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他要分手
早上七點,薑也睜開眼。
對門傳來開門和關門聲,有人下了樓。他走到窗邊,掀開窗簾,看見一身運動裝的靳非澤離開公寓樓。他轉身,敲響臥室門。
李妙妙打開門,“什麽事啊哥?”
“給你十分鍾的時間洗漱,”薑也看了看手表,“靳非澤去晨跑,附近隻有個沙堤公園有跑道,他應該是去那兒。不管你用什麽辦法,把他拖在外麵,讓他在四十五分鍾內回不了家……”薑也抬頭,看見李妙妙的臉,忽地話間一頓,“你又哭了?”
她的眼皮腫得像魚泡。
“沒啊,我沒哭。”李妙妙拍拍胸脯,“包在我身上,我一定幫你拖住他——話說你為什麽要拖住他?”
往日李妙妙都要睡到日上三竿起,今天薑也一敲門她就起來了。薑也頓時明白了,她一宿沒睡著。薑也皺眉,“你不用勉強。”
“沒有勉強!”李妙妙努力攢出笑容,“真的,我能幫上忙。”
薑也沉默地盯著她看。
李妙妙說:“哥,讓我去吧。你讓我做事,我才能不去想那些事情。”
薑也尚在猶豫,她關上門劈裏啪啦收拾完,飛也似地跑了出門。
“交給我了!”她大喊。
等李妙妙發來已經見到靳非澤的信息,薑也走到陽台,攀上護欄,扒拉著外牆的鐵架,踩著空調箱,用力一躍,跳進了靳非澤家的陽台。他給自己換上鞋套,戴上一次性手套,打開陽台門,進入靳非澤家客廳。地鋪已經被收起來了,沙發茶幾一塵不染,所有擺件都呈對稱狀擺放。靳非澤顯然有強迫症,潔癖很嚴重。
一眼看過去,沒什麽有用的信息,李妙妙說的絲襪和紅高跟都不見了,大概已經被收起來了。薑也翻了翻靳非澤的衣櫃,裏頭都是大牌,按照顏色和樣式一絲不苟地排列著。衣櫃上麵還放了個遙控無人機,擦拭得鋥亮。書桌上擺了之前在學校看到過的牛皮筆記本,薑也翻開本子,看見裏頭列舉了很多事——
每天晨跑30分鍾、每天夜跑30分鍾、友善對待3個以上的同學、交5個以上的朋友、抽一次煙……每件事後麵都有個小方框,有的打了勾,有的沒打。
這些事都是用毛筆寫的,不像是靳非澤的字跡。薑也又往後翻,靳非澤記錄了一些東西,比如“別人的禮物不能收”。
薑也:“……”
書櫃裏放了一排道教十三經和人體解剖圖冊,書裏還夾著迪士尼電影《長發公主》的光盤盒子,這種組合令薑也無法理解。右邊疊著幾個拆開的信封,上麵寫著“學習資料——爺爺贈”。薑也打開信封,裏麵是光盤。薑也懷疑“學習資料”隻是個名目,裏頭可能藏著什麽特殊訊息,便返回家取來筆記本,插入光盤。一段音樂之後,屏幕上出現一男一女運動的場景。
他迅速把光盤歸位。
書桌底下還有好幾個抽屜,薑也拉開第一個抽屜,裏頭整整齊齊碼著鹽酸曲唑酮片。薑也知道這個藥,他媽每天都用吃這個才睡得著。薑也低頭看垃圾桶,裏頭裝的都是空藥盒,看來靳非澤和他媽一樣,患有嚴重的睡眠障礙。他拉開第二個抽屜,裏麵放著毛線紅圍巾。
他像被人迎麵打了一拳,滿臉難堪。靳非澤太可惡,扮成女生欺騙他人的感情。或許在靳非澤的微信裏,薑也不是唯一一個被騙得團團轉的大傻子。這麽一想,薑也更生氣了。
走出臥室,一籌莫展。他沒有找到任何關於媽媽的線索。
他進廚房,牆壁上排著一整套進口殺豬刀具,剔骨刀、分割刀……應有盡有,擦拭得鋥亮生輝,一塵不染。他打開冰箱,裏麵塞滿了鮮紅的肉塊。所有肉都切成了等份大小,用透明塑料袋真空包裝。裏麵還有一對對豬蹄,凍得雪白。
他抬頭,看到天花板下垂著鉤子。鉤子極粗,足有四十厘米長。這鉤子……應該是專門掛豬的。他蹲下身,在下水口發現了血跡。
他不明白,靳非澤為什麽要在家裏殺豬?
