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好
顧織沒事。
她隻是太累了。
往後倒,是為了更快更方便躺在地上休息一下。
她當然不會傻傻地直接往後栽去,她是有技巧的,先是肉最厚的屁股,然後才是下半身,上半身。
與此同時,不忘珍寶似的妥善保護好手機。
這可是關係到她能活多久的大寶貝。
人在,寶貝在。寶貝不在,人可能也就不在了。
耳邊傳來高淩霜焦急透著關心的聲音,仰躺著的麵前出現了高淩霜的臉。
“小織,你怎麽了?”高淩霜著急蹲下來。
顧織有氣無力,笑道:“淩霜姐,我沒事,就是有點脫力。”
高淩霜鬆了口氣,心有餘悸:“嚇死我了。”
顧織不好意思:“讓您擔心了。”
她勸高淩霜:“姐,您也休息一下。”
高淩霜也不端著,直接躺在顧織旁邊。
練習室裏隻剩下兩人急促的呼吸聲。
顧織張著嘴巴喘氣。
高淩霜動,她跟著動,雖然比不上高淩霜的正版活動量,但她起碼也是低配版。
總結起來,就是:跳舞真不是人幹的事啊。
太他喵累了。
“比我耕了五百畝地還要累。”
“你還耕過地啊,厲害了。”高淩霜剛想說自己都沒耕過地,就聽見顧織的聲音。
“夢裏。”
高淩霜失笑。
一想,也是,顧家的家世,怎麽可能讓孩子去耕地?
她輕輕搖頭。
顧織沒說謊,她剛才拍攝的時候,都出現幻覺了,看到了自己和一頭老黃牛並駕齊驅。
最後老黃牛鄙視地離她而去。
高淩霜扭頭,“你拍得怎麽樣?”
顧織嘴角漾起兩個小梨渦,毫不謙虛:“您跳得非常好,當然,我也拍得非常好。”
她有預感,這次視頻剪輯出來的效果,絕對炸裂。
高淩霜支起上半身:“我看看。”
顧織立刻緊抱住手機,像是小孩子護住自己的糖果那樣:“還沒剪輯,等我剪輯好再給您看,現在先保密。”
她的作品正式麵世前,絕不允許流出任何瑕疵片段。
高淩霜輕笑,沒強求,反正隻是孩子玩玩嘛。
她有八成把握,顧織就是昔日好友的女兒,已經把顧織當成親後輩來看待。
再加上這還是一個願意聽她嘮叨,且自己還十分努力的後輩。
高淩霜起了愛才之心,扒拉起朋友圈,看能不能送孩子去哪個導演身邊跑跑腿學點東西,慢慢打拚,未來說不定能拿最佳導演。
顧織還不知道她的人生規劃才排到九天之後,已經有人幫她做好了未來幾十年的職業規劃。
跟打個招呼就想好孩子叫什麽名字那樣,離譜又有想象力。
…
段娜本來是調休,但想來想去,放心不下顧織,正好同事請假,她就幫忙頂一下,今天還過來上班。
“哎,我怎麽像是放不下崽子獨自覓食的雞媽媽。”段娜一邊吐槽自己,一邊飛速趕往顧織所在的地方。
“師妹!”
顧織兩眼眼底掛著碩大的黑眼圈,笑著迎接段娜。
“天啊,”段娜定睛一瞧,瞪大眼睛,心疼捧著麵前這張臉,“簡直暴殄天物!”
“師妹,你怎麽能這樣對待你天生麗質的臉?”
顧織:……
在師姐眼裏,她的臉居然比她的人還要重要。
今天她算是認清這個女人的真麵目了!
顧織拍案而起:“師姐!”
“你帶包子了嗎?”
嗚嗚,惹不起,師姐今天早上發消息說給她帶早餐,就連她點名要吃八塊錢以下的早餐都答應了。
顧織:又慫又剛。
“這兒呢。”段娜從帆布袋裏提出一個袋子,熱乎的包子透出一股麵粉的清香,和段娜包裏剩下的肉醬炒米粉香味混合在一起……
當然還是肉醬炒米粉更香。
顧織偷瞄了好幾眼,又悄咪咪深呼吸,趁機多吸了好一會兒香味兒。
真香!
