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謝元丞任由葉從意哭著, 隻安安靜靜陪在她身邊,並沒有出聲打擾。
葉從意哭累以後才把她撈進懷中,抱著她進了營帳。
出乎意料的是, 葉從意在營帳外哭得那叫一個淒淒慘慘, 結果一進到營帳裏,等謝元丞把裏麵的人都打發走以後,葉從意立馬把眼淚擦得幹幹淨淨,還深呼吸幾下調整氣息。
要不是眼睛還紅著, 幾乎都看不出看來這人方才那樣撕心裂肺地哭過一場。
謝元丞:“……”
謝元丞輕輕把她放在凳上, 轉身去給她倒水。
“有涼茶嗎?”葉從意嗓子還是啞的。
“有。”謝元丞說。
但他並沒有給葉從意倒涼茶, 依舊給她倒上一碗涼白開:“嗓子啞了,喝白水好些。”
葉從意沒有意見, 結果茶碗直接喝個見底。
謝元丞接過她放在茶桌上的碗, 又倒上一碗:“還要麽?”
葉從意輕輕搖頭。
“什麽時候發現的?”謝元丞喝著水問。
“見到你的時候就猜到了。”葉從意說,“你從不騙我。”
葉從意被噩夢驚醒, 剛醒過來那會兒腦子不怎麽靈光,一時間沒反應過來,看到謝元丞這邊的營帳外掛起的白幡就什麽都忘記思考了。
直到謝元丞出來,默默陪在她身邊。
就是在那一瞬,葉從意福至心靈,忽然就明白這一切都是謝元丞做給外人看的計謀。
謝元丞饒有興致地看她:“那怎麽哭了這麽久。”
像是在應證謝元丞說的“哭了那麽久”, 葉從意說話還帶了點鼻音,有些甕聲翁氣地說:“配合你做戲。”
身為葉府嫡長女,在葉學海出了這麽大的事後葉從意卻沒反應的話,這怕是連薊州的百姓都瞞不過, 遑論京都皇城裏手眼通天的那幾位。
葉從意眼角還留有殘餘的淚痕,謝元丞伸手用指腹替她擦拭幹淨, 輕笑著說:“夫人機敏,為夫自愧不如。”
謝元丞的動作很輕,手指碰在麵部的觸感有些癢。
葉從意不自覺地眨了下眼睛,問道:“我父親呢?”
謝元丞說:“已經著醫師去看過,那火藥看著威猛卻並未傷及根本,靜養十天半個月就能恢複七八成。”
聽到謝元丞這麽說,葉從意懸了一天的心才終於徹底放下:“那你這個計劃跟父親商議過嗎?”
謝元丞點著頭,說:“從縉州回來途中,嶽父清醒過一陣,我將計劃同他說了,他並無異議。”
“那就好。”葉從意說,“我還以為你是臨時起意。”
她就怕謝元丞貿然替葉學海做決定會讓葉學海心覺不快,從而導致翁婿之間關係惡化。
“也算是臨時起意。”謝元丞語氣還有些不可置信,“但若是當時嶽父沒同意的話,這計劃也進行不下去。”
莫要說是謝元丞,就是放在一日以前,連葉從意都不敢相信她那個向來古板嚴肅的爹會答應配合謝元丞這個幾乎可以稱得上是離經叛道的決定。
“那你最近很受我父親欣賞啊。”葉從意頗為感慨。
“我也沒想到。”謝元丞眸中帶笑。
葉從意接著問:“那我父親人呢?”
謝元丞正欲回答,外麵傳來稀碎的腳步聲,他驀地頓住,等腳步聲遠離後才刻意把聲音壓低幾分說:“在隔壁營帳,還昏迷著,有醫師在一旁照料。”
“醫師?”葉從意有些不放心,“京都帶來的?”
謝元丞搖頭:“自然不是。”
京都魚龍混雜,就算是他們自己帶來的人也難以保證沒有問題。
保險起見,謝元丞並沒有用那群人。
“那是哪裏的醫師?”
“夫人還記得在縉州縣衙的那位老郎中嗎?”
葉從意回想一瞬,點頭道:“記得。你把他請來了?”
謝元丞頷首:“費了好一番力氣。”
葉從意挑眉:“怎麽說。”
謝元丞歎氣:“我算是明白了為什麽會有人說那位老郎中脾性古怪了。”
葉從意沒出聲,示意他繼續往下說。
“他一日隻出一回診。”謝元丞想起來久有些頭疼,摁著太陽穴說,“我去請他時,他剛從其它地方問診回來,說什麽都不肯再出門一趟。”
葉從意想起當時老郎中替謝元丞診治時的場景,說:“他應該很喜歡銀兩。”
“想到了,但無甚用處。”謝元丞有些無奈,“夫人你猜他當時怎麽說的?”
葉從意十分配合:“猜不到,他怎麽說的?”
謝元丞說:“老郎中說他是個十分有原則的人,診金的多少隻能決定他哪一天去那戶人家出診,卻並不能左右他一天出診的數量。”
葉從意:“……”
把花錢就能插隊說得如此委婉,還真算是個奇人。
葉從意說:“那他確實挺有原則。”
“後來他又是怎麽答應來替我父親診治的?”
“……”謝元丞默了一瞬,“能不能左右最終看得還是出的診金夠不夠打動他。”
葉從意:“……”
葉從意:“認錢也挺好的,能省不少麻煩。”
謝元丞認可地點頭,說:“隻是後麵要勞煩夫人多哭上幾日了。”
葉從意撐著下巴:“你準備怎麽做?”
謝元丞學她,也撐著下巴,跟她對視:“後日出殯。”
葉從意眉目微皺:“在這兒?”
“嗯。”謝元丞說,“若是回京恐有不便。
葉從意沉吟一會兒,說:“在這怕也會引起懷疑。”
謝元丞挑眉說:“這就得看夫人的演技了。
葉從意雲裏霧裏:“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