哢嚓聲響。
“住手!”稻草人忽然說話了。
他話還沒說完,又一枚釘子紮入他的腦門。
這聲音好熟悉,薑也一下子反應了過來,是沈鐸!
薑也朝下麵大喊:“停手!”
他聽見哢嗒一聲,是釘子進入槍蓋槽的響聲,他要是不喊,靳非澤肯定會弄死沈鐸。
沈鐸打開手電筒,從腦門上方的稻草裏取下兩枚鋼釘,“沒被這裏的鬼搞死,差點栽你們兩個手裏。”
靳非澤的聲音悠悠從下麵傳上來,“沈老師,您沒事吧?”
鋼釘正中沈鐸腦門,若不是他裹著一層厚厚的稻草,早已命喪靳非澤手下。他摘下稻草腦袋,脫了稻草衣,戴上眼鏡。短短幾秒,他從一個滑稽的稻草人變身成衣冠楚楚的大學教師。他的姿態相當從容,仿佛剛才那個猥瑣的稻草人不是他本人。隻不過他腦門多了塊淤青,十分顯眼。
薑也低頭看了看下方,剛才手電筒跌落,上麵是完全的漆黑狀態,靳非澤什麽也看不清,準頭居然能這麽準麽?
沈鐸臉色嚴肅,“你們兩個為什麽會來這裏?這裏是什麽地方,是你們能來的嗎?”
薑也尚且存著疑慮,他記得劉蓓分明說過,沈鐸已經死了。眼前這人是人是鬼?
“怎麽?”沈鐸看見薑也的眼神,“懷疑我是鬼?是鬼還好了,我今天就咬死你們兩個淨闖禍的。”
“……”薑也問,“你為什麽扮稻草人?”
“為了瞞過異常生物,”沈鐸整理了一下稻草,“一路走過來,你應該看見了,這裏有個看不見摸不著的東西。沒人知道它在哪兒,長什麽樣,非常邪性。無論你藏在哪裏,它都能發現你。我帶隊來這兒,從第三天開始,陸陸續續有人染上了黴菌。問題是我們什麽也沒碰過,進村還戴防毒麵罩、手套,每天消好幾次毒,連隊裏的醫生也無法判斷他們是從哪裏感染的。第四天,醫生也中招了。速度實在太快,等我反應過來是這個地方本身有問題,撤退已經來不及了。第四天夜晚,我也感染了。”
薑也眸光一沉,隻見沈鐸伸出手,擼起袖子,薑也看見他小臂上纏了紗布。
“本來這裏長了那種黑毛的,我割了肉之後又長,長了之後又割,根本沒有辦法。”沈鐸道,“不過幸好,我遇見了一個人。”
“一個人?”
沈鐸深吸一口氣,道:“是你媽媽。”
沈鐸那時候感染變嚴重,陷入了昏迷,等他醒來,嘴裏濕潤發苦,還有種莫名其妙的臭味。他幹嘔了半晌,抬起頭,發現自己身處吊腳樓,中央的火塘上生了火,架了鍋,熬著一種黑漆漆的**,那種**的臭味和他嘴裏的如出一轍。樓裏還站了幾個荷槍實彈的壯碩男子,全部戴著麵罩,把整張臉嚴絲合縫地遮住。
薑若初穿著黑色衝鋒衣,坐在一個小板凳上。她是個秀麗的女人,時光摧折不了她的美麗。常年浸**書卷,又出身風景婉約的南方,讓她看起來有些文弱。很難想象這樣一個女人帶著團隊深入這種恐怖的地方,尤其靳老太爺給她的手下都是道上的虎狼之輩,有些人甚至有殺人坐牢的前科,個個都是刺頭。而如今這些暴戾的男人都恭順地站在她的身後,一聲不響,像拱衛她的槍戟。
“醒了?”薑若初平靜地烤著火,說,“你不應該來這裏。”
作者有話說:
沈鐸死了隻是劉蓓的說法,薑也從來木有親眼證實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