段娜不清楚顧織為什麽點名要八塊錢以下的早餐,她推測顧織手頭拮據,道:“我請你吃早餐。”
顧織撥浪鼓似的搖頭:“不用,我有錢。”
段娜悠悠歎了口氣。
算了,還是照顧一下師妹的自尊心吧。以後多塞點好吃的。
顧織見段娜明顯不信,抓急。
真的,她有錢,就是花不出來!
“好了,別跟猴兒似的撓頭了,”段娜還是看不過那兩個黑眼圈,問,“你昨晚做賊去了?”
顧織挺起胸脯,“我怎麽會做那種缺德事兒?我可是正經良民。”
她大言不慚,理直氣壯:“我做好人好事去了!”
段娜:……
大晚上深更半夜,去做什麽好人好事?
幫人守夜嗎?
“快去吃吧,我待會兒給你送點眼膜。”段娜的人生守則是,班可加,夜可熬,護膚不能少。
顧織:沒必要,真的,別浪費,一張眼膜不便宜。
她伸出爾康手:“師姐,不用,我……”
段娜驚呼,猛地抓住顧織的手:“你這手怎麽紅了一大片?”
顧織睜眼說瞎話:“撓的。”
事實上,是她昨晚用太多手機導致的。即便她戴著手套,也難以防範感謝值受限所帶來的過敏。
段娜真的憐愛了。
看師妹這樣子,師妹昨晚一定過得很跌宕起伏。
顧織的確在折疊**跌宕起伏了好久。
用手機剪輯,兩隻手臂舉著,時不時需要換個姿勢,再加上隨時可能崩塌的折疊床,她幾乎整夜都沒靜止過。
雖然睡得不多,但她精神十分亢奮。
…
許剛一早起來,眼皮直跳,一會兒左眼跳,一會兒右眼跳。
他昨晚還做了一個夢,夢到一隻脫韁的野馬,怎麽拽都拽不回來,可累死他了。
“呼……”他打了個哈欠。
“許哥!”
許剛差點一口氣沒提上來。
他回頭,看到是段娜,沒好氣道:“你突然叫我一聲,什麽事啊?”
“就是叫你一聲,跟你打個招呼啊,”段娜也很無辜,“誰知道你一大早就這麽大火氣。”
等走近了,段娜“咦”一聲,“你眼底怎麽也掛了兩個黑眼圈?”
“沒睡好唄。”許剛神經衰弱,反應都遲緩了。
等段娜走了,他才反應過來,段娜說的是“也”,那就是說,還有人和他一樣?
許剛納悶是誰,不過,等他在練習室門口見到顧織,就知道段娜為什麽說“也”了。
因為顧織眼底也有同款黑眼圈。
這姑娘昨晚到底幹嘛去了?
正好,顧織往這邊過來了。
“許哥!”
許剛穩重點頭,剛想開口關心一下。
而後,他眼睜睜看著顧織掛著更雀躍的表情,往他身後走去。
許剛疑惑回頭。
好家夥,第三個擁有同款黑眼圈的人出現了。
高淩霜見到顧織笑吟吟地蹦跳過來,不由輕笑,還是年輕人有活力。
顧織迫不及待要和人分享這份喜悅:“淩霜姐,我剪輯出來了,您有空看看嗎?”
顧織不自覺手舞足蹈起來。光從動作,就能看出她有多興奮。
高淩霜寵溺一笑:“好,我看看。”
顧織開心極了。
在正主沒承認她的作品之前,她不會隨便公開,這是對表演者的尊重,也是對作品的負責。
她是導演,是拍攝,是創作者,可表演者也是,要是在劇組,每一個為這個作品付出過努力的人都是創作者。
顧織不知道別人是怎麽想,至少她是這麽認為的。
顧織神秘地左右看了下,壓著雀躍的聲音,挽住高淩霜的胳膊:“我們找個人少的地方。”
高淩霜低頭,看到貼近的手臂,心中流過一股暖流。
“好。”
高淩霜收回視線,“你怎麽在室內也戴上防曬手套啊?”
