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求助

樂一有跟醫生談判的資格。

無論是她的血, 還是她的窺靈能力。

隻要她不說,她可以讓醫生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情況下,偷偷地抽取更多次, 然後賺得比他工資高出無數倍的錢。

這些小孩的催眠結果實在太正麵, 所以薑厭傾向這種催眠是善意的。

白山療養院裏的醫務人員實在不怎麽樣。

在這裏能對那些小孩抱有善意的,似乎隻有樂一。

薑厭說了自己的分析,直播間一時安靜下來。

【不想讓自己的小夥伴痛苦嗎?】

【既然自己怎麽也忘不掉,那就讓其他人忘掉吧。】

【哎, 太痛苦的經曆了, 忘掉也好。】

直播間怎麽想薑厭並不知道, 她繼續看起幾個小孩檔案。

檔案上有幾個小孩明確的歲數,樂謠是13歲, 樂天和樂嘉是12歲, 樂一是11歲。

薑厭本來以為樂一頂多九歲,畢竟太矮了, 但如今看來應該是發育不良,時常被抽那麽多血,好像也很難長高。

檔案裏有用的信息就這麽多,薑厭準備把檔案袋放回去。

這次行動便捷得多。因為張磊去工作了,守在檔案室門口的臨時成了林鑫九,他穿著身白大褂靠在大門上, 看薑厭和沈笑笑走過來,朝兩人伸出了手。

他言簡意賅道:“檔案。”

薑厭無所謂地揚起眉,把檔案袋遞給了林鑫九。

林鑫九昨晚並沒有睡覺,雖然這場遊戲並不用他去抓小白鼠, 但廣播內容實在太奇怪,所以他站在五樓的窗前看了一整晚, 自然對小白鼠是誰做出了判斷。

今天他一被張磊叫來,就開始找幾個小孩的檔案,但找了幾十分鍾都沒有找到,所以他猜測是被薑厭幾人偷走了,現在一看果然如此。

他接過東西後什麽都沒說,轉身走進了檔案室。

薑厭與沈笑笑回到了四樓。

小天此時正和小嘉在走廊上踢毽子,咋咋唬唬的聲音響徹整個四樓。

為了確證猜想,薑厭回屋拿了兩瓶飲料,問兩個小朋友要不要。

小嘉有些害羞地揚起臉:“真的可以要嗎?”

薑厭點頭。

小天就有些不客氣了,他伸手就去拿:“當然要!”

幫兩個小孩擰開了瓶蓋,薑厭問他們:“也認識好一會兒了,能告訴我你們姓什麽嗎?總不會姓小吧。”

小天懵了下:“啊?”

小嘉也有些不明白的樣子:“就是姓小呀?為什麽不能姓這個呀?”

薑厭微笑道:“沒事,我還以為沒有這個姓呢。”

於是兩個小朋友放心地喝起飲料。

喝了一會兒,兩人不知道想到了什麽,對視一眼後突然跑回了房間。

片刻,兩人從屋裏拿出了四個幹淨的紙杯,他們互相把自己的飲料倒進去,然後拿給對方換著喝,換完了,小嘉舉起紙杯問薑厭:“姐姐不喝嗎?這裏有紙杯,姐姐也喝吧。”

薑厭搖頭:“你們喝吧。”

托腮圍觀了會兒小孩喝飲料,薑厭狀若隨意道:“療養院裏是不是你們歲數最小呀?”

“你們歲數也太小了。”

小嘉點點頭,她現在膽子大了不少:“是呀,樂一是最小的。”

“沒有過其他的小朋友嗎?”

小嘉思索後,搖搖頭:“沒有,一直是我們四個一起玩。”

“因為生病了嘛,爸爸媽媽沒有錢給我治病,就用家裏最後一點積蓄把我送進了療養院,那時候樂一就在了…你別看她脾氣看起來不好,其實就是傲嬌啦,很可愛的!”

