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女鬼夜訪

薑也回到家,根據靳非澤那些偷拍照片的拍攝角度,推測針孔攝像頭的方位,拆掉了所有針孔攝像頭,李妙妙在邊上看得目瞪口呆。

“誰在你家安的攝像頭?”

薑也沒回答。繼父屍體的事兒薑也暫且不打算告訴李妙妙,如果她看見自己親爹被靳非澤大卸八塊,可能會崩潰。還是到時候火化了,直接把骨灰交給她吧。

“不會是你女朋友吧?”李妙妙不知道哪來的機靈勁兒,一下就猜準了。

“你不用管。”薑也把攝像頭丟進垃圾桶。

“不是,哥,你女朋友這樣不太好吧?又給你戴綠帽又監視你,她啥意思啊?”李妙妙問。

“睡你的覺。”薑也把她踹進臥室。

沈鐸給薑也加派了兩個人,這次他派的不是保鏢,而是他在學院研究所的下屬。一個叫小劉,一個叫小何,在研究所待了兩年多,比雇傭的保鏢靠譜。一個跟著薑也,另一個跟著李妙妙上下學。如此過了一個禮拜,無頭屍再也沒有出現。

這天李妙妙中午放學,小劉小何向薑也和李妙妙辭行。小劉說:“應該不會有事了,沈老師那兒缺人手,我們得走了,你有事兒打給公安局的張陽張隊長,他會幫忙。”

薑也眉頭微微一皺,問:“我不能直接聯係你們麽?”

小劉解釋道:“我們要去出任務,你聯係我們我們也趕不回來,找張隊長更合適。”

相處了一個多禮拜,李妙妙有點兒舍不得他們,“你們去哪兒啊?怎麽會連電話都打不通。”

小劉笑說:“妹妹仔,好好學習。我們幫你辦好了學校寄宿的手續,今天起你住學校,別和你哥擠一塊兒了。你哥成天睡地板,多難受。”

薑也對小劉說:“要走了,擁抱一個吧。”

小劉有些受寵若驚,薑也這人待人疏遠,話也不多,縱然這幾天他們一個屋簷底下待了許久,也好像和他隔了十萬八千裏似的。沒想到小夥子表麵冷淡,心腸卻溫暖。小劉抱著他使勁兒拍了拍他的後背,“加油,向前看,以後我們再來看你們。”

小劉和小何都走了,李妙妙望著他們遠去的車屁股,嘟囔著說:“他們到底去哪兒啊?”

“去找咱媽。”薑也冷不丁地道,“沈老師應該已經過去了。”

“啊?”李妙妙一愣。

薑也掏出手機,附在耳邊,警車上小劉和小何的對話從聽筒裏傳來。

“大劉哥,咱們怎麽去?”

“咱們買三小時以後的那趟航班去滇西省會,再坐火車去戛灑,從戛灑進山。”

“那地方危險不?”小何的聲音聽起來有些顫抖。

“放心吧,有沈老師在,沒問題。那種地方你不能害怕,你越害怕,它越可怕。”

小何輕鬆了許多,他們開始聊一些吃喝拉撒有的沒的,沒有什麽有價值的信息了。剛剛擁抱,薑也在小劉衣領底下放了個竊聽器,在淘寶買的,質量不錯,聲音很清晰。

“哥,”李妙妙試探著問,“你是不是也想去找咱媽?”

薑也低頭望著地圖,沉默了好一會兒,搖搖頭道:“一切交給警察吧。”

李妙妙拽著他的袖子,說:“你要是去的話,記得帶上我。你要是敢一個人跑,我就把你女朋友給你戴綠帽,你還舍不得跟她分手,天天代練賺錢給她買奶茶的事兒昭告天下。”

薑也:“……”

