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不知是怕葉從意沒聽清楚還是強調給自己聽,謝元丞又說了一遍:“快了。”

不出意外就在這幾日,他們必定可以拿馮立果和羅義初二人的項上人頭來祭奠所有無辜慘死的亡魂。

“可我怎麽不信呢?”

漆黑的夜色中,一道突兀的公鴨嗓驀然響起。

葉從意和謝元丞神色警覺,幾乎同時扭頭看過去,卻並沒有找到聲源處,更沒有看見說話的人在何方。

葉從意忽然想起什麽,壓低聲線問謝元丞:“從進這個巷子起 ,一路跟著我的人不是你?”

“不是我。”謝元丞神情嚴肅,低聲反問,“有人跟了你一路?”

謝元丞沒有說謊。

大意了。

葉從意從碰到謝元丞的那一刻,下意識以為一路上的動靜都是謝元丞閑的沒事幹故意嚇唬她的惡作劇。

她又想到那句“打劫”。

好吧,他確實是閑得慌。

但正是因為被謝元丞鬧上這麽一出,她才先入為主把一路尾隨自己的人當成是謝元丞。

“應當是顏姑娘那邊出了狀況。”葉從意迅速做出判斷,又拔高了音量對著空氣說,“閣下躲在暗處聽牆角的行為可不是君子所為。”

公鴨嗓說:“我本來就不是什麽君子。”

狹窄的巷道**著回聲,在寂靜的夜裏顯得一絲空靈。

謝元丞皺著眉沒出聲,隻是輕輕一拽,把葉從意帶到自己身後。他本來就比葉從意高出大半個頭,這麽刻意一擋,葉從意幾乎完全被他的身形蓋住。

公鴨嗓又說:“我勸二位還是老老實實待在原地,這條巷子的出入口,都圍滿了我的人。”

“這就沒意思了,”葉從意在謝元丞身後說,“羅義初,羅大人。”

公鴨嗓再次響起:“早就聽聞京都來了幾位見多識廣的貴人,今日一見果真名不虛傳。寥寥數語就能猜出本官身份,實在令本官佩服,佩服。”

羅義初一邊說著佩服,還一邊象征性的鼓了幾次掌。最後一道掌聲落下,羅義初從不遠處牆簷內院的一顆榕樹上冒頭,腳下一點,安然落地。

他輕功很不錯。

謝元丞審視著他。

隻是夜色太暗,實在看不清他的真貌。

羅義初“嘖”了一聲:“這位公子擺出這架勢,感覺怪凶的。”

謝元丞開口:“顏酉姑娘呢?”

羅義初搖頭,說:“本官不與你說話,讓方才那位姑娘來跟本官講。”

謝元丞拳頭一緊隱隱有衝出去與其對幹的趨勢,卻被感受到身後葉從意溫熱的掌心裹上他的手,輕輕拍了拍,柔聲道:“無事。”

謝元丞稍稍冷靜下來。

葉從意從他身後站出,說:“那麽請問羅大人,你把顏姑娘怎麽樣了?”

“她啊。”羅義初故意停頓了一下,說,“她可是本官至交好友的相好,自然是分毫未損,本官還好吃好喝地招待著她呢。”

他張口閉口“本官”實在讓葉從意聽得心理不適。

“怎麽,姑娘不信?那讓姑娘看看本官是不是在騙你。”羅義初說完就從懷中掏出鳴鏑朝空一放,尖銳刺耳的響聲伴隨著火光從銅筒中射出,在空中劃過一道金白的光線又迅速炸開。

不多時,一隊私衛押著顏酉從羅義初身後不遠處慢慢走來。顏酉被塞了滿嘴的布團,一路都隻能發出“嗚嗚嗚嗚”的聲音。

看顏酉臉上神情葉從意莫名覺得,如果這時候的顏酉能說話的話,那一定是在罵人,而且應該罵得挺髒。

“好吃好喝地招待?”

羅義初泰然自若:“她方才可吃了不少東西,都是本官付的銀子。可誰知她被本官戳穿後惱羞成怒一直罵人呢,本官好歹是縉州的父母官,總不能由著她罵一路吧,影響多不好。”

顏酉嘴上搗鼓半晌,終於把布團吐出來,呸道:“你個少娘失教的老畜牲,老娘……嗚嗚嗚嗚嗚嗚!!!”

押著顏酉的私衛麵無表情地將被顏酉吐出來的布團從地上撿起,看都不看一眼,動作熟練地把布團塞進顏酉口中。

羅義初語氣十分惡心:“你看,我那至交好友的這位相好的脾氣實在不怎麽樣,我不喜歡,還是得跟姑娘你這樣的說話才舒服。”

謝元丞臉色異常難看。

葉從意感覺到謝元丞周身氣息變化,掌中用力握緊謝元丞的手安撫住他。

然後嘴角一扯,說:“我覺得顏姑娘說得沒錯。”她頓了頓,學著顏酉的話,發自肺腑地輕聲罵道,“你確實是個老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