薑厭問她:“你是什麽病?”

“唔…”

小嘉歪著腦袋想了會兒,她扭頭問小天,“小天,我是什麽病來著?”

小天秒答:“咱倆一個病啊,就精神病!”

小嘉眨眨眼,轉頭重新看回薑厭:“精神病!”

薑厭:“具體的呢?”

小嘉:“具體….”

她又看向小天,小天撓撓頭:“呃,創傷後應激障礙?我好像聽護士說過這個詞。”

小嘉:“可是我們哪裏創傷了呀?”

小天遲疑道:“那就是強迫症,精神分裂症,抑鬱症,狂躁症…?”

小嘉撲哧一下笑出聲。

小天猛搖頭:“哎呀,我記不住,你不要再提問我了,我討厭考試!”

薑厭也不準備再為難兩個小孩了,這時候樂謠也從病房裏走了出來,她見到幾人圍在一起,開心地笑起來:“姐姐要來和我們一起玩嗎?”

“玩什麽?”

樂謠想了會兒:“跳格子吧!”

於是薑厭把沈笑笑推上前,沈笑笑知道幾個小孩身世很慘,所以十分樂意陪她們玩,但玩了會兒,她勝負欲慢慢上來了。

在雙人跳格子的時候,她因為著急先跳不小心撞到了小嘉。

小嘉也是屬於很瘦弱的那種體型,她幾乎立刻就踉蹌地倒向一側,薑厭眼疾手快站起身,把小女孩接住了。

女孩瘦得皮包骨頭,因為薑厭接得比較匆忙,所以小女孩的衣角微微上提,露出了平坦的腹部,以及腹部上一道蜈蚣般的疤痕。

是手術傷。

“啊啊啊,我真是有罪啊!!”沈笑笑連忙跑過來道歉,一邊道歉一邊把小女孩的衣服給整理好。

小嘉連忙搖頭:“沒關係的,是我沒跳好。”

薑厭指了指她的腹部:“這裏是怎麽回事?”

“是闌尾手術!很小的手術。”

薑厭點點頭。

時間過得很快,晚飯時間到了,薑厭起身離開,沈笑笑也和幾個小朋友道了別,大家一起下樓去吃飯。

今天的晚餐依然是虞人晚做的。

按照先前通知,虞人晚隻需要做午飯,早晚餐把饅頭包子加熱一下就行,但由於她中午的紅燒排骨實在過於美味,護士長方苗特許她晚上也去采購了些食材。

但與中午不同的是,晚上隻有醫務人員的菜裏有肉,所有病患都是素菜,不過虞人晚的廚藝擺在那裏呢,即便是素菜也做得很好吃。

病患們一邊看大廳中央的新聞,一邊高興地扒拉著碗裏的飯。

屏幕上是M市的晚間新聞。

麵容端莊的女主持用嚴肅的口吻說著M市今天的大小新聞,最後在新聞即將結束前,她說到了在白山鎮樹林裏發現的無名女屍。

沈笑笑已經提著飯回去找姐姐了,薑厭抬頭與側對麵的虞人晚對視了一眼。

兩人都猜出了這個無名女屍的身份。

魏嫻。

不過白山療養院裏的人並不知道,還有一個病患在吃飯之餘隨口問了句:“魏嫻護士呢,怎麽一天沒看到了?”

“應該是出去旅遊了吧,上次許晶護士不是還出國旅遊了一個周嘛。”

提出疑問的病患點點頭:“應該是,真有錢啊。”

薑厭吃完飯了,她站起身,虞人晚也跟著起來了。

兩人一前一後往門外走去,走進樓道時,虞人晚拉開了背包的拉鏈,她從裏麵掏出一個被報紙包裹著的燒雞,燒雞的香味迅速彌散開來。

“這是給薑薑買的。”

