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好
顧織抱著衣服走過去:“淩霜姐,你不是回宿舍了嗎?”
可對方隻愣愣看著她,沒反應。
“淩霜姐?”顧織騰出一隻手,在高淩霜麵前晃了晃。
高淩霜終於回神:“我想再練多一會兒。”
她從鏡子裏挪回眼神,麵對麵細細打量顧織,當然,不是一直盯著看,那樣太冒失沒禮貌了。
她一邊看顧織,一邊微微笑道:“你脫了帽子口罩,要不是你出聲了,差點沒認出。”
“原來你長這樣。”這句話聽上去感慨萬分。
顧織紅撲撲的臉蛋透著熱氣,像紅蘋果似的,透著清新。
一頭披肩長發及腰,淩亂中透著不羈。
明明眉眼是相似的,但又不相似。
顧織心裏有點毛毛的。
高淩霜在看她,好像又不是在看她,而是透過她,似乎在懷念誰。
“淩霜姐,我長得不好?”
不會吧,不是她自戀,她現在的模樣,真的,進娛樂圈也不會輸,要不然原書中也不會有原主進娛樂圈的情節。
高淩霜搖頭,釋然笑了:“當然不是,你長得很好,很上鏡,是導演會喜歡的類型。”
顧織驕傲地挺直腰板,她就說嘛,她人見人愛,顧蘿蘿那家人除外。
“我隻是,”高淩霜輕聲道,“覺得你和我一個認識的人,長得很像。”
顧織心裏一咯噔。
第一反應是,難不成這是顧父以前的爛桃花?
按照顧父的niao性,真不是沒可能?
況且,雖然她來的時間短,但她也觀察出,高淩霜和陳眉之間有點不對付。
兩人一碰上,那種氛圍明顯不一般。
啊啊啊,要真是這樣,她後麵的事情反倒是難展開了。
她真的不想和顧父那邊有牽扯。
本來打算得好好的,她都快要實施計劃了,誰能想到,突然來了這個事兒?
不行,她不甘心。
她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個合適的人,就算放棄,也要先弄清楚。
顧織正想悄咪咪打探一下消息,可還沒等她開口,高淩霜先問了起來。
“還不知道你的全名叫什麽?”
“顧織,我叫顧織,顧盼的顧,編織的織。”
“顧織……”
顧織試探道:“不知道您認識的那個和我長得像的人,姓什麽。”
高淩霜怔了下,“很巧,也是姓顧。”
顧織驚訝:“好巧。”
衛生間出現了一秒鍾的沉默。
雙方都在試探,都不想讓對方察覺自己的打探。
高淩霜裝作不經意道,“你爸媽給你取的名字?”
顧織從記憶中搜尋了下:“媽媽取的。”
顧織,固執,或許,顧母是想用這個名字警醒告誡她自己。
顧母是個固執的人,要不然也不會不顧父母反對,進入娛樂圈,不顧父母反對,嫁給顧父,最後卻落得那樣的結果。
不過,顧母在生了她之後,就進了公司,還把公司打理得有聲有色,可能就像是丟開她一樣,也丟掉了固執。
顧織不在意。
現在這樣也好,雙方各自安好,隻打錢,不打擾,互相當背景板。
顧織笑容不變:“淩霜姐,你認識的那個人,是你討厭的,還是你喜歡的啊?”
她故意道:“事先聲明,他是他,我是我,我是好人啊。”
有個逼著她做好事的係統,她的目標是當上娛樂圈第一大好人。
眼前的人,就是她做好人的第一個對象。
可千萬別出師未捷身先死。
高淩霜:“當然不是討厭的人。”
那是她曾經最好的朋友,當然,是曾經。
她眸子黯然了一下,頓了頓,最後終究還是沒說什麽,神色倒是鬆了很多。
顧織觀察了一下高淩霜的神色,見對方真的沒有露出厭惡之類的情感,放下心來。
說實話,她對高淩霜認識的人不感興趣。
她一向看得很開,過去的就讓它過去。
最要緊的是現在,還有將來。
她還有幾天可以活?就這麽幾天了,得抓緊時間啊,管那個人是男是女,是她爸還是她媽。
高淩霜去練習室,發現身後多了個小尾巴。
顧織笑嘻嘻:“我陪淩霜姐。”
高淩霜:“不用,你回去好好休息。”
顧織很有眼色,幫忙開門:“當代年輕人,主打的就是月亮不睡我不睡。”
“您比我還狠,我晚上最劇烈的運動就是翻個身,您現在還練舞。”
高淩霜被逗笑了,提起水壺:“看到了嗎?”