薑也獨自回家,繼續監聽小劉和小何那邊的情況。手機震動了一下,是靳非澤發來了信息。

愛吃糖的魔女:【小也,我想喝山楂莓莓,你可以幫我去買嗎?】

Argos:【不可以。不要叫我小也。】

靳非澤沒有再傳信息過來,過了半晌,薑也聽見隔壁響起喘息聲。老公寓隔音不好,靳非澤不知道在幹什麽,這曖昧的喘息聲薑也這兒都能聽得清清楚楚。等等,薑也猛然一怔,意識到是靳非澤那個家夥在用音響外放薑也視頻的聲音。薑也臉色冰寒,恍若覆了層霜。

愛吃糖的魔女:【想喝山楂莓莓。】

薑也閉上眼,深吸了一口氣,道。

Argos:【我去買。】

愛吃糖的魔女:【每天都想喝。】

Argos:【……每天都給你買。】

愛吃糖的魔女:【可以叫你小也嗎?】

Argos:【……可以。】

愛吃糖的魔女:【小也對我最好了。】

下午,薑也的吉他課散課。說起來,薑也會去學吉他,還是因為魔女說想聽他彈吉他。現在他不想學了,課時還剩一大半,吉他老師不願意退錢,他隻好硬著頭皮繼續上。他背著吉他,獨自去公交站台乘公交回公寓。車外人影如織,刷刷地後退,模糊的臉龐交錯在一起。他低頭看了看微信,媽媽的對話框沉寂如死,信息還停留在“阿仔,看到信息盡快回我電話”這一條。

薑也找了個座位坐,困意襲來,他昏昏欲睡。車到了下一站,站台上站著個紅裙的女人。她背對著公交車,隻能看見一個漆黑的後腦勺。乘客都上了車,隻有她還沒上。司機沒等她,關上車門,開車出站。

過了兩分鍾,公交車再次進站。薑也不經意間抬頭,悚然發現站台上依然站著那個紅裙的女人。她仍然沒有上車,司機關上車門,開車出站。

薑也的睡意全跑光了,一股涼氣兒從腳尖升到胸腑。他死死盯著窗外,車第三次進站,那女人還待在站台上。站台上的其他乘客都上了車,司機正要發動,薑也站起身走到司機身邊,“那邊還有個人沒上車。”

“哪有?”司機望向車外,“沒啊。”

“那有個女的,你沒看見嗎?”

“哪有啊!”司機煩了,“去去去,別妨礙我開車。”

薑也坐回原位,再下一站他就要下車了,豈不是剛好會碰見那個女鬼?他掏出手機,撥打小劉的電話,關機了,估計已經上了飛機。薑也又打張隊長的電話,打不通。

眼看裏終點站越來越近,薑也又走到司機身邊,說:“抱歉,司機叔叔,我坐過站了,可以讓我在這裏下車嗎?”

“不行。”司機搖頭,“你到了下一站,再搭公交坐回去。”

“通融一下吧,這條路沒有監控。”

“不行不行,我們有規定,這是不行的!”司機油鹽不進,怎麽也不肯。

前方有人在路邊招手攔車,薑也正想辦法怎麽才能讓司機停車,司機忽然把車給停了。攔車的人上了車,笑眯眯地說:“謝謝司機叔叔。”

薑也定睛一看,竟是靳非澤。

“哎呀,下次可不敢這樣了,”司機埋怨他,“如果被上司知道,叔叔要被罰錢的。要不是你這個後生仔長得靚,叔叔才不停車。”

薑也:“……”

剛剛司機為什麽不給他停?長得好看有特權嗎?

靳非澤又道了聲謝,轉眼看薑也,“好巧,你的吉他學得怎麽樣?”

他正要下車,靳非澤拉住他,“你去哪?”

這麽一耽擱,車子又開動了。薑也蹙眉,靳非澤看他神色不豫,笑了笑,坐在他旁邊低頭玩手機。薑也不想跟他坐一塊兒,站起身,換了個旁邊有人的座位。靳非澤也不介意,唇角微彎,沒有半分惱怒的模樣。車到了終點站,薑也側頭看窗外,站台上空空如也,那個紅衣女人不見了。

“你在找什麽?”身邊忽然響起靳非澤的聲音。

薑也抬頭,他立在他跟前,笑容溫和。

薑也偏過頭,說:“找鬼。”

“嗯?”靳非澤問,“又遇見無頭屍了?”