虞人晚開始給薑厭開小灶。

小哇在旁叉腰站著,像樹杈似的爪子不停拍打地麵,很有薑厭不分享就要踹她一腳的意思。

薑厭對著小哇笑了幾秒,而後把烤雞塞進了自己的背包。

“謝謝。”

小哇委屈倒地。

虞人晚趕忙遮住小哇的眼睛和鼻子:“不客氣不客氣。”

她解釋道:“因為你好像每頓飯都會吃肉…我覺得你不吃肉可能吃不飽。”

很直白。

直白到薑厭有些尷尬。

“或許吧,”薑厭麵無表情地往樓上走,“我一會兒應該會跟樂一點明身份,你這邊有問題嗎?”

“沒沒問題。”

虞人晚能猜出薑厭的意思。

樂一本身就是通靈師,幾人剛來,小女孩肯定對幾人有戒心,這時候拉近關係的最好辦法就是說明大家是同類。

因為虞人晚還要去收拾碗碟,所以她沒跟著薑厭離開,而是又回到了食堂。

薑厭又在群裏問了問大家的意思。

雙胞胎自然也沒問題,林鑫九回了句無所謂,所以薑厭便去找樂一。

病房裏,樂一正和其餘三個小朋友圍成一圈吃飯。

樂謠夾走了樂一碗裏的甜辣椒,然後把自己碗裏一半的土豆絲撥進小嘉碗裏。

小天:“我也愛吃土豆絲!”

於是樂謠準備把自己剩下的土豆絲撥給小天,但樂一摁住了她的筷子,抬眼盯向小天。

小天:“………”

小天:“哼,我不愛吃土豆絲了!”

樂一翻了個白眼:“什麽都想吃隻會讓你越來越胖。”

小天:“你怎麽老是說我胖,你個討厭鬼!”

薑厭關上門,關門聲不高不低,幾個小朋友齊齊把頭轉向了她。

薑厭拿出背包裏的燒雞,掰了一半出來,然後把剩下的包好放回包裏。

“吃嗎?”

小天眼睛都亮了,樂一也沒忍住看了兩眼。

片刻,樂一說:“你們果然認識。”

她在說薑厭和虞人晚。

薑厭作為病患根本不能出療養院,能幫她買到燒雞的隻有醫護人員,想想療養院裏的那些人,能給薑厭買燒雞的隻有和她同天入院的配餐師。

樂一說:“昨晚在負一樓就覺得你們認識。”

“還有早上那兩個躲在樹上的,你們都認識。”

這個小女孩真的很聰明,薑厭覺得沒必要說明身份了,樂一應該已經猜出來了。

她分燒雞的時候,就覺得樂一可以猜出來。

其餘三名小孩開心地分著燒雞,兩個雞腿被樂謠分給小嘉和樂一。

小天苦兮兮地揪了幾塊肉吃。

他們都聽到了樂一的話,邊吃邊反應了會兒,樂謠率先明白過來了:“你和隔壁姐姐們認識,你又和配餐師認識,我知道昨天還剛入職了一個醫生助理,你們都認識嗎?”

薑厭點頭:“認識。”

小嘉眨眨眼:“你們為什麽要組團來呀…”

樂謠猜到了:“這個地方很奇怪,他們應該就是樂一說的那種世界之主,發現了這裏的不對勁,專門來救我們的!”

小天抹幹淨嘴上的油,忙裏偷閑地瞄了薑厭幾眼。

樂一拍了拍桌子,強調道:“隻有我是世界之主。”

樂謠笑著點頭。

十分鍾後,小朋友們吃飽喝足離開了405,樂一去衛生間洗幹淨手,然後走向了薑厭。

薑厭坐在床邊。

兩人麵對麵看了會兒,樂一開了口:“你們都知道什麽了?”

這時候沒必要藏消息。

短時間內他們挖到的信息越多,樂一越會相信他們的能力。

薑厭直入主題:“地下馬戲團與瓶瓶。”

樂一飛速地抿了下嘴唇。

薑厭繼續道:“你與你的同伴並沒有精神疾病。”

“你與催眠師達成了協議,你的同伴應該都被催眠了,我下午與他們聊過天,他們都不記得瓶瓶,現在隻有你還記得那些經曆。”

“你在保護他們?”