顧織走過去一看,瞪大眼睛:“人參!”
是她吃不起的東西!
“我喝人參水保命。”高淩霜開玩笑道。
她看了下攝像頭,隻有一個還開著,不是直播鏡頭,應該是後期為了收集素材。
高淩霜對自己有很正確的認知,她不是高人氣選手。剪輯過的正片有限,一般來說,她的練習素材不會放進正片。
所以,她說話放鬆許多。
顧織豎起大拇指:“朋克養生,還是您厲害,熬最忙的夜,喝最貴的水。”
高淩霜失笑。
“以前拍戲的時候,每天隻睡兩三個小時後都是常態,還是高強度打戲。那時候為了鏡頭可以,現在為了舞台,也可以。”
顧織看過去,高淩霜淡淡地說出這番話,好像並沒覺得有什麽了不起。隻是認為這是自己應該做的事情。
“淩霜姐,要是開直播,還有觀眾看到你的努力,現在都下播了,沒人知道你付出的時間和努力。”顧織特地這樣說。
高淩霜一邊熱身一邊說:“不用別人知道,自己知道就好。練習的痕跡會出現在作品上。”
高淩霜想到和顧織長得像的昔日好友,或許,還是這個孩子的母親,不由多說了兩句。
“你還年輕,多做點多學點不是壞事,就算現在不會回饋你結果,但或許,某一天就用上了呢?”
一說完,她又有點後悔。
當初就是這樣,她和顧雲說要堅持自己的事業,不要為顧德明那混蛋退居幕後,卻引來好友的反感,甚至於兩人斷了聯係。
高淩霜懊悔。
哎,經紀人都說了自己要改掉愛說教的毛病。
“我就是……”高淩霜想說自己多嘴,讓顧織不用聽。
可比她出口更快的是顧織的回答。
“淩霜姐,我會的,我現在就是在好好努力啊,”顧織握拳,“您可以在觀眾不知道的時候默默練習,那我現在跟著你,也是在領導不知道的情況下默默加班工作。”
練習室的燈光明亮,映得顧織的瞳孔似是在發光。
她的聲音朝氣蓬勃:“我們一起努力!”
努力活下去!
高淩霜沒有等來多管閑事的評價,沒有等來裝作沒聽到的漠視,而是積極的充滿活力的肯定回答。
這一瞬間,她一直緊繃的神經忽然鬆了下來。
她在娛樂圈混了那麽多年,上這種綜藝,會不知道要怎麽做嗎?她知道,要說話,最好說出點爆點,鏡頭和話題度才會高。
可自從上了節目,姐姐們聚在一起的時候,她不必要都不會開口,就是怕自己習慣性地說教,怕被說自己對別人指手劃腳,多管閑事。
就像經紀人說的,她隻需要對自己的人生負責,別人過得怎麽樣,她說得再多又如何,又不是她過。
再說了,她自己混得也不咋地,有什麽資格說別人。
但現在,顧織的話,讓她終於有了點慰藉。
高淩霜有點不好意思,停下熱身動作:“我這個人,有點多管閑事,你要是不喜歡聽,就不用聽。”
顧織能感覺到高淩霜對她親近了點。
就因為剛才她聽了對方的話,來了一番熱血發言?
顧織撓頭。
原來姐姐好這一口啊。
那還等啥,當然是投其所好。
她眼睛一轉,搖頭:“我覺得姐姐說得很對。年輕人就應該多做點事。”
“實不相瞞,我今天跟著姐姐過來,也是有事要拜托姐姐。”
高淩霜沒有丁點不耐煩,好奇詢問:“什麽事?”
她還挺喜歡這個小姑娘,不僅是看在昔日好友的麵子上,而是顧織這個人,很有趣。
能幫的她一定幫。
“其實我是導演專業的,平時喜歡拍拍東西,待會兒姐姐你練習的時候,我可以拍你嗎?”
高淩霜:“就這事兒啊?”
顧織小雞啄米一樣點頭。
高淩霜笑了:“拍,隨便拍。”
“我們當演員的,早就習慣鏡頭對著我們了,哦,對,演員一般不需要抓鏡頭,但舞台表演好像需要抓鏡頭,那我待會兒要特地看你鏡頭嗎?”