薑也搖頭,擰眉不語。

他回公寓,靳非澤跟在他身後,不遠不近。進了公寓狹窄的走廊,走廊裏莫名其妙多了許多供燈,擺在樓梯兩側,把樓道照得彤紅一片。上到五樓,薑也看到501門口擺了張檀木供桌,上麵放著一個女人的遺照和香爐,兩側擺著花圈。

他上樓梯,靳非澤停在五樓過道,抽出桌上的線香,給女人上香。

靳非澤說:“她是501的住戶,抑鬱跳樓去世了,今天是她的頭七。頭七回魂,她家人給她擺了燈,指引她回家。”他遞給薑也三根線香,“要不要拜一拜?”

薑也不搭理他,直接上樓回家。他準備換衣裳,走到窗邊拉窗簾,忽見樓下街邊立著個紅衣女人。她依舊背對著大路,她窈窕的背影和漆黑的後腦勺給夜色平添一種詭異。晚風吹進窗紗,薑也後脖子發涼。

今天是501阿姨的頭七,難道那女鬼是阿姨?

他拉起窗簾,打開電腦,查詢七天前的跳樓案。第一人民醫院的抑鬱症患者自殺新聞在搜索第一條,說有個女人跳樓了,臉著地,摔得稀巴爛,慘不忍睹。難道這就是她不願意露臉的原因?

薑也撥張隊長的電話,這次終於撥通了。

“我被跟蹤了,現在那個人在樓下。”

張陽回複:“我知道了,我立刻派人去,在家呆著,哪也不要去。”

薑也去洗澡,洗完澡出來,接到了張陽的信息。張陽說沒找到跟蹤者,但已經派了便衣警察在樓下看著,李妙妙那邊也派人去看著了,讓薑也不用擔心。薑也盯著信息看了半天,總覺得這幫人不大靠譜。司機看不到女鬼,隻有他能看見,這女鬼正常人或許對付不了。他打開美團外賣,買了幾張平安符,讓騎手貼在他門口。

他把窗簾拉開一角,目光投下樓。靳非澤正在樓下丟垃圾,那女鬼不見了。

薑也皺了皺眉。

他睡不著覺,準備熬夜打遊戲。原本習慣不開燈,今天破例開了燈。屋子亮堂堂,電腦的聲音也放到最大,心裏多了幾分安全感。他打了幾局遊戲,徹底把女鬼拋之腦後,沒注意到時針一點一點騰挪,哢噠一聲,指向了十二點。瞬息之間,屋裏的燈全滅了。客廳陷入了一片黑暗,隻餘電腦的光陰陰發亮。

音響裏傳來女人斷斷續續的嗚咽,薑也迅速關了電腦。他坐了片刻,深吸了一口氣,站起身,把窗簾掀開一角。大街上空空****,夜色濃重,那個女人不在那兒。

去哪了?下一刻,他知道了答案。樓道傳來高跟鞋的聲音,噠噠噠,噠噠噠,越來越近,最後停在他門口。他打開貓眼,外頭立著個深紅色的女人背影。

“你走錯門了,”薑也隔著門說,“你家在五樓。”

女人依然立在門外。

薑也退後了幾步,撥打張陽的電話。剛剛打開數字鍵盤,他聽見吱呀的一聲響,自家的門莫名其妙開了一條手指粗的細縫兒,供燈的陰森紅光像胭脂似的流淌了進來。

他明明沒開門!