許久,樂一點了點頭:“嗯。”

“那些事情沒必要記得太清楚。”

薑厭問她:“介意說說你們的經曆嗎?”

樂一思索了會兒,確定道:“看起來你們也不怎麽厲害,真能把我們救出去?”

薑厭還是第一次被質疑能力。

但她還是點了點頭。

樂一:“我和我的同伴需要身份,我們沒有戶口本沒有身份證,這個你們也能弄出來?”

薑厭覺得超管局應該能,所以她點點頭:“也能。”

樂一:“我們還要去上學。”

薑厭:“可以。”

樂一:“我覺得我可以跳級。”

薑厭:“行。”

樂一:“我們四個能住一起嗎,要大房子。”

“……….”

薑厭麵帶微笑:“你覺得呢?”

樂一撇了撇嘴,“小氣鬼。”

她身子向後,坐在了病**。

因為太矮了,她的腿甚至夠不到地麵,在半空晃來晃去,而後慢慢靜止。

“我是四歲的時候被蔣河買去的。”她忽然說道。

薑厭露出認真傾聽的表情。

“她找了好幾個村子,終於買到了五個小孩,小的三四歲,比如我和瓶瓶,大的六七歲,比如小嘉和小天。”

“瓶瓶長得還算不錯,這是蔣河說的,她說瓶瓶看起來就是個美人胚子,適合養在花瓶裏,那時候太小了,我不記事,我隻知道從我記事起瓶瓶就在花瓶裏了。”

“我知道把人養在花瓶裏就像在講故事一樣,但在措施完備的情況下,人類的想象力與惡毒程度遠超你的想象,蔣河找專人去為瓶瓶改造花瓶,為了方便她排泄,她在花瓶底部穿孔,為了減緩瓶瓶的痛苦,她還在花瓶背麵鑿了一道可以開合的小門,平時掛上精致漂亮的鎖,每當瓶瓶表現良好的時候,她就會獎勵性地把那道小門打開。”

“每當那時候,瓶瓶就會努力地把沒有雙腿的下半身拖在花瓶外麵,好像這樣她的下半身就可以呼吸一樣。”

“那時候我不喜歡她。”樂一說。

“一點都不喜歡她。”

“就算過得很慘,她也太愛哭了。她經常吵得我們都睡不著,很煩,所以我總是罵她,其他人的脾氣比我好多了,我每次罵瓶瓶都會被樂謠罵回來,小天會用魔術逗瓶瓶笑,小嘉會去親瓶瓶,那時候我被所有人討厭,比現在差多了。”

“不過後來我不怎麽討厭她了,”樂一問薑厭,“你聽過骨骼生長的聲音嗎?”

薑厭沒說話,所幸樂一也沒覺得能得到回答。

“瓶瓶那時候被砍斷了手腳,被長期注射抑製生長的藥,她的身體已經很小很小了,但她的身體依然逐漸溢滿了花瓶,她每次生長都伴隨著沉默的敲擊聲,很悶的回音,那是一種隻是聽就知道很疼的聲音,我覺得她有些可憐,我覺得我可以忍受她的哭了,但她再也沒在我眼前哭過。”

“瓶瓶不喜歡我,她隻在樂謠麵前默默流眼淚,她把樂謠當姐姐,把小嘉和小天當最好的朋友,把我當壞蛋。”

“很多時間過去了,在我持之以恒不停地刷存在感後,瓶瓶和我的關係好了不少,她跟我學會了罵人,我有時候都吵不過她,她太過分了,比我還讓人討厭。”

薑厭看著樂一,樂一低著頭不停晃動著腳。

她沒有說謊。

所以薑厭問她:“然後呢?”