“不用不用,”顧織道,“我自己調整,要是需要拍您的眼神,我可以自己懟上去,您平時怎麽練就怎麽練。”
高淩霜點頭,便真的按照顧織說的那樣,播放伴奏,按照自己的節奏,在鏡子前練習。
隻不過一個白天和一個夜晚,高淩霜的表演已經有模有樣。
最起碼,在顧織看來,這樣的效果用來拍攝完全沒有問題。
捕捉到高淩霜出了薄汗,顧織戴好手套,終於拿出手機。
手機畢竟是貴價商品,她不能長時間接觸,但為了拍攝,又不得不長時間接觸,隻能出此下策,希望能延長過敏發作的時間。
為了未來存活的日子,隻能暫時犧牲掉她美麗無暇的手指。
希望過敏能輕點嚶嚶嚶。
有的人,暗地裏在嚶嚶嚶,表麵還要裝作雲淡風輕。
說的就是顧織。
為了後續作戰計劃,顧織努力繃著臉,讓自己看上去十分認真努力有技術。
而實際上,她就是非常認真努力有技術。
而且,還不是一般有技術。
高淩霜忍不住停了下來,眼中充滿驚喜:“你居然學會了我的舞蹈動作?”
顧織的拍攝,和其他人不同。
別的攝像一般都是人控製機器,但顧織卻是人動機器不動。
她的動,還不是普通的動,而是跟鏡麵動作一樣,複製高淩霜的舞蹈動作軌跡。
隻不過,她不是做完整的動作,因為她手裏拿著手機。
顧織飛快把手機放進塑料袋裏,能減少一秒接觸也是好的。
她解釋:“我覺得這樣能拍得更好。”
她看了這個世界的舞台拍攝,覺得攝像有點木,擺幾個攝像機在那裏,遠中近特,不動,隻切換,沒有任何運動的鏡頭。
這樣出來的效果,起碼顧織是看不上的。
她想要的拍攝,是跟著人物動起來,讓鏡頭也有動感。
好比高淩霜在跳舞,她也跟著跳舞,拍出來的鏡頭除了專注人物,還會有跳動的感覺,增加觀眾和表演者的互動感
在顧織手裏,鏡頭不會晃。
這是她的個人技。
誰還沒點必殺技呢。
顧織卻不能和高淩霜和盤托出。
“我前段時間突發奇想,想試試這樣拍出來的效果。”
高淩霜接了她的話,甚至還幫她補充完整:“原來如此,剛好又來了這個節目實習,就想試試對吧?”
顧織:“對對對,就是這樣。”
高淩霜姐姐真是好人啊,幫了她這麽大忙,還能自圓其說。
高淩霜覺得新鮮:“你的節奏很好。”
“肯定比不上您。”顧織真不是謙虛。
她隻需要記住大概動作,囫圇學一下就行。
術業有專攻,還是高淩霜做出來的動作更好看。
高淩霜十分欣賞顧織這種追求創新並付出努力的態度。
她知道,顧織不僅僅是學動作就行,還得記住走位,拍攝時要見兼顧鏡頭美感,加起來不比她容易。
“重新開始吧。”高淩霜被注入一股力量,眼神燃起火一般的熱情。
顧織的專注,顧織的專業,她看在眼裏。
高淩霜莫名從顧織的眼神看到了老師傅才有的胸有成竹。
而且,居然還不突兀。
被顧織的態度所感染,高淩霜不知不覺更加聚精會神,更加投入,用上了更強的力度,更入戲的眼神,認真對待顧織的拍攝。
她不知道自己練了多少遍,更不知道練習了多久,也不知道顧織拍攝了多少次,多少個角度。
練到最後,她像是回到了年輕時拍攝武打動作的狀態,身邊的一切都不存在,她好像真的是劇中人,而如今,好像真的是在舞台上表演。
伴奏停了,她回到現實,眼神恍了下,才有種真實感。
顧織如鷹隼一般,快速又敏感地抓住了高淩霜沉浸在舞蹈世界裏的最後那個眼神。
鋒利,尖銳,那才是真的高淩霜。
顧織心滿意足按下錄製停止鍵。
而後,往後倒去。
“小織!”高淩霜一個箭步衝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