廚房也一無所獲,他重新步入客廳,環顧四周,忽然看見書櫃旁邊的地板有一些平直的劃痕。他摸了摸劃痕,抬頭看書櫃,試探著把書櫃往劃痕的方向推。等書櫃完全推開,他看見了藏在書櫃後頭的照片牆。牆上貼滿了薑也各種抓拍照,學校食堂、美食街頭、天麓公館、公寓樓下……很多照片的視角是俯拍,大概就是用那個無人機拍的。有的照片的背景竟然是薑也家裏,薑也意識到靳非澤在他家裝了針孔攝像頭。
他終於知道為什麽魔女能準確地知道他的行蹤了,之前他還以為魔女知道什麽關於他媽的內情,原來根本是因為這個變態一直在跟蹤他。
視線下移,目光落在一張照片上,他的眸子驀然一縮。那是某日晚上臨睡前,他看手機的照片。照片的中心是他的手機屏幕,上頭橫著魔女兩條修長的腿。那時他蓋著薄毯,胯部頂起的帳篷形狀十分顯眼。他麵無表情地揭下了這張照片,揣進兜。
他把書櫃推回原位,忽然聽見門口哢噠一聲。薑也蹙眉,李妙妙那個不靠譜的,明明讓她拖四十五分鍾,這半個小時不到,人就回來了。公寓非常狹窄,根本無處可藏。眼見門要被推開,薑也迅速躲進了洗手間。
“先把臥室的床搬出去,再把新床搬進來。”他聽見一個陌生的男聲。
幾個淩亂的腳步聲進了屋,然後是挪床的聲音。
“慢點慢點。”那人道。
一些家具挪動聲響起,過了許久才停下。緊接著是腳步聲遠去,應該是搬家工人離開了。薑也正要鬆口氣,又聽那男人說:“姚姐,麻煩你打掃一下。”
“行,正好我給阿澤做個大掃除。”一個女聲響起。
薑也心說壞了,他藏不下去了。
他深吸一口氣,脫了鞋套和手套塞進兜,再脫了鞋收進背包,按了下馬桶的衝水按鈕,然後推門出去,正好對上客廳裏站的一男一女。
“你……”那男的錯愕地指著他,“你哪來的?”
薑也麵不改色地撒謊,“我是靳非澤的同學,昨晚在這裏借宿,剛剛在上廁所,沒來得及和你們打招呼。叔叔阿姨好,你們是……?”
“哦,我們是靳家的保潔員和管家。”那叫姚姐的回答道,“阿澤在這裏租房子住,老太爺讓我們定期過來打掃。”
薑也點點頭,“那不打擾你們了,我有事,先走了。”
他轉頭就要離開,卻被男的拉住,“你等等,我打電話問問阿澤。”
薑也掙脫不得,隻好任他打電話。
“阿澤,你昨晚是不是留宿了同學?他還在家呢,我和姚姐剛好碰上了……欸,好的好的。”他把電話遞給薑也,“哎呀你真的是阿澤的同學,對不起啊,是我太多事兒了。阿澤說有話跟你說,讓我和姚姐回避一下。”
他和姚姐出了門,還貼心地把門掩上。
薑也遲疑地接了電話,裏頭傳來靳非澤笑吟吟的聲音,“沒事吧?高叔是退伍軍人,警惕性比較高,你在他麵前很難撒謊成功。”
“李妙妙呢?”薑也問。
“她去上廁所了。”靳非澤說。
“我知道你是誰了。”薑也冷冷道,“你為什麽要這麽做?”
靳非澤理所當然地說:“當然是因為我喜歡你。薑也同學,我見你的第一麵就喜歡你。”
“……”薑也閉了閉眼,靳非澤說的話他一個字兒也不信。他道:“我要和你分手。”
電話那頭頓了頓,靳非澤問:“為什麽?你看了那張照片之後有了生理反應,你明明也喜歡我。我們互相喜歡,為什麽不能成為甜蜜的情侶呢?”
薑也握著手機,手背青筋暴突,他很少這麽生氣過。
“我不喜歡你。”
“是麽?”他從容不迫,“那為什麽你要熬夜代練掙錢,給我買手鏈買包買鞋買首飾?”
薑也一字一句道:“我不把網戀當真。”
靳非澤好似很受傷,長長歎了聲,“薑也同學真是無情啊。”
薑也不想再同他浪費時間,正要掛電話。他忽然又說:“你中午12:00來港口找我,我們見麵聊聊。”
“不去。”
他笑了,“真的不聊聊麽?你不是一直問我關於你媽媽的事麽,你不來找我,我怎麽告訴你呢?”
“你知道?”薑也一怔,又鎮靜下來,警惕地問,“你是不是又在騙我?”
“你越來越難騙了,”他語氣輕快,似乎很愉悅,“不過這次我沒有騙你,2005年你媽媽到底遭遇了什麽,我可以把我知道的告訴你。”
薑也沉默著握緊手機,他決定再相信靳非澤一次。
“好,”他低聲道,“我會去見你。”
“對了,薑也同學。”
靳非澤的聲音溫和似水,與他通電話,總有種他貼在自己耳畔曖昧低語的錯覺。
他說:“我們兩個人的約會,不要帶保鏢。”
作者有話說:
薑也:我要分手!
靳非澤:(淡定微笑)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