“然後就是我們被訓練得可以演出了,蔣河卻開始四處碰壁,像這種靠虐待才弄出來的馬戲團上不了台麵,於是她不停奔波,後來機緣巧合下她知道了地下演出場,她帶我們過去了。”

“我們一出場就驚豔四座,大獲成功。”

“無數鮮花和錢扔向我們,沒有去掉刺的玫瑰扔在我們的臉上,蔣河要求我們向全場鞠躬道謝,瓶瓶無法鞠躬,但那些觀眾不在乎這個,他們最愛瓶瓶,他們對著她拍照,扔好多的錢就為了跟她合照。”

“但我們都不羨慕她。”

“隻要聽過那種骨骼生長的聲音,就沒有人會羨慕她。”

“隻用了兩年,蔣河就賺到了幾百萬,上千萬,或者更多,她開始害怕了,那些觀眾越癡迷越瘋狂,他們開始跟蹤她,開始用權力逼迫她任何時候就位,她覺得不能這樣,她不想沒有自由。”

“她討厭失去自由的感覺。”

樂一冷清的小臉上沒什麽諷刺的表情,但這句話本身就足夠諷刺。

“她想了很久,先是一邊構建陽光下的馬戲團,一邊帶著我們去地下演出,最後她設計了一場森林大火,讓她明麵的馬戲團,連同著私底下的我們,通通消失在火災裏。”

“但就如你所見,我們並沒有死,蔣河從沒想過讓我們死掉,她帶著我們東躲西藏回到地下室,而後她買下白山療養院,我們被她養在冷凍庫下麵的儲物室。”

“來到白山療養院三個月後,再也沒人打聽我們。”

“蔣河曾經的觀眾去追逐新的瘋狂去了,聽說地下表演場出現了新的花瓶姑娘,還多了辮子姑娘。”

氣氛一時有些安靜。

直播間有人問:【什麽是辮子姑娘??】

查詢過了的通靈師回答道:【和花瓶姑娘一樣,是在華國流傳很久的怪談傳說。】

【花瓶姑娘是華國古老農村的一種表演方式,有人說曾經真實存在也有人說是視覺魔術,但不妨礙花瓶姑娘成為一種類似於怪談的存在。】

【辮子姑娘是上世紀七十年代的港城傳說,有男生在深夜的校園見到一個梳著麻花辮的姑娘在哭,他問她為什麽要哭,女孩說因為所有人都怕她,不願意和她說話,男生便讓女孩轉過頭,他說他陪她說話。女孩轉過臉,臉上是一個麻花辮。】

【新的地下馬戲場應該是延用了這個怪談傳說,給女孩的正臉種滿了頭發。】

【………】

【有些人類的惡毒程度總是刷新我的想象。】

幾個呼吸後,薑厭問她:“讓蔣河下定決心毀掉馬戲團的還有你的血型吧。”

樂一瞥了眼薑厭,回道:

“那時候有個國外富豪到處為她重病的女兒找補給血,這種血很稀有,你真該看看當時蔣河拿到驗血單時的表情。”

“四百毫升,那個富豪出價四十萬。”

薑厭接話:“供不應求。”

“是的。”樂一回道。

“蔣河有了新的賺錢路徑,就算沒了馬戲團也能讓她賺得盆滿砣滿,隻是很可惜,她才剛來一年,就在公寓裏突發腦溢血死了。”

“她平時就不怎麽來療養院,所以也沒人發現,幾天後蔣安恰好有事找她,第一個發現了她腐爛的屍體,為了能頂上蔣河的位置,她把蔣河悄無聲息地肢解埋河床裏了。”

薑厭問她:“你是怎麽知道的?”