門縫越開越大,吱呀聲拉長,那仿佛不是開門聲,而是有鋸子在拉他的心髒。他想起白天,靳非澤上了車,站台就失去了女人的蹤影。靳非澤下樓扔垃圾,女人也不在。難道惡鬼怕變態?說真的,他不願意靠近靳非澤,更不願意與他同處一室。

門已經拉開一半兒了,那女人的猩紅身影若隱若現。

比起變態,好像還是惡鬼難對付些。變態覬覦他的貞操,惡鬼覬覦他的命。他當機立斷,衝上陽台,攀上欄杆,踩著邊緣跳進靳非澤家的陽台,打開玻璃門,掀開窗簾,踏入靳非澤的臥室。

靳非澤背對著他站在床邊,半身**,褲子脫了一半。月光照在靳非澤白皙的身軀上,恍若玉石上澆了水,光澤欲滴。他骨肉勻停,身條挺拔如鬆,肌肉的線條恍若匠人一刀一刀刻出來的,叫人暗歎女媧造人格外偏心,他是精心捏就的寵兒,旁人都是藤條打泥濺出來的殘次品。

夜色寂靜,靳非澤回眸,二人四目相對,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停止。

“我家進鬼了。”薑也麵不改色地解釋。

“猜到了,”靳非澤彬彬有禮,“可以請你轉過身去嗎?我要進衛生間洗澡。”

薑也沒動,目光冷淡,仿佛他看到的不是靳非澤的**,而是夜夜慣見的瀲灩月色。他雙手插兜,說:“你看過我,卻不允許我看你。”

靳非澤露出為難的表情,“抱歉,我還沒有準備好。如果你實在想看,不轉身也沒關係。”

“不,”薑也聲色清冷,“我並不想看。”

他慢騰騰轉過身,臉色如常,平淡無波。可若有人細細察看,會發現他的耳廓早已滾燙通紅。所幸夜色漆黑,晚風冰涼,為他的怦怦跳的心髒降溫。

“今晚睡我這兒?”靳非澤問。

“打擾了,我待一會兒就走。”

後麵傳來悉悉窣窣的脫衣裳聲,薑也的耳廓紅得要滴血。

靳非澤柔聲挽留他,“如果你覺得我這裏更安全,待多久都沒關係,讓我陪睡也沒關係哦。”

“不留。”薑也拒絕。

“真的不留?”靳非澤的聲調溫柔,聽他的聲音如同鮫綃拂耳。他的邀請就像海上塞壬的歌聲,讓人意亂神迷,無法拒絕。他款款說:“放心,我不會冒犯你。你睡床,我睡客廳。”

薑也沉默,站在臥室和陽台的邊緣,隱隱聽得見他家傳來女人的嗚咽。

那個女鬼還沒走。

薑也妥協了,“我睡客廳。”

他閉著眼睛向門外摸,不熟悉靳非澤臥室的格局,小腿撞上了床腳,痛得他眉頭微蹙。他忍著疼,挪了個位置,繼續往前走,兩隻手伸出去探路。探著探著,他摸到了一片冰涼的胸膛。愣了一瞬,他觸了電一般縮回手。沒猜錯的話,靳非澤現在應該脫光了,薑也覺得自己的耳朵燙得要掉下來。

靳非澤捉住他的手,不由分說牽住他,將他引向門外。他摸著門框,正要走向客廳,靳非澤忽然說:“等等。”

他閉著眼,立在門口等了一會兒,手裏被塞進兩床被子。緊接著,他聽見靳非澤的關門聲。

“好了,你可以睜眼了。”靳非澤隔著門說。

薑也睜開了眼,眼前是深褐色的門板。

他站了幾秒鍾,彎腰把被子鋪在地板上,還不忘去貓眼那兒看了一眼。走廊裏空無一人,他家的門開了一半,裏頭黑洞洞的,看不分明。不知道女鬼是走了,還是在他家坐著。薑也返回客廳,平躺著睡下,順便打開美團外賣,給賣平安符的那家店打了個差評。

夜深人靜,他聽見靳非澤的房間裏傳來嘩啦啦的水聲。

薑也躺在黑暗裏,思緒像小小的蝴蝶,撲棱棱地一點點飛遠。女鬼為什麽找上他?他明明不認識她。媽媽怎麽樣了,沈鐸找到她了嗎?明天下午的吉他課,不想去……

靳非澤的屁股……挺白的。

作者有話說:

屁屁在薑也的腦海裏揮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