“室內也要防曬啊,我聽說這些燈光也會把人曬黑的。”顧織吸取了段娜的教訓,提前裹上了用老粗布隨便縫的手套。
沒辦法,她太受歡迎了,咳咳,其實是她的過敏太明顯了。
估計每個人見到了都會問上一句,太麻煩了,她還是做點偽裝吧。
許剛站在原地,又眼睜睜看著顧織和高淩霜挽手打和他打招呼離開。
女生的友誼都來得這麽突然和神秘的人嗎?一晚上沒見,年齡相差二三十年的女生居然可以手挽手,還說要一起去廁所了。
沒錯,顧織和高淩霜打算去廁所。
廁所這個地方肯定沒有鏡頭。
兩人進了一個大的廁所隔間。
顧織拿出耳機,讓高淩霜自己看。
她就不碰手機和耳機了,昨晚已經碰夠了,要不然也不會過敏得這麽厲害。
高淩霜點下播放鍵的時候,還在心裏想,無論顧織拍得怎麽樣,待會兒看完都先鼓勵一下。
畢竟隻是練習室版本,背景寡淡,又沒有舞台效果,也沒穿演出服,效果肯定一般般。
高淩霜聽到背景音,收斂心思。
出乎意料的是,視頻一開始,僅用三秒,她就被鏡頭吸引住了!
不一樣,很不一樣。
高淩霜很少看自己演的戲,更別說《魅姐》的舞台。舞台已經是定局,看再多都無法改變,但練習室版,她看過很多,因為她要根據練習室版去調整。
而顧織拍的練習室版,和她以前看過的練習室版很不一樣,甚至於,比她覺得比節目組拍的舞台版更好!
視頻一開始是三個咚咚咚的節奏,顧織采用了三個鏡頭,每個鏡頭都有震感,像是從鏡頭裏震到了鏡頭外。
而後,她的臉出現在鏡頭裏,從特寫到全身。
每一次鏡頭的轉換,都非常合適。
顧織不是用單一的鏡頭,所有鏡頭十分生動,會根據音樂的變化而變化,會根據動作的變化而變化。
比如說重點動作,她一揮手,鏡頭會根據她的動作而揮動,之後再銜接的就是另一個鏡頭了。
高淩霜平時看視頻,戲劇片段就分析演技,舞台片段就分析表情和動作,習慣了分析,就很難投入進去。
但今天,即便主角是她自己,她居然投入進去了。
高淩霜緊緊握住手機,眼睛眨也不眨盯著屏幕,不想錯過任何一幀。
直至手機黑屏,高淩霜抬起頭來,眸子閃閃發光。
一種莫名的欣喜和亢奮,在衝刷她的身體,如果到時候拍出來是這種效果,她恨不得立馬在舞台上表演給所有人看。
高淩霜手指都在用力。
她又激動過後,又驕傲。
顧織是個很有才華的孩子,這個孩子不僅有才華,還努力。
她心中油然生出欣慰。
曾經,她和好友感情特別好,那時還開玩笑,要是她們當中有一個人不想生孩子,那就把另一個人的孩子當成親生的來養,大家一起好好培養孩子,等她們老了,還住在一起,讓孩子孝順她們。
當時的笑聲言猶在耳,可是,人卻不是當初的關係了。
高淩霜劃過一絲悵然,但更多的是開心,無論她們關係如何,最重要的是孩子好。
她不由想起經紀人對自己恨鐵不成鋼的表情。她這個人啊,可能是年輕的時候演多了女俠,就是有點爛好心,希望周圍的人都能好。大家一起變好,不是更好嗎?
廁所位置有限,高淩霜坐在馬桶蓋上,顧織則是蹲在旁邊。
高淩霜低頭看去。
顧織微微仰頭看她,眸子晶亮,比天上的星星還要奪目,小孩兒好像在期待什麽,她一瞬想起了乖巧能幹的小狗狗討要獎賞的樣子,不由心裏一軟。
“小織,你拍得很好!不對,是非常非常好!”
顧織聽出了高淩霜強調的“非常非常好”,笑眯了眼。
這個效果,意料之中,又意料之外。
她對自己的作品很有信心,這是意料之中。
但她沒想到,高淩霜的反應會這麽樸實。
她怎麽感覺自己像是被主人獎勵了的小狗狗呢?
不對,她這麽威武霸氣,怎麽可能是小狗狗,要是,也是大老虎,嗷嗚。
不對不對,有好好的人不做,為啥要想著當動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