“與我合作的醫生說的唄,”樂一翻起白眼,“那個醫生是個兩麵派,他認出蔣安是假冒的了,蔣安為了表明誠意把自己的犯罪經曆告訴了他,還給他提了三倍的工資。”

“不過他還是傾向我這邊,畢竟我出價高。”

“用血出的價嗎?”薑厭問。

“嗯,這些醫務人員自己製定了一套規矩,為了防止我被抽死,他們每人什麽時候抽,抽多少,都是有個本子明確記錄下來的,輪到他的時候,我能讓他偷偷多抽一百毫升。”

“不過最近好了不少,醫務人員大批量死亡,其他人白天時也經常不太清醒,所以有段時間沒人煩我了。”

樂一說得口幹,毫不客氣地跟薑厭要了瓶飲料,仰著脖子開始喝。

薑厭垂下眼睛。

一切都和她想的一樣。

這次的任務似乎並不複雜,除了看似麻煩的躲藏逃殺類遊戲外,推理部分倒是無比順暢。

從目前來看,能在半能量場中把樂一幾人圈定為小白鼠的,的確隻有蔣河和瓶瓶。

薑厭問樂一:“你覺得是誰把你們選做了小白鼠?”

“當然是蔣河。”

樂一仰起小臉,她的表現有些嫌棄:“還有其他可能麽?”

“雖然一開始有些矛盾,但我後來和瓶瓶的關係還算不錯,其他人更不必說。”

薑厭對她的想法稍作糾正:“這隻是你覺得。”

“瓶瓶的真實想法是什麽你們並不知道。”

“如若瓶瓶曾對你們有過嫉妒與怨懟,哪怕隻是一點,她的遊戲都會針對你們,因為能量場會放大所有負麵欲望。”

樂一:“就是蔣河。”

見薑厭還準備說話,她終於不耐煩了。

“真是中了邪才信你的腦子,你能不能不要煩我?”

【……..】

【薑厭沒腦子(沉默)】

【這是在罵薑厭嗎?】

【這是在罵我,是在罵我啊…】

薑厭麵帶微笑地撩了撩頭發。

這是她今天第二次產生把樂一暴揍一頓的念頭。

但直播還開著,這會兒的鏡頭成了限製她念頭的工具,薑厭決定去一樓外的花園轉轉,於是她站起了身。

關上門,薑厭往樓道裏走。

樂謠正坐在四樓的長椅上,她是自己住在雙人間的,見到薑厭,她有些驚訝:“姐姐你要去哪兒?”

薑厭:“去樓下花園散步。”

她問樂謠:“你在這裏做什麽?你不去找樂一玩嗎?”

樂謠笑著搖頭:“先不啦,姐姐,我這個年紀很需要獨處空間的。”

薑厭彎了下唇,跟樂謠告別後走向樓梯間。

她順著樓梯往下做,很快就走到三樓的樓梯口,那裏坐著兩個聊天的病患,看到薑厭下來熱情地打了招呼,而後繼續向下,薑厭走到二樓,走到一樓。

一樓外的花園有七八個病患,花壇旁的長椅上坐著小嘉與小天,兩人正在夜色下說悄悄話。

薑厭問他們:“九點了,不去睡覺嗎?”

兩個小朋友搖頭。

薑厭從兜裏拿出了幾袋小餅幹遞給他們,她與兩個小孩一起看了會兒星星。

風漸漸涼了,薑厭起身告辭。

她開始往回走。

背後的喧囂很有人氣兒,薑厭可以清晰地聽到有幾名病患在談論小時候的事,談論兒女的事,談論新聞裏的事,薑厭一邊聽著這些人的對話一邊往回走。

走到一樓大廳時,她突然轉過頭。

小花園裏依舊人聲鼎沸,大家各自討論著各自的生活。

但令人後背發麻的是,所有人的臉都正對著她。

他們麵無表情說著熱火朝天的話,僵硬的麵孔滿是青灰,駐足在夜色裏,就像一座座人形墓碑。

小嘉與小天的手緊緊攥在一起,求助地看著薑厭。

“姐姐?”

兩人問道:“你能帶我們一起上樓嗎?”